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狼口餘生
第三十五章狼口餘生
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子晴感到身體裏忽悠悠地冒出一股燥熱,從腳底直躥上頭頂,她想掙紮,卻覺得此刻的自己已經不是自己,眼裏戰均陰森森的笑在視野裏不斷地無限放大著,放大著,毫無反抗之力地等待著那最後殘存的一點理智被吞沒。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叮咚叮咚,一聲聲的,顯得不疾不徐。
戰均回頭看了看電子屏上顯示的來人,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用力地捶了一下床板,接著離開了子晴的身體站了起來,
門開,一個人影風一般地飄了進來。
子晴的眼前模糊一片,隻看到那個影子站在占均麵前低頭看了看她,似乎也沒有什麽太大的表情,說來也奇怪,這個時候,雙目不能視,身體不能動彈,雙耳卻能收到清晰的聲音。
“墨少來得比我想象的還快啊,是來救這個女人的嗎?”這是戰均的聲音,帶著一絲謔笑,以及漫不經心。
方墨陽淡淡地彎了彎嘴角,道:“我的確是來救人的,不過是來救三弟你的。”
“哦,這倒是新鮮,怎麽個說法?”
“看來這些日子你一個人在這裏天高皇帝遠,逍遙慣了,也難怪有所不知,蛇爺下了命令,這個女人是珍小姐點名要的人,誰也不得動她傷她分毫,如果被他老人家知道你不僅動了她,還將這第一劑新藥作了這樣的用途,無需我說,義鋒上下都會知道有什麽後果等著三弟吧?”
戰均卻不屑地嗤笑一聲:“墨少什麽時候也學會虛張聲勢了?”
“三弟是了解我的,到底是不是虛張聲勢,你我心裏不是都明白著嗎?”方墨陽的聲音中帶著濃厚的嘲諷,冷笑,甚至還有些嫌惡。
朦朧的視野中,子晴看不清楚戰均此時的表情,隻是再也沒聽到他在說什麽,也再沒聽到方墨陽的聲音,眼前的景象像是忽地墜入了一個五彩斑斕的萬花筒,忽而又像是置身一片奇怪的花圃之中,蜂飛蝶舞,亂花迷眼,卻讓她頭疼欲裂,身子裏那股燥熱像是一隻老鼠在身體裏上躥下跳,接著又如同被一團火包圍著,身上有千萬的螞蟻在爬行,皮膚上有種奇癢難耐的感覺,她的喉嚨裏開始發出不自覺的咕咕聲,身子像是被點燃了一般,有一股奇特的躁動感就像是破蛹一樣馬上要從破皮而出,
不,不能這樣……
又無濟於事地掙紮了一下,感到身子被一條毛毯裹住,然後被一雙有力的手橫抱了起來。
這純羊毛的毯子裹在身上,軟軟的,涼涼的,竟是十分舒服,子晴沒有看清楚抱他的人到底是方墨陽還是戰均,防衛意識全線崩潰,身子軟軟地縮在了那人的臂彎裏。
方墨陽抱著子晴徑直地回到了 11 樓的房間,他進門的時候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幾乎是把門砸著關上的,把子晴從毛毯裏扯出來平放在床上,拉過一張很輕的絲質被單蓋住她衣衫不整的身體。
此時,那股燥熱不但沒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一樣,她竟然無法自控地伸出手纏繞住方墨陽的脖子,他半趴在床上任由她的手臂在自己的頭和脖子上如水蛇一樣纏繞著,卻是紋絲不動,子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嘴裏鼻腔裏呼出厚重的氣息,也不知道他這樣像保持這種高難度的姿勢是想做什麽。
突然,她感到他將她的手從自己身上硬生生地扯了下來,一把將她按在床上,自己則起了身,走到酒架邊拿了一瓶酒,似乎往裏麵放了些什麽東西,然後倒了半杯對著燈光晃了幾下,走過來扶起她,將那杯液體緩緩地倒入了她的嘴裏,接著又將她放到床上拉上被單。
一杯酒下肚,眼前所有異象的分辨率驟地降低了,光線也似乎變暗了許多,沒多久,身體裏那股奇特的躁動竟然漸漸地消退了下去,試著動了一下,仍然沒有力氣,或許是酒精的作用,她合上眼沉沉地睡去。
醒來的時候,不知道已經睡了多久,屋子裏沒有開燈,子晴有些惺忪地閉了閉眼然後睜開,慢慢從被子裏伸出手,四肢已經有了支撐的力氣,看來藥效已經過去了。
床的對麵,方墨陽坐在一張桌子後麵,隻開著一盞台燈,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衣,半個身子隱沒在黑暗裏,臉色陰沉得可怕,眼神裏泛著鐵青色的冰冷。看到她醒來,什麽也沒說,就那樣看著她,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子晴坐起來稍稍喘了口氣,一個我字尚在口中,就被方墨陽冷漠地打斷:“去洗個澡。”
子晴沒說話,裹著被單下了床走進洗手間,關上門,手撐在大理石洗漱台上,抬起頭有些呆滯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頭發散亂地披著,嘴唇沒有一點血色,甚至有些隱隱泛著青灰色。
戰均給她注射的,到底是什麽“藥”?她從未有過那種感覺,也從未聽說過有某一種毒品能有這樣的效果,並不會讓人生不如死,而是會……
真是傻到極點了!
子晴對著鏡中人在心裏狠狠地說了一句,她這次完全是咎由自取。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她總是挑選最錯的時機和地點去做出一些極為愚蠢的反抗和自以為是的周旋,如果不是方墨陽奇跡般地出現,現在……她甩甩頭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那可怕的結果。
狼口餘生,心有戚戚焉。
砰地一聲,洗手間的門突然被人猛烈地推開,方墨陽高大的身型幾乎堵住了整個門口。
子晴詫異地轉過頭看著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他的臉色仍然是那樣鐵青著,黑暗在他的身後噴湧而出,子晴看到他這樣的眼神上一次是在古弄的時候,而這一次他的內心活動就這麽毫無隱藏地赤裸裸地展現在她麵前,他渾身上下彌漫籠罩著的那股逼人的森冷氣息讓她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似乎眼前這個男人觸手便要毀滅掉她。
這個男人的任何情緒都不會流於表麵,無論喜怒哀樂都是那樣淡淡的冷冷的,甚至連發怒都是那樣,卻能讓人感到他看似波瀾不驚的眼神以及平靜冷漠的表情下正醞釀著滔天的怒火。
方墨陽幾步跨了過來,粗魯地將子晴一把推到淋浴下麵,接著擰開水龍頭,一股冰涼的水流噴了出來,子晴猛地打了個冷戰,水從她的頭頂噴射下來,隨著水流越來越大,很快便將站在下麵的兩人淹沒。
“你知道你幹了什麽嗎?”
方墨陽抬起頭,襯衣被水打濕緊緊地貼在身上,頭發垂下來幾乎遮住了雙眼,他的雙手將她的身體抵在牆上,眼中因為進水而變得通紅,像是受了某種刺激被激怒的狂獸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破籠而出。
“你自己作死不要緊,還想把別人都和你一起置身地獄嗎?!”
水漸漸暖和了起來,整個浴室蒸騰起水霧,將兩人包圍了起來。
子晴隻看著他,水流從她的睫毛和唇邊流下來,也還是那樣,無畏地看著他,雙手緊緊地抓著身上僅有的一條遮蔽的被單,許久,她雙唇輕啟:“方墨陽,你在憤怒什麽?難道和你在一起,就不是地獄?”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回蕩在浴室中,卻異常響亮。
“放開我……”
方墨陽喘了幾口氣,卻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放開我!”子晴幾乎是嘶吼起來,那熱水流過她的肩膀,那尚未愈合的傷口竟又被掙開來,少量的血混合著水流從她的身上淌了下去,熱辣的疼痛讓她咬了咬牙,屈起腿,用膝蓋重重一頂,方墨陽輕聲啊了一聲,放開了她。
“你不過是想拿我去討好你的珍兒,在黑蛇麵前邀功而已,和戰均有什麽區別?不過,托了他的福,提了醒我,今後要時刻,更加謹慎地活著……”
子晴伸手在牆邊摸到水龍頭,關上了水,方墨陽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一言不發地扯過她的胳膊,那個注射的針眼清晰可見,現在已經變成了詭異的紫色。
“過來……”他不由分說,拿過一條幹浴巾覆在子晴的身上。
“你又要幹什麽?”
方墨陽抬眼看了她一眼,竟對準那個針眼吮吸起來,子晴像觸電一樣想縮回胳膊,卻聽得他低沉道:“不想留下後遺症就別動……”
他的唇冰冷而幹燥,即便是剛剛淋過水,也沒有絲毫溫度,就那樣落在她的皮膚上,這感覺居然像是麻醉了般,讓她渾身無力。
終於,他放開她,將口中的膿血吐了出來。
“這藥最主要的成分是一種緬甸特產的眼鏡王蛇的毒,剛才我給你用了解毒劑,但是傷口處還有殘留,必須清除幹淨才行,否則……”
“否則會怎麽樣?”
“也不會怎麽樣,就是說不準什麽時候會發作一下,就像……你剛才對我做的那樣。”
子晴心中一顫, 原來身體裏竟然被埋下了這樣一顆不定時炸彈。。
“你們義鋒經營的那些所謂的娛樂公司,就是用這種手段控製那些女孩子的吧?”
方墨陽甩了甩頭發,用毛巾擦著身上的水,說:“她們不需要控製,都是自願的。”
“自願?被逼自願的吧?”
方墨陽沒有換衣服隻是將衣服敞開就那麽風幹著,簡單擦拭了一下的頭發上還帶著些許水珠,不時地落到他的眉毛和鼻尖上,散發著一種頹廢的氣息。
子晴怔了那麽半秒鍾,突然想起若琦那張美麗而怨毒的臉,竟開始有了一種理解的心情。
“能問出這樣的問題,說明你還是對人性一無所知,這就是為什麽,你永遠理解不了我這個世界,接受不了這個世界有白就有黑,所以做不了稱職的警察,,你大概也就隻能圖犧牲後能蓋蓋國旗吧……”
方墨陽靠攏過來,將毛巾放回架子上,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子晴的肩膀,回頭走了出去。
彼時,子晴並未把方墨陽的這句話往心裏去,隻認為他又是故弄玄虛,或是帶著某種不可告人目的的誘導性的言語,但他分明還是瞧不起她的,這一次,子晴卻並不著急辯駁或是證明什麽,她冷眼盯著方墨陽的背影,回過頭對著鏡中的自己,莫名地冷笑了一下。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