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門再次落鎖時,懷央才抬頭看向沙發上的男人。


    周毅後來又說了些什麽,但她都沒再聽了。


    她隻記得周毅說溫九儒不想讓她一個人吃飯。


    沙發上躺著的人右臂搭在額頭,遮在眼前。


    很清淺的呼吸聲,貌似是撐不住,睡了過去。


    懷央想起每一次和溫九儒一起在家吃飯。


    其實懷央話已經算少的,她不喜歡表達心緒,所以和別人交談時大多充當的都是傾聽者的角色。


    但和溫九儒在一起時不一樣。


    不知道是溫九儒天生話就更少,還是有意在引導。


    引導她說出心裏的想法,引導她分享自己當天的日程和心情。


    情緒不再壓在心裏,得到宣泄。


    所以她才會覺得跟溫九儒在一起時,難得的自在。


    每次她說話,無論什麽話題,他都會聽得認真。


    有時是熱播的電視劇,有時是她專業上的事情,有時是他不認識的人的八卦。


    但無一例外,溫九儒都會時不時“嗯”一下,甚至偶爾還會對她講的事情提出兩句自己的看法。


    從沒有過任何敷衍。


    懷央目光再次落在男人身上,她兩步走過去,在沙發前蹲下來。


    “溫九儒。”很小聲地喊他。


    懷央看到溫九儒闔著的眼皮微動,緊接著發出一聲很含混的應聲。


    麵前這人明明已經睡熟過去,卻還是因為她這小聲的喊叫,在睡夢中掙紮了一下。


    “對她,事事有回應”——


    這七個字仿佛刻在了他的骨子裏。


    即使是在將要墜入無意識的邊緣之前。


    他仍然在掙紮著回她。


    懷央上樓拿了被子,又洗了條毛巾。


    再下來時,男人還維持著剛剛的姿勢窩在沙發裏。


    客廳沒有開燈,隻有餐廳這側的光線散落過去,並不算亮。


    他襯衣的下擺已經從西褲裏被抽出了一半,往上卷了些,露出肌肉線條完美的腰線。


    溫九儒是個很自律的人,即使很忙,明河公館三樓的健身房也會被一周三次的使用。


    懷央來了後,有時會和他一起。


    她站在客廳中央,收了視線,拿著手上的東西走了過去。


    幫溫九儒把被子蓋上,又用毛巾幫他擦了擦手心。


    男人的意識尚有一絲殘存。


    中間虛握著她的手腕,很輕地喊了聲“泱泱”。


    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起,懷央接起來往陽台走去。


    “怎麽了?”懷央壓著聲音回那側。


    盧雨笑著:“想問問你和溫九儒怎麽樣。”


    懷央靠著陽台的推拉門,想起兩天前才因為照片的事情給盧雨打過電話。


    她沉默了幾秒。


    在遠處的飛鳥排翅從樹枝上起飛時,眼睫微垂,輕歎了一口氣。


    “我今天發現我睡的那間主臥和賓大的公寓有些像。”


    “你才發現嗎?”盧雨語調輕快,“我上次去你家吃飯時就注意到了。”


    “嗯,之前沒注意。”懷央點點頭,“還有睡衣,準備的也是我常穿的顏色。”


    電話那端安靜了兩秒,盧雨往後靠在沙發上。


    “可能不止這些。”盧雨道。


    懷央眨了眨眼,微擰眉:“還有什麽?”


    盧雨笑了:“你們決定領證之前,溫九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問我你的習慣和喜好。”


    “你都跟他說了什麽?”


    盧雨抱著零食往沙發裏又窩了窩,開始一條條回憶。


    “說了你認床,喜歡烤東西,有腰肌勞損,坐久了會腰痛,還說你除了學習,其它事情都有些馬虎,帶耳環會刮到耳垂,做飯會總是燙到手,要有人看著才行,,”盧雨一條條地說著,又笑,“所以你沒發現嗎,你家廚房關於烘焙的東西連量勺都有,二樓書房也是,隻有你的座位上有人體工學靠墊,,”


    盧雨語調輕快,有些自豪地講著那次去她家的發現。


    “溫九儒應該是把我說的事情都記了下來,明河公館的很多東西都是為你準備的。”


    盧雨話音落沒得到回音,叫了對麵一聲:“央央?”


    “嗯?”懷央回過神來。


    “你怎麽了?”盧雨問她。


    “沒事。”懷央的語調少見的有些溫吞,“想到些事情。”


    “什麽事?”


    懷央手食指刮著推拉門的邊沿,視線落在遠處的花園裏。


    月光灑在院子裏,有幾株夾竹桃開得正好。


    懷央開口:“之前跟著溫九儒去過一次他家,後來聊天時我耳環鬆了。”


    “然後呢?”盧雨問。


    “他沒讓我自己戴。”懷央語調有些慢,接著講,“還有先前王琦的事他幫了我,我給他做了頓飯,做飯的時候他就靠著廚房的櫃台玩手機,喊他走他也不走,說要學習。”


    盧雨笑了笑,話匣子打開,又接著講。


    “我還跟他講過你因為忘帶鑰匙,被迫大冬天在寒風裏等了我三個小時的事情。”


    懷央想起來:“你說在賓大第一年那個寒假?”


    “對。”盧雨說,“你忘帶鑰匙,又找不到開鎖的人,我去隔壁城市找我同學還在回去的路上,你蹲家門口等我等到晚上十點多你忘了?”


    “沒忘。”懷央回答她。


    盧雨打了個哈欠:“不過現在肯定不會了,明河公館不是智能鎖嗎?”


    懷央垂眼,輕聲:“在來的第一天,溫九儒把門鎖密碼換成了我的生日。”


    盧雨一愣,笑。


    “估計是被你把自己鎖外麵鎖怕了。”


    懷央站得久了,腿有些累,她往右側兩步,蹬掉拖鞋上了軟塌,抱腿坐著。


    “這些都是結婚前,你們兩個打電話,你告訴他的嗎?”懷央問。


    盧雨否認:“不全是,在賓大那兩年,溫九儒一兩個月會打來一次電話問問你的近況,鎖門這事兒是當時打電話說的,要不是你今天問我我都忘了,沒想到他還記得。”


    懷央點點頭,沒應聲。


    她下巴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反複地摸著自己的睡衣褲腳。


    這個話題轉了之後,懷央和盧雨又聊了一會兒。


    盧雨跟她講了些學校的事。


    懷央一麵聽著,一麵不由自主又有些跑神。


    閑聊進行到末尾,懷央沒注意,客廳裏的人已經醒了。


    睡了快半個小時,溫九儒整個人還處於懵怔之中。


    他抱著被子翻了個身,看到陽台軟塌上的人。


    女人屈膝,抱著腿坐在塌子上。


    她靠著陽台的玻璃門,身前是鬱鬱蔥蔥的花園,頭頂皎潔的月色灑了她一身。


    溫九儒按著沙發站起來,腳下還有些虛,目光落在她的方向,倚著牆看了會。


    兩分鍾後,走了過去。


    聽到身側聲響,懷央轉頭。


    溫九儒從陽台敞開的推拉門拐進來,兩步走近,俯身,按著她身後的玻璃門,額頭輕抵上她的。


    清甜的酒氣一瞬間襲上來。


    莫名有些好聞。


    讓人想醉。


    “怎麽在這兒坐著,不冷嗎?”問她。


    男人聲音低低的,音色不同往日清朗。


    很明顯,酒還沒醒。


    懷央右手還舉著手機,空著的左手下意識扶上他的腰。


    問他:“怎麽醒了?”


    那端盧雨聽到聲音。


    “溫九儒嗎?”


    “對,他今天應酬喝多了。”


    盧雨笑了下,說了聲“先掛了”。


    懷央“嗯”了一聲,注意力轉回來,重新放在溫九儒身上。


    額頭相貼,懷央逃無可逃,整個人被攏在男人的氣息裏。


    約莫著是喝了酒的原因。


    溫九儒比她的低溫高些。


    抵著她的前額也是。


    溫熱。


    帶著溫度的酒氣與此時清冷的月光相稱。


    卻意外撩人。


    “不冷嗎?”像是對這個問題很執著,溫九儒又問了一遍。


    他站得不太穩,半個身體的力量都放在被他撐著的玻璃門上。


    懷央抱腿坐在被他遮住的這片天地之間。


    她放掉手機,側了側頭,再次抱住男人的腰。


    “還難受嗎?”


    溫九儒反應有些遲緩,懷央這句話過了幾秒,他抬起按在她身下軟塌上的手,摟住她的腰。


    垂首,埋頭在她頸窩,語調很低地“嗯”了一聲。


    懷央的耳朵被他的頭發蹭得有癢。


    她往旁邊避了避,想躲開,卻被人撈著腰抱得更緊了點。


    懷央想了想,下巴搭上他的肩膀,看著遠處院子裏的飛鳥起起落落,沒再執著地想改變這個姿勢。


    彎腰抱著她的人可能是怕壓到她,重量一直放在撐著玻璃門的手上


    但另一隻手抱她抱得緊。


    氣息纏繞,讓人逃不開。


    溫九儒就這麽彎腰抱了她一會兒。


    大概是吹了涼風。


    人找回了些意識。


    他把頭從懷央的肩頸抬起來,啞著聲音在她耳邊問:“去裏麵坐好不好?”


    懷央怕他摔倒,兩手一直搭在他的腰間。


    “你冷了嗎?”懷央看著他的眼睛。


    溫九儒聲音很低,喑啞的嗓音帶著磨砂顆粒質感。


    “有點。”回答她。


    話音落,抄過她的腿彎把她抱起來,往客廳裏麵走。


    此刻自己走路都晃的人,抱著她卻走得很穩。


    幾步走到客廳中央,溫九儒把她放在沙發上。


    自己抱著被子,重新闔眼,靠著她往沙發裏又窩了窩。


    懷央扶著男人的肩,低聲問他:“不上樓睡嗎?”


    溫九儒下巴搭在她肩膀上:“等下再上去,想醒醒酒。”


    懷央怕他靠得不舒服,伸手拿了個靠墊放在他腰後。


    又幫他把襯衣袖口的扣子解開,被子攏了攏。


    大概是剛剛抱懷央進來,耗費了他所有力氣。


    此時溫九儒就這麽靠著懷央,闔著眼,沒動,任由她擺弄自己。


    懷央幫身旁人拉被子的手垂下時,目光略到他的領口,盯著係得有些緊的領子看了兩眼。


    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摸上了男人的扣子。


    察覺到她想幹什麽,溫九儒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扣子被解了一半,懷央的手還抓著他領口的布料。


    懷央視線上移,看到溫九儒喉結滾了一下。


    緊接著男人手往上滑了些,攥住她的手心,有些粗糙的指腹壓在她手背細嫩的肌膚上。


    把她還掛在自己領口的手拿了下來。


    沒睜眼,聲音裏帶一些幹澀

    “不難受。”他解釋。


    不難受,所以不用解了。


    溫九儒說這話時,頭還埋在她的頸窩。


    說話間帶出來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耳邊,脖頸。


    懷央垂眼,看到男人鼻子上的那顆小痣,線條清晰的下顎線以及突出的喉結。


    耳邊還熱熱的。


    讓她莫名覺得,這近在咫尺的喉結帶些男人獨有的性感。


    陽台的門大敞,風往屋子裏灌著,偶爾能聽見樹葉的沙沙聲,像撓在人的心上。


    “我去關門。”


    懷央站起身,離開溫九儒的懷抱。


    男人應了一聲,鬆開手。


    懷央走到陽台把門關上,又繞到廚房燒了壺水。


    站在廚房的吧台上靜靜等著水燒開,左右磨嘰了十幾二十分鍾。


    再次走回來時溫九儒已經側躺在沙發上再次合上了眼睛。


    懷央走過去,把熱水放在茶幾上。


    想了兩秒,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坐下。


    時間還早,反正她上去也睡不著,不如在這兒陪一會溫九儒。


    因為身前的響動,沙發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從周毅送他回來,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溫九儒清醒了一些,反應沒再那麽遲鈍,所有感官也都更敏銳了一點。


    他看著眼前靠在沙發上的人。


    懷央坐在地毯上,側靠著沙發,低頭在看手機。


    沒注意到身邊的男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她今天一天都在家,身上穿得是睡衣。


    溫九儒的視線從她的發頂慢慢往下滑,略過挺翹的鼻尖,上翹的唇珠。


    再往下。


    白淨的頸項以及埋在衣領裏,若隱若現的鎖骨。


    溫九儒覺得嗓子發緊,沒忍住,伸手捏上了她搭在沙發邊沿的小臂。


    接著,上滑,握上她的手腕。


    冷不丁被捉住手,懷央側頭看過來。


    兩人隔著二三十公分的距離,對上視線。


    項羽在兩米外的狗窩裏翻了個身。


    帶著鈴鐺的玩具從狗窩裏掉出來。


    “啪嗒”一下,落在地板上。


    侵擾了此時房間裏的寂靜。


    “溫九儒。”懷央舔了舔唇,喊他。


    “嗯。”


    電視牆的壁燈開著,暖黃色的光線從懷央的身後灑過來。


    溫九儒垂眼,目光落在她被自己握住的手腕上。


    白淨,纖細。


    指節幹淨、修長。


    而此時握在上麵的男人的手,一樣好看。


    溫九儒就這麽側躺著,有一下沒一下地,,開始玩她的手指。


    手指從她的手指中穿過去,收攏,再鬆開,抽出來。


    食指勾起她的無名指,捏上她的指腹,很輕地揉了兩下。


    再滑下來,輕轉她無名指上的戒指。


    接著,再鬆開,從懷央的食指到尾指,一根根摸過去。


    很輕的,剮蹭著,纏繞著。


    既不握緊,也不鬆開。


    遠處,水龍頭沒關緊,水滴出來,掉在池子裏,撞擊著金屬台麵。


    周遭的溫度因為這摸手指的動作陡然升高。


    懷央被他摸的癢,輕咽了一下嗓子。


    再出聲時,聲音都變得非常軟。


    “溫九儒?”很輕地叫他。


    這聲音響在此時寂靜的客廳。


    太甜太軟了。


    溫九儒玩她手指的手停住。


    閉了下眼,喉頭輕滾,捏著她的手心放開她的手。


    翻身,仰麵躺在沙發上。


    他小臂揚起,遮在眼前。


    聲音啞的不像樣子:“懷央,你上樓。”


    再陪下去,要出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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