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奇異之花
第六章 奇異之花
顏宇航一急，還想要說什麽，忽然看到主任跟江雅白母女幾個人走出來。
伊米退後兩步已經轉身離開，顏宇航剛要追上伊米，就聽到江雅白母親叫住他的聲音：“宇航！”
這一整天伊米都硬挺著，情緒非常低落，也不吃飯。
江雅白跟宋雲意雖然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態，但也離伊米遠遠的。
顏宇航坐在伊米後麵，他一直沒有跟她說話，伊米也沒有回頭。
伊米猜想，那兩對母女一定會跟顏宇航說了許多不中聽的話。
但伊米覺得已經無所謂了，她的想法沒錯，她跟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隻要以後保持距離就行，不管是跟江雅白她們，還是跟顏宇航。
到了快放學的時候班主任才回校，把伊米跟江雅白她們叫了去問了一下，灌輸了很多做人的道理，教訓了半小時才讓回去。
天色漸漸黑沉了，伊米走在燈光迷離的校園中，感覺到越發的孤寂。
她想起那年在沙漠中，像是看到石縫中盛開的一朵奇異的花，興奮地跑去采摘，結果滾下坡去，肩膀直接撞在石頭上，做了手術後，還痛了整整三個月。
想到這裏，伊米的肩膀隱隱痛了起來，終於，一陣難熬的刺痛讓她的腳步有些浮軟起來，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恍惚起來。
自行車的聲音從身後而來，戛然停在伊米身邊，是顏宇航的聲音：“伊米，你怎麽啦？”
“我沒事。”伊米看到他，強撐著繼續走。
顏宇航立好車一把扯住她，伊米甩開他的手，他直接擋在她麵前。
“上課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不對勁，你到底是哪裏不舒服，為什麽要忍著不說？”他繼續說道：“你要是不舒服，我幫你通知伯父，或者，我帶你去看下醫生，我知道最近的醫院在哪裏。”
“顏宇航，我說過，以後我的事情不用麻煩你，你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伊米轉身要走，他再次伸出手蠻橫地攔住她的去路。
“你在對我撒謊！”顏宇航的眼神在夜色之中幽暗又透著點點光芒。
伊米看不清他的臉，隻覺得他也開始變得冷漠。
顏宇航口氣清冷：“你跟江雅白根本就不可能為了那點小事鬧到這樣的地步，你為什麽不說真話？”
“你應該去問江雅白，而不該來問我。”伊米看著燈光在他臉上映襯出一種猜不透的神色：“你應該去相信她，不應該來相信我。”
“她們已經說得清楚了，跟你說的一樣，就是因為一點小事才會跟你鬧成這樣，但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顏宇航直接問道。
看來，她們果然跟顏宇航說了許多不中聽的話。
伊米冷笑一下：“你連她們的話都不相信，又為什麽要來信我一個不相幹的外人？”
“伊米，你為什麽要說這樣見外的話？”顏宇航追問道：“我是在關心你，因為我太了解江雅白，所以我想在你口中聽到真話。”
“謝謝你這麽信任我。”伊米反問道：“但是，這些事情跟你有關係嗎？那是我跟她的事。”
顏宇航愣了一下，竟然無言以對。
伊米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沁出。
他一把抓著她：“我帶你去看醫生，你連說話都在發抖。”
伊米使勁推開他的手，顏宇航力氣很大，把她拉到自行車上的後座：“生病了就要治好，這是我最後一次管你的事情，以後，我不會再過問你一點一滴。”
肩膀的疼痛越來越揪心，伊米坐在自行車的後座，跟他穿梭在車水馬龍的熱鬧街頭。
顏宇航的衣服是好聞的清冽氣味，車子像是一陣清風，很快把她送到了醫院。
顏宇航陪伊米去抓藥的時候，拿著診斷書，眉毛擰成了結。
“你的肩膀什麽時候有過舊傷？是江雅白她們打你才複發的對不對，你為什麽忍著不說話？”顏宇航站在伊米麵前，目光像是要把她刺穿：“外力作用導致的肩傷發作，這麽嚴重的事情，你為什麽都不說出來？你爸爸他知不知道？”
“我的肩膀是有過舊傷，現在這事我不想讓爸爸知道，不能讓他擔心，你不要告訴他，我請求你。”伊米說道。
“不行，江雅白她們一定要負責，你跟我去找她們。”顏宇航開口說道：“你不要這麽傻，自己慢慢忍，除了你自己更痛，一點用也沒有。”
“你不明白我的話，我不能讓爸爸難做，你明白嗎？”伊米把診斷書拿過來：“爸爸他好不容易換了個新的工作，何況麵對的人當中就有江雅白的家人，我不能讓爸爸因為我的事情而引起工作上的不愉快，他已經夠艱難的了。”
伊米自小缺乏父母的陪伴，已經習慣了忍，小病小痛都是這樣忍著過來的，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讓父親過多為了自己分心。
“我知道，江雅白跟她媽媽是過分了，但是，江伯伯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顏宇航安慰道：“我幫你把事情跟江伯伯說一下。”
伊米搖頭道：“不用了，不管我怎麽說你還是不會理解的。在你看來，我爸爸來這隻是做一份工作，但對於我們父女來說，爸爸的工作就意味著全部，這些年來都是靠著爸爸這份工作熬過來的，你明白了嗎？”
她低頭去看診斷書，又抬起頭看他：“爸爸在我心裏雖然很優秀，但我知道他不是無可替代的，我不想他的工作被莫名其妙的私人理由被換掉。”
“就算知道江雅白是故意的，你還是這樣堅持嗎？”顏宇航盯著她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你爸爸的全部？如果你出事，你讓你爸爸怎麽辦？你這麽忍著，就真的是在幫你爸爸了嗎？”
伊米心底一驚：“你都知道了？”
顏宇航點點頭，回答道：“我媽跟我說了你的身世，說你自小就沒有了媽媽，怪可憐的。昨晚回到家的時候，江雅白比我們先到，她一定也聽說了你母親的事情，我猜，她就是故意針的，伊米，你還不跟我說實話嗎，她為什麽這樣做？”
伊米顫抖的手把診斷書緊緊抓著，她情緒有點激動，似乎想要說什麽。
但最終平靜下來，把臉轉過一邊去，輕聲說道；“從聽見你跟江雅白在樓梯吵架，我就知道原因了，你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難道你現在還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嗎？”
顏宇航一愣，隨即說道：“什麽？你是說因為我？江雅白她……”
伊米把臉轉向他：“就是這樣，在江雅白心裏，不容許任何人接近這樣優秀的你。”
伊米看著他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走出去兩步停下，說道：“謝謝你帶我看醫生，醫藥費我會還給你的，這件事，千萬別告訴我爸爸，不然，他很可能會寧願丟掉工作也要為我討個說法，我不能讓他的世界更加不容易。”
“可是，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她。”顏宇航在背後突然說了一句：“我習慣了她是鄰居，是同學，是玩伴，是朋友，我不知道，她對我竟然……伊米，她到底對你說了什麽？”
“你們是什麽關係，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伊米的話沒有一點情緒：“我還是那句話，以後不要管我的事，我隻想安靜念書到畢業。”
顏宇航再也沒有說話，隻是木然地站著。
伊米看他一眼，他的眼神墨如深潭，裝滿了叫人看不懂無數心思。
伊米拿藥回頭的時候，顏宇航已經離開了，她覺得愧疚不安，但那是她跟他唯一的路。
她必須有尊嚴，不能凡事依賴他，尊嚴是她不受傷害的鎧甲。
“你無法在沙漠生存過，你不會明白的。”伊米看著空蕩蕩的醫院走廊，喃喃自語。
她自小承受太多的驚心膽顫跟擔憂，每天都害怕父親在沙漠中出現人身意外，但父親跟她說過，就算他遇到不幸，她也要堅強活下去。
十幾年來，她的心就是這樣堅忍過來的，這一點肩膀的傷痛，她也照樣能咬牙忍過去。
顏宇航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一路上他把車子騎得飛快，風在耳邊呼呼而過，眼前的人和車都有些迷亂不已。
他忽然就想起去年那個晚上，江雅白曾經許過願，要跟他永遠在一起，他還笑江雅白永遠長不大：“傻瓜，長大了就一定會分開的，各自去生活。”
江雅白從未那麽認真過，她說道：“我不想跟你分開，就希望一輩子這樣，該有多好。”
顏宇航不敢再想下去，他很快回到家裏，父親已經出門應酬，隻有母親在沙發上看著雜誌。
看到他風風火火地跑回來，嚇了一跳：“宇航，我在等你吃飯，你怎麽這麽晚才回到？這是怎麽了，丟了魂一樣匆匆忙忙的。”
“沒事，媽媽，班上有點事情耽誤了，我先去洗澡再吃飯。”顏宇航說著就要上樓，被母親叫住了。
“宇航，雅白跟伊米的事情我聽說了。”他母親溫和說道：“這兩個孩子是怎麽回事，居然動起手來？雅白是我看著長大的，怎麽也打架了？還有伊米，看著瘦小柔弱的，怎麽也，，為了一點小事，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