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公子14
第46章 公子14
還有自己的小兒子,一向是知禮守禮,芝蘭玉樹的,怎的今日也發起瘋來?
越想忠義侯夫人越覺得不對勁,甚至身上都發寒。
梁鈺終於忍受不了這樣的混亂了,他隻覺得莫名其妙。
但自己身上一身濕衣,黏得很難受,那麽芳菲也一定是同樣的。
他可不想讓芳菲在這裏看他們唱大戲,萬一著涼了怎麽辦。
而且,他總覺得這些人似乎是有什麽陰謀,反正心裏肯定都算計著別的什麽。
若是算計他倒是無所謂,他也沒什麽好再失去的了。
但要是算計到了芳菲的頭上……
他眼裏閃過一絲冷芒,隨即恢複清澈。
他開口道:“母親,您這裏看起來似乎是要有事情要處理。我早上還未用早膳,一身濕衣也很難受,便先和芳菲回去了。”
他絕口不提忠義侯夫人要處理的事和冥非有關,說完之後就帶著冥非走了。
忠義侯夫人不敢阻攔。
她此時看冥非就像是在看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女一樣。
而她的默許也讓梁釧和梁鉦看出些不對勁來。
什麽情況,母親就這麽讓他們走了?難道不發難責罰了嗎?
還是說他們誤會了什麽?
可是這地上的碎瓷片是怎麽回事,母親臉上的怒氣也不像是作假啊!
兩人完全迷茫了,但忠義侯夫人卻也不給他們弄明白的機會,大手一揮讓他們自己回去反省,沒事別出院子了。
兩人想要辯解,可忠義侯夫人充耳不聞,出去赴宴了。
梁釧還好,作為一個女子,被家人禁一兩天的足倒也沒有太大的情緒。
但梁鉦是個男子,他覺得母親此舉十分不顧及他的臉麵,畢竟當時屋子裏還有那麽多的下人在呢。
下人們該會怎麽看他?
若是再傳了出去,堂堂侯府大公子竟還被母親嗬斥禁足,他還要不要臉麵了?
因此,他並沒有理會忠義侯夫人的禁令,反而還像是證明什麽似的陰著臉出了府,當晚都沒回來。
忠義侯夫人得知後更是氣得摔了個青瓷花瓶,覺得大兒子是真的被迷了心智,竟然違背她的話,跟她對著幹。
當然,別人怎樣冥非和梁鈺根本懶得管。
此時,他們正坐在侯府花園的涼亭裏,石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瓜果美酒。
皓月當空,燭火微閃。
剛下過雨的空氣濕潤涼爽,清風拂過,讓人難得在夏日感受到舒適的溫度。
周圍已經有下人提前撒好了驅蚊蟲的藥粉,所以十分清靜,沒有煩人的嗡嗡聲。
湖中央時不時傳來細碎的“咚咚”聲,那是魚兒躍出水麵,身體與湖水撞擊的聲音,十分無規律,但聽起來莫名讓人覺得心裏寧靜。
梁鈺端著酒杯對冥非道:“芳菲,這杯酒我敬你。”
多餘的感謝的話他不想說,他覺得,這樣天大的恩情並不是他簡單說幾句感謝就能夠抵消的。
冥非端起酒杯與他輕輕撞了一下。
“這是我長大後的第二個願望,痛快地醉上一場。雖說君子行事應張弛有度,不可貪不可過,但是我真的很高興。”
橘色燭火映在他墨黑的瞳孔裏,竟顯得他的眼神幽深了幾分。
青色華袍也被火光染成了墨綠色,使得他整個人都雍容雅致,矜貴高雅。
他的唇邊帶著溫寧的笑,從前眉宇間暗藏的憂愁鬱誌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瀟灑與放下。
能夠像正常人一樣活著,他很知足,更知道每一天都是上天對自己的饋贈,所以他會好好享受這不知何時就會結束的人生。
這一晚,兩人在涼亭裏對酒當歌,賞星賞月,酣暢淋漓,無不盡興。
當然,大多數時候都是梁鈺在說,冥非在聽,但梁鈺卻很滿足。
他也真的是更需要一個聆聽者。
兩人一直喝到了後半夜,冥非神色不變,喝酒就像喝水一樣。
但梁鈺已經醉得支撐不住自己了,白皙的臉龐染上了紅暈,雙眼水霧迷離,看起來莫名讓人覺得心底軟軟的。
“芳菲……”
他自己掙紮了半天,卻沒能從石凳上站起身來,隻好喘息著聲音沙啞地喊著對麵的女子,似乎是在尋求幫助,又似乎是有著些別的意味。
周邊一切都已經變成了無序的重影,他隻能看得清女子的樣貌。
冥非放下酒杯,聲音淡然聽不出任何情緒:“何事?”
“嗯……可不可以幫我一下,扶我起來?”
梁鈺此時已經沒了往日的端方氣質,像個尋求糖果的孩子一般,語氣裏帶著些許撒嬌。
在心裏,他把冥非當恩人,當親人,當友人。
她在他沉寂的人生裏,如同初升的暖陽般帶來希望的光亮,知曉他的喜怒哀愁,悲歡榮辱,與他一起度過極度的痛苦,感受新生。
他,很依賴她。
“尊中有美酒,胸次無塵事。這酒果然是個好東西,可偏生喝多了讓人沒了力氣,著實讓人苦惱。”
梁鈺微微蹙眉,隨即又開懷大笑。
冥非尷尬症又犯了。
這種時代的人,什麽時候能改一改幹啥都念詩的毛病?
不過她倒沒看出來酒是什麽好東西,隻覺得害人。
看這溫文爾雅的小公子,喝完酒之後都快變成瀟灑的俠客了。
她看了眼庭外,侍竹早已困得不行,靠在侍鬆的肩膀上睡得香甜,侍鬆也在閉目養神。
算了,她還是自己動手吧。
她走過去一隻手提著梁鈺的肩膀,把人扶了起來。
梁鈺癡癡地傻笑了兩下。
“芳菲真好。”
“不,芳菲這個名字不好,不配你,真的。”
“人間四月芳菲盡……這個寓意不好,不好。”
又來。
冥非充耳不聞。
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梁鈺有點小委屈,拉了拉冥非的袖口問道:“芳菲,你怎麽不理我?”
冥非無奈地歎了口氣:“那依小公子之見,我叫什麽好?”
梁鈺果然認真地想了起來,他仔細地盯著冥非看,可越看眼神卻越是迷離,不知想到了什麽,耳尖還悄悄地紅了。
“……卿卿。”
他小聲呢喃了一句,冥非卻沒聽清。
“什麽?”
那聲音清冷,讓梁鈺的大腦瞬間清明了。他搖了搖頭,不敢再多說一句了。
第二天上午,梁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睜開眼,頭暈目眩的感覺襲來,夾雜著幾乎要炸裂的疼痛,讓他一時間沒忍住呻吟了一聲。
侍竹忙走進來,小心地扶著他坐起來。
“公子,你感覺怎麽樣,難受嗎?頭疼嗎?渴不渴?有沒有想吐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