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下鄉演出（二）
第六十一章 下鄉演出（二）
在公社吃過中飯後，距離演出就隻剩下半個多小時了。
沈清歡盯著鏡子裏化好妝的自己，足足愣神了好幾秒。
臉上像是鋪了幾斤厚的白粉，頭稍稍一動就能掉下一層白灰。原本漂亮的柳葉眉被加濃加粗了不少，宛若掛在白麵上直插雲鬢的兩把刷子。
唇瓣紅彤彤的，再配上兩團像是染了高原紅的臉頰，這妝容……
“……”
沈清歡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地將小鏡子收了起來。
她雖然不太喜歡這個舞台妝，但這裏畢竟是文工團，在人家的地盤就得遵守人家的規矩。
再說了，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妝，她不想搞另類出什麽風頭。
“清歡，我還是第一次化妝呢，要是能照相就好了，好想留個紀念啊，嘻嘻。”旁邊的馬冬梅照了半天的鏡子，最終嫌棄自己皮膚不夠白，拿起粉撲沾了粉又往臉上搗騰起來。
沈清歡起身，把位置讓給還沒化妝的人，笑著說：“好像有個攝影幹事也跟過來了，想照的話你去問問吧。”
“真的啊！”馬冬梅一聽這話，激動得在臉上啪啪拍了兩下，起身就往門外衝，衝到門口時又停住了，轉身問大夥，“唉，你們知道那個攝影幹事叫什麽名字不？”
這時，正在化妝的老師扭頭看了她一眼，接過話回道：“叫溫寶玉，就在隔壁。”
房間裏的姑娘們一聽，樂壞了：“溫寶玉，怎麽不叫賈寶玉呢。欸，冬梅，你過去的時候幫我問問他，林妹妹在不在啊，哈哈哈。”
“去你的。”馬冬梅笑罵了一句後，轉身往隔壁走去。
沈清歡沒有參與其中，靠在角落的凳子上閉目養神，腦子裏又把整個舞蹈動作過了一遍。
沒一會，馬冬梅竟然帶了一個男孩過來，“給大家鄭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文工團的攝影幹事溫寶玉同誌，大家歡迎。”
聞言，沈清歡睜開眼睛，視線看向站在馬冬梅右側的溫寶玉。
男孩長相平平，甚至稍稍有點粗獷，與賈寶玉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屋內的姑娘陡然一見真寶玉現身，哪裏還敢再開玩笑，都抿著嘴不說話了。
“溫幹事聽說我想照相，就提議給大家一起拍張集體定妝照。”
馬冬梅繼續解釋著，然後往屋裏四下掃了掃，目光最終定格在化妝老師身上，
“那我們都往化妝老師身邊站吧。”
十幾個姑娘正在屋裏鬧哄哄拍照的時候，李團長叩門踏了進來：“列隊！”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屋子裏的人立馬列成了兩排整齊的方隊。
“立正！下麵宣布一個通知，縣裏領導臨時決定下鄉視察，我們的演出時間推遲到傍晚六點。大家都聽明白沒有？”
“明白！團長！”
“好，稍息！立正！解散！”
驟然多出來四個小時的時間，等於是給大家放了小半天的假。
馬冬梅看著大家都說說笑笑著往田野裏走，扯了扯沈清歡的胳膊問：
“清歡，外麵天氣這麽好，要不，我們也出去轉轉？”
“我昨天沒睡好，想休息一會補個覺。冬梅，你自己跟她們去玩吧……”沈清歡不想自己頂著一張大紅臉出去嚇人，找個借口推脫了。
馬冬梅也沒多想，笑著說：“那好吧，我跟她們去玩了。你自己小心點，別著涼了啊。”
沈清歡點點頭，目送她出門後，懶懶地倚靠在窗台下的長凳上發呆。
剛坐下沒多久，一道驚喜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咦？這裏還真有個人沒出去玩啊！”
沈清歡扭過頭循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了那個背著手風琴的女孩——文英。
在看清來人時，兩人同時怔了怔。
文英背著手風琴風風火火地衝了過來：“原來是你啊！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麽？”
“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樂器。”文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指著手風琴，目光流露出懇求之意，“我想出去玩一會兒，但背著這玩意不好走路，放在這裏又怕丟。”
“沒問題，你去吧。”沈清歡十分爽快地接過手風琴。
“謝啦，給，請你吃糖～”
文英開心極了，從兜裏掏出一根棒棒糖，塞進沈清歡手裏，一蹦一跳地往門口走。
“等等。”
沈清歡冷不丁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女孩苦著臉回眸：“啊？你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沈清歡笑了笑，指了指手風琴說：“耽誤你幾分鍾，教我一下演奏方法。”
聽到這話，文英詫異極了，忙不迭地衝過去對沈清歡說：
“好妹妹，咱別開玩笑了。這玩意我可是學了好多年才學會的，怎麽可能幾分鍾教的會你。這樣吧，看在你今天幫我的份上，等我以後有空了，再慢慢教你好不好？”
沈清歡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點頭道：“也行，不過你今天可以教我最基礎的操作手法。”
說話間，她抬腕看了看表，繼續道：“應該不會占用你五分鍾的時間。”
文英這會兒的心思全在外麵“希望的田野上”，想著五分鍾的時候也不多，點頭答應了下來。
她簡單介紹了下手風琴的結構，忽然想起什麽，眼睛一亮從衣服內襯口袋裏掏出一本手風琴教程丟給沈清歡。
怕沈清歡不高興，又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
“這本書你先慢慢看啊，不懂的地方我以後再教你，我先走啦。”
沈清歡攤開手裏的教程快速地翻閱了起來，唇角微微勾起，沒再糾纏她。
文英哼著小曲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個無意之舉，在晚上演出時竟會給她幫了大忙。
……
川滇交界的山區，過了正月，白晝開始變長。
已經是傍晚六點，緩緩墜落山後的一抹殘陽，還倔強地在給曬穀場的舞台打著一縷追光。
開場的是曲藝隊，第二個是合唱，舞蹈隊的節目排在了第三個。
隨著表演時間逼近，馬冬梅緊張的情緒再次翻湧了上來，整個人如坐針氈。
沈清歡剛放下手裏的保溫杯，就聽到有人在門外焦急地四處詢問：
“誰會拉手風琴？有沒有人會拉手風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