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倔強
第188章：倔強
回病房時彭曦已經在病房裏，她剛擦下樓去買了東西。見宋於是失魂落魄的上前來，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麽了？”
不知名的疼痛撕扯著，宋於的唇控製不住的顫抖著，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抬頭看向了彭曦，問道：“學姐，唐續的眼睛是不是看不到了？”
她是抱了些僥幸的。
但彭曦顯然不知道，稍稍的怔了怔後問道：“我不清楚，你問過醫生了嗎？”
有關唐續的消息是封鎖著的，即便在醫院呆了幾天，她也像醫生護士都打聽過，但並未得到任何的消息。她唯一知道的隻有爆炸事故中大家都沒有生命危險。也完全沒有想到，唐續的眼睛會看不見。
宋於仍舊是失魂落魄的，搖搖頭，說道：“他們都不肯說。”
她的情緒低落，說完之後沉默了下來，就那麽呆呆的坐著。隔了會兒後閉上了眼睛。
彭曦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以唐續的身份，宋於都從護士那兒問不出什麽來，她也不可能問得出來。
她也跟著沉默了下來，隔了會兒幹巴巴的說道：“你別擔心，肯定不會有事的。”
宋於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依舊是恍恍惚惚的。
她這副樣兒彭曦是擔心會有什麽事的，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宋於過了許久才重新的打起了精神來，她看出了她的擔憂來，擠出了笑容，說道：“我沒事。”
任誰都能看出她眼底的擔憂與哀傷。
彭曦看著她這樣兒有些不是滋味，想說什麽的，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宋於的聽力漸漸的複原，她幾乎每天都會去樓上看唐續，但那次之後她就沒再能進病房了。
護士的理由每次都是一樣的，都是唐續需要靜養。
宋於知道，那隻是唐續不想見她。
她同樣每次都會問起他的眼睛，護士那邊的回答也和第一次一樣，這是病人的隱私，她們得保密。
宋於這天去隔壁的病房探望院長回來，就見肖韞已經等在病房裏了。彭曦知道肖韞下來肯定是有事兒，找了個借口出去了。病房裏就留下宋於和肖韞兩個人。
肖韞來確實有事兒，連鋪墊都沒有就拿出了兩份文件來推到了宋於的麵前，說道：“這是唐總讓我帶下來給您的。”
宋於從看到他開始心裏就生出了不好的預感來，這下微微的顫抖著手打開了那文件。入眼赫然是‘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
她克製著讓自己鎮定下來，不讓手顫抖得那麽厲害。
病房裏安靜極了，肖韞見她看著離婚協議書久久的不動，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您仔可以仔細的看看，有什麽不滿的我會回去轉告唐總。”
宋於隻是拿著文件，並未去翻。聽到肖韞的話她也沒有動，隔了會兒才將文件推還給他，說道：“我要見你們唐總。”
她緊緊的抿著唇，一張蒼白的臉上盡是堅持與倔強。
這大概是唐續所預料到了的。肖韞並不驚訝，不卑不亢的說道：“唐總需要靜養，暫時不會見您。您應該很清楚，這份離婚協議不是臨時擬出來的。請您不要讓我為難。”
是了，這份離婚協議書是早該到她的手裏的。
宋於閉了閉眼睛，沒有去看肖韞，說道：“沒有見到他我不會簽。你請回。”
她是執拗的。
肖韞這下沉默了下來，沒有說話，隔了會兒重新拿起了那離婚協議來，說道：“我會轉告唐總。”
他並沒有多呆，說完這話就起身離開。
病房的門很快關上，宋於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坐著。待到晚些時候情緒平複下來，才發現手心裏已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痕跡來。
大抵是唐續不願意見她，肖韞離開之後就沒有再回來。第二天她再上樓去時被告知唐續已經出院了。
她這下不由得怔了怔，看向了那護士，帶著希冀的問道：“他的眼睛沒事了對嗎？”
護士避開了她的視線，說道：“抱歉，這是病人的隱私。”大抵是怕宋於再追著問，她說完後很快便離開。
留下宋於在原地待了會兒後失魂落魄的離開。
這次的爆炸傷得最重的就隻有宋於唐續和院長，其他人雖是或多或少的受了些傷，不過都並不嚴重，隻是皮外傷。來醫院處理後就離開了。
最萬幸的是那時候孩子們在午休，離廚房都很遠。
宋於最開始的幾天因為耳朵的問題並未問起事故的原因，爾後幾天又因為擔心唐續的眼睛一直都未想起這事兒。
這天主編過來探病提起來，她才想起了這事兒來。
事故的原因雖是還在調查之中，但廚房那邊的爆炸是有些蹊蹺的。她在昏迷時警察就來過醫院。後來也找過院長幾次，她雖是受害者，但因為她過去不過短短的幾十分鍾所以未再來找她。
發生爆炸那天，煤氣的儲存量比以往的都多。這是福利院的員工聯係人送過來的。蹊蹺之處就在爆炸之後警察去找那位員工做筆錄時找不到他了。去了他住的地方，才發現他已經離開了。
他的房租雖是未到期，但除了被子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其餘的隨身衣物抑或是值錢的東西都已不在了。
主編過來除了告訴宋於事故原因還在調查之外就是讓她好好休養，等身體完全複原再去上班。
宋於是想要出院的，但醫院裏不放人。說是她的聽力還未完全恢複，腦震蕩也得再留院觀察幾天。
唐續出院後就再無消息。
宋於在他出院後的第三天堅持出了院。
她那天雖是預約了搬家公司，但因為出了事並沒有能搬成家。出院後她並未去出租屋那邊，而是回了新房。
彭曦是要送她回去的，她拒絕了。
醫院那邊說唐續已經出院，但回到家裏卻並不見他。家裏空蕩而又冷清，不像是有人住過。
她是有些心慌的，拿了手機給唐續打了電話。但不知道是她的電話被他拉入了黑名單還是怎麽的，壓根就打不通。
宋於這下又撥打了肖韞的電話，但肖韞的電話同樣打不通，提示已關機。
宋於有些茫茫然的，坐了許久才重新拿起了手機來給溫意打電話。
溫意不知道在幹什麽，過了好會兒才接起了電話來。
宋於啞著聲音叫了一聲大嫂，稍稍的頓了一下，問道：“你知道唐續在哪兒嗎？”
溫意是知道她住院的，也曾來過醫院一次看望過她。不過過來之後有事兒就匆匆的走了。
宋於問出了話就握緊了手機。
電話那端的溫意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說道：“阿續沒事，你好好休養。我這幾天在外地出差，回來就來看你。”
她避而不談唐續。
宋於擠出了笑容應了好，到底還是又問道：“他的眼睛能看見了嗎？”
她的語氣已近乎卑微。
現在除了溫意這兒，她再也沒辦法從別的地兒獲得唐續的消息。
溫意這下沉默了下來，在宋於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開口說道：“你不用擔心，阿續身邊有頂尖的醫療團隊。會好起來的。”
她雖是未直接回答，但這話也無疑是在告訴宋於，唐續的眼睛仍舊看不見。
宋於的心髒細細密密的疼痛著，她無法去想象，一向驕傲的唐續陷入黑暗中會如何。她低低的哀求道：“大嫂，你告訴我他在哪兒好不好？”
溫意這邊不肯說，必定是唐續已經打過招呼了。
溫意在電話那端歎了口氣，說道：“阿於，你好好休養。阿續這邊你不用擔心。我還有事，先掛了。”
大抵是怕宋於追根問底的問下去，她說完不等她再說話就掛了電話。
宋於握著手機，生出了無力感來。就那麽呆呆的坐著。她很清楚，即便是溫意知道唐續在哪兒，但她如果不說她再打電話過去她也不會說。
細細的疼痛沿著四肢百骸的蔓延開，她雙手緊緊地捂住臉伏在雙膝間。她是茫茫然的，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辦。
隔了不知道多久，她抬起了頭來。起身去了洗手間。
鏡子裏她的臉色蒼白眼眶發紅，樣子看著憔悴極了。她並未去管，胡亂的洗了一把臉之後便出了門。
外邊兒是風雪交加的，她沒有再等公交車，直接打車去了唐續的公司。
公司這邊唐續應該已經打過招呼了，她進不去，提出要見肖韞人說他這幾天都沒有來公司。
宋於知道這不過隻是借口，並未再多加糾纏，就在公司外一直站著。
她那麽站著也沒有人管她。她也未上前再去糾纏，每天早上早早的等在公司外，晚上熬不住了才會回新房那邊。
這樣一連過了三天，這天早上她剛過去像往常一樣站著，肖韞就快步的從公司裏走了出來。
大概是沒見過像宋於那麽倔強的人，他歎了口氣兒，說道：“天氣冷，您這又是何必？”
宋於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抬頭看向了他，問道：“你們唐總還好嗎？”
她的語氣是卑微的。
肖韞在心裏又歎了口氣，說道：“您跟我來。”
唐續的眼睛看不見，自然是不可能在公司的。肖韞帶著她往停車場，然後開車往唐續所在的醫院。
他雖是帶著宋於往醫院，但一路上並不說話。對於宋於所問的有關於唐續的病情更是一個字也不回答。唯一說的就是讓宋於別擔心。
宋於到了後邊兒不再問任何問題，就那麽沉默著。
唐續轉到了另外一家私人醫院，不知道是怕人跟著還是怎麽的，肖韞停了車之後帶著宋於從後門進入。然後乘電梯上了樓。
他住的仍舊是VIP病房，走廊上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兒聲音。待到要走到門口時，病房中突然傳來了啪啪的碎裂的聲響。隨即唐續暴戾的聲音傳了出來：“滾出去！”
肖韞此時已顧不得宋於，丟下她快步的上前打開病房的門。
門才剛打開，一個護士就匆匆的從裏頭出來。大抵是被唐續給嚇到了，她的臉色煞白，見著肖韞就低低的說道：“唐先生不肯再用藥。”
她並不敢多呆，說著就匆匆的離開。
肖韞嗯了一聲，快步的進了病房。
病房裏一片狼藉，地上玻璃杯的碎片濺出去老遠，床前一灘水。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剛才發脾氣砸了杯子。
唐續的臉上帶著戾氣，薄唇緊緊的抿著。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
肖韞大抵是已經習慣了，很快便將病房打掃幹淨。待到唐續的情緒平複下來，他才開口說道：“唐總，太太過來了。”
這是在爆炸之後宋於第二次見到唐續，他頭上的繃帶雖是已經拆了，但一雙眼眸仍舊是無神的，沒有任何的焦距。
他臉上的戾氣很重，無神的眼睛掃向了肖韞所在的方向，陰沉沉的說：“你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他這話是一字一句的，表示著對肖韞擅自做主的不滿。
饒是他看不見，肖韞聽到這話還是低下了頭。
宋於快步的上前了幾步，說道：“不怪他，是我讓他帶我過來的。”她並不知道肖韞帶她過來是擅自做的主。
唐續臉上的戾氣更重，冷冷的說道：“有事就說，沒事就滾。”他是不耐的，握著的拳頭上青筋暴跳。
宋於看著他那無神的雙眼，密密麻麻的疼痛刺開來。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唐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在這沉默中冷笑了一聲，說道：“沒事就滾，你覺得我需要你的同情麽？你算什麽東西？！”
他暴躁得厲害，說完抓起床頭的杯子就朝著宋於所在的方向砸了過來。
他的眼睛看不見扔得並不準，杯子在離宋於一米來遠的地方炸裂開來。濺起來的玻璃碎片彈在了她的手背上，火辣辣的。
不待宋於說話，唐續就罵道：“都給我馬上滾出去！”
他砸東西罵人發脾氣大概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鬧出那麽大的動靜來也沒有醫生或是護士過來看。
肖韞顯然是怕他的，在他再次的發脾氣前匆匆的對宋於說道：“唐總的情緒不易過於激動，還請太太離開。”
他的語氣裏多少帶了些無奈。隱晦的提醒宋於別讓唐續的情緒過於激動。
宋於沒有說話，隨著他去了外邊兒。
隨著門關上，裏邊兒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早有護士站在走廊上往這邊看著，肖韞隻當沒看見，帶了些無奈的對宋於說道：“您也看到了，唐總的情緒不太穩定，醫生囑咐過要讓他的情緒平穩。”稍稍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我送您回去。”
他說著抬腕看了看時間。
裏頭那一堆渣子還沒有人打掃，宋於站著沒有動，低低的說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她就那麽看著一門之隔的病房，一張臉上滿是倔強。
肖韞也往病房裏看了一眼，無奈的說道：“帶您過來已是我擅自做主，還請不要讓我為難。”
宋於沒有說話，就那麽站著。
她這樣兒肖韞拿她是沒辦法的，也不敢叫保安過來趕她走，沒時間同她耗在這兒，隻得在護士站那邊打過招呼後去忙他的事兒去了。
護士早已經習慣了唐續的脾氣，過了半個來小時，病房裏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了，這才有人進去打掃了病房。
宋於在走廊上呆著是挺顯眼的，但因為肖韞打過招呼的緣故，沒有人管她。
打掃過後唐續的病房一直沒有人進去，直到估摸著時間該換藥了，這才有護士進去。
護士進去是輕手輕腳的，換了藥之後馬上就退了出來。
宋於並未再往病房裏，就在走廊上那麽坐著。眼睛一直看著病房的門。
肖韞忙完回來見她仍是保持著同一姿勢坐著不由得歎了口氣，上前了兩步，說道：“我送您回去，你還沒吃東西吧？”
現在外邊兒的天色早就已經黑了，她已經在這走廊上不吃不喝的坐了好幾個小時了。
宋於沒有說話，隻是搖搖頭。
肖韞是無奈的，還想說什麽的但見宋於低下了頭最終什麽都沒有說，進病房裏去了。
他進病房後沒多時就出來，大抵是知道勸不了宋於離開，這下也未再勸，直接往電梯口那邊去了。
他出去沒多大會兒就回來，手中拎了一便當。到宋於麵前就停了下來，說道：“您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吃點兒東西。”
宋於的視線仍是在病房的門上的，這下回過神來，低低的說了聲謝謝。
她雖是接過了便當，但卻並沒有動。她沒有胃口。
肖韞本是想等著她吃東西的，但站了一會兒不見她動，隻得任由著她。匆匆的走了。
外邊兒的夜色漸漸的深了起來，這邊原本就安靜，夜晚更是比白天靜許多。宋於就那麽坐著，邊兒上是肖韞帶來的已經冷掉了的便當。
有護士端著藥輕手輕腳的進了病房，不知道是怎麽了，裏麵又傳來了東西碎裂的聲音。
宋於是一直注意著的，這下馬上就站了起來。她才剛站起來護士就從裏頭匆匆的出來了，大概是嚇到了，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