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更)
第33章 (三更)
薑思茵以為她已經對這男人時不時的發作產生免疫, 卻還是忍不住紅了耳朵。
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而當他信息發過來的時候,她便不由自主地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孟醫生:【能給你打視頻嗎?】
她最後對著鏡子確認了一下,妝容和發型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於是咬了咬唇, 敲下一個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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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會結束了,嶽文驍和組裏同事交代了一下明天的工作,剛從辦公室出來, 就碰到一個穿西服套裝的中年女人。
“你好, 是嶽文驍對吧?”女人優雅地朝他伸出一隻手。
嶽文驍微笑頷首,跟她握了握:“您好,請問您是?”
“我是國家音樂學院的王璐。”
這個名字熟悉又陌生,但他隻稍微回憶了一下, 就知道這人是誰了。
因為薑思茵, 他也了解了一些關於音樂和古箏的常識,在網上查閱過不少資料。
王璐這個名字, 在圈內可謂如雷貫耳, 他隻在百度百科匆匆瞥過就留下了印象。
對於這人找到他, 嶽文驍有點意外:“您有什麽事嗎?”
“想跟你了解一個人。”
“誰?”
“今天那曲《高山流水》的演奏者,聽說是你推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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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過我好好睡覺的, 為什麽沒聽話?”
“……”
薑思茵理虧, 畢竟是自己看書太過認真, 忘了睡覺的時間,不小心熬了夜。
但她沒想到打了粉底,孟清時還能看出她有黑眼圈。
“我今天一定早點睡覺。”她一臉認真地保證。
“十點了,你還在外麵, 能在十一點前睡覺嗎?”孟清時表情嚴肅, “不過今天特殊情況, 允許推遲到十二點。”
薑思茵努了努嘴:“哦,那我現在回去。”
剛要起身,突然聽見化妝間的門被敲了敲。
她轉頭一看,瞬間一整個呆住。直到那人對她露出溫和可親的笑容:“你好,能聊聊嗎?”
薑思茵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深吸了口氣才平靜下來,對視頻那頭的孟清時說:“那個,我有事,先掛了。”
說完她匆忙掛了視頻,直挺挺地站起來,乖巧得像個小學生,聲音也十分禮貌恭敬,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王,王教授……”
王璐關上門,步履輕盈地走到她旁邊:“你認識我?”
薑思茵用力點點頭:“嗯。”
但凡學古箏的,不會不知道王璐這個名字,就連她這張臉也被深深地刻在骨子裏。
甚至薑思茵熟悉她的所有曲目和演奏習慣,笨拙地學習過她的演奏技巧。
這個人曾經是她的偶像。國家一級演奏家,國家音樂學院教授,多少學生們心目中的神。
“那也好,我就不繞彎子了。”王璐笑了笑,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聽你朋友說,你並沒有上過專業的音樂學校是嗎?”
薑思茵搖了搖頭:“沒有。”
“我覺得你很有天分,也很合我的眼緣。”王璐看著她,眼中不乏欣賞,“雖然沒有經過專業學習,演奏也稍顯稚嫩,但提升的空間還很大,如果好好訓練,未來還有無限可能。”
薑思茵懵懵地站在她麵前。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一時間腦子裏嗡嗡作響。
“說實話我很意外,你既然學了古箏,為什麽還會被埋沒在這裏。”王璐站起來,麵容嚴肅,“我不希望任何一個好苗子被浪費,這是對天分的不尊重。”
薑思茵眼眶不禁一陣溫熱,鼻頭也發酸。
她似乎該說句對不起,為自己被迫舍棄的夢想和熱愛。
“我能看得出你對古箏的喜歡和熱情,不管之前你是因為什麽原因,沒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王璐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問,“現在你還想繼續嗎?”
薑思茵咬了咬唇,不知道該不該順從內心的回答。
“我已經很久沒收過研究生了,今年打算向學院要兩個指標。”王璐看出她的掙紮和猶豫,沒有逼問,鼓勵似的拍了拍她的肩,“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很久,薑思茵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送走王璐,薑思茵恍恍惚惚地回到家,薑意如正在用拖把拖地。
她們的房子雖然小,但總是被薑意如打掃得特別幹淨。
薑思茵既沒學到媽媽的廚藝,也沒學到媽媽的勤快,一個人的時候隻要不是亂到看不下去,都不會主動打掃。
那些年在帝都打拚,完美印證了那句話——一個人是用生活質量換取自由,在父母身邊,是用自由換來了生活質量。
但或許是自己年紀也大了,這次回到家,和薑意如待在一起,她並沒覺得不自由。
一切都是最好的。
每天都有熱飯吃,一周不重樣,營養均衡,還偶爾能吃到一些突發奇想的新嚐試。
媽媽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數落她不學習,不寫作業,隻知道看電視和玩手機。
除了跟喜歡的人,跟深埋在心底的夢想隔了千裏之遙,就像一根隱形的絲線跨越大半個祖國的版圖,連到她心髒,時不時扯痛她本該毫無波瀾的心。
當王璐站在她麵前說出那番話的時候,那根隱形的絲線就像是顯了形,並將她整個人層層纏繞起來。
她不能忽視那股力量,最向往的聲音來自遠方的召喚。
“回來啦?快去洗澡睡覺。”薑意如放下拖把,“你看看你還得卸妝洗頭,趕緊去,弄完估計都十二點多了,真是的,也不早點回來。”
薑思茵笑了笑:“嗯。”
進浴室之前,還抱了抱媽媽。
現在她喜歡上了這種嘮叨,感覺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水龍頭的水被放下來,沾濕了手和臉,門外傳來薑意如的聲音:“牛奶給你熱上了啊。”
她扯著嗓子應了聲:“知道了。”
洗完澡,吹幹頭,薑意如已經進屋了,但牛奶放在發熱杯墊上,客廳的燈也還留著。
薑思茵仰在沙發上喝牛奶,邊喝邊歎了一聲,用手機鬼使神差地搜索:國家音樂學院研究生院。
今年的招考公告還沒出,隻有去年的,但應該大致差不多,她點進去看了一會兒,心事重重地退出來。
腦海裏又浮現出孟清時的臉,他的溫柔和堅定,他對她說說的那些話。那根隱形的絲線又拉得更緊了。
其實她真的是一個極易動搖的人,她知道,所以一直不敢鬆懈心底那根弦。可那股繃著的力氣一旦出現鬆口,就很難再填補上來。
公務員考試的教材很厚,內容也太多,多到她覺得她這輩子可能都學不完。
她是那種隻能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一件事情上,全力以赴的人,但這門學科複雜得就像把一整個世界揉合在一本書裏,逼迫她全都裝進她腦子,還得在考試的時候有條有理地剝離出來。
她把書放在床頭,睡前翻了兩頁,眼皮就禁不住打架。
最後還是妥協睡著了。
這一晚睡得並不安穩,她夢見她回到帝都,還在全國最大的舞台上演奏,可當她演奏完朝台下一看,連一個觀眾也沒有。
然後這個舞台消失了,她孤零零站在一片什麽都看不清的白茫茫裏。
是一個噩夢。
薑思茵半夜嚇醒了,再睡著後才沒有做夢。
第二天去藥店上班,整個人狀態都不好,趁沒生意的時候打了會兒盹,是被嶽文驍的電話吵醒的。
約她晚上去河濱公園看街舞,她答應了。
街舞她不感興趣,隻是想熱鬧熱鬧,用別的東西把腦子塞滿,暫時不想任何令人頭疼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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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聲震耳欲聾,年輕男孩和女孩在舞台上靈活肆意地擺弄著肢體。
薑思茵僅僅是看著,也仿佛跟著他們好好放鬆了一回。
等樂隊收走,這裏的震感還餘韻未消,她揉了揉微微泛疼的耳朵:“今天為什麽會有街舞表演?”
小縣城的生活倒是越來越豐富,這點超乎她想象。
她念高中那時候所有人都是苦行僧,可現在的高中生,都能跳這麽激情熱辣的舞了,時間真的很可怕。
嶽文驍點了根煙,看見她皺眉又在橋上摁滅了:“舞蹈培訓班打廣告唄。”
兩人沿著河邊走,這季節柳樹已經變得枝繁葉茂,路燈下開始聚集一團團黑色的小蚊子。嶽文驍有時候伸手一抓,能抓到一兩隻。
“王教授的事兒考慮得怎麽樣了?”嶽文驍問。
薑思茵低著頭,一步踩兩塊石磚:“不知道。”
嶽文驍:“喲,終於成了不知道了。”
薑思茵抬眸瞪一眼他。
“這要換以前,你鐵定要說‘我得留在這裏照顧媽媽,我不能拋下我媽媽’。”嶽文驍捏著尖尖的嗓子。
薑思茵一腳踹過去:“再學我說話我打死你。”
“錯了錯了,這褲子幾千,你別給我踢壞了。”嶽文驍趕緊躲開求饒,正色道:“不過話說回來,還是王教授的魅力比那誰大啊,小姑娘這麽有誌氣,不為愛情折腰,我心甚慰。”
薑思茵懶得聽他說相聲,走到他前麵去。
嶽文驍乖乖地跟在她身後,很久沒說話,目光卻始終落在她身上。
仿佛帶了些釋然,還有從未在她眼前展露過的留戀。
“說真的,你去吧。”走到大橋下吹著風,嶽文驍看著她紛飛的額發,和那一張能稱之為絕美的側臉,“最起碼要和你媽商量一下,別再自己一個人扛了。”
薑思茵低下頭,手指輕輕繞著裙子腰帶。
嶽文驍歎了一聲,難得口吻嚴肅:“你為她而作的決定,她有權利知道。”
作者有話說:
意難平之驍哥。
其實他也是個很好的人呐,可惜茵茵是屬於孟醫生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