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火葬場白燈籠1
裴家的喬遷之喜, 薑家人也去了。
除了薑夫人和剛被逐出宮的薑瀅,薑老夫人、薑文召、薑寒、薑嫣都去了。
薑瀅剛從宮中出來不久,因自個兒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私心, 卷入了朱太貴妃和先皇的那場恩怨之中,按宮規, 得杖斃,最後還是王公公心思一轉, 留了她一命。
再如何說, 她也是範伸的小姨子。
留她一命也不難,日後免得讓範夫人在娘家人麵前為難。
是以, 薑瀅才得以留了一口氣, 隻不過二十個板子下去,當日就去了半條命, 最後雖撿了一條命回來, 身子骨也算是廢了。
薑文召實在受不了薑夫人整日的念叨哭鬧, 新帝登基之後,範伸的身份一公布出來, 知道他是裴家忠烈的後人, 薑文召才敢硬著頭皮找上了門, 求了裴椋,將人接回了薑家。
回來的那日,薑瀅隻剩下皮包骨了,二十個板子下去,臀部幾乎都爛了一片, 愣是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
因薑瀅性子高傲,平日在宮中也沒維幾個人,遭難了, 也沒人願意來照顧,起初每日三餐還有王公公派去的小太監在照料,後來乾武殿出事之後,個個都自顧不暇,哪裏還管得著她,沒人送飯菜,也沒有人伺候,最後還是安樂殿裏的姑姑因自個兒的生辰就快要到了,心生慈悲,怕人死在裏頭不吉利,才讓人每日送上三回白粥鹹菜,如今出來,整個人都折磨得脫了相。
薑夫人第一眼瞧見人,還不敢認,後來聽薑瑩哭著喚了一聲,“母親”,薑夫人才嚎啕大哭起來,又是請太醫又是替她補身子,急得跳腳,“這個樣子回來,將來可怎麽嫁人
如今算起來,薑瀅回薑家也有十來日了。
雖沒恢複到之前,但氣色已經好了許多。
想著今兒是裴家的喬遷之喜,上門恭賀的世家定不少,薑夫人便打起了主意,也想帶著自己的兩個女兒過來。
前兩日開始,薑夫人便隱隱同薑老夫人提了幾次,說不知道鎮國公府恢複後,成了什麽模樣。
薑老夫人裝作聽不懂她的意思,臨到出發那日,薑夫人見薑老夫人還沒給個態度,便使出了一招先斬後奏,將兩個女兒打扮好了,直接帶到了薑老夫人和薑文召的馬車跟前,“姐妹三人也有好久沒見了,這回姐姐喬遷,兩個妹妹應當去瞧瞧。”
薑老夫人往她臉上涼涼地掃了一眼,回過頭卻隻帶了薑嫣,“二姑娘身子還未好利索,還是別往外跑,好好呆在屋裏養傷要緊。”
薑瀅上前一步,還想說什麽,薑老夫人看也沒看她一眼,轉頭就登上了馬車。
薑夫人見此也沒法子,能帶一個就一個吧,將來若是也能像那走了狗屎運的病秧子嫁給好人家,再來關照她姐姐,也成。
薑夫人趕緊讓薑嫣上了馬車,人一到裴家,侯夫人出來接的人,一麵領著薑老夫人一行人進屋,一麵吩咐雲姑,“去瞧瞧世子爺和夫人上哪兒了”
適才聽薑姝說出來接常青法師,如今長青法師已在竹園處理起了家務事,也沒見人回來。
不止是薑姝,裴椋也不見了影子。
侯夫人吩咐完,雲姑便跑斷了一雙腿,一路尋過來,路過那荷花池上的廂房,一時也沒注意,哪裏能料到,外頭人來人往,忙得翻天,兩人還能有那閑情雅致,在這裏尋,歡。
雲姑的腳步過來時,薑姝的唇角都快被自個兒咬破了,生怕外頭聽到了聲響。
直到雲姑走遠了,堵在薑姝嘴裏的呤唱聲,才終於得意釋放,回過頭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看著裴椋,麵上的紅暈愈發明顯,顫顫地催了一聲,“夫君,快些”
這話可要了命了。
上山下山千百回,跟前的那百格窗被晃出了重影,底下的荷花葉子快被攪成了一灘爛泥,啞了喉,沒了聲兒,薑姝才回過神來,自己那話八成是被裴椋誤解了。
直到風浪將池心蓮藕拍打出了滴滴玉露,落到了河麵上的蓮花心子裏,才終於停止。
薑姝從廂房出來時,腦子已被蕩得七葷八素,身子如同散了架。
兩人整理好了衣裙,裝作無事,剛從廂房裏出來,便被一同出來尋人的春杏給撞上了,春杏忙地上前,“夫人,可讓奴婢好找,老夫人和老爺,還有大公子和三姑娘都來了,正在大廳裏候著呢”
薑姝一身衣裙黏黏糊糊,哪裏敢這般過去,走了兩步,腳底下一歪,隨性踩進了水潭子裏,濕了鞋襪,“我先回屋換件衣裳。”
走了一段沒見裴椋跟上,眸子在他那褶皺的衣擺處一掃,趕緊又折回來,挽住了他的胳膊,“夫君陪我走一趟”
春杏什麽也沒察覺到,隻道是兩人感情好,一路緊跟著兩位主子回了一趟主院。
鎮國公府是功勳世家,又是長寧公主的夫家,比起永寧侯府,無論是庭院的格局還是裏頭的裝飾,都氣派許多。
正院府門上的牌匾沒變,依舊還是延用了之前的廷軒閣,門前的那株發著綠芽的銀杏,卻是世子爺剛為夫人種上的。
隻因夫人說她喜歡燒銀杏果子吃。
隔日世子爺便讓人過來在門前挖了一個坑,種上了銀杏,說想吃了上去摘就是。
之前的那場劫難,除了頂在前頭的主子,後頭這些隱在其身後的仆人丫鬟們,也都如同在風雨底下走過了一遭。
如今再見陽光,格外的亮眼。
春杏麵兒上帶著笑意,踩著門前的台階而上,腳步輕鬆,微風徐徐,日頭從葉縫中映照進來,落在光鮮亮麗的庭院之中,一派祥和明媚。
**
喬遷的宴席一結束,賓客慢慢散去,永寧侯府就隻剩下了侯夫人一人,侯夫人打算多住幾日,留下來再幫薑姝料理些府上的事務。
林常青一家人也留了下來。
韓夫人嫌棄鎮國寺太遠,懶得爬,且鎮國公府離自己孽徒的鹽埔子也不遠,方便往來。
林常青近日也有意願,在城中收徒。
林冬好不容易才逮到人,更不可能離開,林玉則是看上了清淨的老街,鎮國公府重回巔峰,這條街遲早都會繁華起來,趁勢低成本購入鋪麵,將來鐵定發財
幾人的意向不謀而合,當日就將自己的東西搬進了薑姝備好的院子,安心地住了下來,各忙各的要事。
喬遷後兩日裴椋就被太子召進了宮中,日日忙著商議國事。
薑姝一人閑著無聊,成日便跟著林家一家子人混在了一起。
那日薑老夫人來裴家時,同她說了一句,“身子骨越好,越容易懷”薑姝記在了心裏,想了想,是有一段日子沒有強身健體了。
以前替韓淩跑腿的時候,跑幾堂腿肚子都不見酸。
最近每回同房完,身子就根散了架似的。
她的功夫當真是退步了。
薑姝將韓夫人上回給她的那套翻跟頭的秘笈,從箱底下翻了出來,再從庫房裏拿了幾樣名貴的藥材當作拜師之禮,去了韓夫人的院子,正式地拜了韓夫人為師傅,虔誠地同她學起了功夫。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短短兩日子,薑姝嘴裏幾乎都是些打打殺殺,再被韓夫人一鼓舞,一身的氣勢淩人,哪裏像個當家主母,活脫脫一女俠。
裴椋被太子的事務絆住了腳,連著兩日住在了大理寺,沒回府,薑姝竟也沒有一點感覺。
夜裏做夢腦子裏都是韓夫人教她的那些招數。
裴椋兩日沒見到人,本以為,她會前來探望送些吃食,一日一夜了,沒見到人影不說,東西也沒提來,心頭便有些沉不住氣,派了跟前的嚴二回去打了一頭。
嚴二再回來便捏了個一千兩銀票的荷包,交給了裴椋,如實地道,“夫人說,大人想吃什麽,就讓人買什麽,不必心疼錢”
嚴二已經盡力了。
裴椋吩咐完,他便回了府,到了正院後見薑姝正捧著一本武功秘籍,立在院子前,手裏還拿了一根木棍,不停地比比劃劃。
嚴二立在她跟前半天,她也沒注意到。
後來嚴二連喚了兩聲,薑姝才反應過來,詫異地問他,“有什麽事嗎?”
輕鬆的神色與主子全然不同。
嚴二的話一下就卡在了喉嚨口,本就有些難以開口,如今見了她的態度,那句,“主子掛記夫人”的話,更是吐不出來。
這一猶豫,薑姝似乎並沒有功夫同他耗下去,回頭便打發了他,“要是缺什麽,你同春杏說就是”
嚴二腳步沒動,終於想到了一個法子,“主子想吃桂花糕。”
上回主子在大理寺耽擱了七日,夫人自己下廚做了桂花糕,親自拿去送到了大理寺,嚴二想著這回他如此說了,夫人定也會如上回一樣,給主子做些桂花糕送過去。
誰知說完後,薑姝便急得饒了一下腦袋,匆匆忙忙的進屋,出來就拿出了這個一千兩銀票的荷包,交到了他手上,“給世子爺說,想吃什麽買什麽,不夠了我再添,不必省著”
嚴二硬著頭皮,接了荷包過來,回來稟報完,大抵也能理解主子是個什麽心情。
屋子裏安靜了好一陣,裴椋才將那荷包扔回給了嚴二,“擱著吧。”
嚴二早就知道是這麽個結果,主子何時缺過錢?
如今他缺的分明就是愛
奈何夫人沒懂起。
**
薑姝給了嚴二銀票後,侯府的範哲又過來了,非要纏著薑姝幫他查查那日來鎮國公府的姑娘是誰。
薑姝沒見著人,自然不知道。
但知道同他許親的安家人來過,還帶上了他那位剛從巫山腳底下的莊子裏回來的未婚妻。
見其一個勁兒個問旁的姑娘,薑姝倒是好奇了,“你未婚妻來過,你沒見到?”
範哲一愣,安惡霸來過?
也就遲疑了那一下,範哲便又拋到了腦後,“那不是我未婚妻,趕明兒我就去退了”
範哲的性子連三夫人都管不著他,薑姝哪裏管得住,索性讓春杏將當日的來客名冊直接甩給了他,讓他自個兒去找。
範哲拿著那冊子翻了半天,才回過神自個兒連那位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找這個又有什麽用。
正要將冊子合上了,倒是無意中看到了安家那位惡霸。
安芙蓉。
瞧瞧,名字都這麽俗氣,人能清新脫俗到那裏去。
範哲心頭煩躁,一把將冊子合上,滿臉的不甘,“我就想不通了,同樣都是當娘的,我娘怎就不同大嬸學學,當年四哥不想娶親,四嬸子可從未強迫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