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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占有欲

  第37章 占有欲


    還好薑冉會滑雪、能賺錢,還有個有錢的親爹,否則以她的行事邏輯,這會兒不是被別人打死,就已經蹲在監獄牢底坐穿。


    畢竟講話沒素質還理直氣壯的人,多少都沾點反社會人格。


    北皎揉著被她踹疼的手,有點想發火,因為真的很疼——


    本來滑雪的人別的不行腿部力量絕對達標,更何況她那一腳踹的真情實感,他幾乎聽見自己的骨頭“哢嚓”一聲。


    差點就斷了!

    但是在他來得及發火前,她從沙發上爬起來,去給他洗了櫻桃。


    一碗紅彤彤、圓滾滾、前所未有巨大的櫻桃擺在麵前,他嘴裏被強行塞了一顆——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最後勉勉強強咬了一口……


    很甜,鮮紅的果汁新鮮得很,伴隨著催嫩的果皮被咬碎在他犬牙牙尖炸開。


    他突然就沒那麽生氣了。


    薑冉看著少年滿臉嚴肅認認真真吃櫻桃,又看了眼垃圾桶裏的薯片袋子,歎息:“你居然真的還吃得下,胃是無底洞嗎?”


    北皎“呸”地往垃圾桶裏吐掉櫻桃核:“你小時候吃不飽飯的話,長大了也會很能吃。”


    薑冉眼神變了:“你小時候吃不飽飯?”


    北皎“哦”了聲:“吃得飽啊。”


    薑冉:“?”


    北皎:“我就隨口一說,你怎麽會覺得我吃不飽飯?我媽再離譜,我也是她親生的。”


    薑冉:“……”


    你問我我問誰?可能是因為剛才吃飯的時候要不是我攔著你能把整包龍口粉絲全扔下去?


    薑冉歎了口氣,看著抱著一盆櫻桃滿臉挑釁寫著“沒錯我就是找事”的少年,良久,突然毫無征兆抬起手輕揉了下他的頭發。


    他反應很快,向旁邊偏了偏頭躲開了她的手,與此同時輕而易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開到安全距離,“有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他聲音冷漠又抗拒,如果不是還牢牢抱著那盆她給的櫻桃,可能很有“拒人千裏”的說服力。


    薑冉的手腕還被他捏在手裏。


    軟的跟沒骨頭似的。


    她也不掙紮。


    甚至順著他的力道,她還放柔了嗓音,連哄帶騙一般問:“就乖乖跟我學刻滑,行不行?”


    “你在跟我商量嗎?我想知道我如果說‘不行‘是什麽後果?”


    薑冉微笑不語地望著他。


    他就懂了,抿了抿唇,一臉不爽。


    “你連推坡的時候都學一順推的,滿腦子都是折疊和低姿態和摸雪,你回憶一下那些玩兒公園的哪個不是八字站位,上台子也不是開放式站姿——”


    北皎從一開始就落入了她的圈套,對此,薑冉絲毫沒有任何愧疚之心,“你見過幾個人一順站位、踩著刻滑板去飛台子、呲杆子的?”


    “無所謂,”北皎麵無表情地說,“反正我滑雪板和固定器都是租的,現在改還來得及。”


    薑冉的微笑甚至沒有變過:“買。明天就帶你去買。”


    “我沒錢了,”北皎抱著價值至少五百塊的櫻桃,相當違和在算一毛錢一毛錢的賬,“今天買護具花光了我七百塊,一條褲子七百……一滴都沒有了。”


    薑冉動了動唇。


    “我也不會再花你的錢買裝備,”他飛快打斷她,“死心吧!”


    “……”


    其實雪圈這麽大,伴隨著加入的人越來越多,物種多樣性也逐漸豐富起來……別看什麽網上天天說“撈女”“雪媛”這些帶著性別標簽對女性歧視的話,好像搞事的都是女的。


    實際上都是放屁。


    各大俱樂部會員群或者是滑雪民間組織群裏,關於各種男人軟飯硬吃的故事天天也有上演——


    上次薑冉還看了個,連滑雪的衣服和鞋都要硬穿女朋友的,還在那凹富貴公子人設,叫人歎為觀止。


    所以像北皎這樣,真情實感一臉抗拒、每多花一分錢都生怕自己以後還不清的鬼樣子,屬實不太多見。


    非常有自尊。


    薑冉正感慨他骨頭硬,就感覺到手腕又被輕輕拉扯了下,斜下方蹲著的少年方向飄出來一句不卑不亢、甚至有點居高臨下的聲音——


    “你的板借給我用倒是可以考慮。”


    “……”


    有自尊,但不完全有。


    “我的板157cm的,大哥。”


    薑冉搶回自己的手腕,垂眸掃了眼他手一空後下意識搓搓的手指……注意到她的實現,他停頓了下,迅速把手背到了身後。


    薑冉沒拆穿他,淡定地挪開了視線。


    “我多高,你多高?正常選入門板是身高減20CM,但刻滑板都偏長,哪怕是垂頭板,有效邊刃長,能稍微放寬直接減20CM,那你也至少得用163CM,的板。”


    “少6CM而已,”他無所謂地說,“不會死的。”


    “多個無用器官而已,天這麽熱,你怎麽不去穿超短裙?”薑冉麵無表情,“不會死的。”


    北皎一顆櫻桃剛遞到嘴邊,一聽,櫻桃瞬間不甜了。


    挑起眉,立刻重點跑偏跟她爭:“我這是不是無用器官,你又跟它不熟,沒有發言權。”


    你、又、跟、它、不、熟!


    薑冉:“……”


    他怎麽什麽破玩意都想爭?

    當時可能就是靠著這股像牛一樣的強考上名牌大學的。


    ……


    吃過飯之後,因為在買板的事上無法得到統一而且過於發散跑題,最終兩人不歡而散,薑冉從沙發縫裏摳出了自己的手機,回到房間睡回籠覺。


    睡前看到老煙給她發來的前方視頻,單崇已經推進了手術室,手術室等候區外,除了看似憔悴的中年夫婦,剩下滿滿當當擠了一堆年輕人。


    個別幾個身上還穿著滑雪服,各個臉上如喪考妣。


    薑冉再次罵了他們一通晦氣,要是沮喪著個臉就別蹲在手術室前麵礙眼了,還嫌人家家裏人不夠煩麽?


    老煙可憐兮兮地發來語音——


    【CK、煙:可能是因為大家都很擔心。】


    【是誰的冉冉鴨:現在醫學科技那麽發達,有機會進醫院做手術就會沒事的。】


    老煙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CK、煙:QwQ】


    【CK、煙:冉姐啊!】


    【CK、煙:對不起,我之前腦子亂七八糟的不頂事兒,就他媽忘記了……是不是害你想起霜霜姐的事了?】


    時隔多年,再次看到人堂而皇之地提到這個名字,薑冉有些恍惚,不可否認,她是想起林霜了——


    在單崇出事傳入她耳朵的第一秒。


    但是沒關係,甚至也沒人需要對這件事道歉。


    對薑冉來說,林霜這個人曾經存在過,並不是什麽痛苦的回憶。


    ……


    午覺的夢境雜亂而劇情離奇,醒來之後窗外已經是黃昏。


    夢中的劇情記不住了,但薑冉隱約記得那不是什麽愉快的劇情,這導致她心情不太好。


    家裏隻剩下她一個人,這個時候她並不想一個人呆著。


    洗了把臉,微信隨便搖了一波人,一個小時後,她素麵朝天地坐在「無我」吧台後,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手裏把玩著小兔子形狀的蘋果,用手裏那隻的尖腦袋去撞麵前盤子裏另一隻的長耳朵,她頭也不抬,用百無聊賴的嗓音問吧台後忙著擦杯子的少年:“吃飯了沒?”


    埋頭擦杯子的人理都不理她。


    她也無所謂,自顧自地笑了笑,又問他:“要不要給你點個外賣?”


    還是熱臉貼冷屁股。


    等薑冉以為他今天晚上就打定主意不肯跟她講話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吧台那邊飄過來小小聲的一句:“不用,中午吃的太飽,我歇歇。”


    薑冉“哦”了聲,沒多大反應,倒是酒吧老板有些驚訝地轉過頭,上下打量北皎,震驚寫在臉上。


    在少年來得及發火鬧脾氣前,他的視線重新轉向吧台後坐著吃小兔子蘋果的女人:“你家裏有人是警犬大隊的?家裏祖傳訓犬手藝?”


    薑冉被老板逗樂。


    被人暗指是狗的人則是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這時候酒吧的門被人推開了,外麵鬧哄哄地進來了一群年輕人,眾人有說有笑,為首的那個一抬頭,與吧台這邊半側身往這邊看的女人對視上,雙眼一亮,喊了聲,小冉姐。


    會這麽喊的,自然是謝宇。


    在薑冉溫和地回應時,北皎扒拉著麵前那些擺好的杯子,沒禮貌到“歡迎光臨”都免了,反而是自行由衷感慨自己命苦,白天麵對宋迭,晚上又來個謝宇……


    這些人有完沒完?

    謝宇他們一群人還是在角落那個卡座坐下。


    北皎擺好最後一個擦幹淨的杯子,眼皮子底下伸過來一隻纖長白皙的手,那隻手指關節微屈,在他麵前叩叩桌子。


    他抬頭看向薑冉,後者衝他笑了笑:“三套「莫奈的十二季花園」。”


    這一套酒賣一千二,這女人今晚是來當冤大頭版財神爺的?


    北皎繃著唇角沒說話,倒是酒吧老板那個樂啊,湊過來用屁股頂開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自家服務生:“冉姐,昨天我連夜搗鼓出了「劉伯溫的二十四節氣」初單!試營期間六折,一套隻要一千八!”


    “那再加一套這個唄,”薑冉用很隨意的語氣說,“酒水我買單,小吃那些的賬單你發給謝宇讓他們自己A就行。”


    這沒什麽不對,畢竟是她主動組的局。


    酒吧老板歡快地應了聲“好嘞”,一轉身,就聽見被擠到一旁的服務生說,不做。


    他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一扭頭發現站在吧台後陰影處,北皎臉色難看得能擰出綠色的汁水……而另外一邊,薑冉保持著剛才的坐姿動都不動,情緒也毫無波瀾,甚至冷靜地跟他展開了討論。


    “下午說好要點三套的酒,你忘了?”


    “誰跟你說好了?”


    “我跟你說了的。”


    “我答應了?”


    “四套酒下來你能拿一千多塊提成了吧?”薑冉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用眼神兒酒吧老板,像是要跟他確認這件事。


    後者當然點頭如搗蒜。


    她收回視線,望著北皎,又問:“板不要了?”


    他抿了抿唇,像是狠下心似的,冷著臉說:“不要了。”


    倔。


    薑冉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跟他講道理:“今天是我搖來的那群小孩,我組的局我出酒水很正常的……你看上次我也沒埋單,跟他們A的。”


    北皎才懶得理她,作為回答,他端走了她麵前放的那碟蘋果。


    這下薑冉可也不幹了,他憑什麽沒收她的兔子?她坐起來了一些,微微眯起眼:“你是不是想吵架?”


    然而這崽子根本不受她威脅。


    一時間,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個劍拔弩張的味道,仿佛隨時一觸即發。


    ……


    緊繃氣氛過於濃鬱,濃鬱到四散開來後,不遠處卡座裏的都嗅到了。


    謝宇從進酒吧開始就等薑冉點了酒坐過來,還專門給她留了位置,結果左等右等等不來人,他站起來找人,遠遠的就聽見她問酒吧服務生,是不是想吵架。


    意識到事情發展不太對,他頓時有些緊張。


    定眼一看發現酒吧服務生是那天在籃球場一通鬧騰又走掉的少年,因為他,最後友誼賽下半場都沒打成。


    雖然他球技確實很好,他還誇過他。


    但是未免有些任性了。


    謝宇走過去,猶如天降神兵,高高大大的身軀,很有安全感地往薑冉身後一站,低著頭問她:“小冉姐,怎麽了嗎,要不要換我來點酒?”


    誰點酒誰買單。


    薑冉聞言愣了愣,回頭,沒有任何力道地淺推了下謝宇示意他不要管,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


    站在吧台後麵,原本麵無表情的小崽子就“嗤”地笑了——


    突兀的笑聲中,那張英俊的臉半藏在陰影中,他翹起唇角,雙眼微微眯起,笑著說:“行啊,你來點。”


    薑冉瞪了他一眼,手還是在推謝宇,這回直接低聲說:“沒事,你別管,快走。”


    謝宇心中有正義,以為北皎這個任性脾氣撒歡再次撒到了薑冉頭上,當然不肯走,立在那巍然不動,對還在陰陽怪氣望著他笑的人說:“雖然不知道小冉姐怎麽招惹你了,但是開門做生意,一碼歸一碼,顧客來了點單天經地義,你這樣拒絕的態度,就是欠教訓。”


    旁邊酒吧老板快要流淚,一邊想誇他說得好,一邊想讓他別說了。


    而北皎才不在意他放什麽屁。


    視線往女人搭在謝宇結實手臂上的手背上一掃而過。


    垂眸,長長的睫毛下斂,遮去了眼底的不愉快。


    “欠教訓?”


    從陰影中走出來,少年一隻手撐在吧台上,動了動脖子,他微微歪著腦袋望著謝瑜,“先不說我和薑冉說話輪著到你插什麽嘴。”


    他頓了頓,“就算給你機會,你準備怎麽教訓我?”


    他語氣輕浮。


    至此,謝宇也被挑釁了。


    從中學時代到大學,他的體型和性格注定了從來沒人敢正麵跟他對著幹,如今這人出現了,並且一臉躍躍欲試……


    他沒道理不接招。


    他也往前邁一步。


    謝宇身形高大,尋常瘦弱一些的同齡人站在他麵前還不夠他二分之一體積,而此時此刻雖然麵前的少年並不瘦弱,但他也足夠將他籠罩於自己投下的陰影中大半。


    尋常這個時候對方就已經心生退縮。


    然而北皎沒有,陰影中,那雙晶亮的黑眸閃爍著不馴,他甚至仰了仰下巴,衝著謝宇身後那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在卡座裏等的同伴方向點了點——


    “女的不算,男的有一個算一個,你們一起上?”


    謝宇一聽這話,臉色徹底變了,一瞬間慣來是上位者的氣壓沉澱鋪開,不遠處說笑眾人都感覺到了,卡座方向安靜了些,有人看向這邊。


    如此氣氛下,北皎卻絲毫不受影響。


    還是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不見畏縮。


    而在酒吧吧台後麵的陰影中,他的手已經隨便摸向了剛才擦的晶瑩剔透之後認真擺放在旁邊的幹淨玻璃杯。


    就在這時,一個女聲打破了他們一觸即發的節奏。


    她沒搭理謝宇,隻是用略為嚴肅的聲音喊他的名字,“北皎。”


    剛剛碰到冰涼玻璃杯壁的手停頓了下。


    三秒後,縮了回去。


    他不情願地轉頭,對視上年輕女人的雙眼——


    後者望著他沒說話,就衝他搖搖頭。


    是警告與禁止的意思。


    少年眨眨眼。


    一瞬間,他身上那仿佛每一根都立起來的汗毛也跟著溫馴地垂倒下去,撇開眼不肯再看她,而是轉向謝宇。


    他笑了笑,衝著門板一般強壯高大的它校籃球隊長懶洋洋道:“今天算你走狗屎運,滾吧。”


    謝宇:“?”


    北皎:“下次記著別多管閑事——我跟她說話,有你什麽事?”


    他嗓音微低,別人可能聽不出來。


    可同為年輕的雄性生物,謝宇則能輕易聽出其中不加掩飾的占有欲。


    最離譜的是,也許說出這話的人,甚至自己都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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