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等待歸人

  「在那！」


  知秋一葉指著一間茅草屋前的黑影，在季末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


  季末腦袋微微一側，稍微離遠了一些，他不習慣不熟悉的人離自己太近。


  微微點頭，季末道：「看到了，不過，我們不用藏了，那人並不是什麼妖魔鬼怪！」。


  「嗯，聞出來了！」知秋一葉聳了聳鼻子，道：「那人影身上沒有妖氣，也沒有鬼的味道，只有人氣，不過，這三更半夜的，拉什麼二胡啊！」。


  說到最後，他的話里充滿了抱怨之意。


  「等等！」就在兩人想要出去時，季末卻抬了下手的，攔住了一葉知秋，道：「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嗯？我看看！」知秋一葉一怔，抬眼看向四周，在看到一個臉色蒼白的人影后，道：「一個女鬼！她走向拉二胡的那個人了！」。


  「我看到了……」雖然季末不修道法，但是境界到了他這種地步，一招一式，都會帶動天地元氣，以武入道並不必以術修法來的差，所以，他自然可以看到鬼物。


  「快，季兄，我們超度了那女鬼！要不讓她傷了人就不好了。」說著知秋一葉就要起身殺去。


  季末按住知秋一葉的肩膀，道：「等等，那女鬼不會傷了那人的。」。


  「嗯？怎麼會！只要是鬼都不是好東西！」知秋一葉肯定的說了一聲，見季末對其搖頭，隨即狐疑的道：「你怎麼能肯定？」。


  「因為那女鬼眼中有情，對拉二胡的人的情！」季末幽幽的說了一聲，看了看手上的莫離，似是想起了波蒂莉婭，眼神變得溫柔起來。


  「鏘！」莫離輕輕一顫，像是感覺到了季末的目光，做出了回應。


  見狀，季末一喜，他知道這是波蒂莉婭快要醒來的預兆。


  不過，這因為這一聲悠揚的刀鳴聲，二胡聲戛然而止，而站在那拉二胡的人身邊的女鬼也不禁回頭看向了季末他們所在的地方。


  「走吧，出去吧，被人發現了！」季末輕聲說了一句，看著知秋一葉道：「先不要出手，看看情況再說！先裝作沒有看到那女鬼的樣子吧……」。


  「明白！」知秋一葉點頭，顯得很是輕鬆，畢竟那女鬼只是一個普通的鬼物。


  「兩位是？」看到季末兩人，拉二胡的人抬起了腦袋，頓時，雪白的鬍鬚和滿是皺紋的臉出現在季末兩人面前。


  「兩個過客！」季末回了一句，而知秋一葉，則是面帶不解和急躁之色，開口道：「老頭，大晚上的不睡覺，拉什麼二胡，怪滲人的！」。


  老人一愣，到沒有生氣，反而朗聲一笑，伸手一捋垂到胸前的鬍子，笑道：「那這還真是老朽的錯了！」。


  見老者爽快認錯，知秋一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倒也沒有嚇到我，不過，我們……」。


  「不知老人家為何這個時候獨奏胡琴？」季末打斷了知秋一葉的話，開口問出心中的疑惑。


  老人眼神一黯，捋鬍子的手微微一頓，將手中的二胡放在一邊后，幽幽的嘆道：「因為我在等子香……」。


  聞言，季末隱晦的看了眼眼含淚水的女鬼，心中有了數。


  「子香？」知秋愣了下，問道：「子香是誰？」。


  「子香是我心愛的女人！」即使年紀大了，但是老人說道心愛的女人時，卻依舊顯得有些不自然，那樣子倒是像極了一個初戀的小男生。


  「那她人呢？」知秋一葉毫無所擦的繼續問著。


  老人搖了搖頭，道：「不知道，當初我和她約在這裡見面，她說三更時分，讓我以琴聲引路，來與我相見，到時候，我們一起遠走高飛。」。


  季末看了眼立在一旁，深情的看著老人，而哭的梨花帶雨的女鬼，問道：「當初？」。


  老人臉帶回憶之色的道：「嗯，五十八年前……」。


  「五十八年！」知秋一葉驚叫一聲，不可思議的道：「你在這裡等了五十八年！拉了五十八年的琴！？」。


  「嗯！」老人點了點頭，沒有一點悲傷的模樣，反而柔柔的笑了笑，手掌輕輕按著自己的胸口，按著他放在胸口的一封情書，暖暖的道：「子香說喜歡我拉的琴，所以，我日日拉琴，就希望可以等到子香！」。


  聽到這話，知秋一葉張了張嘴，不解的道：「這麼久，她……」。


  「她一定回來的！」季末再次打斷了不懂男女之情的知秋一葉的話。


  聞言，老人喜滋滋的點了點頭，堅定的道：「嗯，我知道，子香答應我的，從來都會做到，而我答應子香的，也從沒讓她失望！」。


  五十八年的等待，兩萬多個日夜的等待，不分春夏秋冬，雨霜風雪，每天準時響起的琴聲，由黑到白的頭髮，看著面前這個滿臉帶笑的老人，季末腦中突然湧現出如此一副震撼人心的畫面。


  這是一副用深情勾勒，用時間調色的最美畫卷。


  「嗚嗚！」一聲壓抑的哭聲傳來，讓一葉知秋猛然間看向了女鬼，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看著季末，道：「她……」。


  季末輕輕點了下頭。


  而那老人雖然沒有聽到鬼的哭泣聲，但是卻像是有所感覺一樣，看向了女鬼所在的地方，柔和的笑，張嘴道：「是子香嗎？」。


  或許，他已經早已意識到了什麼，只是他不願，也不想毀掉當初兩人的承諾……


  夜夜悲泣的琴聲，日日夜夜的等待，老人花了五十八年等待自己的愛人，但是卻不知她的愛人就在自己的身邊。


  夜夜悲涼的哭聲，日日夜夜的守候，子香花了五十八年守護自己的愛人，但是卻不能觸摸近在咫尺的愛人。


  一人一鬼，一個看不到對方，一個觸摸不到對方，但是卻同樣花了五十八年來等候和守護，這是什麼樣的深情才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人一輩子能有多少五十八年？


  對於大部分人，大抵是一個吧……


  想到這裡，連不懂男女之情的知秋一葉，也為兩人之間的深情震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