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曦貴妃(上)
第66章 曦貴妃(上)
“殿下得罪了!”
魏炎未料到曦和公主如此剛烈, 竟不畏太子殿下手中的劍,一想到聖上的雷霆震怒,魏炎顧不上其他, 冒死用手中的劍鞘,用力挑開蕭承翊手裏的劍。
蘭英撲到江晨曦身邊, 手忙腳亂地掏出帕子, 用帕子按住江晨曦血流不止的手心。
“小姐……您疼不疼?奴婢這就帶你回去找郎中!”
夏菊隨身攜帶止血膏,二話不說上前,抓住江晨曦的手, 拔出塞子, 往她手心塗抹藥膏。
清涼的薄荷味, 以及手心的鈍痛令江晨曦回神, 視線落在自己的右手上,夏菊動作利落,三下五除二替她止了血。
手心火辣辣地刺疼,連帶著影響她整個右手臂,她嚐試著動了動,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疼!
魏炎適才用了十成的力,掉落的劍把震得蕭承翊戶口發麻, 他慣性後退了幾步, 視線一飄, 落到地上的血跡斑斑。
她的血。
腦袋仿佛被鐵錘重擊,嗡嗡炸響。
蕭承翊猛地抬頭, 江晨曦微微垂首,眼神落寞, 眼眶隱隱泛紅, 她的大氅髒亂不堪, 泥水、雪水混合著她的血水。
他瞳孔一縮,腳步下意識上前,想要說些什麽。
夏菊眼含戒備,當即攔在他麵前,“太子殿下,請您自重,否則別怪我手中利刃無眼!”
威脅的話音一落,圍在四周的侍衛紛紛拔劍出鞘。
江平見狀不對,一個鴿子翻身從馬車上躍下來,輕飄飄落在江晨曦腳邊,雙眸如狼,鎖著周圍的侍衛。
魏炎頭皮一炸,暗道糟糕。
千鈞一發之際,薑德一捏著嗓子從宣武門內騎馬趕來,“聖旨到——”
眾人一怔,紛紛循聲望去。
“籲——”
薑德一快馬加鞭,轉瞬奔至近前,他勒停馬匹,來不及擦拭滿頭大汗,展開聖旨,“曦和公主接旨——”
江晨曦盈盈一拜,單膝下跪。
蘭英、夏菊等人見狀,紛紛跪地叩首。
“禮部侍郎之女,江氏賢良淑德,秉性柔嘉,馭下寬厚平和,與人為善,堪為六宮典範,得相國寺智空大師批命,大周第一福氣之人,今冊封為正一品貴妃,欽此。”
眾人愣住,曦和公主搖身一變成了與張貴妃平起平坐的曦貴妃!
蕭承翊瞠目結舌,滿眼錯愕,“薑公公,此話當真?!”
薑德一抱著聖旨下馬,氣喘籲籲道:“殿下,此乃皇上禦筆親題的聖旨,老奴萬不敢假傳聖旨。”
隨後腆著笑臉走至江晨曦身邊,“老奴恭賀貴妃娘娘,皇上已請欽天監擇了良辰吉日,正月初八,便舉行正式冊封儀式!請娘娘隨老奴進宮,皇上他在福寧殿等您呢。”
江晨曦一點兒也不吃驚,蕭詢一直要說封她為妃,按照他寵她的程度,封她為貴妃,不讓她受製於張貴妃。
世事無常,她沒等到太子妃冊封大典,卻等來了貴妃冊封。
“晨曦接旨,謝主榮恩。”
她手心割傷,蘭英替她接過。
薑德一目光一怔,這才注意到滿地狼藉,再看曦貴妃被帕子裹起來的右手,薑德一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一步。
薑德一有眼力見,當眾朝江晨曦下跪求饒,“娘娘恕罪,老奴來遲一步,讓您受傷了。”
眾人臉上精彩紛呈。
“薑公公快快請起,此事與你無關,你無需自責。”
江晨曦說完還故意掃了一眼風中淩亂的蕭承翊。
之後也不去管蕭承翊一行人,她與魏炎點了點頭,便在薑德一的伺候下,上了禦賜的龍攆,施施然入宮。
蕭承翊像個傻子一樣,目送江晨曦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捂著心口,疼痛難忍,倆人之間橫跨著天塹,再也越不過去。
曾幾何時,她還是清茗苑裏安靜沒存在感的太子妃,如今一步登天,貴不可及。
————
龍攆抬著新晉曦貴妃一路招搖過市,從宣武門過內廷、東西主道,而後直奔聖上所在的福寧殿。
薑公公驅馬跟在身後,風光一時無兩。
消息傳到後宮妃嬪耳裏,一個個要麽心如死灰,要麽羨慕嫉妒恨,要麽出口成髒,罵罵咧咧,砸碎不少花瓶杯盞。
今日注定不太平。
福寧殿第一道門處,江晨曦下了龍攆,迎麵便見張貴妃從殿內邁步出來。
一個站在台階上,一個站在台階下,互不相讓對視。
曾經,張貴妃在禦花園裏送金釵給江晨曦,向她打聽皇上的喜好。
如今想來隻覺得諷刺,估摸那時候起,皇上便對江晨曦起了心思,怪不得打著看賬簿的幌子頻頻召見她。
眸光掃向江晨曦髒兮兮的鵝毛大氅,張貴妃意味深長一笑,“姐姐先恭賀一聲妹妹,過來得匆忙,未來得及備賀禮,回頭本宮派人親自送去含元殿。”
張貴妃嘴上道恭喜,眼裏卻無丁點笑意,望向她的眼神冷冰冰。
江晨曦內心多多少少有些理虧,但感情之事誰也控製不了,張貴妃視她如勁敵,她起初也不願與之對上,然而她與蕭詢一路走來,感情日益遞增,她已離不開他。
現下,她不爭也得爭。
她淡淡頷首,“有勞張貴妃費心。”
張貴妃恨不能伸手抓破江晨曦這張故作淡然的臉,外表瞧著無心機,實則真人不可貌相,背著她們所有人勾引皇上,不要臉的賤蹄子!
袖子一甩,越過江晨曦,腰背挺直,出了福寧殿。
江晨曦沒有回頭,她深深一歎,搖了搖頭,拾階而上。
跨過門檻,張貴妃腳步一頓,忍不住回頭,隻見福寧殿內龍袍一閃,站在殿門口的新晉曦貴妃便被人迫不及待地抱了進去。
殿內的倆人旁若無人地摟抱在一塊,更過分的是,曦貴妃那小賤人踮起腳尖攀住皇上的脖頸,主動投懷送抱。
皇上直接低頭吻了她……
張貴妃狼狽地收回視線,狠狠掐了掐手心,眼裏一閃而過陰鷙。
該死的賤蹄子!哼,等著瞧,既然入了後宮,一切便按照後宮的規矩辦事,豈能容她胡來!
福寧殿內,站在門裏側的二人吻得難舍難分。
===第82節===
江晨曦能在蕭承翊麵前逞強,來了福寧殿見了蕭詢,她卻委屈地哭了,眼淚成串似的往下落。
“皇上,曦兒手心好疼。”
“該死的狗奴才,讓你辦個事都辦不好,朕要你還有什麽用?!”
蕭詢先把薑德一罵了一頓出火,薑德一跪趴在殿外求饒。
江晨曦替薑德一求情,聲稱與薑公公無關,是她自己在氣頭上,聽不得太子殿下拿她的娘親說事。
得知了來龍去脈,蕭詢親自替她複查了一遍傷口,手心劃痕深刻,差一點就要碰到骨頭。
蕭詢不敢惹心上人,擰眉罵太子,“混賬東西,敢拿劍刺向朕的愛妃,來人,去把那忤逆子捉來!”
“皇上,算了……”
江晨曦用完好無缺的左手拉住蕭詢的衣袖,一臉委屈,“經此一事,曦兒不想再與他有所瓜葛。”
蕭詢明白她不想令他為難,不想讓他再為了她,擔昏君的罪名。
“朕不罰可以,太後那一關跑不了。”
提及太後,江晨曦多少不自在,蕭詢封她為貴妃,也不知太後如何想她,是否認為她在背後蠱惑了皇上。
蕭詢見她麵露糾結,就知道她多慮了,牽著她邁向殿內。
“朕原本想封你為皇貴妃,太後的意思,上來壓張貴妃一籌,怕張貴妃不服你,在背後陷害你,故先冊封你為貴妃。”
江晨曦聞言,眼睛刷地一亮,“太後當真如此說?”
“曦貴妃這是不信朕?”
蕭詢瞧著她燦爛如星子的雙眸,勾唇一笑,片刻前還委屈之極,淚盈於睫,這會兒竟笑了。
這丫頭。
聽他稱呼她為曦貴妃,江晨曦渾身別扭,難為情道:“皇上還是稱呼我為曦兒吧,外人麵前隨你如何稱呼。”
“好,依你。”
冊封貴妃一事定是費了一番波折,寫聖旨容易,要令欽天監與言官同意,就有些困難。
一想到張貴妃這節骨眼上過來,江晨曦心裏便好奇,“皇上如何說服了言官?”
“這簡單,朕讓他們有本事全部遣散家中小妾,施行一夫一妻,如果做不到,便不要在朕麵前嘰嘰歪歪。”
江晨曦噗呲一笑,估摸言官要被蕭詢的話氣的半死,不可謂不陰險,拖著一眾文武百官下水。
天色已黑,戌時已至,該用晚膳了。
福寧殿內沒有擺膳,江晨曦心中有數,主動央求蕭詢,“皇上可願陪曦兒親自走一趟寶慈殿?”
“自然。”
蕭詢就等著她過來呢,要不是被張貴妃絆住了,他該親自去東華門外接人進來。
————
寶慈殿。
太後聽說太子不顧宮人阻攔,私闖曦丫頭的含元殿,本來就氣,後又得知太子在東華門帶人圍了江晨曦,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此刻親眼目睹江晨曦包紮的右手,瞬間心疼落淚,叮囑江晨曦好好養傷,還叫人去把太子請來,令他罰跪在寶慈殿門口,誰都不準說情。
“給他三年機會,他不好好珍惜,如今和離了,男女婚嫁各不相幹,他鬧什麽鬧?!有辱斯文!”
很快有宮人回來稟報,蕭承翊不在宮內。
太後氣得拍了拍桌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他進宮,哀家非要好好訓斥他一頓!”
江晨曦咬唇,向太後下跪,“太後,曦兒對不起您……”
“傻孩子,快起身,皇帝想要的女人,誰能逃脫得了?”
被指名道姓的蕭詢尷尬地咳了一聲。
太後瞪了他一眼,隨後繼續寬慰眼圈通紅的江晨曦,“哀家一開始也不適應,後來看開了,強扭的瓜不甜,皇帝對你的情意,哀家看在眼裏,哀家也歡喜,曦丫頭留在宮裏,能夠陪在哀家身邊。”
太後如此通情達理,江晨曦心中越發慚愧。
因含元殿被蕭承翊亂闖了一通,晚膳後江晨曦被蕭詢帶去了福寧殿。
離正式冊封還有五日,敬事房那邊還在籌備相應的牌子,雖然蕭詢不看在眼裏,但以後按照宮規,江晨曦想要侍寢,明麵上要正式走流程。
江晨曦無需操心這些瑣事,一切皆有蕭詢包攬。
因著手傷,蕭詢格外憐惜江晨曦,他不假他人,親自伺候江晨曦沐浴梳洗。
顧忌她手上有傷,他忍著沒欺負她,細心替她擦幹頭發,送她去了內間的床榻上。
待蕭詢洗漱完過來,床上的小美人兒正側躺在那裏,眼巴巴地望著他。
“怎麽了?”蕭詢走過去,落座到床沿,把人撈進懷裏。
江晨曦右手使不上力氣,垂掛在一旁,左手攀住他的脖頸,“皇上,曦兒以後還能自由出入宮門麽?”
成了貴妃,宮規約束她,後妃等閑不能出宮,能正大光明與蕭詢待在一起,卻失了自由。
蕭詢還以為她遇上了什麽棘手難辦的事,原來竟是如此小事。
她與崔太傅之女交好,她大哥在禮部當值,她還有京城的鋪子要經營,如此一算,比他這個皇帝還要繁忙。
“宮規是死的,人是活的,朕的曦兒可以隨時出宮,不過身邊得跟著黑甲衛,朕會單獨賜你自由行走的腰牌。”
得了蕭詢的首肯,江晨曦展顏一笑。
之前爬龍床生怕被人發現,如今成了曦貴妃,江晨曦心安理得地霸著龍床,仗著右手使不上力氣,頤指氣使、作威作福欺壓蕭詢,一而再再而三挑戰蕭詢對她的容忍性。
偏偏蕭詢仿佛她肚子裏的蛔蟲,無丁點不耐煩,凡事皆有求必應,詮釋了何謂寵之入骨。
“皇上,曦兒口渴,想喝茶。”
“等著,朕給你去倒。”
“皇上,曦兒餓了,今晚在太後那用膳,沒吃飽,殿內可有點心?”
“有一盤桂花糕,這節骨眼上大概冷掉了,可要禦膳房重新加熱一下?”
“太麻煩了,那算了。”
江晨曦是真的餓了,倒不是故意折騰蕭詢,蕭詢忙高聲喚來當值的太監,吩咐禦膳房送夜宵過來,特地點了江晨曦愛吃的糕點。
禦膳房有人當值,聯想到皇上今日剛冊封了曦貴妃,卯起勁來使出渾身本事烹飪夜宵,火速呈上福寧殿。
桂花糕清香可口,入口即化,江晨曦不禁多吃了幾塊。
蕭詢原本不餓,見她吃得香甜,也跟著嚐了一塊,“微甜不膩,禦膳房夜宵做得不錯,當賞。”
是以,當值的禦膳房糕點師傅因做了一盆桂花糕入了曦貴妃的眼,被皇上提拔為禦膳房二把手。
一時各宮宮人蠢蠢欲動,人人心如明鏡,曦貴妃是皇上捧在掌心的寶,隻要他們伺候好了曦貴妃,康莊大道便在等著他們!
翌日,照例不用早朝。
懷裏的美人兒還未醒,蕭詢愛憐地親了親她微張的朱唇,貪念她的溫柔,他不舍得起來。
殿門咯吱一聲響,外間響起薑德一的腳步聲,緊接著,床簾外,薑德一小心翼翼的詢問傳了進來。
“皇上,卯時三刻了,各宮主子們眼下都聚在含元殿外,要向曦貴妃請安。”
“讓她們等著。”
薑德一應諾,隨後又放慢步伐,躬身退了出去。
江晨曦掀了掀眼皮,打了一個哈欠,掙紮著醒來。
蕭詢見她醒了,忙輕撫她後背,哄她繼續睡,“朕的嬌嬌,天色尚早,再睡會兒。”
江晨曦其實早就醒了,冬日衾被暖和,蕭詢胸膛溫暖,她當然不願早起,可是薑公公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及時澆醒了她。
“皇上,曦兒還是起來吧,天寒地凍的,萬不能讓後宮姐妹久等。”
嘴上說著不能讓人久等的話,實際上卻絲毫不動,她依舊沒骨頭似的側躺在蕭詢懷裏,右腿還搭在蕭詢的腰側,牢牢霸著人不放。
蕭詢失笑,沒戳穿她的小九九,一手捧著她的脊背,一手摁在她的腿部,一個用力,倆人緊緊貼靠在一起。
江晨曦被撞得心神一晃,俏臉酡紅,架不住蕭詢炙熱戲謔的眼神,埋首在他腋下,奇楠沉香混合著他身上的男人味,勾得她欲罷不能。
“詢哥哥……討厭……”
小美人兒妖妖嬈嬈地控訴抱怨,嗓音柔得能掐出水。
蕭詢掐著她的細腰,親吻她的耳骨,慫恿她,“喚一聲夫君聽聽。”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