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雲羽敲了敲魚缸。


    穿著紫色宮廷禮服裙的美人魚從水草後麵探出腦袋來, 看到雲羽之後,她遊動出來。她的蓬鬆裙擺在碧藍水波中輕輕搖晃,像一朵盛開的紫牡丹。


    她歪了歪腦袋, 隔著玻璃魚缸蹭雲羽的手。


    她稍微長大了一些, 個頭已經要比雲羽的手長出一截了。


    雲羽覺得之前的球形魚缸太狹窄了,給她換了個大方缸,還用水草和石頭造了個景。


    但小美人魚似乎更喜歡之前的小魚缸——


    她以前喜歡坐在魚缸的邊緣上唱歌。


    換成這個橫平豎直的新玻璃缸後,她爬不上去了。


    “自己待在這麽大的魚缸裏, 是不是有點孤單?”


    雲羽把自己從河裏帶回來的魚放進魚缸,

    “給你找了個玩伴, 要好好相處。”


    這是一條金色的錦鯉,半個小時前, 它順著河流路過了黑魔法學院北邊的河道, 並且被在進行教學活動的博物學者和他的學徒打撈上岸。


    正巧在河邊撿貝殼的雲羽打劫了他們,將這條錦鯉帶回了她的住宅。


    她希望這條錦鯉能改一改她房間的風水,讓她這個非酋變得稍微幸運一點點,還要陪伴一下魚人姐——總之, 她對錦鯉寄予厚望。


    魚人姐看著入缸的錦鯉。


    她湊上去嗅了嗅,繞著錦鯉遊了幾圈。


    一瞬之間,錦鯉就變成了魚骨。


    魚人姐倚靠在魚缸邊緣, 摸著肚子打了個飽嗝。


    雲羽:“……”


    錦——鯉——!

    她的幸運沒了。


    雲羽撈起魚骨,走到一處沒有鋪路麵的泥地上,刨了個坑安葬這條命運悲慘的錦鯉。


    博物學者帶著學徒路過:

    “大人, 人魚喜歡新同伴嗎?”


    雲羽用泥土把坑填平, 麻木道:“……她很喜歡, 而且想再要一個。”


    博物學者:“……”


    再要一個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您的表情和語氣都這麽一言難盡?


    就在這時, 一棵小小的、金紅色的幼芽頂破土層, 伸展開來。


    【金魚草已萌發。】


    【金魚草

    屬性:黑暗

    當前階段:幼苗


    狀態:健康

    距離下一成長階段:01:59:59

    介紹:草,生了出來。】


    雲羽:“……?”


    這是什麽讓人看了就覺得生草的介紹?

    【金魚草常常生長在死去的魚類的屍骨上,是魚類不甘的亡魂所化的植物。它具有清熱涼血、消腫的功效。】


    雲羽:“……”


    ……對不起!!

    可是她還是想問——為什麽是金魚草啊?!

    錦鯉是鯉魚變種,金魚是鯽魚進化出來的,它們倆根本不是一個物種啊!


    還有這個玩意兒真的能入藥嗎?


    屬性黑暗啊!


    這是毒藥來著吧?

    ……


    雲羽把這件事告訴了西裏爾。


    “我沒有想到人魚會吃魚。”


    她戳著被她移栽進花盆的金魚草,說道,


    “這算是同類相殘嗎?”


    黑翼的守護者反問道:


    “……人魚生活在大海裏,不吃魚吃什麽?”


    “海草?”


    西裏爾搖了搖頭:“她們可不是食素生物。”


    “在很久以前,人魚是海洋的王。”


    西裏爾看著玻璃魚缸裏,躲在水草間的魚人姐,說道,

    “人魚非常凶殘——人魚的牙齒足以咬碎鋼劍,人魚的尾巴能輕鬆抽碎岩石,人魚的手能輕易剖開人類的胸膛……人魚還有著豐富的知識,在大海中建立了屬於自己的文明……”


    說道這裏,西裏爾的語氣中帶著一點遺憾:

    “後來她們退化了,其中一部分淪為了人類的玩物,就像天使們那樣。”


    雲羽:“……”


    仔細想想,魚人姐的戰鬥力似乎一直都很高。


    魚生第一次開口唱歌就把西裏爾打擊到耳朵出血,也是沒誰了。


    雲羽問:“他們的文明是怎麽樣的?”


    “人魚是母係氏族製度,她們的族群一般以雌性人魚作為核心。”


    西裏爾描述道,


    “海洋是生命的搖籃,孕育了很多很多生命……人魚非常敬重海洋,在她們的眼裏,能夠孕育生命的雌性人魚更加接近海洋,所以,雌性人魚在族群中的地位往往比雄性人魚更高。”


    雲羽感慨道:“和人類不太一樣呢。”


    西裏爾點了點頭。


    魚人姐浮出水麵,借由雲羽的幫助爬上方缸的邊緣,張口想要唱歌。


    西裏爾將自己的手伸到她麵前。


    魚人姐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西裏爾一指頭彈在她的額頭上。


    魚人姐捂著頭跌回了魚缸裏。


    她看了看西裏爾,似乎是想要報複這個欺負她的鳥人,向後退了一截,而後加速向前遊動。


    然後她一頭撞在了玻璃上,額頭二度受傷。


    “嗬。”


    西裏爾居高臨下地看著人魚,發出了輕而短促的嘲笑聲。


    雲羽:“……”


    你是小孩子嗎你?!


    ※


    新的一天開始了。


    一部分學徒剛剛度過了非常刺激的一夜——


    他們為了鑽研一個黑魔法,在教室裏熬了整宿,中途他們為了這個魔法中的一個符文爭得麵紅耳赤,甚至還打了一架,炸飛了屋頂。


    前一秒還在一邊引經據典據理力爭,一邊手搓黑魔法準備幹掉自己的同窗們的學徒,下一秒就在飛來的黑翼守護者麵前縮成了鵪鶉,瑟瑟發抖地交罰金。


    有個學徒召喚出的惡魔碰倒了一棵樹。


    西裏爾把那個學徒栽進了地裏。


    還有些學徒起床起晚了,匆匆忙忙地從寢室往教室跑。


    有一個天使站在池塘邊上,誦詩一樣地發出讚美:


    “啊,多麽漂亮的一座池塘,綠色的池水充滿了生機。”


    雲羽:“……”


    那是綠苔,謝謝。


    “叫你[池塘1]也太委屈你了。”


    天使提出自己的高見,

    “應該叫你[碧池]才對。”


    雲羽:“……?”


    高明!真是高明!

    高明到她想給這個天使起名叫高明。


    萊德匆匆忙忙地趕來,對雲羽鞠躬道歉:

    “對不起,大人,他昨晚吃了一口金魚草,然後就一直說一些奇怪的話……”


    萊德拖著同伴離開,一邊走一邊念叨:

    “大祭司不是交代過嗎?在深淵不要亂吃東西。”


    雲羽:“……”


    金魚草這事,好像得算她的責任?

    上課時間到了,維克和博物學者卻遲遲沒到教室。


    雲羽找到他們倆的時候,他們正站在金魚草花海裏,圍繞這個新物種進行著一場爭吵。


    黑塔出身的博物學者堅持道:


    “這東西適合下毒!”


    “不是所有有毒的東西都是用來下毒的!”


    維克駁斥道,

    “有些花草是有毒沒錯,但它們的毒素可以用來治療疾病!”


    博物學者連連搖頭:

    “愚昧的白塔人,這種東西製成毒藥才值錢!你知道那種能讓人斃命的毒藥在光明勢力掌控的地區的黑市能賣到多少錢嗎?”


    雲羽:“……”


    所以你為什麽知道?

    你在那些地區兜售過毒藥嗎?


    “值什麽錢,你考慮過用量嗎?”


    維克指著長得像金魚一樣的金魚草花,說道,

    “這種東西雖然容易讓人大腦混亂,但它其實沒有特別毒,要想致命,一份藥劑必須含有770朵花那麽多的毒素才行!”


    博物學者沉默了。


    維克:“……你怎麽不說話了?”


    “我覺得下毒這事,你好像比我專業。”


    博物學者自愧不如,

    “我還沒研究出來這東西的毒素該怎麽萃取,你已經知道用量了。”


    維克:“……”


    博物學者一邊歎氣一邊離開:

    “唉,竟然在下毒這方麵輸給了白塔出身的。”


    雲羽:“……”


    不要為這種事情感到遺憾啊!

    而且你們兩個都不是下毒專業的!

    為什麽要為了下毒這種事情耿耿於懷?

    ……


    冒險者們紛紛起床,開始活動。


    暗精靈們已經到達商店街,將商店的門打開。


    雲羽發現了奇怪的現象——


    暗精靈們非常地勤勉,他們早起早睡,生活非常有序。


    而天使們就不。


    他們的生活不怎麽有規律。


    雲羽經常在深夜看到這些白翅膀的生靈們走過商店街,也經常在午飯時間發現有些天使們還沒起床。


    天使給人的印象總是很保守。


    但是相處著相處著,雲羽就發現這個種族其實有點自由和散漫。


    不過仔細想想也對,畢竟屬於天空的種族,他們本身就是非常自由的。


    “還好?”


    西裏爾說,


    “您還沒見過光精靈,天使比起來那個種族,已經非常有規矩了。”


    雲羽問:“光精靈是什麽樣的?”


    西裏爾描述道:“想什麽時候起就什麽時候起,想什麽時候睡就什麽時候睡。在愛情方麵也相當‘豁達’,經常更換愛人……也經常拋棄子女和父母。”


    “……”


    雲羽沉默了片刻,問道,


    “不會發生混亂嗎?”


    “還好?因為相信‘光明、善良、愛與理解’之類的東西,他們雖然毫無秩序,但也基本不會產生什麽矛盾,就這樣混亂又和諧地度過了很多很多年。”


    西裏爾一邊說,一邊給雲羽舉例,


    “有的光精靈拋棄子女,但有的光精靈很喜歡小孩子,會收養。”


    雲羽幹笑了兩聲,說道:


    “什麽樣的種族都有呢……”


    西裏爾搖了搖頭,說道:


    “不過在我看來,拋棄責任這種行為簡直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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