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誰還沒個朋友啦
第45章 誰還沒個朋友啦
外麵三十幾度的天氣,出雪場之前還得換衣服,兩人在更衣室前各自分開,北皎進了男更衣室後,以最快的速度將裏麵的保暖層換下來塞進背包裏,脫護具,換鞋。
單肩挎著個簡單的背包,他出了男更衣室,一抬頭便看見相隔一個洗手間另外一側的女更衣室。
他邁開步伐走過去,站在距離女更衣室大門兩米的地方,剛想繼續靠近——
突然有兩個說笑的女生從裏麵走出來,四目相對,對方顯然被這個板著臉立在更衣室門前的人嚇了一跳。
她們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有些困惑地打量了下女更衣室門前黑著臉的英俊少年,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北皎沒有再繼續靠近。
他目光凝重地打量了下四周,確定沒有出現楊一同以及他的走狗眾人,又不知道薑冉還要在裏麵磨蹭多久,於是順勢靠著牆,蹲了下去。
就像是一條蹲在門外放哨的大型犬,警惕且渾身散發著生人莫近的氣氛。
他安安靜靜地等著,沒招誰惹誰,咬著已經快融化的棒棒糖——
最後一點被他咬碎了,“嘎吱”“嘎吱”糖被嚼碎的聲音充實他的耳膜。
就在這時,他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條件反射地豎起耳朵,在用一秒辨別不是薑冉的聲音後,臉上又恢複了一如既往地冷漠,順著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他看見不遠處,涼鶴在衝他招手。
下意識地“嘖”了聲。
他回頭看了眼空空如也,還沒有熟悉的人影出現的女更衣室門口,抬手壓低了頭上鴨舌帽的帽簷。
涼鶴一陣風似的跑到他麵前,厚重的滑雪鞋在他麵前一腳輕一腳重的來回踩動……
北皎沒有仰頭看別人的習慣,於是站了起來。
出了雪場換上常服,他直立的時候,投下的影子足夠將涼鶴籠罩起來。
她在心中感慨了句“哦豁,好高”,笑眼望著他:“我出來接個剛到一會兒一起夜場的朋友,就看見你了,好巧!”
北皎這才注意到她身後還跟了個男生,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戴眼鏡,偏瘦,要不是在雪場看見,很難將這樣書生氣氛的男生和“滑雪”這個項目聯想到一起——
毫無歧視的意思,隻是他比較像坐在自習室裏準備考研的學霸。
涼鶴指著眼鏡男,有些興奮地介紹:“他叫一川,也是一順刻滑,是我們群滑的最好的……一會兒我拉你進群,下次一起滑的時候,可以讓他教你,他很厲害的!和融創有正規教學合作,還義務勞動教會了我們很多人!”
……他教的你們?
那他也是SAJ,教我個屁啊。
剛才在你麵前滑了多少趟了,還沒看出來除了固定器朝向一樣咱們哪哪都不一樣嗎?
北皎很難想象居然有比他還菜的,菜到像不長眼睛。
他懶洋洋地掀了掀唇角,剛想按照以往的社交方式冷冰冰且刻薄地說一句“免了”然後結束一切——
這時候眼角不小心掃到“女更衣室”,然後他不小心又想到薑冉。
……她要是在的話,可能會摁著他的腦袋讓他要有禮貌。
“……”
好煩。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硬生生吞回去,話說回來,雖然麵前的小姑娘有點聒噪,但是別人也沒說什麽特別出格的話,好像從頭到尾是真情實感地想要跟他交朋友。
——雖然北皎完全沒有想要交朋友的意願。
深色的瞳眸在眼眶裏轉了轉,最後定格在那眼鏡男身上,停頓了下,最終少年還是極其克製且禮貌地點了點頭以示打招呼。
對方衝他笑了笑,跟他說:“今天我還在路上,涼鶴就說在雪道上撿了個自己滑的,你要自己閉門造車進步很慢的——”
他聲音不高不低,比宋迭那個陰陽怪氣的虛偽怪聽上去正常點。
北皎耐著性子聽他自說自話,對方的聲音從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的身體的重心也悄咪咪從左腳轉向右腳,正想著“啊啊啊啊他們不用進去滑雪嗎一直在說”,突然,從更衣室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他耳朵動了動,飛快地轉過頭去——
下一秒,就看見拖著板包的、換上了短裙和吊帶背心的女人出現在女更衣室門口,她一隻手拎著板包,另一隻手拎著件牛仔夾克。
雪白的胳膊搭著深藍色的外套,柔軟的長卷發垂順於肩。
鴨舌帽簷陰影下,少年眸子亮了亮。
“做什麽呢?”
不罵人的時候,薑冉的聲音堪稱溫柔,不是小女生那種清脆柔軟的嗓音,自帶從容和微沙。
她拖著板包走過來,熟悉的氣息鑽入鼻中——
已經大半天了,香水的氣味早就在冰箱裏被濕潤的冰雪氣息覆蓋,變得很淡。
但他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
甚至覺得蓋過了他口腔中糖果殘留的甜。
薑冉的視線掃過莫名其妙在女更衣室門口罰站的便宜阿弟,又有些好奇地看了看站在他麵前和他同齡的男女。
停頓了下,她歪了歪腦袋,笑著問北皎:“怎麽,交到朋友啦?”
因為壓根用力,白色的糖果棍子在唇角翹了翹,少年發出不置可否的哼哼聲——
顯然不知道她這副慈愛的模樣是怎麽回事。
垂眸掃了眼她笑吟吟卻並微微泛白的麵色,他在心裏罵了句“多管閑事,有空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色吧”,彎腰,伸手主動接過了她手裏的板包。
“沒,就是剛認識……走嗎?”
啞巴總算開口說話,嗓音微低。
而麵對突然出現的姐姐,涼鶴和名叫一川的眼鏡男顯然都沒反應過來,直到她笑眯眯地回頭跟他們揮揮手道別。
兩人漸行漸遠。
……
遠處,一男一女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涼鶴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哈”地感慨了一聲,“我還以為他一個人。”
一川倒是很平靜,麵無表情:“不僅不是一個人,你想把他拉進群裏和你們一起菜雞互啄的計劃可能也要破產。”
涼鶴:“啊?”
一川:“人家不是自己閉門造車的,剛才那個女的——”
“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姐姐?”涼鶴有些茫然,“不是他一起滑的朋友嗎?”
“不是,那是薑冉。”一川麵無表情地說,“國內最早一批玩兒刻滑的滑手,要不是這會兒板在板包裏,你會發現她板子上的讚助貼紙都快貼不下了……跟她搶學生,說出去我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話到之後,幾近歎息。
涼鶴聞言,整個愣住,腦海裏浮現方才衝他們笑的一臉慈愛、毫無攻擊性的麵容,震撼之中久久忘言。
……
薑冉並不知道此時有兩個人正在討論她的光輝曆史——
知道了也不在意,畢竟隻要她還活著,每一個角落都會有她的傳說。
這會兒她捂著小腹爬上車的副駕駛,等北皎把他們的板包和包塞到後備箱,打開副駕駛的門往上爬時,她“啪”地一下拍了下方向盤,擰著眉說:“你能不能去學個駕照啊?”
北皎半個身子剛探進車裏,猝不及防被凶得一愣,抬起頭堪稱莫名其妙地望著她,顯然是百思不得其解她開個車也要發脾氣是有什麽毛病——
薑冉被他那雙無辜的狗崽子眼看得停頓了下,頓時又有些覺得自己確實無理取鬧。
揉了揉拍方向盤拍疼的手,她很會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深呼吸吐出一口氣:“我肚子疼。”
聲音有點兒低,聽上去哼哼唧唧的。
與在外人麵前那副從容且不容置疑的強勢有所不同。
話語一落,就感覺到他的視線從她臉上轉到了她的腹部,打了幾個圈,然後他什麽也沒說……
手一撐,坐上了副駕駛。
薑冉以為他這就沒屁放了——當然也沒指望他放出什麽屁,最多一句“多喝熱水”已經是他的情商天花板。
低頭發動汽車,車開出停車場,她伸著胳膊手機掃碼繳費時,聽見他在旁邊問了句:“考駕照要多久啊?”
她正拚命戳手機繳費的動作一頓,茫然地望著他。
他歎了口氣,也沒看她,就是翻著自己的餘額寶小金庫,表情淡漠地說:“半個月應該差不多,又不是很難……下周有個白天的臨時工結算了我去報名。”
薑冉未免有點稀奇——
就從小到大,能對她突如其來的發脾氣有所正麵回應的人,除了她家保姆,隻有她爸。
現在多了個理論上的非血緣關係異性,她未免受寵若驚到說不出話來。
——阿弟長大了,她的善意不是單項奔赴?
眨巴了下眼,緊張到大腦停止運轉之餘,她條件反射地反駁他:“你不是鬧著買完護具之後一滴也沒有了嗎?”
北皎立刻將手機以一種防護的形式摁在胸前,警惕地盯著她:“你想幹什麽?”
薑冉“哦”了聲:“小金庫呀?”
廢話。
他那麽努力的打工,一塊錢掰兩半花,怎麽可能沒攢個萬把兩萬塊下來?
麵對她似笑非笑的注視,北皎此時萬分後悔,不應該因為她的一時清晰波動也跟著上頭,剛想怒罵她有本事以後不要用那種奇怪的氣氛說話引人上當……
釣魚執法麽!
沒素質!
突然貼著胸口的手機震動,一陣叮叮當當的消息提示音響起。
像是緊繃的氣氛一瞬間得到了救贖,他也顧不上發來信息的人是不是他想搭理的人,大腦發昏就點開了語音——
【北皎,我把你拉進我們群了,你看見了嗎!明天你還來冰箱嗎?我介紹新的朋友給你呀?一起進步嘛?】
軟糯的女聲在安靜的車內響起。
薑冉原本勾著唇角輕笑,正握著方向盤從善如流輕轉控車出車庫,聽到這語音手上動作猛地停頓了下,車前方差點蹭著牆……她不動聲色地一把急拽方向盤,把車拽了回來。
北皎沒注意到這個小小的插曲。
他瞪著手機顯然是不習慣手機裏有陌生女的說話,反應過來後下意識就扭頭看薑冉——
然而這個該死的女人並沒有沒多大反應,她目視前方,好像唇角的弧度都跟上一秒一樣毫無區別。
“新交的小朋友迫不及待就來找你啦?”
她聲音輕飄飄的,他甚至聽不出她是不是在嘲諷。
額角青筋跳了跳,“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聲音跟我說話?”
他問。
薑冉挑起的唇角放了下去:“哪種?”
北皎認真想了下,卻沒想到形容詞,反正就是很惡心的聲音——
他不敢說。
因為說了一定會挨打。
見他不說話,薑冉騰出一隻手指了指他的手機:“做什麽不說話?新的朋友邀請你一起進步呢?”
北皎:“……”
好了,這次是嘲諷。
一定是。
北皎深呼吸一口氣,反而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抬手關掉了剛才被拉的那個群的消息提示音,又覺得這樣還不夠,偏了偏頭,盯著女人扶在方向盤上纖細的手……
想了想後,他平靜地問:“你要是不高興,我現在刪了她。”
她手腕真的好細。
好像一捏就能折斷。
“交朋友我有什麽好不高興的?”薑冉麵無表情地反問,“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他也不知道。
就下意識地這麽覺得了——
是有點奇怪。
“不是說我是你徒弟嗎,”他停頓片刻後,總算是搜刮到了最冠冕堂皇的正當理由,“他們是一群玩SAJ的,你也不怕我被他們帶跑偏?”
薑冉沒說話。
半晌,他才從駕駛座聽見極其一聲從鼻腔裏發出的“哼”聲,她小聲地說,你是個屁徒弟。
警報解除。
他鬆了口氣,抬了抬眼,又恢複了平日裏那副懶散模樣,語氣溫吞地像是在說今晚吃飯該吃什麽菜:“那我到底要不要刪了她?”
“刪人家幹什麽,她隻是邀請你一起玩。”她回答,“非要活得像原始人一樣野蠻?能不能有點禮貌?”
“……”
意料之中的教訓。
“……不願意就拒絕好了。”
“……”
“拒絕吧。”
“……”
“禮貌地。”
她強調。
北皎“哦”了聲,順手回了涼鶴個“不了”,想了想,又禮貌地加了個“謝謝”。
四個字打完發送,直接收起手機,再也沒看一眼。
……
到家薑冉就鑽進了浴室。
北皎翻了翻冰箱,還有一些番茄和牛腩,拿出來解了凍,燉了一鍋番茄牛腩,在他淘米準備煮飯時,浴室的門開了,帶著暖烘烘的氣氛她衝出來,睡裙外麵還套了件薄毛衣外套。
也許是熱水澡起了作用,整個人看上去恢複了一絲絲血色,麵頰紅得又有些不太正常。
北皎看了眼外麵烈陽高照,又看看她裹得嚴實的毛衣,沒說什麽,隻是吩咐她接手洗米工作,自己轉身去空出來的洗手間噓噓。
進了浴室,狗鼻子嗅到了隱藏在沐浴液香味裏淡淡血腥味,他站在馬桶前沉默了三秒,迅速噓完,收起作案工具,洗手,一陣風似的又衝出浴室——
薑冉還在隨機一個親友微信群裏問兩人份的米飯該放多少水,就被人拎著胳膊半拖半拽放到了沙發上。
她幾乎是被拋進去的。
陷入柔軟的沙發,她一臉莫名其妙:“怎麽了,不是讓我淘米?”
“不用了,”北皎下頜肌肉緊繃,“除了滑雪,你還會幹什麽?”
不會就不會。
人一輩子那還不是有一個特長就夠了嘛?
薑冉才懶得反駁他,隨手打開電視找了個恐怖電影,拖過茶幾下麵放著的薯片,窩在沙發裏努力忽視小腹的脹痛。
廚房那邊,水龍頭開開又被關上,叮叮咚咚細碎的聲音混雜在電視機裏傳來的背景音樂裏,外麵陽光正好,她逐漸昏昏欲睡。
等北皎在案板上切了新鮮的蔥撒進咕嚕咕嚕冒泡的番茄牛腩中,食物的香味充數整個客廳,他回過頭想要喊薑冉吃飯,卻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電視機裏,一群身穿校服的泰國人被鬼追的不斷發出尖叫,上躥下跳;
電視機外,女人穿著白色的吊帶睡裙,外麵套著奶白色毛衣,小腹蓋著一層毯子,蜷縮成一團睡得不太安穩。
中午時候蒼白的麵色此時被麵頰不太正常的紅暈取代,夢中她偶爾發出含糊的夢囈,眉頭輕蹙。
北皎蹲在她麵前看了一會兒,抬手貼了貼她的額頭,沒出汗的額頭還是幹爽的,隻是有一點點發熱,但不嚴重。
在叫她起來吃飯還是讓她繼續睡之間猶豫。
但很快北皎又有了第三件可以做的選擇——
不知道什麽時候滑落到沙發前的地毯上,薑冉的手機一直在叮叮咚咚響個沒完。
北皎伸頭看了眼,這女人心裏倒是敞亮,堂而皇之讓微信的信息提示和詳細內容直接顯示在屏幕上……大概就是在她各種大大小小的親友群,無數個人在@她,告訴她,她被人掛了牆頭。
自然是楊一同。
這哥們回頭找自己的板失敗,被迫為自己一時逞英雄買單,惱羞成怒,怒掛牆頭。
北皎根據不多的信息,拿著自己的手機找到了楊一同的短視頻APP賬號,因為這哥們熱愛蹭各種熱度,偶爾做一些能騙小白的“科普”“教學”,所以賬號也有個二十萬粉絲,在雪圈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網紅教練。
此時,網紅教練新發布了一則動態,拈輕避重地說了下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薑冉在前天撞了他的學生,賠了五百;而隔天,他學生撞了薑冉的學生,卻付出了兩塊滑雪板加固定器的代價。
說著還放出了一小段從融創雪場那搞來的上午的視頻,通過剪輯,隻能看見是北皎正好換後刃時,他學生放了一小段直板撞上他。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沒有聲音,也沒有清晰的圖像,也沒有北皎被撞之後像保齡球似的滾出去滾了三圈,更沒有他被撞得稀爛的板的特寫。
楊一同說:【我們先不說這次碰撞的責任究竟是不是我們全責,但是在相同事件下,對方仗著自己是資深滑手,雪場裏親朋好友多,就獅子大開口,涉嫌訛詐的行為,我楊某人決不能忍,不能讓這種風氣散播開來?】
北皎看到這時,就覺得有些人還是應該被好好地打一頓,跟法治社會人類行為準則關係不大,關鍵就是他值得。
那天他就該把他和那人的臉直接摁進小便池裏醒醒神,否則也不至於今天在這胡言亂語。
這條動態已經有了一些流量,點開評論,大概分為兩大派——
雪圈人士在放鞭炮:
【還‘先不說是不是你全責‘,尼瑪的不是你全責是我全責?】
【‘涉嫌訛詐‘這四個字從你楊一同嘴巴裏說出來就很離譜你知道不?】
【楊某人蹭了幾年熱度,好不容易有自己的熱度可以蹭了,就是付出的代價有點大——兩塊板能上萬了吧哈哈哈哈哈得訛別人多少回才賺回來?】
【嗚嗚嗚嗚嗚嗚廣融是薑冉的天下,好肮髒,下次別來了:)】
【我剛去看了,那兩塊板已經賣掉了,嘻嘻?】
【老楊,你這張嘴啊,真的,我都怕罵你一句被你反過來說我們網絡暴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瑪德,冉姐:謝謝榜一楊老鐵送來的一萬一!!!】
非雪圈正義人士(部分在不懂裝懂):
【雙標要不得,讓這女的把板還給你咯?】
【撞人主動要求負責,PO主已經很負責了呀,不懂為什麽上麵還有人嘲諷他?】
【非圈內人士,就想說這個甚至不用負責吧,轉彎讓直行啊?後麵那個撞上來的是直行啊?】
【雖然追尾全責,但開車也講轉彎讓直行!】
【雪道前麵那人家裏開的?這麽來來回回蛇形走位今天不被撞明天也要被撞啊!】
【…………啊不懂雪圈規矩不說話,坐等圍觀!】
【不滑雪,推給我這個幹什麽,我的大數據抓取完犢子了?】
北皎一條條評論看下來,體驗了一把冰火兩重天——
一條條給雪圈裏知情人士點讚。
再強行忍住不要去罵那些屁都不懂還要喊“轉彎讓直行”的路人。
他靠著沙發坐下來看著手機,再旁邊放著還在震動提示音響個不停的薑冉的手機,沙發上,當事人燒得一塌糊塗,睡得不省人事。
直到手機電話鈴聲打破一切平衡。
北皎嚇了一跳,看了下來電人備注“趙克煙”,他回頭看了眼薑冉,她小聲地“唔”了聲,閉著的眼皮顫抖,而後看似痛苦地把頭埋進了小毯子下麵。
輕輕地發出一聲咂舌音,他抓過薑冉的手機替她接了這個吵死人的電話。
【喂?冉姐?你媽的楊一同……淦!我聽他們說你有北哥被撞得全視頻,還有人錄了那倆龜孫子自己說把板賠給你的片段!我讓人去找了,一會兒發給你,你剪輯下一會兒都發出來!發出來!發出來?淦他!必須淦!】
電話那邊吱哇亂叫。
北皎被吵的耳朵疼,忍不了了,回他了個:“知道了,別吵。”
沙啞地磁的男性嗓音響起,電話那邊立刻像是尖叫雞被割了喉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趙克煙仿佛才找回了自己的魂,試探性地問了聲:“北哥?”
“是我。”
“冉……”趙克煙謹慎地問,“薑冉呢?”
要不是說出來都覺得太詭異,他甚至想用“薑小姐”這個代表著“其實我們也不熟”的代名詞。
“睡了。”
北皎才懶得細品他在小心翼翼個什麽勁,舉著電話回過頭,垂眸,然後就堂而皇之對視上一雙剛剛睜開、睡眼朦朧懵逼望著自己的杏眸。
他停頓了下。
喉結滾動。
“現在醒了。”
他說這話時還盯著薑冉。
她顯然對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問了句:“誰啊?”
她那帶著睡意和疲倦的沙啞嗓音讓電話那頭的人誤會得很徹底,徹底到呼吸都失去了聲音。
北皎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清醒了,看她茫然地在沙發上摩挲,又慢吞吞地脫掉了套在睡裙外的毛衣。
外邊已經是接近黃昏。
夕陽撒入,在她藕白的胳膊上渡上一層淡淡的金粉色光暈。
他彎了彎腰,回答她:“趙克煙……要接電話嗎?”
她搖搖頭,掀開了蓋著的小毯子,啞著嗓子含糊道:“還想睡。”
一邊說著,一邊衝他伸出雙手,做出要抱的姿勢。
北皎:“?”
趙克煙還說了什麽,後來又是怎麽掛的電話,北皎都不記得了,他僵持在舉著手機打電話的姿勢,瞪著沙發上衝他張開雙臂的女人。
等了半天沒回應,薑冉有點凶地徹底踢開了礙事的毯子,吸了吸鼻子,“抱我回房睡。”
她催促。
北皎用雙臂把她抱起來時,感覺她就像是一條滑膩膩的蟒蛇纏繞上來,纏繞摟上了他的脖子,隔著柔軟睡裙,軟乎乎的臀坐在他緊繃的胳膊肌肉上——
熟悉的沐浴液香味全方位地籠罩與入侵,浴室裏潮濕而帶一絲絲血腥的氣味明明不那麽優雅……
卻在記憶深處活躍起來,刺激他的神經。
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卻發現這好像沒什麽屁用。
她的氣味像是超越了五感,能夠從他的毛孔叫囂著入侵。
她體溫偏高,依偎在他懷裏,挺翹冰涼的鼻尖伴隨著他們的挪動顛簸,不經意地蹭到了他的頸脖——
那一片皮膚前所未有的變得具有存在感,雞皮疙瘩冒起來了,他喉嚨緊繃。
而她卻毫不知情,自顧自地從鼻腔深處發出難受的聲音。
“薑冉,那個老煙——”
他試圖和她說話分散注意力。
感覺到垂落在他手臂附近飄蕩的細軟發掃過他暴露在外的皮膚上,像是在回應他說話,她攀爬在他肩膀的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懶洋洋地說:“嗯?”
拖鞋掉落,赤著的腳勾住他的腰窩。
無意識地蹭蹭。
腰部暫時失去了知覺,他也暫時失去了保持溝通的思考能力。
不過沒關係,反正他自己也不記得他到底想說什麽了。
房間裏昏暗一片,他抱著她,像是抱著易燃易爆卻價值十幾個億的矛盾脆弱工藝品,小心翼翼來到床邊,深呼吸一口氣,彎腰將她放下——
她的背一接觸到床,整個人就順勢地滾上去,拉起被子,她伸出手,拍拍他尚未來得及抽離的手背。
手指一翻,很是靈活地拽住了他想要抽離的衣袖。
待他被她拉扯著,順從地彎下腰,將臉湊到她的唇邊,他緊張得呼吸都不敢放重,近在咫尺垂眸望著她。
她半瞌著眼,睫毛扇啊扇,稀裏糊塗地對床邊的人嬌氣地說:“林霜,我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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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沒事了:)
作者有話說:
北弟:要不是早知道林霜是個女的……老子就把你從窗戶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