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貞烈男子
第31章 貞烈男子
北皎天不怕地不怕,唯獨麵對錢這個玩意兒,他是完全拿捏不準的。
……可能現在拿捏不準的還要多個薑冉。
這倆樣東西碰撞在一起的時候,他在中間,壓根找不到平衡點。
他也不想躲在櫥櫃後麵做賊似的給人打字交流像個神經病,但是一想到他要給薑冉錢她肯定不會輕易收,到時候真的好尷尬,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躲起來了。
可是他聽出她說話的語氣不太對勁。
一出來果然看見薑冉麵色如霜地望著他,滿臉嚴肅。
這才問她是不是生氣了——
雖然她在氣什麽,他完全不懂。
“生氣嗎?”客廳裏響起女人清冷的聲音,“沒有。”
雖然話是這麽說。
但鬼才信。
北皎不說話,保持警惕連著一點無辜的臉遠遠對著她。
薑冉坐在沙發上都要被他散發的那種可憐氣氛熏到,總有一種被指責自己在亂發脾氣的錯覺……
想了想,她還真的有點想亂發脾氣。
但是跟這玩意發脾氣有用嗎?
可能活活氣死她自己他也不會懂的。
薑冉招招手,讓他挨著自己坐下,他不動,她沉下臉:“過來。”
她一凶,北皎就覺得自己已經生根在原地、完全和腳下坐標相親相愛不動搖的堅定開始動搖了,踩著拖鞋滿臉警惕勉強往薑冉那邊挪了挪——
最後也在隔她一米遠的單人沙發旁邊扶著站住了,到底是沒坐。
看他這個鬼樣子,她沒忍住,又有點想笑。
努力肅著臉,她問:“你為什麽老想著給我錢?”
這個問題,北皎能回答:“沒理由花你的錢。”
薑冉換了個坐姿:“我爸把你媽帶到國外去,扔下你一個人,你不覺得你應該要有點兒精神損失費嗎?”
這理由充分不?
北皎沒什麽感情地回答:“她不去國外也不會管我的,有什麽差別?”
薑冉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心想天底下怎麽會有真的不管自己孩子的父母,那個女的到底有什麽毛病?
但是北皎一臉坦然,看上去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他正想問他回答完了能不能放他走了,就看見坐在對麵沙發的女人突然站了起來,向他靠近——
他微微一楞還沒來得及躲開,就被她一把捉住,拎著他不讓他跑:“她不管你,我管你呢?”
她盯著他的眼睛,把他的懵逼完完全全納入眼中。
“你是不是還是覺得我是半個陌生人?”
“……不然呢?”
他倒是挺誠實。
薑冉目光閃爍了下,放開他,抬起手扯了扯他衛衣的帽子:“你天天為了半個陌生人跟A大籃球隊隊長鬥雞似的過不去?”
“……”
“還是為了半個陌生人放棄了進入A大籃球隊,免費繼續住學校宿舍的資格?”
“……”
“又或者是為了半個陌生人半路賴地打滾撒嬌要把好好坐在後座的人趕下車?”
……別的就算了。
撒嬌?
什麽時候?
北皎就來得及反駁一個“你別胡說八道”,還沒來得及說清楚下午他在車上那是真的餓了想早點回家,老煙他們也是真的有點吵,這個時候,突然麵前躥高一個身影——
他嚇了一跳。
下一秒才看清楚是薑冉爬到椅子上,一下子比他高了小半個頭,隨後舉起雙手突然碰住他的麵頰,強行把他的臉轉過來對著她。
年輕的女人白皙姣好的麵容近在咫尺,她所吐出的氣息近乎撲打在他麵頰上——
北皎有些恍惚地盯著她臉蛋上細小的絨毛,心裏就一個茫然閃過的念頭:她的臉是不是跟她的手指一樣軟來著?
“北皎。”
她鄭重地喊他的名字。
搞得他有點緊張,那雙有些迷離的黑眸忽然有了焦距,盯著她鼻尖,緊繃地問:“幹什麽?”
“你看你請我吃早餐,吃外賣,說不用給錢,我也沒有追著你屁股後麵一定要給錢——”
“是,但是……”
“但是什麽?”
“你能不能先放開我?”他仰著脖子真誠發問,“湊太近了,我有點沒辦法呼吸。”
“?”薑冉沒放開他,莫名其妙地歪了歪頭,“我又沒塞住你的鼻孔說話,你有什麽不能呼吸的?”
……………………因為鼻子裏麵都是你的味道,滿滿當當到嗆鼻子。
北皎覺得說出來了肯定又要挨罵,搞不好她還要生氣,索性閉上嘴,然後讓她有事趕緊說。
就看見麵前的女人雙眼亮晶晶,一樣子眼裏的光可以說是五光十色,充滿了一種好商量的語氣對他說:“我一直想有個弟弟的。”
“……然後呢?”
“沒有然後,”她放開他的臉,看著他有點著急忙慌地連續後腿兩步,離開了她胳膊可以夠的到的範圍,她沒阻止他,“就問你行不行?”
她問他,雖然語氣充滿了尊重,但是氣場上來說,他如果敢搖頭,下一秒應該就會死掉。
他抿著唇,滿臉抗拒和掙紮。
“當我弟弟,以後你和宋迭吵架我都向著你。”
“你現在沒向著我麽?”
“……”
你知道啊,我他媽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當我弟弟,以後就不用去蒼蠅館子洗盤子,也不用大熱天穿著玩偶服滿世界發傳單,”薑冉繼續循循善誘,“別在這種零散工上浪費時間。”
這話北皎更加不以為意——
打工賺錢的事,怎麽能叫浪費時間?
下一秒,就看見她拍了拍胸口,鄭重承諾:“當我弟弟,我教你滑雪,兩年內把你帶上國內刻滑圈的前列,然後隻要三億人還在冰雪上,你就再也餓不死。”
那一秒,站在沙發上的女人在北皎眼裏看上去再次光芒萬丈。
他信了她的邪。
腦子一片稀裏糊塗“一千塊一個小時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不吃不喝能滑八個小時的話一天就是八千塊八千塊八千塊啊”的受蠱惑之下,他點了點頭。
等他反應過來時,她衝過來,勾著他的手喊了聲“弟”,柔情蜜意地抱著他,說:“以後不要跟我算賬算那麽清楚了,下次我真的會生氣的。”
然後不等他回答。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她就著還拽著他胳膊的姿勢一把撈過手機,把他剛才發給她的2300塊點了退款。
……
把這拎不清的崽子拿下後,薑冉心情變得不錯。
飛快地洗漱完,她前所未有溫柔地對坐在客廳玩手機的少年說了晚安,回到房間,等爬上床蓋好被子,她突然有一絲絲的困惑:他好像還穿著回來時候的衣服,不洗澡睡覺是要幹什麽?
腦子裏剛閃過這個困惑,她就聽見外麵傳來極輕的關門聲。
做賊似的。
所以等北皎拎著個紙袋再回來,一開門,就看見抱著胳膊、穿著睡衣站在門後,麵無表情盯著自己的女人。
大晚上的,比見了鬼還驚悚。
他真情實感地哆嗦了下,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你幹什麽?”
“這話我問你才對,”薑冉寒著臉,“前一秒才答應我乖乖聽話,這是又偷雞摸狗幹什麽去了?”
北皎心想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都是你一個人在自說自話!你給我發言的機會了嗎!沒有!
他是真怕了這女人,條件反射就想把手裏的東西往身後藏——
薑冉瞥了眼他那個紙袋,她是什麽人啊,常年在雪麵上練活兒的,天天摔得連滾帶爬就是家常便飯,雲南白藥噴劑那個形狀,化成灰她都認識。
伸出手拉住少年的手腕,她麵癱著臉把他拉到一個餐邊櫃麵前,然後當著他的麵,拉開了其中的一個櫃子。
出現在北皎眼皮子底下的,就是整整一櫃子沒開封的,雲南白藥噴劑,雲南白藥貼膏,還有一些國外的止痛藥。
北皎:“……”
薑冉把他手裏的袋子搶過來,打開,把一盒子雲南白藥噴劑扔進櫃子裏,歪著腦袋看著立在她身邊發呆的小崽子:“你說你是不是浪費錢?”
她真的很會戳他的痛點。
說一塊錢一定要掰成兩個五毛錢花的人,浪費錢,無異於殺人誅心。
“白天摔疼了?”她問,“摔哪了?”
北皎緊抿著唇不說話。
薑冉就衝他笑笑,用能把他逼瘋的語氣說:“你不說我也知道,褲子脫了我看看。”
……
有時候北皎都懷疑薑冉根本不把自己當女人……或者根本不把自己當人。
他們在為他能不能自己噴到大腿後側根部位置吵的雞飛狗跳時,她的手還很執著地勾在他的衛褲繩子上。
“快點,”她打了個嗬欠,“噴完藥睡了,今天給你和宋迭連上兩節課,你不困我都困了。”
她眼角真的困到擠出兩滴眼淚。
“你困死了也不是我脫褲子的理由。”他死死地拽著自己的褲腰。
“不脫褲子怎麽上藥,你跌到的不是屁股?讓你用小烏龜護具你又不用……”
“宋迭不用,我也不用。”他很執著地說,“讓他看見他能笑話我一輩子。”
“那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閑心惦記你一輩子。”薑冉勾著他的褲腰帶,很有耐心地陪他說廢話,“你得上藥,滑雪到底是極限競技,你要心存敬畏,想要學成的第一課就是保護好自己,如果你帶傷練習,隻會事倍功半——”
“沒事,暑假來了,我有的是時間。半就半。”
“小崽子,我數三聲——”
“三。”
“……北皎。”薑冉又換上溫柔的聲音說,“我是你姐姐,姐姐有什麽不能看的?”
“你別道德綁架我。”
“……”
……
好的。
耐心用完了。
在某些方麵,她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後她放棄了,批準他換上了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沙灘褲,等他打開自己的房間門從裏麵探了個腦袋出來找她時,她看他上半身穿著衛衣,下半身一條花褲衩,那個形象相當違和。
“你上哪買的這種褲衩?”
她一邊走進房間一邊問,才短短的一天半,這間被她當雜物間的客臥已經完完全全充滿了另一個人的氣息……他的個人物品擺放的很整齊,整齊到如果他想搬走,半個小時就能收拾好。
薑冉伸手把他疊好整整齊齊碼在角落的衣服抖散,隨手扔沙發上。
在北皎滿頭問號的注視下,又弄亂了他的被子。
然後舒服了,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讓他趴下。
到這地步了,北皎還是有些不願意,他臉上的淤青剛剛散了恢複人樣,那幾天他照鏡子都能看清楚自己有多慘不忍睹……
根據痛度。
這次他身上比臉上估計嚴重好多倍。
他下意識不想給薑冉看。
然而薑冉才不管這些,把人拖過來就要推倒摁在床上!
他被摁了個猝不及防,下意識開始掙紮,一條穿著花褲衩的高大身軀扭得像螞蚱,不一會兒就把想要壓住他的薑冉掀翻在床上!
兩人瞬間調換了個體位——
為了不讓薑冉亂動,他不得不用膝蓋壓著她的腿,雙手壓著她的手固定在頭上,在她高喊“你給我放手”,他喊回去“不放”時,整個人沉浸在摔角贏了的興奮中。
等他微微粗喘著低下頭,猝不及防就看見被他壓在身下——
她發絲淩亂,長發如海藻一樣披散在腦後,纏繞在剛才她故意抖散弄亂的被子上,還有一縷頭發調皮地跑到了前麵,掛在她小巧挺翹的鼻尖。
因為剛才的打鬧,這會兒她白皙的麵頰泛著粉色的血色,額頭有薄汗。
眼睛卻亮晶晶的,瞳眸裏倒映著他的輪廓。
北皎愣了愣。
心跳猛地漏跳一拍。
趁他愣怔間,她右手掙脫了他的束縛,得了自由的那邊手在床上摸索了下,最後指尖繃直,把一盒雲南白藥噴劑拖過來……
然後趁他不注意,整盒砸到他臉上。
“起來,”她四平八穩的聲音響起,“上藥。”
這次他輕而易舉就被她掀翻。
還在懵逼中,就感覺到一隻溫軟的手捏著他寬鬆沙灘褲腿的邊緣掀起來——
那柔嫩觸感像是羽毛一樣,掃過他緊繃又結實的大腿肌肉……
突然那一片本來淤青突突跳著肌肉疼的皮膚,像是被火撩過。
他“啊”地叫了聲!
把薑冉嚇了一跳,抬起頭蹙眉問他:“我還沒碰著你呢,喊什麽?”
“你上藥就上藥,”他呼吸有點急,眉頭緊鎖,“別亂摸。”
薑冉被他話語裏的貞烈鎮住了:“什麽時候男人的腿連摸都不能摸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一隻手撐著他的小腿不讓他亂動,另一隻手還捏著他沙灘褲的邊緣。
“這要在古代你已經除了我誰都不能嫁了。”
回答他的是三秒沉默,和雲南白藥噴劑被搖晃裏麵的彈珠發出的清脆聲響。
“呲”地突兀聲響中,大腿和屁股連接處從被撩起來的沙灘褲縫隙被噴上冰涼的噴劑——
凍得他一個激靈。
在北皎抓著被子無力地把臉埋進去時,他聽見身後的女人用冷酷無情的聲音說:“少放屁,放清朝也不帶有三歲就成親的,你起碼再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