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他是誰
第110章他是誰
他的體內的確是流著愛新覺羅氏的鮮血,可是體內流著愛新覺羅氏鮮血的,又何止是自己呢?敬娘娘根本就不知道,十七阿哥早就發現了她們的秘密,所以這才在外麵認了主人,打算自尋出路。
他不可能像是老五和老七那兩個廢物一樣,在這裏等死,還對即將朝他們下手的女人感恩戴德。
這些年,敬娘娘讓他們活著,一起享受這長生,不是她有多仁慈,也不是她真將他們幾個當做是親兒子來看待,而不過是想讓他們成為盛體罷了。
至於最終誰為成為那人的盛體,他不知道,但是不管有沒有被選中,都不會有活下去的機會。
反抗敬娘娘,他現在沒有那個能耐,一百年前三阿哥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的死如今十七阿哥想起來,仍舊覺得恐怖不已。
對比起敬娘娘的手段,宋雁西她的搜魂又算得了什麽?
可是現在十七知道,老五和老七都不在了,自己即便是殘體,但也是唯一的盛體選擇,畢竟皇室已經不存在了,他們上哪裏去找純血脈的愛新覺羅氏?也正是這樣,十七阿哥知道即便現在敬娘娘有多憤怒,都會保住自己的。
所以也不妨放下身段骨氣,朝她求饒,“母妃,兒子隻是一時糊塗,受人蒙騙,母妃一定要相信兒子。”
敬娘娘壓根就沒有去考慮他是真心悔悟還是假意求饒,因為她本身就不在乎,而是想從他口中確認,“老五和老七,當真已經死了?”
“兒子親眼看到他們倆的魂珠了。”十七阿哥回道,心裏有些擔心敬娘娘不相信自己。
敬娘娘的確不大相信,因為他們倆的魂牌還沒碎,就意味著他們倆還活著。不過如果真被煉製成了魂珠,的確不會影響魂牌,敬娘娘覺得自己需要確認一下,畢竟眼前的十七這個樣子,作為盛體,她是有些嫌棄的。
直至她確認那五阿哥和七阿哥的確是已經不在了後,這才待十七阿哥臉色好些,示意他起身來,“他們倆不在了,往後你便是唯一的瑤台之主,莫要讓母妃失望,至於你的那些魂魄,母妃會想辦法召集回來,你也不必擔心,去休息吧。”
養了三個盛體,現在居然隻剩下自己最瞧不上的這個。
可是敬娘娘又能如何呢?隻能將怒火發泄在被自己引入修羅道裏的那一行人身上。
不過既然進入了修羅道,就沒有半點生還的可能性了,讓她有些後悔,早在將他們引入修羅道之時,該將其折磨一番才是。
不然實在是難解心頭之恨。
而從她腳下告退下去的十七阿哥想,如今心中還一陣後怕,他是怎麽也沒想到,如今的敬娘娘還是這樣強大,宋雁西那一行人並不弱,她卻輕而易舉地就將他們給除掉了……
隻是旋即想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也沒空去管別人了。方才敬娘娘說會將他其他的魂魄找回來,是不是找回來就意味著,自己的生命也算是走到了盡頭,從今以後就再也沒有自己?
他成為了唯一的盛體,那麽他的靈魂和身體,都將奉獻出去。所以十七阿哥這個時候是想逃的,但是敬娘娘怎麽可能讓他逃了呢?
他的身前身後,如今是十幾個護衛寸步不離地‘保護’著,敬娘娘說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可事實上,不就是怕他逃了麽?
所以此刻他的狀況,其實也沒比落到宋雁西他們的手裏好多少,他們那隊伍裏,最起碼還有少主人的存在。
越想越是不甘,性命是自己的,憑什麽他隻配做一個盛體?所以哪怕知道自己現在不過是四魂一魄,魂魄是再也不能分離了,但是為了逃走,他還是鋌而走險,故技重施。
留下一魂,其他的三魂和一魄逃走了。
這是敬娘娘完全沒有想到的,所以這些護衛們也沒發現,直至將他送入寢宮中,敬娘娘讓心腹婢女爾雅過來查看,發現竟然隻剩下一魂,立即稟報敬娘娘。
可想而知敬娘娘知道後,是何等憤怒。當即命人去追緝十七阿哥!
隻是哪裏還來得及?十七阿哥這會兒已經逃到瑤台裏,找到自己的屍體,然後逃出瑤台了。
敬娘娘她們是本事了得,但那也隻是在瓊台和瑤台裏罷了,隻要離開這裏,她們的實力其實也不過爾爾,所以十七阿哥從瑤台逃出來後,就根本沒有半點畏懼,頭一件事情就是去找自己的魂魄,然後想辦法通知主人。
而當敬娘娘知道十七阿哥逃出瑤台後,自己手裏哪怕抓著他這一魂,但也沒用了,畢竟屍體都被十七阿哥自己帶走了。
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到底不是自己親身的,這麽多年本宮果然是養了一頭狼崽子。”
爾雅如今卻隻擔心一件事情,“三個盛體都沒有了,到時候老祖宗要,咱們拿什麽去做交代?”
這話倒是提醒了敬娘娘,頓時心如死灰,臉色蒼白地跌坐在地上。
但這還不是真走到了窮途末路。
真正讓她感受到絕望,是因這華麗的亭台樓閣忽然劇烈地晃動起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下麵貫穿而上,那一刻她有種這個世界就即將要被劈成兩半的錯覺。
事實上她所在的瓊台雖然沒有真被劈成兩半,但也好不到哪裏去了,因為底下的修羅道居然和瓊台連接在一起了,她親眼看到自己手底下的奴才們一個個慘叫著被卷入這修羅道裏。
等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強將那連接的地方堵上,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見著一群熟悉的麵孔。猶如看到惡鬼一般,驚呼出聲,“怎麽是你們?”他們怎麽沒死?
此刻的敬娘娘,再無當時宋雁西她們三差點沉淪其中的溫柔美麗了,也因為這瓊台差點就被毀掉,而顯得狼狽不堪,發鬢散亂。
明明她是親眼到這些人墜入修羅道的?為什麽他們不但沒死,甚至還從修羅道裏逃出來?難道是因為剛才那意外麽?
剛才修羅道與這瓊台的連接通道打開,敬娘娘一直以為都是意外,卻不曉得這意外是來自於宋雁西手中的開天劍。
當時候宋雁西他們發現上空的路被堵住以後,下麵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們吸入其中,無數的骷髏頭從下麵鑽出來,意圖將他們一起拽入其中。
宋雁西當時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隻覺得危機四伏,必須馬上想辦法逃出去,所以最後拿出了開天劍,硬生生將這上空被堵住的來路給劈開了。
也打開了瓊台和修羅道的連接處。
以至於這瓊台那些修為低下的奴仆們,都紛紛墜入這修羅道裏。
而他們反倒是逃了出來。
“為什麽不能是我們?”宋雁西眼下已經將開天劍給收起來了,看著眼前形象有些狼狽的貴妃娘娘,想來就是大名鼎鼎的敬娘娘吧?
但是直覺告訴宋雁西,她可能還不算是真正的幕後大佬。畢竟按照常規操作,真正的幕後主使者一般都是冒頭不露臉的。
所以又直接問她:“其他人呢?”當然問的不是掉進修羅道的那些奴仆。
這個時候敬娘娘已經調整好了狀態,緩緩地站起身來,動作優雅地摘下自己的護甲指套,十指頂端立即冒出尖利頎長的鋒利指甲。
就算是小塔看了一眼,也忍不住驚呼一聲大哥。
不但如此,敬娘娘之前那輸得油光整齊的發鬢,如今也散披了下來,隨著她攻擊的動作而獵獵飛舞著。“就憑著,你們有什麽資格見老祖宗?”她怒吼著,忽然化出十幾個分身,一時間也是氣勢高漲。
而宋雁西等人聽到她的話,也十分滿意,果然她真不是幕後大佬。“有沒有資格,可不是你說的算。”
雖然不知道這敬娘娘到底有什麽厲害的手段,但是宋雁西此刻已經開啟了自己最擅長的法陣,裏麵再加一個攻擊法陣。
簡直就像是模擬出了一個修羅道。
不過不同於修羅道裏那不斷拉扯眾人下去的骷髏,她這法陣裏,是熊熊的烈火,不但如此,上空她還布滿了雷電。
讓這敬娘娘無處可逃。
敬娘娘起先是沒有當這法陣怎麽回事的,畢竟這裏是瓊台,什麽法陣能困得住她?
不過到底是天真又沒見過世麵,宋雁西這法陣,連地魔都沒有辦法逃掉,更不要說不過是借著活人魂魄活了上百年的活死人罷了。
所以與從前進入這法陣的所有人一樣,在短暫的不屑一顧之後,表情就變得慌張起來,迅速找出路逃走。
在她們看來,但凡是法陣,那必然是有陣眼,隻要能將這陣眼破壞掉,那就自然能出去了。
所以敬娘娘和那婢女爾雅一直都在找陣眼,不像是從前被困在裏的那些人一樣,妄圖逃到邊緣。
不過就算是找到又如何?整個法陣宋雁西就是唯一的主宰,那陣眼也隨著她的心思而隨意變換位置。
所以很快趾高氣揚的敬娘娘就放棄了,可也就在這時候,她的心腹婢女忽然朝毫無防備的她動手。
“你幹什麽?”敬娘娘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一手養大的爾雅會對自己動手,此刻她整個人就像是那斷線了風箏一般,往下麵的深淵裏跌落而去,無數的不解和不甘化作這一句話從下麵傳上來。
爾雅收回手,滿臉的緊張,心慌不已。可是她沒有辦法,她剛才看到敬娘娘的意思,是要屈服這些玄門中人了。
那時候爾雅隻是想,雖然她不知道這些玄門中人來意到底是什麽,但是他們前麵毫不猶豫就殺了七阿哥和五阿哥,隻留了十七阿哥來帶路。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根本就不需要人質,隻需要一個向導而已。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是十七阿哥不是成功的逃走了麽?所以她想活著,生怕敬娘娘搶了這個機會,因此隻能先動手。
此刻反應過來,連忙朝宋雁西求饒道:“你們想知道,我都能告訴你們,但隻求你們饒了我,我這些年也是被逼的。”她跪著,楚楚可憐地抬起頭看朝宋雁西,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一雙杏眸滿是無辜。
饒她?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既然她有這覺悟,願意交代一切,宋雁西也將法陣給關了,然後將她禁錮在另外一個小法陣之中,方便審問。
“你們的老祖宗哪裏?”為何剛才這瓊台如此大的動靜,都沒有能驚動她?這讓宋雁西懷疑,這陰陽府隻怕不單單隻有陰陽兩府那樣簡單。
所以除了這瑤台和瓊台之外,必然還另有玄機。
果然,這爾雅如今隻想坦白從寬得宋雁西饒命一條,宋雁西這才問,她立馬全都交代了,“在瑤台和瓊台的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世界,老祖宗就帶著榮娘娘住在那裏,還有一位小阿哥。”
而這位小阿哥,則是老祖宗所生,但是因為當年老祖宗因為身體孱弱的緣故,所以這小阿哥生下來後,身體極差,根本就沒熬過出月,便夭折了。
老祖宗一輩子嫁了兩個男人,第二個便是前朝的某一位帝王,十分得寵,當時為了她,甚至險些遣散了後宮。
不過這位帝王卻出現意外,走在了她的麵前,以至於帝王死後,她被迫陪葬。
而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想辦法將自己的孩子複活,所以孩子的屍體她一直留著,甚至遠渡重洋,找了一位暹羅的降頭師,將這小阿哥的屍體以新鮮的血液溫養著。
殉葬之前,她意外發現這陰陽府,在那位暹羅降頭師的幫助下,從皇陵裏搬到了這裏,隨後跟宮裏不受寵,受打壓的敬娘娘榮娘娘等人聯係到。
也是這些娘娘的加入,使得她的富貴門出現雛形,接下來她自己成了這陰陽府的主人,憑著這陰陽府的優勢,操縱了一批又一批的能人異士,幫自己在外收斂錢財。
不但如此,魂魄和新鮮的血液,一直源源不斷。
他們這些人在陰陽府靠著新鮮的魂魄所煉製的長生丹永葆青春,而鮮血則一種用來溫養這位老祖宗所生下的小阿哥。
“有那位降頭師的幫忙,小阿哥留住了,但是卻不能一直留在血池中,所以老祖宗想到了辦法,打算給小阿哥找個合適的盛體,所以最後就選中了七阿哥他們幾人。”
這些年,敬娘娘也一直按照老祖宗的命令教養他們三人,就等著到時候能讓小阿哥滿意,挑中一具作為身體。
而馬上,小阿哥就要挑選盛體了,但是現在一具都沒有……
宋雁西聽出來了,這位老祖宗有今日的一切,跟那暹羅的降頭師分不開的,所以便問道:“那降頭師呢?”既然敬娘娘她們都能活著,想來那位降頭師也還在吧?
但是出乎意料,隻聽爾雅說道:“老祖宗再自己學會了暹羅的降頭術後,就將他騙入了修羅道。”但凡進入修羅道,無一人能生還,任由你有多大的本事。
這也讓爾雅對眼前的宋雁西一行人很是畏懼的緣由之一。因為他們從修羅道裏出來了,而且毫發無損。
而根據她的這些話,那麽現在這陰陽府真正的主使者,就是這位老祖宗了。“如何去那小世界?”
爾雅聞言連忙起身,“各位隨我來。”說著便領著他們一行人在這因為剛下和修羅道連接在一起,亭台樓閣都毀得差不多的所謂仙境中,然後在一扇看似普普通通的門前停下來,“就是這裏了。”
打開這扇門,便是進入那個小世界之中。
宋雁西伸手過去,想進去,卻被小塔給攔住,“姐姐,讓她先進去。”以免她耍花招。
但是宋雁西又怕這爾雅趁機逃了,這已經逃了一個十七阿哥,現在不能讓這爾雅再逃了。“放心。”垂頭給了小塔一個放心的眼神,她率先進去。
打開門,與這瓊台的殘垣斷壁不一樣,這裏仿佛就是一個寧靜的世外桃源,既然沒有那臉色白得猶如紙錢的護衛,也沒有詭異的宮女小太監。
唯獨讓人覺得不舒服的,隻有正前方那個血紅色的池子。
想來就是溫養小阿哥的血池了。
除此之外,一切都像是尋常老百姓家的後花園一樣。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小了,可見這爾雅還真沒說錯,這裏就是一個小小的空間,就像是當時來生井出現的地方一樣,甚至頭頂還有真實的陽光。
而因為她的出現,那血池裏忽然冒出泡泡來,一個白生生的小腦袋從裏麵冒出來,滿臉的天真無邪,“你是誰,我為何從前沒有見過你?”
因為身體限製的緣故,所以這小阿哥的智商和聲音都猶如二三歲的孩童一樣。
“我新來的。”宋雁西話音剛落,身後小塔他們接二連三地進來。
自然也看到了這個池子裏的小阿哥。
小阿哥一下看到這麽多陌生麵孔,十分興奮地拍著小手,“快來和我玩。”尤其是看到熟悉的爾雅後,更為高興,“爾雅姐姐你真好,又給我帶來了這麽多新朋友,可是這一次不要再放他們的血了好不好?我要他們跟我玩。”而不是要他們的血和自己玩耍。
血一點都不好玩。
爾雅聽到他這話,心驚膽顫地朝宋雁西求道:“我也是被逼的,這裏除了小阿哥以外,隻有老祖宗和榮娘娘。”敬娘娘一般要坐鎮瓊台,管著三位阿哥以及無數的生意產業。
這種殺人放血的事情,當然隻能是她來做。
宋雁西聞言,沒說什麽,而是直接往小阿哥身上貼了一張符。
符張落下,小阿哥立即痛苦地慘叫起來。宋雁西不知道他算不算是無辜,畢竟當時他還沒有那想不想繼續活下來的意識,可是卻也是因為他,外麵死了那麽多老百姓。
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這罪過,終究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小塔幾人聽到他的慘叫聲,雖也有些可憐,但是誰也沒吱聲。畢竟理論上來說,他本來就是死人,該去死人去的地方,而不是以這樣殘忍的方式活下來。
而也因為他的慘叫聲,立即將那老祖宗和榮娘娘給引過來。
此前爾雅說過,榮娘娘得以在這裏一起跟著老祖宗照顧小阿哥,是因為榮娘娘是老祖宗的侄女,老祖宗也承諾往後小阿哥徹底地複活過來,長大後,就讓榮娘娘嫁給小阿哥。
兩人紛紛趕來,見到血池裏麵已經在宋雁西的符張下融化得隻剩下半個身子,已經不叫了的小阿哥,頓時眼睛都一片血紅,不由分說就朝宋雁西瘋狂地殺了過來。
幸好宋雁西早就有所準備,當即法陣一開,直接將她二人困在其中,不容她們掙紮,然後拿出三味真火符。
刹那間兩人便燃燒起來。
可這還沒算完,宋雁西還在打著手訣,隨著她翻飛的手指,法陣裏的火勢越來越大,兩人的慘叫聲逐漸變小,但這個小世界卻在頃刻間坍塌。
見此,爾雅趁機要逃,不過這時候那老祖宗竟然從法陣裏逃出來,朝著眾人撲過來,爾雅便正好撞了上去,頓時也惹上了大火。
而這個時候小世界已經坍塌完了,天上那原本真實的陽光離他們越來越遠,最後化作虛無,而四周的場景則是瓊台裏的飛樓殘址。
“走!這裏很快就會全部坍塌掉。”宋雁西此刻已經曉得了,這個小小的世界便是這陰陽府存在的核心,而現在這核心被毀,陰陽府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陰陽府不存在了,這瓊台瑤台從今以後,就隻是一堆長滿雜草的廢墟。
而陰陽府不存在,那裏麵就算是僥幸逃過的小妖怪們,自然也逃不過,那修羅道也徹底地被封死。
一行人驚慌地從裏麵逃出來,發現那麵鏡子也因為陰陽府被毀的緣故,如今開始破碎,宋雁西眼疾手快先保住了一塊大些的碎片。
下午,他們離開了陰陽府,而陰陽府四周的群山也嚴重受到了影響,如今全都坍陷下去,原本的永夜,也被烈陽所照耀著。
附近的老百姓們原本隻聽到那山崩地裂的響聲,還以為發生了地震,也來不及收拾行李,趕著牛羊就要逃。
可是走出不遠,就發現他們這裏並沒有受到牽連,所以幾乎都停駐了一下來,然後親眼看到這群山的消失,以及那總是被永夜籠罩的黑暗之地,也逐漸被陽光所填滿。
他們不知情,隻是知道那就像是地府一樣,常年籠罩在黑暗裏的大山現在不在了,所以都嚇得連連磕頭,以為是神靈駕到。
一個個虔誠不已。
而宋雁西他們當晚便從牧民書裏買了幾匹馬離開。她原本的計劃,還想將富貴門裏所有漏網在外的人員名單拿到的。
但事與願違,那老祖宗忽然出現,宋雁西直覺如果自己不能馬上殺了她,與她糾纏下去的話,隻怕是後患無窮,所以當時幾乎沒半點猶豫,就扔出了三味真火符。
果然,這老祖宗的厲害程度遠超自己的所預想,都被燒成那樣了,她竟然還能從法陣裏逃出來,幸好被那爾雅給撞了上去。
自己在爾雅身上又下了禁製,方製住了她。
隻是宋雁西在爾雅身上下禁製,本來就是以防萬一她逃走,畢竟她知道的不比那敬娘娘少,宋雁西原本就是想留著她,繼續從她口中將這富貴門的所有生意和人員找到的。
哪裏曉得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所以這富貴門算是滅門了,又不算。
總部雖然是不存在了,但是下麵的那些小魚小蝦也不敢小覷,尤其是他們都十分聰明,專門躲在那些偏遠的小城鎮裏殺人。
偏偏那樣的小城鎮又十分落後,消息封閉。她就算是想要根據命案查出這些鎮子,也難。
還有那十七阿哥也逃了,他當時對小塔的態度,如今在宋雁西的心裏仍舊是揮之不去,而且他的順利逃走,也直接證明了當時他躲過了自己的搜魂之術。
所以那時候自己問到的答案,隻怕有一半是假的吧?
因此第二天在一座小鎮子上安頓下來,她便拿出了那塊鏡子碎片。
“姐姐,這鏡子如今已經成了這樣子,咱還是別去冒險了。”小塔見她想要進去,便勸導著。
可宋雁西不進去的話,她就沒有辦法弄清楚這十七阿哥口中的所謂主人是誰?反正十七阿哥的主人肯定不可能是敬娘娘的。
所以她一定要進去的,“我有開天劍和女媧樹跟著,你們在外給我護法,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她說著,便立即進入那鏡子碎片中。
小塔攔都攔不住,想要跟著追進去,可是那能回來的玉佩隻有一塊,隻能帶一個人回來。
等著宋雁西進去後,才後悔自己該讓女媧樹帶上自己的……
隻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一麵喊了小銀和嘲風來跟著護法。
兩人得知宋雁西竟然就這樣不打一聲招呼便進去,到底是覺得胡鬧。
可是現在她都已經進去了,除了老實護法,還有什麽辦法?
隻能祈禱她能安全歸來,畢竟這鏡子已經破損了,誰知道進去的又是個什麽樣的世界呢?
說不準也跟著鏡子一樣,是個殘破的世界。
而此時此刻的宋雁西,則是回到了明末之時,也就是小塔和她阿娘分開的時候。
但可能是因為這鏡子破損的緣故,所以她沒有直接出現在小塔和她阿娘被獵妖人追捕的那晚上,她也沒在北平府。
而是在晉中。
小塔的事情,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單是小塔自己說,老龍也說過。所以算著時間,這還沒到小塔和她阿娘逃到北新橋的那天晚上。
所以她馬不停蹄就往北平府趕去。
這個時候的玄門,比民國時候還要鼎盛些,獵妖人也有很多,加上正逢著大明氣運將近,以至於許多玄門中人都覺得是妖魔邪祟作亂,壞了國運,使得這些韃子想要入關。
所以整個玄門中,正好掀起一陣抓捕妖魔邪怪的大風。想要以這樣的方式保住漢人的江山,因此可想而知,這一路上宋雁西到底是遇到了多少獵妖人。
她在民國的時候,一直都以為妖魔鬼怪太少,都是因為唐末時的天罰緣故。可現在看來,自己大錯特錯了,這妖魔鬼怪和人也是一樣,生生不息的,隻要沒有滅族,自然是會繁衍自己的種族。
所以民國的妖魔鬼怪太少,都是因為這個時候被玄門中人給抓得差不多了。
再過一日,她就能到北平了。隻是因為戰亂的緣故,所以鎮子上這個時候反而像是那修羅場一般,她就像是當時剛到民國來時,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多插手回不去,所以不敢多管,一路的日子完全可以說是摸著石頭過河。
也就為了躲個眼不見心不煩,專門找偏僻的野外露宿。為此沒少被那些獵妖人當做是女妖,加上她這張臉過份明媚的緣故,一般情況下,壓根沒人聽她解釋,上來就直接朝她扔法器。
月朗星稀,來了這裏以後,這大抵是最寧靜的一個夜晚了。
她今晚歇息的地方是一座廢棄的義莊,建造在半山腰上,看著這位置,想來當時負責修建這義莊的人是有些道行的。
試想她在民國那樣一個過得精致的人,到了這裏,卻是每日露宿荒郊野外,連女媧樹都很吃驚,閑暇時候少不得與她侃調幾句,“小姐對小塔真好,什麽時候對我主人也這樣多用心幾分就好了。”
宋雁西已經懶得再和她解釋自己和謝蘭舟是不可能的。不過自己欠了謝蘭舟的大人情,以後他和臾央正麵交鋒,自己一定要衝在前麵,算是還了他將女媧樹和開天劍借給自己的報酬吧。
她想著,一麵信步走到了義莊外麵,翻身落到義莊這堆滿了梧桐落葉的屋頂上。
頭頂上,一輪銀月華光照滿屋簷,她這個時候才覺得世界真是奇妙至極,從那樣一片小小的鏡片裏,她便到了小塔幼年之時,而看到了這月光,也自然地想到了現實裏,不知自己進來了這麽多天,他們是不是擔心壞了?
可惜,她還沒到那日,她若是現在回去的話,隻怕是前功盡棄了,下一次回來,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雖然從鏡子裏進來,沒有直接到自己想到的那天晚上,可是這次好歹離得不遠。
正想著,忽然聽到一陣輕輕的細碎聲,偶爾還有被曬幹的梧桐葉子被踩碎時裂開的聲音。
這不是人,如果是人,應該有氣息。
但如果是妖魔鬼怪,為什麽自己又沒察覺呢?宋雁西好奇不已,一麵轉過身,隻見那明亮的月光下,還真走來一個人,隻四肢僵硬無比,且麵色蒼白。
不過距離太遠,沒看清楚他到底長什麽樣子,隻覺得他那臉白得不像是活人。
他根本就沒有發現宋雁西,而是認真地平衡著自己的四肢,走到那樹枝稀疏的地方,銀色的月光穿過樹枝落在他的身上,他便仰著頭滿足地大口吸著月光。
是具屍體,裏麵卻有一個靈魂,可是身上沒有半點妖魔鬼怪的氣息,也沒有活人的生氣。
既然不是人,也不是妖魔鬼怪……那他算是什麽?
不過在遍地的獵妖人的山裏,他還能出來曬月光,隻怕也正是因為他身上不具備任何屬性,以至於獵妖人沒有發現他。
宋雁西平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奇怪的僵屍,所以沒有動,隻靜靜地坐在屋頂上看著他。
他在那裏吸了幾口月光,似乎不滿足,然後繼續費勁地向前移動腳步,學著人的腳步。
但是因為他僵硬的四肢,半天才挪動一步,中途還險些摔倒好幾次,看得宋雁西心驚膽顫的,險些過去扶他。
而且照著他這樣的速度,隻怕等著太陽升起,他也不可能爬到房頂上來。
對方的目標,就是這屋頂。
所以宋雁西猶豫了再三,當然大部份是出於她的好奇,便跳下去,一把抓著對方的後領,將他給提上來,放在屋頂上。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這小子真高,自己竟然才到他的肩膀,所以抬頭朝他臉上看過去,原本她就是想看看,牙齒多長了而已。最是最基本判斷僵屍年紀的方法。
但是當她看到對方的那張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之後,一時就給驚住了,以為自己花了眼,連退了兩步。
隨後反應過來,忙喚著女媧樹,“你快看,他是誰?”這人,到底是誰?
或者不能稱他為人。
女媧樹剛睡下,忽然被她喚醒過來,懶洋洋地抬眼看去,一時也愣住了,隨後激動地從宋雁西的手腕上跳下來,激動高興地叫道:“主人!”
但是對方好像什麽都不懂,就隻曉得要吸月光,連被宋雁西帶上屋頂,他也沒想著要去感謝宋雁西。
所以更不要指望他能給女媧樹什麽回應了。
一直示視宋雁西和女媧樹為無物。
大半個晚上,他都在專心吸月光,直至到了後半夜,他要下去,但是試了幾次,發現自己不敢跳,所以目光朝著宋雁西投遞過來。
明明眼神裏沒有一點感情,但是宋雁西覺得他應該是想讓自己送他下去。
所以鬼使神差走過去,將他安全送到地上,然後看著他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跟樹懶一樣慢吞吞地移動著步伐,往義莊後麵一處埋藏在落葉裏的棺材裏躺進去。
還順手將棺材蓋子給蓋上……
別說這安全意識,還是挺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