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郝家
第五十章 郝家
郝向南載她去的地方，自然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月亮灣。
自行車拐進村子的時候，暮色蒼茫，快要看不清路了，又是大年三十，因此路上並沒有看見什麽人。
一盞盞昏暗的煤油燈從家家戶戶的窗戶裏倒映出來，直到車停在郝家門口時，沈清歡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郝向南停好車，牽著她有些凍僵的手，眼眸帶著光，深邃又勾人：“清兒，到家了。”
直到此時，沈清歡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一個多月前在供銷社看到的郝向南父親那張中年儒雅的臉，她莫名緊張了起來：
“我…我沒給叔叔阿姨帶禮物。”
“傻瓜，”郝向南抬手攏了攏她披散的秀發，眼尾輕佻，聲音繾綣又柔和，“你就是最好的禮物～”
沈清歡：“……”，扭捏地站在原地不動。
郝向南盯著她看了好幾秒，輕笑了一聲，然後俯身湊到她耳邊，語氣帶著明顯的笑意：
“走吧，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邊說邊牽著她推門，末了又補充道：
“放心好了，我爸媽很好相處。再不進去，我怕把你凍壞了。”
沈清歡抿了抿唇，調整了下呼吸，嘴角微微彎了彎弧度，盡量讓自己呈現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樣。
都到門口了，沒有再打退堂鼓的道理。
吱呀一聲，虛掩的籬笆木門被推開，郝向南一手推著自行車，一手牽著心愛的女孩往裏走。
穿過院子，是四間連著的土坯房，借著昏黃的火光，可以看見土坯修的非常平整，牆上一點裂縫也沒有，應該建了沒多少年。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雪。
暖黃色的燭光將細小的雪花染了色。
像是在一瞬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靜謐到能聽到飄雪的聲音。
郝向南在廊下停好車，朝門裏喊了聲：
“爸媽，我們回來了。”
這一聲還沒落下，第二間房的木門就被推開了。
亮光從敞開的門裏透了出來，灑在院子的路上，一同出來的還有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女孩。
陡然從明處看向暗處，三人的視線並不怎麽真切，沒有發現沈清歡的存在。
“哥哥，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郝恬恬喊了一聲，歡快地朝郝向南的方向跑了過來。
走得近了，才發現郝向南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個子高高的女孩。
“哥哥哥哥，這位小姐姐是？”
郝恬恬扯了扯她哥的衣擺，好奇地看著沈清歡。
郝向南沒有鬆開沈清歡的手，用一隻手稍稍碰了碰郝恬恬的臉頰，彎起唇角：
“這是你嫂子，還不叫人。”
又朝沈清歡介紹道：“我妹，郝恬恬。”
聽到聲音，郝向南爸媽這才反應過來兒子還帶了人回來。
兩人相視一眼，快步走了過來，笑著說：“是清歡來了嗎？”
沈清歡一愣，撇頭看向郝向南，眼裏帶著詢問。
郝向南掀起眼皮，笑道：“嗯，我跟我爸媽說過我們的事了，他們知道你。”
沈清歡臉色一紅，回過視線，立馬說道：“叔叔阿姨好，我是清歡。”
“哎，清歡好。”
郝媽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沈清歡麵前，捂住她的手，關切地問，
“路上很冷吧，看看，手都凍冰了，快進去。”
沈清歡之前雖然在月亮灣待了七八天，但並沒有見過郝向南母親。
此時，郝媽的問候，瞬間讓沈清歡剛才的緊張下去了大半。
幾個人進了屋，郝爸這才看清郝向南胳膊上的血跡。
他眉頭一皺，並沒有問什麽，而是吩咐妻子打熱水先給兩人梳洗了。
待兩人梳洗好，郝媽給郝向南重新上了藥包紮了，五個人坐在熱騰騰的飯桌上時，郝爸才開口問怎麽回事。
郝向南並沒有隱瞞的意思，簡單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他敘述的語氣淡淡的，但聽在郝媽和郝恬恬耳裏，卻讓兩人頃刻間變了臉色。
張蘭花眼眶濕潤地再次握住沈清歡的手，輕輕拍了拍，喃喃道：
“好孩子，讓你受罪了。”
郝爸沉默地掐著手裏的煙頭在桌上杵了杵，臉色神色複雜難辨，直到郝向南說完了，他這才開口道：
“這事你別管了，我來處理。”
接著又轉頭看向沈清歡，語氣帶著歉意：“清歡，叔叔向你保證，劉家的人以後再也不會來騷擾你們。”
他說話的聲音很是低沉，但鏗鏘有力，直扣人心。
沈清歡心中不由一暖，真摯道：“謝謝叔叔。”
雖然她並不懼怕劉家，但也不希望今天的事再出現第二次。
想起一路上的擔憂，她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再說，她和郝向南在明，劉家在暗，天知道那兩個瘋子什麽時候又來使一下絆子。倘若能一勞永逸地解決了，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
郝媽盛了碗雞湯放到沈清歡桌前，溫和地說：
“好孩子，咱們不聊那些不愉快的事了。餓了吧，快吃。”
郝向南抬起手背碰了碰碗壁試了下溫度，見還有些燙人，拿起勺子攪了幾下????????這才把勺子交到沈清歡手裏，摸了摸她的腦袋，寵溺道：
“快吃，一會兒涼了。”
畢竟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郝向南親昵的舉動讓沈清歡有點不好意思。
她低垂著眼簾，看都不敢看他爸媽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旁邊的郝恬恬抓著碗裏的一隻雞腿，越過郝向南遞到沈清歡麵前，奶聲奶氣地說：“漂亮的小姐姐，給，請你吃雞腿。”
“什麽小姐姐，叫嫂子！”郝向南捏了捏郝恬恬的臉頰，故意惡聲惡氣地凶道。
沈清歡瞪了郝向南一眼，將雞腿又推了回去，笑眯眯地說：“姐姐碗裏有，恬恬你自己吃啊。”
郝恬恬看了一眼手中的雞腿，又站起身往沈清歡碗裏看了看，見她碗裏真有雞腿後，這才放心地坐了回去。
正準備將雞腿往嘴裏塞時，突然毫無預兆地從半空伸出一隻手，倏地將雞腿搶了過去。
郝恬恬呆呆地愣了幾秒，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側頭看向那個搶雞腿的罪魁禍首。
隻見郝向南舉著雞腿，目光慵懶，語氣極其欠揍地說：
“小孩，你要是不叫嫂子呢，這雞腿你就甭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