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二更+阿寒番外……
第37章二更+阿寒番外……
佟鶴亭肯定沒有想到,自己好心好意來給宋雁西送消息,偏還被這陸家一家子當賊一樣提防著,好像自己是那豺狼虎豹。
現在正焦急地等著宋雁西。
這個時候其實他最不該來陸公館的,天雷才落下,多少隻眼睛盯著啊!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知道天雷為何落下的緣故,才下定決心來找宋雁西。
宋雁西的能力,遠超過了自己是所有預想,不排除以後這玄門大洗牌的時候,她是那個唯一的王者。
如今明月飯店看似表麵風平浪靜,但其實已經是波濤暗湧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將明月飯店給毀掉。
所以必須要找一個可靠的人,宋雁西雖然沒有任何勢力,但是她的能力擺在那裏,而且佟鶴亭跟那些有真本事的玄門中長輩也沒交情,所以宋雁西是他最好的選擇。
在她還沒有名聲顯赫前就將這交情打好,往後她對自己自然是差不了。
即便她不給自己什麽寶物,但就憑著她的名聲,自己也許也能從別處或許說不盡的好處。
他這樣打算,因此義無反顧來了陸公館。
“有什麽事情麽?讓你選擇在這個時候造訪?”宋雁西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見佟鶴亭垂著頭抽煙,便開口直接問。
佟鶴亭抬起頭,見到蕭渝瀾也在,點頭打了個招呼,掐滅了煙。曉得他們青雲觀跟宋雁西關係密切,也就沒瞞他的意思。“你的那麵菱花鏡,扶桑人送到明月飯店了,十天後會在萬國大飯店三樓拍賣。”他說著,親自將入場券遞給宋雁西。
宋雁西接過看了一眼,“多謝。”
“這是我能拿到的最好位置。”這裏終究不是北平,很多事情他根本做不了主,所以還是先提前跟宋雁西解釋清楚。
一麵防備地朝外麵看了一眼,確定無人後,壓低聲音小聲說道:“你的這麵鏡子,到扶桑人的手裏後,有些不對勁,連續死了好幾個人,所以他們才打算出手的。不過我覺得出手是假,隻怕更想知道這其中的秘密,所以這一次拍賣會,請了不少人。”
又擔心宋雁西掉以輕心,當這一次的客人全是北平遇到的那些一樣上不得台麵,就多嘴說了一句:“我這樣說,可能是有些狂妄了,可是上一次拍賣會上的客人,除了宋小姐之外,沒有哪個能讓我拿正眼看的。但是這一次,有幾位都是玄門中頗有影響的人物,宋小姐還是小心些。”
這些人,他得跪著看。
因為,他們對鏡子也很感興趣。
宋雁西聽他說了這麽多,最後就總結出來,“這次有真正玄門中人參加,而且扶桑人拍賣隻是個幌子?他們還有別的陰謀?”
“額……也不好說得這樣直白,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好。”佟鶴亭被宋雁西這話愣住了,雖然她都說對了。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拍賣行,就是鑒寶大會,而且扶桑那邊聽說也請了人,所以可以說是兩國交流會?
反正不是什麽好事情就對了,如果是在北平,自己是不會允許發生的。
但很遺憾,上海他做不了主。
“還有呢?”宋雁西又問,如果隻是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打電話過來說就好了,犯不著親自跑一趟的。
“宋小姐真聰明。”佟鶴亭心想跟著聰明人說話就是好啊。“扶桑人要拍你那麵菱花鏡,一個月前就已經決定了,因此他們從扶桑請了高人來,所以上海這邊也請了幾位玄門中人,昨天剛到一位,那天雷隻怕他不會認為和跟天亮後報紙上所說的那樣,是個意外是奇觀。”
“所以他會如何?”難道這玄門中人還要搞內鬥?不過宋雁西心裏倒不擔心,反正像是瓊華天宮那樣的地方,他們都奉若神明一般,那這位所謂的‘高人’,應該也高不到哪裏去。
不過還是謝謝佟鶴亭專程跑來一趟。
等將他送走後,蕭渝瀾就擔心道:“既然如此,宋小姐你還是不要去參加了。”他倒是不怕這些國內的玄門中人會對宋雁西這樣,他擔心的是那些心思叵測的扶桑人。
“為什麽不去?”她什麽時候慫過?一麵看著外麵東方日初,“我要出去一趟,你送我過去吧。”
“哦。”蕭渝瀾聽見宋雁西讓他做司機,心裏高興得不得了,不曉得陸家幾個兄弟知道了,那臉要黑成什麽樣子。
於是高興地吹著口哨去開車。
過一會兒得知宋雁西還要出門的陸家兄弟果然來了,對已經坐在駕駛室的蕭渝瀾當然是沒有半分好臉色的。
然後圍著宋雁西勸說。
當然是勸說無果,隻能千叮嚀萬囑咐,跟著汽車到了大門口。
小塔很是好奇,“你說姐姐這麽厲害?該擔心安危的不是他們自己麽?反而操心姐姐做什麽?”
蘇燦臉上綁滿了綁帶,“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
小塔聽他這譏諷的口氣,一下想起他騙自己的錢,轉過頭去陰惻惻看了他一眼。
蘇燦隻覺得有些不對勁,下一刻就發出了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陶陶急忙跑過來,卻是關心地拉著小塔問:“怎麽了怎麽了?”
蘇燦疼得眼淚花都要飛出來了,明明受傷的是他,為什麽沒人來問他?
早知道這家人這樣沒有人情味,他還不如死皮賴臉跟著蕭渝瀾他們出去呢。
出了陸公館的宋雁西也沒去什麽熱鬧的地方,跟著她的指引,汽車越開越偏僻,最後到了一處河邊,這河邊大片的低矮房屋,住著的都是些窮苦人家。
有的幾乎就在小船上安家,這會兒正在船尾的小爐子裏燒火做飯,晨光裏煙炊嫋嫋而起。
明明這裏也屬於繁華熱鬧的上海,可偏偏卻又沒有上海的繁華與熱鬧,汽車開過來,聲音便引來了不少小孩子爭相圍觀。
好像他們極少看到汽車一樣,一個個當做西洋鏡一般。
使得蕭渝瀾也沒有辦法繼續再將車子往前開了,隻能無奈地停下來,“宋小姐,去你想到的地方,還有多遠?”他看了看宋雁西腳上的高跟鞋。
而外麵的路上全是泥濘。
“不遠了,就在那裏。”宋雁西將頭伸出車窗外,指了指前麵掛著柿子的幾棵老柿子樹。
柿子樹上三三兩兩地掛滿了柿子,樹下還有小孩兒拿著竹竿在打,但被主人家發現,頓時扔下竹竿,撿起地上的柿子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很多人的目光都被這柿子樹吸引了過去,很難發現在柿子樹前麵,那幾棵矮小的老桃樹。
蕭渝瀾同樣沒有發現。
停好了車準備來背宋雁西,沒想到宋雁西卻沒動,“我不下去了,你去將後備廂打開,把他放出來吧。”
“啊?”蕭渝瀾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有些不敢相信地跑到車屁股後麵,打開後備廂,果然見裏麵蜷縮著一個大個頭。
不是那高桀又是誰?滿是驚詫,“你叫小塔偷偷放進去的?”
“也不算偷偷吧。”反正大哥看到了,他卻沒阻止。
高桀如果被他祖父帶回去,按照三俠堂的規矩,那三刀六洞他是逃不了的。
命硬的話,能活下來。
命不好的話,也就這樣沒了。
所以最後宋雁西還是決定,帶他來一趟。
萬一他死了,也能完成他的一個心願。
高桀一開始也不知道他們把自己放進後備廂裏,想拉到哪裏去?是不是想偷偷一槍崩了他?
所以此刻當他看到這車外的環境時候,有些愣住了。
反應過來後,不等蕭渝瀾給他將手上的繩子解開,就瘋了一般朝著前麵的河邊跑去,一邊跑一邊喊:“阿寒!阿寒我來了!”
不過他這樣喊,阿寒能出來見他才怪呢!大白天的,不曉得要嚇著多少人呢!
“你追上去看看,別讓他自尋短見。”宋雁西有些不放心。
可幾乎是她這話音才落下,那高桀就不要命瘋了一樣,直接往河裏縱身一跳。
他的手還被綁著,又有心尋死。
跳下去的那一瞬間,整個人就直接往下沉了。
蕭渝瀾被嚇住了,立即摘了圍巾脫了大衣,趕緊跳下去救人。
旁邊住在船塢裏的人,也趕緊跟著幫忙救。
片刻後,高桀終於被帶上來了,還有氣。
宋雁西謝了跟著救人的幾位大哥,蕭渝瀾從人家借了一身舊衣服換上,將皮大衣抵押在那,便匆匆送高桀去診所。
等高桀醒來的時候,兩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已經去旁邊旅社裏洗澡換了幹淨衣服的蕭渝瀾見此,拿手往他眼睛上方晃了幾下,見著眼珠子不動,擔心得不行,朝椅子上休息的宋雁西喊:“宋小姐,他不會是傻了吧?”
“你才傻了。”沒想到高桀忽然翻身坐起來,轉身麵向宋雁西。
“你看到她了?”宋雁西挑眉問。
這貨跳下去的那一瞬間,她的確感覺到了河裏不對勁。
沒想到高桀還真點了點頭,然後忽然失聲大哭起來,雙手捂著臉,“我真沒用,都怪我,如果我細心一些,也許她就不會尋短見了。”
然後又開始破口大罵,一把抓起旁邊盤子裏的剪刀,赤腳就要出去。
不過被蕭渝瀾給攔住了,宋雁西也站起身來將病房的門堵住,“她告訴你這些,隻是想讓你知道,她選擇死和你沒有任何關係而已。”
而不是讓高桀去為她做什麽。
如果是那樣,阿寒怎麽可能與小河融為一體?
不是該直接去□□麽?
【阿寒番外篇】
聽說扶桑人又要來了,阿寒坐在窗前,看著街上來來回回匆忙逃走的行人,纖細的手摸上了身前桌上的湯碗。
旁邊放著一個小瓶子,青瓷瓶子裏她三年前買的□□。
沒曾想,終究還是用上了。
她腦子裏回想著自己的一生,父親是前朝知府衙門的皂吏,母親是江南傳統的小女人,後來一家搬到了江南,她的厄運似乎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父親病故,喪事後,家中便沒了多少銀錢,母親帶著她到上海來投靠親戚,沒想到親戚家早就去了馬六甲。
在上海這個繁華的城裏轉輾了幾日,最後在這條不知名的小河邊找了住的地方,母親身體不好,她學著隔壁的嬸兒接了些活計。
給人漿洗衣裳。
旁邊穿過小樹林,就有一條算得上是繁華的街道,和小河邊的破敗的村落截然相反。
那條街道上,傍晚的時候行人依舊很多,那天她抱著一大堆衣裳去雇主太太家,想是太多了,怎麽都不順手,所以她想將包裹都重新換手拿。
這時就掉了一個包裹,她彎腰去撿,上麵捧著的又掉了兩個。
旁邊路過的行人停了下來,是個和她年紀相近的男孩兒,他忍住笑意看她。
似有幾分看笑話的意思。
她有些生氣,腮幫子氣鼓鼓的,一麵撿著衣裳,沒想到竟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著那麽多東西竟然爬不起來。
這時那人伸手遞過來,她實在爬不起,猶豫了一下抓起他的手。
兩人匆匆而別,甚至是一句話都沒留。
她也沒想過,以後還會遇到。
可後來她又遇著那人,他是剛留學歸來的,在隔了三條街的大學裏授課。
家裏,聽說是北平的,有錢極了。
回家她和母親說,母親說他家是大戶人家,出過宰相,說閨女以後要享福了。
他總是在下課後,捧著一朵花,或是帶著些零食過來找阿寒,然後帶著她一起去看山看水。
也是那年中秋,他拿著狗尾草編的戒指給阿寒求婚,兩人準備過年的時候結婚。
可忽然出現了變故,他在報紙上公然罵大總統,惹了大禍。
他朋友匆匆做安排將他平安送走,阿寒卻被查到,關了一陣子,她出來時母親已經去世,喪事是鄰居幫忙辦的,家裏一分錢也不曾剩下。
這時候的阿寒,發現自己懷孕了。
孩子在大雪那日出生,她給孩子取名叫若水。
熬到了春天,她以為會好一些,到處帶著孩子找他的消息。
可孩子病了,需要一筆錢,她沒有辦法,將孩子交給鄰居嬸兒幫忙照看,聽了趙媽媽的話,去了她那裏。
她相貌生得好,很快就賺到了治病的錢,趙媽媽怕她走,就勸她既然都做了這一行,不如多賺一些銀錢,以後送女兒跟她爸爸一樣出國留學。
她也一起到國外,就再也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是做什麽的。
阿寒一想,也隻能這樣了,離了這裏,世道如此,她要賺錢給女兒上學,隻怕是艱難。
她有一個常客,常常來她這裏,隻喝酒聽她彈琴,聽說是個什麽幫會的少爺,叫什麽她其實不知道,就聽別人喊他高少爺。
還有一個常客,對她極好,想要娶她做妾。
阿寒拒絕了,說是怕他家的大老婆。
其實,她還想著他有一天能回來接她們娘倆兒。
阿寒很想見孩子一眼,可這半年嬸兒每次來拿錢,沒帶孩子來,都說孩子睡了。
她覺得不對勁,偷偷去打聽了。
她的孩子半年前掉門前的小河裏沒了。
孩子沒了,阿寒的天也塌下來了。
那個人依舊杳無音信,阿寒甚至不知道他還活著沒有,她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了。
所以她拿著三年前走投無路買的□□。
窗外又下起了大雪,雪花從窗外飛進來,飄落在她的肩頭。
阿寒抬起碗,一口將□□喝下。
晚上,趙媽媽過來敲門,讓她去接客。
樓下,他終於來了,西裝革服,帶著一個穿著洋裝的小姐來打聽阿寒的消息。
那位穿著洋裝的小姐,是他的新太太,是個滇南軍閥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