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兩人說著話,開動了龍眼的機關,便進入那小道了。
“他們是?”蒙中禾有些吃驚,還有剛才他們為什麽沒看到自己?
剛才那錦袍老頭和老道一起開動機關的時候,手心也浮出了一個小塔,但是光芒竟然不如那聶華手心中的純。
從他們倆的對話中,也讓宋雁西猜出了對方的身份,此刻聽到蒙中禾問,便解釋道:“西州托塔聶家的人,應該是聶華的祖父輩。”不過作為一個長輩,好像有些愧對這身份了。
他和那老道,似乎在算計聶華和趙永。
至於那個老道,應該就是趙永的師父了。
宋雁西說完,朝蒙中禾看了一眼,“之前聽你父親說,趙永和聶華是政府派來保護這支考古隊的,兩人之前經常一起搭檔,配合得天衣無縫。”
蒙中禾點了點頭,想到剛才那倆人提起洛陽,“他們是從洛陽趕來的。”
一麵朝著那龍眼下麵打開的機關看去,“我們要跟去麽?”
“不用。”這兩人在來生井那裏討不到好,犯不著跟著,何況她等的是別人。
比如,她期待那個神秘的鬥篷人來出現。
他既然就在這西安,不可能不進入這地宮。
宋雁西想見這人一麵。
也說不上緣由,就是迫切地想。
“姐姐,四周暫時都沒人過來,我們要不要先去找魂塚?”死在這地宮裏的人,魂魄都被吸入那個特殊的地方去了。
那裏,通常情況都叫做魂塚。
“也行。”宋雁西想了想,下來都這麽久了,她算是撐得過去,但是小塔這個小吃貨隻怕堅持不了多久。
趁著這個時間去魂塚也好。
本來她要自己占卜方向的,忽然想起女媧樹,便給了小塔一個眼神。
小塔立即明白過來,朝前走了好幾步,與蒙中禾拉開距離,便問起自己口袋裏的女媧樹,“魂塚在哪裏?”
女媧樹如今滿懷期待宋雁西她們能帶自己出去,自然是一一告知。
小塔從她口中得了清晰的路線,馬上回去湊在宋雁西耳邊悄悄說了。
蒙中禾雖然離得不遠,但小塔這音量他也聽不清楚,隻是覺得小塔不簡單,他還記得當時小塔在這地宮出現,是從宋雁西腳下的泥土裏。
而且當時出口被堵住了,也不知道她怎麽出去把那些石頭給搬開的。
因此也暗中觀察起小塔來。
宋雁西這裏有了女媧樹提供去往魂塚的路線,一路也是順利,多餘的彎路一條沒走,不過十幾分鍾,竟然就到了魂塚。
當看到生人的那一瞬間,無數的魂魄都像是忽然清醒過來一般,朝著他們聚集過來。
蒙中禾雖然這一路上見過的奇異事情已經足夠,可此刻親眼看到那些死去的同伴的魂魄,還是忍不住震撼。
又見這些魂魄都朝他們聚集而來,有些慌張地朝宋雁西靠近了幾分。
眼看著這些魂魄張牙舞爪地就要撲向他們的時候,忽然停住了,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擋住了一樣。
蒙中禾忍不住詫異,隻聽到耳邊傳來宋雁西的聲音:“魂魄太多,這裏不能多待,快些找你父親。”
她和小塔,也一麵找宋允之的身影。
這裏的魂魄,大部份都處於一種懵裏懵懂的狀態,甚至是不知道自己是誰。
就如同死在女媧樹下的那些考古隊員,如今也跟大部份的鬼魂一樣,瘋狂地想要撞進來。
宋雁西找了一圈,甚至都動用符了,但仍舊沒有宋允之的身影。
她不知道這算是好事情還是壞事情,是不是可以代表著大哥還活著?
“爸爸!”這時候,蒙中禾也找到了他父親的魂魄,隻是好像他父親已經不認得他了,甚至連自己是誰也不曉得。
小塔衝出去,一把抓著蒙中禾的魂魄進來,對方本能地就想要朝生人撲來。
不過被宋雁西先一步貼上了符,隨後化作一團白光,直接融入蒙中禾懷中的骨灰中,那張符也貼在了上麵。
做完這一切,宋雁西也帶著他們順勢離開,重新返回龍眼。
這時候蒙中禾才從那震撼中反應過來,垂頭看了看手裏貼著符的骨灰陶罐,“我剛才,好像看到趙永也在。”這麽快,他就死了麽?
不過,沒來得及找到聶華。
“那菌絲長得極快,他們身上又不止是被鬼猴子抓了一處傷口,自然是堅持不了多久。咱們下去吧。”宋雁西現在有些後悔去魂塚。
不是因為去魂塚沒有找到宋允之的緣故,而是去魂塚才發現,那裏不但是魂塚,也是這地宮的毀滅開關。
這地宮堅持不了多久,她等不到要等的人了。
所以現在必須趕過去,找來生井。
隻是卻不知道,來生井思來想去,謝蘭舟宋雁西她都惹不起,雖然這一世的宋雁西看起來溫柔講道理了很多,但是不排除她發怒對自己動手的可能性,所以便讓文子澹去竹林邊上。
將他皮上的靈魂灌入一根竹子中,將他做成小竹偶,然後教他給自己啟動離開的陣法。
三風道長和聶啟德到的時候,陣法已經啟動一半了。
這兩人到後,她對付這兩個掠奪者,耽擱了些時間,然後才讓文子澹繼續。
文子澹雖然成了竹偶,但好歹有手有腳了,還是老實聽她的話。
至於那聶啟德和三風道長,本就是三流貨色,如今都受了重傷倒在洞口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來生井離開。
來生井一麵看著已經開始啟動的法陣,一麵不甘心地感慨,“這麽多年來,我好不容易出來透個風而已,偏遇到這麽多糟心事情。”早知道還不如不出來,繼續閉關修煉呢。
而且不知道哪個天殺的,是生怕別人不來打擾自己麽?還將自己這次出現的地方提前推算出來了。
要是她知道是哪個,等自己修煉成人的時候,必然找其報仇。
正想著,忽然發現不對勁,著急起來,“完了,她怎麽就來了?”
幾乎是她話音剛落,宋雁西的身影就出現了,看到對方急促的表情,她更急,隻脫口喊道:“宋雁西,你別怪我,是謝蘭舟逼我的,他自己不願意複活。”然後催促這文子澹這個竹偶人動作快一些。
文子澹也很絕望,他怎麽快嘛?陣法啟動得有個時間。
原本要動手的宋雁西聽到他的話,一時愣住了,“他來過了?”那人是謝蘭舟?那個神秘的鬥篷人是謝蘭舟?
什麽時候他們錯過了,自己根本就沒離這龍眼多遠,而且自己也在龍眼附近留下了符提醒,並沒有他經過的蹤跡。
也就她這驚詫中,來生井消失了,文子澹作為一個竹偶人,就這樣被留在了原地。
除了他,還有那重傷的聶啟德和三風道長。
她看了這兩人一眼,轉身朝小塔和蒙中禾開口道:“走。”
“宋小姐,帶上我啊。”文子澹見此,連忙同腳同手地跟了上去,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大號的竹節蟲一樣。
幾乎是宋雁西他們才出了龍眼,便覺得腳下的地麵開始晃動起來,而且越來越劇烈。
“怎麽了?”蒙中禾抱緊了懷裏裝著父親魂魄和骨灰的陶罐,一手扶著牆壁。
“我們去魂塚,觸發了機關。”宋雁西解釋,示意蒙中禾快走。
與此同時,各處角落裏的盜墓賊和其他人,也紛紛朝著出口奔去。
蒙中禾不知道自己怎麽上來的,隻覺得自己完全像是個不能自己的殘障一樣,被小塔拽著從那滿是山石泥土的狹縫中快速地穿過。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在外麵了。
身後便是大雁塔的廢墟,但是宋雁西和小塔已經不見了身影,不過裝著父親骨灰的陶罐還在。
他不由得長長鬆了一口氣。
眼裏露出些興奮,看著這個陶罐充滿了期待。
他一直的夢想,就是做一名西醫,他也知道很多藥的重要成分,其實都是從各種菌類中提取出來的。
而這寄生在鬼猴子腦子裏的菌類,生長速度之快,且有著上千年甚至是更長的生命力,如果自己真能用其研製出藥品,也許就能讓人長生了。
想到此,不由得下意識地抱緊了骨灰罐子。
可就在他欣喜的同時,忽然覺得自己眼前的光芒忽然暗了下去。
他抬起頭,還沒看清楚那人的相貌,昏迷之前隻依稀記得是個穿著黑色鬥篷的年輕男人。
謝蘭舟見蒙中禾昏迷過去,直接抽出背後的長劍將那骨灰罐子劈開,隻見骨灰的最下方,竟然有半個手掌。
這當然不可能是蒙介的手。
這是聶華的手,當時宋雁西替蒙中禾焚燒他父親屍骨的時候,他憑著記憶去找附近堆放著陶罐的地方,準備用來給父親裝骨灰用的。
便看到了在被恰在石縫裏的聶華。
趙永已經不見了,隻有聶華在那裏朝他苦苦哀求。
甚至告訴他,那些鬼猴子不對勁,被他們抓過的傷口,就好像有蟲子再啃噬生長一般。
蒙中禾當然不信,他身上也有傷口,但並沒有聶華說的那樣誇張。
但是看聶華身上的傷口,甚至都還不如自己多,他現在的狀態卻不知是失血過多那麽簡單,所以便想,莫非是自己身上有蒙家的血統,所以才沒有這些感覺?
又想到父親的死這聶華有一部分,所以不論他怎麽苦苦哀求,蒙中禾都無動於衷,甚至擔心這叫聲被宋雁西聽到,宋雁西一時心軟救了他。
便撿起石頭,朝聶華的腦袋砸去。
聶華是如何也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屈辱的方式死亡的。
殺了他後,蒙中禾又怕又慌,但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一麵細細觀察著聶華的傷口,的確和自己的有些不一樣,因此想了想,便拿出靴子裏藏著的小匕首,硬是將他半個手掌給隔了下來,放進陶罐中。
帶回去沒一會兒,他爸爸的骨灰就處理好了。
他直接裝罐,宋雁西和小塔,一點沒有發現自己這陶罐裏的秘密。
後來他又趁機問了那些猴子,聽到宋雁西的解釋後,他心中大喜,尋思著隻怕這半個手掌裏的菌類跟本就不夠自己用,一直在找機會想辦法去多取一些聶華的屍體。
可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不過好在,也不是什麽收獲都沒有。
然現在他昏迷了,裝著他爸爸骨灰的陶罐也被謝蘭舟給劈開了,那手掌就暴露在了謝蘭舟的眼前。
隨後在一團烈火中劈裏啪啦燃起。
待親眼看著燒成了灰燼,謝蘭舟也離開了。
約莫過了十幾分鍾,有個挑著膽子的老人家路過,見著這裏躺著的夢中,將他叫醒過來,“小夥子,醒一醒?大冬天的,怎麽在這裏睡著了?”
蒙中禾醒來,頭一件事情就是看骨灰罐,發現竟然打破了,慌裏慌張地連忙在骨灰裏麵翻找,卻怎麽也不見那半個手掌。
“小夥子,你這是怎麽了?丟了什麽東西麽?”老人家見他很著急,便放下擔子,要與他一起尋找,“看看有沒有在附近?”
“對,也許在附近。”那東西奇怪,指不定會跑呢?蒙中禾想,連忙起身,到處翻找這廢墟,卻沒有顧得上他父親灑了一地的骨灰。
可是,他怎麽能找得到了,如果不是他在下麵不知道宋雁西實力的時候,還想著救宋雁西,謝蘭舟都沒有打算留他的性命。
因為他知道得太多了。
蒙中禾將自己四周幾米都全部找遍了,仍舊是沒有找到。
老人家見他這幾近癲狂的樣子,很是擔心,“找不到,就算了吧。”指了指地上那些灰,“我找個東西給你裝起來吧。”他活了那麽多年,哪裏能認不出來,那些灰是人的骨灰啊。
蒙中禾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愣愣地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朝老人家問道:“您來時候,可見到我旁邊有什麽人?”
老人家搖頭。
可蒙中禾堅定他那半個手掌丟了,絕對和自己昏倒前沒看清楚的那人有關係。
隻是現在他上哪裏去找那人?
一麵朝著大雁塔廢墟處跑去,那裏邊塌了,那些鬼猴子呢?
他們身上還有不少這樣的菌類。
自己一定要獲得。
老人家見他此舉,也沒去攔,隻在附近撿了個破罐子來,將那骨灰一點點裝好,放在原地離開了。
兩個多小時候後,蒙中禾才從廢墟處慢慢站起身來,走過來抱起父親的骨灰,準備去找宋雁西。
宋小姐是北平人,應該很容易就找到的。
可宋雁西現在卻不可能回北平的。
這一趟地宮之行,要說沒有收獲,可她知道了謝蘭舟這個人,現在還在,隻不過不是以活人的身份。
蕭渝瀾可能真的不存在了。
而且謝蘭舟並不打算活過來。
更讓她費解的是,來生井的意思,自己和謝蘭舟關係匪淺。
偏偏女媧樹那裏又問不出更多的信息。
她側頭看了看一旁的小塔,隻見她正跟小花盆裏種著的女媧樹眉色飛舞地說著這地麵的各種規矩。
確切地說,是人類的規矩。
聽得女媧樹滿臉興奮,恨不得自己已經能化為人形了。
然後又和小塔抱怨不公平,“算起來,我的歲數已經很大了,可才半個人形,為什麽你才活了幾百年,就能化形?”
小塔一臉神秘莫測地看著她微笑,“唉,你還是太年輕了,這世間之事,不公平的多了去。你要這樣說的話,你怎麽不和那些天生就是神的人比呢?”就比如姐姐。
於是女媧樹就自閉了,再也不說話。
翌日,宋雁西去了一趟小荒山,見到了言諫如,他的身體恢複得不出,昨天下午還和葉小梵一起兩後麵的灌木叢砍掉,準備開荒。
往後餘生,兩人就打算住在這山上,自給自足了。
至於需要補給,葉小梵就下山回娘家。
其實像是他這種守護者,地方城池應該給其建造一座廟宇供奉才對。
這樣的話,也不用擔心生活來源。
就算是這蔬菜糧食自己能種植,可是油鹽醬醋呢?
曉得葉小梵家裏其實也不算是太寬裕,便給他們留了些錢,又告誡言諫如不可離開小荒山。
最起碼在這戰亂之年,他是不可能下山去的。
當然,如果接下來的事情發展遵循原有的曆史,幾十年後他也可以如同正常人一樣,到山下去生活。
不過將來如何,宋雁西現在不敢篤定,因此也沒有給他許諾這些話。
她這一趟上山來,沒有帶小塔和女媧樹,將她們安置在客棧中了。
沒想到等自己才下了小荒山,就察覺到不對勁。
等她飛快地趕到客棧裏時候,小二見到她嚇得不輕,好似她就是什麽妖魔鬼怪一樣。
果然是出事了。
“我妹妹呢?”她朝櫃台前逼去。
那掌櫃的嚇得不輕,哆哆嗦嗦地朝櫃台下麵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就是忽然來了一群道士,然後把那隻穿山甲,不,是你妹妹,裝進塔裏帶走了。”
實在是想不到,這世間竟然真的有妖怪這種東西的存在。
又看朝宋雁西,因為她將小塔當做妹妹,所以這掌櫃的也下意識將她當做是妖怪來看待了。
心想怪不得都要罵漂亮的女人做妖精,這妖精是真的長得漂亮。
塔?宋雁西下意識就想到了聶家,可是聶家就一個聶啟德在這西安,他那點道行,怎麽能拿小塔如何?
難道是聶家的人都在西安?
不過西州離西安並不算遠,他們發現聶華死後,第一時間趕來西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麵上樓回到自己住的房間,發現亂七八糟的,心裏隻覺得糟糕,莫不是自己的那些符他們也拿走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實在是不妙。
正擔心著,忽然有人小聲喊,“姐姐。”
宋雁西恍惚一聽,以為是小塔,回頭一看,竟然是窗台上小花盆裏的女媧樹。
她快步走過去將女媧樹抬起來,然後迅速離開。
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才問女媧樹當時的狀況。
原來今天一早她才離開半個小時沒到,托塔聶家和華元門的三風道長就來了,說是他們殺了華元門三風道長的大弟子,以及聶家家主的孫子聶華。
“昨天那倆老頭也在,就是他們指認的,還說小塔就是妖怪。”女媧樹說道。
小塔身上幾乎沒有妖怪的氣息,知道她能打洞鑽山,的除了蒙中禾之外,應該沒有別人了?
畢竟當初小塔在女媧樹麵前出現的時候,就是從地裏鑽出來的。
還有昨天為了救蒙中禾上來,她讓小塔打洞,趕在地宮塌陷之前,將蒙中禾帶出去。
而且那樣混亂的場麵下,蒙中禾已經是半昏迷的狀態了,他應該不知道。
更何況,他也不應該。
他是發過誓的,下麵所見到的一切,往後都不會提起半分的。
還是,她高看了蒙中禾?
“我們的行李呢?”那些衣服倒是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她的那些符張。
隻見女媧樹一下放大了十倍不止,從樹洞裏將宋雁西的行李都拿出來,“小塔發現不對勁,讓我趕緊藏起來。”
宋雁西看到符都還在,鬆了一口氣,示意女媧樹變小些,“還能再縮小麽?”
女媧樹想了想,變成一根樹枝,纏繞到宋雁西手腕上,乍一看倒像是一支綠色的鐲子。然後一麵忍不住和宋雁西感慨,“這外麵也太危險了,我都不敢修煉。”不然露出氣息,必然會被這些玄門中人發現的。
還不如那地宮呢。
又問宋雁西,“我們現在去找小塔麽?”
當然去,她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虧,冤枉她害人就算了,居然還敢將小塔當妖怪捉進鎮妖塔裏去。
若是以往,她是能感應到小塔在什麽地方的,可是現在卻沒有半點感知,所以斷定小塔現在還困在聶家的塔中。
不過敢肯定的是,他們沒有離開西安。
顯然還要等著抓自己。
按理宋雁西該回到客棧裏去等他們來,可是她受不得這份委屈,她等不及就想要去找這些人。
在化敦坊一處尚且還算保存得完好的院子中,大廳裏坐滿了人。
個個麵色難看,尤其是那最上風首座上的白發老者,滿臉威嚴中,幾乎全是怒容。
“沒用的東西,一個女人都找不到。”此人便是聶家的家主聶大乘,他雖然不止一個孫子,聶華也不是所有孫子裏天賦最好的一個,但卻是他最疼愛的一個。
他是在聶華出事後,連夜趕來的西安,正好撞見自己的堂弟聶啟德和華元門的三風道長,聽他們二人所言,聶華和他知己好友趙永,的確受政府所托,保護一支考古隊去往地宮。
但是沒想到竟然被兩個女妖所害了。
聶大乘也沒有相信聶啟德和三風道長的話,但是這支考古隊裏還有一個幸存者,根據他所言,那個姓宋的女人是不是妖怪不知道,但是她的能力已經遠超過了大家的對玄門中年輕人的認知。
一個年方十八的姑娘,卻有著天花板級別的能力,這不是妖怪又是什麽?
而且根據這蒙中禾的言談,她身邊那個小姑娘百分百是妖怪就坐實了。
正常的小姑娘,莫說不該出現在大雁塔地宮這種地方了。
就算是該出現,也不可能從地裏鑽出來,更不可能那樣快速的在地裏穿梭。
所以當時就得了結論,小塔是妖怪無疑。
三風道長和聶啟德怕他倆人也出現在地宮的借口經不起推敲,所以立即催促著聶大乘,將這妖怪給抓住。
隻要這姓宋的和她身邊的小姑娘是妖怪,那麽即便聶大乘之前對他們倆有所懷疑,但之後應該是不會再有半點疑心了。
因此,宋雁西和小塔,基本上是背鍋的。
可惜他們去得不湊巧,宋雁西並不在。
但也不是沒有收獲,不是將這隻小穿山甲給抓住了麽?
眼下聶大乘的鎮妖塔就放在他麵前的坐上,小塔就被鎖在裏麵。
聶啟德見上首的聶大乘盛怒,連忙勸道:“大哥不必擔心,這小妖怪在咱們手裏,害怕她不來麽?不過這小妖怪不過幾百年的修為而已,想不到這樣厲害。”
那一樣麽?小塔是鎖龍井裏的老龍一手養大的,自然是按照龍來養的,雖然身上還有穿山甲的習性,但其實跟一條小龍也沒有什麽區別。
她又不像是嘲風那樣,除了從老龜那裏得了遺言,然後就靠自己慢慢長大。
小塔不一樣,從小有老龍教受。
聶啟德的話也引起了聶大乘的重視,“不錯,這小妖怪詭異得很。”就差一點,自己竟然就鎮不住她了。
若當時真叫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以往自己還怎麽在這圈裏混?
又覺得這樣等下去,不是個辦法,直接將小塔給放了出來。
不過用捆妖索縛住。
小塔一出來,就看到了這下麵最末尾端坐著的蒙中禾,憤怒不已,一麵掙紮著朝蒙中禾罵去:“蒙中禾,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卑鄙小人,姐姐三番五次救你,你卻這樣恩將仇報!”
蒙中禾垂著頭,其實他是有些覺得愧疚的,但是他真沒想到,小塔果然是妖怪。
小塔是妖怪,宋小姐隻怕也跑不了。
他雖然對他動過心,可一想到她可能也是這樣一隻長滿鱗片的怪物,自己就覺得恐懼不已。
原來昨天他剛決定離開那廢墟之時,三風長老和聶啟德忽然出現,將他給攔住了。
他們倆不但知道他是考古隊的人,甚至看到了他跟隨著宋雁西。
兩人當時本在後麵,險些是逃不出來的,但虧得小塔打的那條洞,使得他們從廢墟裏逃了出來。
而作為玄門中人,他們也敏銳地發現了那條動裏留下的妖氣,而且還十分新鮮,於是便懷疑起了宋雁西和小塔。
這不,便找上了蒙中禾。
蒙中禾當然不願意與他們倆為伍,畢竟當時在龍眼邊聽到他們倆的對話時,就知道那聶華和趙永能來保護考古隊,可能跟這倆人有莫大的關係。
因此可以說,聶華和趙永死在這地宮裏,和他們倆有著莫大的關係。
可是他抵不過兩人給出的誘惑。
考古的文化人,聽著每天跟各種價值連城的文物打交道,可是其實他們生活很艱苦,每個月就靠著那點微薄的工資生活。
而且有時候還不按時發放。
因此這三風長老既給自己開出了心動的價錢,又願意幫他出國留學。
他也就心動了。
他那時候不知道宋雁西和小塔到底是什麽身份,隻覺得聽他們倆的話冤枉宋雁西和小塔自己做不到,可是一想到宋雁西本身也不是自己高攀不起的。
她多半不會和自己在一起,不然也不會將自己一個人丟在這裏了。
還有自己偷偷帶出來的那半個手掌,興許也被她發現,給偷偷拿走了。
善惡就是一念之間而已,做了選擇,哪怕立刻後悔,都已經來不及改變了。
就如同蒙中禾,他當時想,這一輩子過得這艱苦,他不願意以後還要繼續過這樣的苦日子,而宋雁西也不能做自己的妻子,既然如此還為別人考慮那麽多作甚?
他也看出來了,好人活不久,禍害遺千年才是道理。
看看爸爸,他一次又一次地救人,可到最後呢?
連自己的性命都給弄丟了。
他不願意再做這樣的人,他也想要做壞人,想要擁有數不盡的金錢,往後他還要得到權力。
於是就被聶啟德和三風道長帶到了聶大乘的麵前。
他覺得自己也沒有去詆毀宋雁西,隻是將下麵發生的大概事情給道明罷了。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小塔竟然真的是妖怪。
所以此刻在被小塔責罵後,心裏雖說有些愧疚,但很快就蕩然無存,扭過頭去也不看小塔,“人是人,妖是妖。”
就該涇渭分明。
而不該同流合汙。
“小妖怪,死到臨頭還敢叫囂!”聶華的父親一想到是這隻小妖怪害死了自己的小兒子,就很不得將她打得魂飛魄散。
隻是可惜還要留著她抓那隻大妖。
不然,他現在就要替兒子報仇雪恨。
小塔其實一點都不害怕,反正知道宋雁西一定回來救自己的。
她就是單純的憤怒,恨這蒙中禾恩將仇報,這讓姐姐以後還怎麽去相信別人啊?
所以聽到聶華父親的話,立即回嘴道:“你兒子是被鬼猴子抓死的,關我們什麽事情?有本事你下去將那些鬼猴子都殺個精光。”
聶華的父親不知道鬼猴子是什麽,但是聶大乘卻是知道這東西的,所以瞳孔猛地一縮,“下麵有鬼猴子?”
如果真有鬼猴子,遇到他們的話,聶華那點本事的確是跑不掉的。
一麵朝聶啟德求證,“這小妖怪所言當真?”然後也想起來,朝聶啟德問道:“你們怎麽知道他們倆在地下?”
自己也是聶華出事後,才曉得他在政府那裏接了一個保護考古隊的單子。
這一問,兩人有些支吾,對了一回眼色,那三風長老回道:“是這樣的,我想到近來我這不成器的弟子都一直在外麵,很是不像話,所以這一次是專門來找他的。”說到這裏,看朝聶啟德,“正好遇到聶兄也在這西安,聽說他們保護一支考古隊下地宮,很是不放心,我們便結伴下了地宮。”
然後一臉遺憾難過道:“可是沒想到,我們到底是晚了幾分。”
隻是可惜,他話音剛落,小塔就反駁:“放屁,你們說謊,在龍眼附近的時候,我分明就聽到你們說什麽你害他孫子,聶老爺不會放過你的話。”
聶啟德聽到小塔這話,隻覺得不妙,天曉得他這個堂兄的疑心是何等的重,莫說這話是真的,就算是假的,隻怕他也會起疑的。
於是連忙將小塔的話打斷,“妖孽,看你死到臨頭還胡言亂語!”
“我才沒有胡言亂語。”然後指向蒙中禾,“當時你也聽到了,你還問姐姐他們是什麽人!”
蒙中禾當然不承認,當小塔被聶家主抓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和聶啟德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聶華的父親也不相信,“什麽龍眼不龍眼的,父親莫要聽著小妖狡辯,分明就……”
不過他話還沒說完,機靈的小塔忽然提起來生井,隻朝聶啟德和三風道長質問道:“你們說,你們是不是也知道龍眼下麵會有來生井出現,想去求長生?”
來生井這個詞從她嘴裏一說出來,聶大乘的表情就變了,整個人甚至是倏然起身,滿臉難以置信地看朝小塔,“小妖怪,你說什麽?來生井?”
“就是來生井,他們倆身上的傷,就是被來生井所為。”這個時候小塔還不忘朝這兩人嘲諷一波,“沒那本事,就敢去來生井那裏要東西,就算是我姐姐也是客客氣氣的,活該你們被打成這樣。”
而聶華父親看到聶家主的神情,也意識到了這來生井的重要性,連忙朝他看去,“父親,這是?”
但聶大乘此刻沒有功夫去理會他,一雙猶如鷹隼般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聶啟德和三風道長的身上,似乎要從他們身上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兩人不覺有些慌起來,那三風道長甚至想要腳底抹油。
反正死的是自己的徒弟,回到華元門,雖然會受到責罰,但不至於要命。
可是如果聶大乘真的相信了這小妖怪的話,那他可能就會死在聶大乘的手裏。
不過也沒敢輕舉妄動,而是看朝聶啟德,期待著他能扭轉乾坤。
聶啟德同樣慌,尤其是被聶大乘以這樣充滿審視的目光鎖視著。急道:“大哥,你難道寧願相信這小妖怪的話,也不願意相信我們麽?”
聶大乘忽然哈哈一笑,表情變得輕鬆無比,坐了回去,“三弟你激動什麽,我不過是有些好奇,你們為何不提下麵有鬼猴子的事情。”尤其是這來生井。
想不到這是真的存在的,而且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還險些遇到了。
“提這些也無用了,如今地宮已經塌了,那些鬼猴子也葬身在地宮裏了。”聶啟德心虛地說道,雖然聶大乘看似已經不糾結此事了,可是他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他太了解聶大乘這個人的臣服了。
表麵上越是不追究,隻怕那心中就更為看重此事了吧。
一麵試著早些結束這個話題,看朝小塔,“大哥,這小妖怪狡猾得很,曉得挑撥離間,我雖是相信大哥不會輕易被她挑撥,可難防她找機會逃走。”
但這話音一落,就換來聶大乘的質疑,“怎麽?你是在質疑老夫的本事?”連這樣一個小小的妖怪也抓不住?
聶華的父親眼見著三叔和父親這樣爭論下去,什麽時候才能給自己的兒子報仇?於是便主動道:“父親,兒子再去一趟客棧。”
不過他話音才落,忽然就聽到外麵有人來報。
“報~外麵有一個女人自稱宋雁西,讓家主您將這小妖怪給放了,她既往不咎,不然的話……”來稟報的聶家弟子偷偷地看了看被縛住的穿山甲,沒敢繼續說出後麵的話。
怕家主一個惱怒,將怒火發泄在自己的身上。
可偏偏是這樣,聶大乘就逼問著他,“不然的話,如何?”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那弟子嚇得跪倒在地上,聲音顫抖地說道:“她說,不然就,不然就將聶家殺個片甲不留!”
聶大乘聽到這話,卻是沒有半點生氣,反而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聶啟德聽到這話,心裏卻是鬆了一口氣,心想著宋雁西來得太及時了,這話也說得不錯。
成功引起了大哥的殺意。
也趁機給了三風道長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出列主動請纓道:“大哥,讓我去將這女妖親自抓來。”
聶大乘剛要點頭說好。
這時自己派出去打發這宋雁西消息的人來了,從後堂處來的。
那可是他的心腹之人,見對方表情有些凝重,便先招手示意他到跟前來說話,讓聶啟德先等著。
隻見聶大乘這心腹當即疾步上前,湊到聶大乘耳邊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麽,聶大乘表情驟然一變,隨後有些難以置信地問,“當真?”
那心腹堅定地點頭,有些擔心地看朝小塔,“家主……”示意他早些做決定。
這消息太過於震撼了,聶大乘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猶豫著要不要放了小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