第182章:往事
第182章:往事
可不是,離打卡時間隻有幾分鍾了。要是再不走就得遲到了。
宋於拿出了手機看了看時間。而任熠已發動了車子離開。
大抵是因為昨晚喝了那碗熱氣騰騰的粥的緣故,雖是醉了酒,但今天卻並沒有以往那麽難受。
她一路小跑著進辦公室,剛打了卡,彭曦就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在最後一秒打了卡,然後喘著氣兒問道:“你昨晚什麽時候走的?”
她昨晚也喝了些酒,到各自散了回家時才發現宋於不見了。
宋於這下就說中途走的,去洗手間之後不太舒服就沒再回去了。
彭曦也未多問什麽,各自做起了各自的事兒。
晚上宋於留下加了班,做完事兒剛準備下班,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是溫意打來的,她邊往電梯口走邊接起了電話,叫了一聲大嫂。
溫意在電話那端嗯了一聲,問道:“我剛才知道阿續工地那邊出了事,處理得怎麽樣了?”
她不知道是感冒了還是怎麽的,聲音微微的有些發啞。
宋於沉默了一瞬,說道:“應該處理得差不多了,我不是很清楚。”
處理得差不多這消息,還是從於安河那邊得知的。
溫意這下沒有再說話,隔了會兒才說道:“出來坐坐吧。”
她今兒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樣,至少以往,她沒有叫她出去坐過。宋於沒有拒絕,應了下來。
這時候還是下班的高峰期,宋於站了好會兒才打到了車。到地兒時溫意已經在了。
她和往常確實是不太一樣,正獨自喝著酒。並且喝得很快,一看就知道是在借酒澆愁。
宋於的腳步停頓了一下,這才走了過去,叫了一聲大嫂。
溫意淡淡的笑笑,說道:“你來了。”她說著指了指旁邊兒的位置,讓宋於坐下。然後問道:“吃過東西了嗎?”
這兒是一清淨的小酒館,她並沒有點任何吃的,隻是點了酒。
宋於是還沒吃東西的,這下就回答了沒有。溫意很快遞過了菜單來,讓她自己點吃的。她自己則是說已經吃過了。
待到宋於點了吃的,她才側頭看向了宋於,沉默了一下,問道:“你和阿續還僵著嗎?”
宋於不知道怎麽的有那麽片刻的恍惚,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是淡淡的笑笑。
她那笑容裏帶著落寞。
溫意是想說點兒什麽的,但沒有說,端起了酒杯又喝起了酒來。
她喝得又快又急,宋於是想攔她的,但還是沒有攔。等著她將一杯酒喝完叫人續酒時,她才看向了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和大哥吵架了嗎?”
溫意臉上的表情微微的僵了僵,隨即笑笑,說道:“我們不會吵架。”她叫宋於出來坐坐就是為了說說話的,稍稍的頓了一下,輕描淡寫的說道:“今天是一位朋友的忌日。”
她的臉上是帶著笑的,但眼眶中卻是濕潤的。說完酒保送上了酒來,她又端起了杯子喝起了酒來。
宋於怔了怔,想起了很久以前她遇到她醉酒的事兒來。她找不到可安慰的話,於是沉默了下來。
氣氛是有些壓抑的,溫意喝了一口酒,淡淡的笑笑,說道:“好不容易一起坐坐,不說這些。”她擱下了杯子,看向了宋於,問道:“阿續的工地那邊出事,是不是和唐承恩有關?”
她倒是一針見血。
她知道其實並不奇怪。唐續那邊一連串的出了事兒,隻要有心人稍稍的打聽就會知道。更何況她原本就身在唐家。
宋於並沒有再瞞著,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
她以為溫意還要說點兒什麽的,但她什麽都沒有再說。就那麽沉默著。
宋於想起了唐承恩和唐續之間的種種恩怨來,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問道:“大嫂,他們之間……”
無論怎麽樣都是有血緣的親兄弟,就算唐承恩是私生子,也不至於弄到現在這地步。他們兩人現在這樣兒,如果不知道的,都隻會以為兩人之間是有深仇大恨。
溫意沉默著沒有說話,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酒,這才說道:“唐承恩不是和他有仇,而是和整個唐家有仇。”
她的語氣淡淡的,稍稍頓了頓,接著說道:“隻是除了唐續之外,大家都選擇視而不見自欺欺人維持著表麵的平和。”
宋於聽到這不由得一怔,抬頭看向了溫意。
溫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時沒有動。隔了會兒才開口說道:“唐承恩的母親你從來沒聽人提起過對不對?”
溫意並沒有想要宋於回答,沉默了一下不待她說話就繼續說道:“她已經過世了。她是為了唐承恩進唐家自殺的。”
她的語氣低低的,手撐在了長桌上,伸手揉著額頭。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兒來。
唐母一開始是不知道唐承恩的存在的,不光是她不知道,就連唐父也不知道。唐承恩的母親是唐父的初戀情人。她出生於一個市井之中的平凡家庭。
唐家這樣的世家,婚姻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唐父爭取過婚姻的自由,但並沒有能成功。最後隻得按照家裏的要求和初戀分手聯姻結婚。
初戀傷心欲絕,一次次的上唐家老宅去找唐父。但連門都沒有能進。最後離開了青禾市遠走他鄉。
她和唐父在幾年後重逢,然後在唐父醉酒的情況下有了唐承恩。
大抵知道這個孩子唐家不可能承認,她什麽都沒有告訴唐父,再次的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中。
她做了單親媽媽,獨自將唐承恩養大。生活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她在日積月累的勞累著患上了病。
她並不想拖累唐承恩,於是便帶著他回了青禾市。找了唐父。
唐父在得知自己有一個那麽大的兒子時是震驚的,得知初戀已患病,便要將唐承恩帶回唐家認祖歸宗。
但唐母怎麽可能同意。
丈夫在婚後和初戀有了瓜葛,並且還有了一個兒子。這對於她來說完全就是奇恥大辱。聯姻的婚姻,想要離婚牽扯太多太多,離婚是不現實的。兩家均不可能同意。
而讓丈夫和初戀的孩子認祖歸宗,並且以後要生活在一起,她是無法忍受的。但唐父因為對初戀的愧疚,執意的要將唐承恩帶回來。
於唐家來說,唐家是不可能讓家裏子嗣流落在外的。唐母求助無門後放下了狠話,唐承恩要想進唐家的家門,除非他母親死了。
她不過是為了阻止丈夫和初戀情人進門放下的狠話。但那個女人原本就因為自己的病體不想再拖累兒子,在聽到這話的當天晚上便自殺了。
自此唐承恩進了家門。整個唐家也成了他的仇人。盡管他表現得謙恭孝順,就算是對唐母,也從未表現出過任何的恨意。
悲劇已經發生,盡管在後來唐父盡力的彌補也無濟於事。
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整個唐家都選擇淡化禁止再提起。但承受著喪母之痛的唐承恩,永遠也不可能遺忘。
唐家人刻意的淡化,並不能將他的恨意消除。恐怕隻會讓他更加的恨。
唐承恩的到來,最初並未讓唐家翻起什麽波瀾。盡管,他走的是早為唐續鋪好的路。唐續站到了他的對立麵,大概是從見到他那許多不光彩的手段以及野心開始。
宋於以前是曾好奇過唐承恩的母親的去向的,也曾猜測過是不是已經過世了。但卻從未想到,還會有那麽的曲折。
她久久的沒有說話,溫意也未再說,兩人就那麽沉默著。
隔了許久,溫意才重新的端起杯子來,擠出了笑容來是,說道:“不說這些不愉快的了。”她看向了宋於,問道:“最近上班還順利嗎?”
她轉移話題轉移得略顯生硬。宋於回過神來,說道:“還好。”
雖是想轉移開話題,但兩人都是找不到話說的。氣氛又一次的沉默下來。宋於久久的沉浸在唐承恩母親的事兒中,就那麽坐著。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
她並未注意溫意,待到看向她時才發現她已經喝醉了。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她漂亮的眼眸中淚光隱隱,端著杯子快速的喝著酒。
宋於哪裏想到她在短短的時間內喝了那麽多酒,趕緊的製止了她。不敢讓她再坐下去,結賬之後就攙著她離開。
溫意已經醉得差不多了,見宋於扶著她還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我沒事。”
她嘴上說著沒事,但到了外邊兒就嘔吐了起來。
吐完之後她也不肯走,讓宋於扶她到一邊兒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她是失魂落魄的,雙手緊緊的捂住臉。
宋於還沒見過她這麽脆弱的樣子,等著她平靜了下來,這才問道:“大嫂你和大哥……”
溫意像是知道她想問什麽似的,慘然的一笑,看向了她,說道:“你覺得聯姻會有真感情嗎?”
她是喃喃的說著的。眼中有淚水要掉下,她又硬生生的逼了回去。重新平靜下來之後才說道:“你大哥有他喜歡的人。”她衝著宋於笑笑,說道:“這很正常不是嗎?”
她說完之後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來。
大抵是今天聽到的震驚的事兒太多,宋於竟然非常的平靜。隔了會兒叫了溫意一聲,將她扶起來,走到一旁去攔車。
唐續坐在車裏,接到電話後剛閉上眼睛養神,前邊兒的司機突然就說道:“唐總,前麵好像是太太。”
唐續聽到這話頓了頓,睜開了眼睛來,側頭看向了路邊。
路邊昏黃燈光下,宋於費力的扶著溫意站著,正伸手攔著車。
司機將車速放慢了下來,從後視鏡裏看向了他,見他是麵無表情的,遲疑了一下,問道:“需要停車嗎唐總?”
見著溫意和宋於在一起,唐續並不驚訝。他的眸色沉沉的,隔了那麽半分來鍾,收回了視線來,淡淡的說道:“不用。”
他的語氣是冷冰冰的。
司機是還想說點兒什麽的,但沒敢說,應了一句是之後不再看宋於那邊。
唐續收回了視線來之後就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這時候並不是回家,而是去了公司。
盡管已經不早了,但他到公司事肖韞是還在等著的。見著他就迎了上來,叫了一聲唐總。
唐續今天去了一趟外地,來回的奔波讓他的臉上露出了疲色來。他微微的點了點頭,問道:“警方那邊有進展嗎?”
肖韞的麵色凝重,搖搖頭。稍稍的頓了頓,接著說道:“明天需要您去一趟警方那邊。”
唐續點了點頭,腳步停了一下問道:“我們這邊還是什麽線索都沒有嗎?”
肖韞應了一句是,說道:“附近的監控都壞掉了,警方進行了排查,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結果。我們這邊也打聽了消息,但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消息。”
這些其實都是唐續預料之中的,他沒有說話。隔了那麽幾秒,開口問道:“莫七那邊還好嗎?”
“還好。她並沒有受傷,情緒也還穩定。”肖韞回答。
唐續沒有說話,進了電梯。
肖韞該說的已經說完,也未再說話。一時兩人都沉默著。待到上了樓出了電梯,唐續突然說道:“讓人去前麵的路口看看,太太在那邊,看著她們回去。”
肖韞沒想到他會提起宋於來,稍稍的怔了怔,隨即應了一句是。
唐續沒有再說話,走進了辦公室。
他是疲憊的,進了辦公室之後就坐在了沙發上,手撐在眉心間。隔了一會兒,他才站了起來,從一旁摸出了一支煙,點燃之後走到了落地窗前站定,看著外邊兒的點點燈火。
想起了工地那邊的事兒,他的一張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唐承恩不知道是對自己太過自信還是將他給當成傻子了,竟然出了下三濫的招數。他那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竟然在他的工地裏製造了事故。
他在最初確實以為是出了事故了,馬上便安排人處理,並力求將事故的傷害降低到最小。
但在確認身份時,才發現那幾人都不是工地上的人。他的工地一向都是以安全為上,進出都得需要工作證,非工地人員都不能入內。一次性進入幾人並且都出了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
他馬上就讓人查是否有外來人員登記入內,但門口的保安均表示沒有。並且說從未在工地上見過那幾人。
這無疑是蹊蹺的。
他馬上便讓人報了警。本是想悄無聲息的處理這事兒的,但沒想到他竟然會招來了大批媒體,大抵是想給他先按上莫須有的罪名。
他完全是將他當成傻子了,以為他會自亂陣腳認了這筆糊塗賬。
唐續吐了口煙圈,眸色微沉。
工地裏的幾具屍體已經經過了屍檢,幾人都不是塌方引起的窒息死亡的。都是他殺的。
唐承恩下手越來越狠了。
不用去想,他也知道這幾人應該是擋了他的路的人。警方已經在核查身份,但到現在也未核查清楚。
至於這幾具屍體是怎麽進的工地,到現在仍舊是迷。進出工地的車輛有那麽多,監控又‘恰好’的壞了。一時半會兒查不出結果來。
雖是確定了塌方為人為的事故,屍體也是他殺。但經過媒體的大肆報道,這兒的房子還沒建好就先成了不吉利的凶宅。
唐續又抽了口煙,就那麽靜靜的站著。
到現在他仍舊不知道唐承恩製造這塌方事故的真正目的是什麽,外人看起來他是出了昏招了。但他一向謹慎,出昏招的幾率幾乎不可能。
興許他是想一石幾鳥。如果被他發覺,這也隻是無頭冤案。牽扯不到他的身上。
這屎盆子往他的身上扣不了,但一個‘凶宅’就能讓他失利。
唐承恩那邊他完全摸不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麽,於安河那邊他同樣也摸不清。
他原本以為,這兩件事兒是一起策劃好的。但現在看來並不是。於安河和唐承恩是分頭行動的。
唐承恩除了下三濫的手段使得多之外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於安河。
就如這次,他讓人劫走了莫七。但他卻什麽都沒有做。他過去之後甚至見也未見到他他就讓人放了莫七。
到現在他也不知道他抓走莫七的目的是什麽。
他是不會做無用之功的事兒的,抓走莫七,不知道是想警告他什麽。
唐續摁滅了手中的煙頭丟在了一旁,然後閉上了眼睛靠在了玻璃上。
他在這一刻突然想起了站在路邊的宋於和溫意來。
他伸手摁了摁眉心,又重新拿出了一支煙來點燃。
他最近將唐承恩逼得太緊了,他已像是瘋狗一般。他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的,不知道還會咬些什麽。
他再次的想起了被掩埋在坑底的那幾具屍體來,眸色沉沉的。現在唐承恩下手是越來越沒有顧忌了。他原本以為,他站在高位上,會更加的謹慎和小心的。但現在看來,人命在他的眼中,估計連螻蟻都算不上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許多年以前,唐承恩母親過世的那個夜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