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
第六十七章 、
趙佳欣請人在家裏幫小孩辦聖誕節派對,天色漸晚,華燈初上的時分,聚會已經開場,一幫青少年大喊大叫,依然比不上庭院裏震天響的音樂。
她跟丈夫和幾對自願來幫忙的家長一起忙前忙後,同時提防這些急著長大的高中生們有沒有在哪個地方藏著酒精。
白天的工作內容無序地在腦中打轉,趙佳欣突然想起一條好像不太對勁的賬單。
她不會讓自己拖延這種錯誤,剛才看到同事在小群裏討論沈兆庭突然出現在提案會上的事,知道他應該還在公司,趕忙頂著心虛聯絡。
好在,沈兆庭是個謹慎嚴厲的老板,但不是個苛刻到不容丁點失誤的老板。
到公司後,越往上的樓層人越少,到了沈兆庭辦公室這一層,更是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整個走廊上,隻能聽到趙佳欣的高跟鞋噔噔噔的聲音。
一開始,她因為沈兆庭辦公室的門大敞著而感覺有些怪異,撥號鍵上按好了報警電話,警惕地開了燈,掃了一遍,沒看到人,還放輕腳步,去辦公桌底下看了眼,才放下心。
她要的信用卡就靜靜躺在深灰色紋理的低矮大理石茶幾上,趙佳欣想著一會兒聯係監控室看什麽情況,一邊徑直走過去。
另一側的休息室的門向裏開著一半,這樣的朝向,外間的燈光打開,裏頭不會感覺那麽明顯。
尤其還當裏麵的兩個人注意力完全在另一件事上的時候。
趙佳欣走向茶幾的同時,也靠近了休息室。
她聽見一些模糊的聲音。
有略急的呼吸,偶爾摻雜微不可聞的黏膩水聲。
還有人短促地說了幾個字。
雖然聽不清具體內容,但很明顯不是沈兆庭——又軟又輕,不知該是怎麽膩歪才好的場景。
是個被吻著的女孩兒。
可是,初宜不是在國外嗎?
前兩天,沈兆庭跟熟人吃飯,席間有人問他,怎麽都到了年底,還是孤家寡人,沈兆庭眉眼間的神態溫和了兩分,說學業要緊。
趙佳欣一直都知道,她聖誕假期要留在愛丁堡。
畢竟,買機票安排接機這種事,就是趙佳欣的工作內容之一。
其實隻是短短的一瞬間,趙佳欣心裏奔過一萬匹撒野的馬,塵土飛揚。
她下意識認為,裏頭應該不是沈兆庭。
“……沈總?”
沈兆庭的聲音傳出來,“出去帶上門。”
“……”
與此同時,輕微的動靜還有,一陣類似於布麵摩擦的聲音,趙佳欣早就是阿姨輩的人,什麽沒見過,因此推出床上的動作是自然而然。
大概一個在躲,而另一個不放。
女孩兒輕輕嗚咽,又像討饒,雖然聽不真切,可任誰去聽,都要甜化人的半顆心。
趙佳欣攥著卡,薄薄的卡麵邊角刺著掌心。
她一點沒拖延,邁大步出了辦公室,替沈兆庭合上那扇他不知急色到什麽地步才會來不及關的門。
至於裏頭休息室那一扇——沈兆庭沒有讓她靠近的意思,趙佳欣本意也並不想靠近。
她常年在這個職位上,免不了跟其他和沈兆庭有生意上的往來的老板的生活秘書打交道。
久而久之,大家都熟了,私下說些令人咂舌的八卦,是人之常情。
趙佳欣聽過不少,外頭包著兩個叫得上名字的女明星都算小新聞。
隻不過這些事都在小圈子內流動,誰都不往外講。
有錢到這個地步的男的,似乎來自金錢的成就不再能刺激感官,隻養小三的是少數,養小四小五的一大把。
雖然常打照麵,但趙佳欣之前都把這些當成故事。
既然是故事,那麽它無論有多少細節,也都是架空的,是遠離生活的。
然而,今天,故事終於躍出紙麵,在她眼前活靈活現地上演了。
晚上十一點,高中生們的聚會結束。
聖誕不是公休日,第二天還要上學,高中生們立刻各回各家,趙佳欣的老公親自送他們一個個被父母接走。
她女兒也上了樓。
成年人的午夜場也才開始了。
一般來說,多數人的同事,都會一直停留在同事關係上。
況且,牛犇和王碩,都是趙佳欣入職五年後才認識的,但三個人就是發展出了堅實的革命友誼。
牛犇道:“小趙不對勁呀,平時放假叫你喝點兒,都說怕老板萬一找你,醉著不好,今兒這是怎麽了?”
王碩也說:“有什麽不高興的,說出來讓姐妹們高興高興。”
趙佳欣晃了晃杯子裏的冰塊,紅唇飽滿,唇角揚起:“今兒也不能喝醉,意思意思。”
她不想說,另外兩個也就沒再實心問,隻陪著她喝。
趙佳欣還真沒多喝,幾杯下肚後,說停就停。
不喝酒,幾個人都年紀大了,也不愛蹦,在酒吧待著就沒意思。
挨著頭一商量,都同意轉場去吃火鍋。
初宜也想吃火鍋。
愛丁堡有火鍋,遠離國門,數量還不算少,可味道和北城的始終有差距。
她早饞這一口,在休息室等沈兆庭等到睡著之前,就在猶豫,到底是吃火鍋,還是吃他做的飯。
沒想到,最後是她自己先被吃了。
沈兆庭不做人,親嘴好險要被趙佳欣撞了現行,初宜感覺自己沒臉見人了,可他是一點不收斂,按著她肩膀牢牢壓住,初宜就沒能成功挪開半個身位。
剛才她沒聽到趙佳欣進來的動靜,可趙佳欣離開時的那幾聲高跟鞋敲擊地麵的清脆響聲,步步清晰,就像一麵鼓,持續不斷地在初宜腦子裏敲。
外間的電子鎖合上,沈兆庭的親吻也跟著落下來。
初宜躲不開,也是真的想他,沒能抵抗多久,就又開始微微仰著臉承受,唇舌溫溫柔柔地觸碰,讓她沉溺在沈兆庭給的麻痹當中。
她那麽乖,沈兆庭是一點不心疼。
氣息愈深,愈沉,愈下。
在這種事上,她從來不是他的對手,隻要開始,最多隻能笨拙地有樣學樣。
可惜還是個差生,邯鄲學步,一點沒有遊刃有餘,隻能任人宰割。
初宜起先雖然也求饒,卻沒真正意識到危險。
她淺薄的見識全都來自於他,等她明白到沈兆庭的真實意圖時,已經太晚。
他的心那麽硬。
初宜的四肢全都無力地胡亂分著,渾身的筋骨一秒鍾緊繃,下一秒又脫力,沉鬱的黑會令人有空間倒錯的錯覺,男人的兩隻手和一雙唇就將她弄得亂七八糟,初宜想像往常一樣去攀住沈兆庭的肩背,緩解她溺水一般的窒息,可這一次,他離她太遠。
細瘦的腕骨被他緊緊握著,可是手碰不到。
吻過她嘴唇的那雙薄唇要吞掉她,滔天的浪潮狠狠拍下,初宜低泣出聲,承受著像要把人燙掉一層皮的溫度。
他是要生生地吃了她。
初宜試過拿手背去捂自己的嘴,但無濟於事。
“好了,好了。”
沈兆庭終於起身,探身越過初宜。
他抽了兩張紙,剛伸下去,初宜的抵抗隨之而來。
他隻好收回來,整理自己,大致擦了擦手和嘴唇。
他暫時沒再去碰初宜,隻拉起被子蓋住她,握著她肩膀,把人往懷裏按了按。
回過神以後,初宜是真的在哭。
她真受了欺負,哭得傷心傷肺,要委屈死了。
沈兆庭的心頭動得厲害。
可饒是他,這時候也不敢真的打開哪怕一盞昏黃的壁燈,看一眼這個梨花帶雨的小姑娘。
他是把人欺負狠了。
初宜哭了很久,她連側身都做不到,從腰開始,那種完全失去自我掌控的脫力感久久無法散去,還是剛才被沈兆庭強行擺出的仰麵姿勢,隻是被迫屈起的腿耷拉了下去。
淚水源源不斷地滾出來,劃過滾燙的臉頰,一側掉進帶著沈兆庭味道的絲質枕套,另一側濡濕沈兆庭胸口的襯衣布料。
沈兆庭擁著她,一下下幫她擦眼淚。
良久,初宜擋開他的手,鼻音濃重:“你沒洗手!”
沈兆庭低道:“那就別哭了。”
“討厭死你了……”說著,初宜又開始哭,心態崩得徹底,“你不是人……”
沈兆庭滑下去一些,在她濕滑的臉蛋上親了親,高挺的鼻梁抵著她臉頰上的軟肉,從胸腔滾出一聲低沉的笑:“嗯,我不是人。”
初宜動了動身體,那股勁兒過去大半,終於能自主翻身。
不過,她沒遠離沈兆庭,而是麵對麵縮進了他懷裏,把臉藏進他胸膛。
就算做鴕鳥,也是一隻自投羅網的鴕鳥。
沈兆庭被她嫌棄的那隻手搭在她後腰,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
兩層遮光簾嚴實地擋著,屋內昏暗,伸手不見五指,絲毫察覺不到外頭的天色變化。
沉默冷靜了好一會兒,初宜慢慢睡著了。
跨國飛行本來就耗人心神,身心上又都遭遇了巨大的“打擊”,初宜睡得很沉。
沈兆庭靜靜躺在一邊,感覺到她在自己懷裏睡得那麽安心,就連動都舍不得動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了,愣怔了片刻,想到什麽,摻著剛醒的朦朧委屈,抓著沈兆庭的襯衣,臉埋在他胸前,又開始掉眼淚。
沈兆庭說不上後悔,畢竟,這種事,要是全跟初宜有商有量,她這輩子都不會答應。
但心疼是真的,同時還有一分好笑。
跟外人臉皮薄,對著他,竟然更薄。
人抱在懷裏,薄肩細顫,哭音溫軟,他忍不住回想在愛丁堡那三個月。
沈兆庭的輩分大,年紀實際上也大,那時候,他確實壓著心思,想著來日方長,也顧慮小姑娘確實還沒長大,性子單純,心思也純。
他怕嚇著她。
那麽不溫不火地過了一陣,可能初宜就打心眼裏認為,親密之事,程度就在那裏,還時常撒嬌賣乖,一副招架不住的模樣。
今天,沈兆庭這樣,有幾月未見的縱情,有辦公室沒套子的權宜,也有露出點“真麵目”的意圖。
“二叔,你怎麽不說話?”
“嗯?”沈兆庭垂眼,“不哭了?”
“你哄哄我。”
“沒人哄你。”沈兆庭道,“正想說,再哭,還收拾你。”
初宜吸了吸氣,兩條細細的胳膊緊緊圈住他脖頸,把一張濕熱的臉貼過去,喃喃道:“我真可憐,餓肚子快要餓死,也沒人管。”
沈兆庭把手伸下去,初宜緊張地後退,發現他真的隻是摸摸自己的肚子。
“……”初宜道,“真的很餓,難道這個也騙人麽。”
關於聖誕假期的安排,她是騙了沈兆庭。
可已經得了頓狠狠的教訓,還不夠麽。
沈兆庭起身,打開台燈,抱她去洗澡。
這一回,初宜沒有被碰一下就哭鼻子,隻是臉還是紅得厲害。
尤其在燈光下,直白地看到沈兆庭那裏,一點沒冷靜下來的狀態。
她整個人都要被燒著了。
隻簡單地衝了水,清理該清理的地方,沒洗頭發。
她很快穿好衣服,坐在床邊,逐個捏自己的手指,悻悻道:“你、你怎麽辦……”
沈兆庭隨手披上的白襯衣敞著懷,後背布料被水汽蒸濕,透著肉色,描摹出背肌的形狀。
他走到衣櫃前拿幹淨衣服:“不辦。”
初宜感覺自己的頭頂都要冒煙,臉燙得受不了,蚊子哼哼般道:“要不,我,用手……”
之前,她被沈兆庭帶著手去碰過,但單純用手幫忙,她沒做過,沒見過,也沒人跟她說過。
不過,可能人就是有這方麵的開竅。
是能想到的。
畢竟,今天沈兆庭都那樣弄她了。
沈兆庭沒說話,把挑好的西褲和襯衣扔在亂糟糟的床上,瞥她一眼,初宜立刻起身:“不願意就算了。”
她想著要走得遠遠的,最後是在休息室的門口等著沈兆庭平息自己。
兩人牽著手進電梯,初宜的眼睛轉來轉去,突然開始對電梯裏的電子廣告屏感興趣。
上麵滾動播放的是集團的本月新聞,有幾張沈兆庭的會議照片。
初宜猶豫了下,還是拿出手機。
等下一輪換回來,眼疾手快地翻拍了幾張。
沈兆庭沒笑她,也沒說什麽,隻是在等她拍完以後,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初宜抿著嘴衝他笑:“好帥。”
沈兆庭“嗯”了聲。
渾身的雲淡風輕。
初宜又覺得,他挺臭屁。
這一頓折騰,要說真做了點什麽,按初宜的認識,是沒有的。
隻有沈兆庭單方麵欺負她。
可竟然已經接近零點。
她的第二覺睡得夠久。
餓勁兒上來,腸胃都在作怪。
腦子裏一遍遍過著待會兒一定要點的食材,初宜突然想到,飽暖思淫/欲,今天的她是反過來的。
“……”
節日的氣氛延續到淩晨的不多,客人三三兩兩,初宜最喜歡的那家火鍋店也不用等位。
服務員引著她和沈兆庭去剛好空出來的窗邊能看夜景的座位,一邊介紹聖誕的限定菜品。
隔著三張桌的距離,王碩突然伸長了脖子。
“別回頭,一個一個看,你們倆正背麵,好像是老板……帶著一個女孩兒?”
沈兆庭剛好偏了偏臉,王碩猛點頭:“是老板!是老板!”
“媽呀。”牛犇道,“老板也有飯癮?我看他那身材,像過午不食一天兩頓雞胸肉加蛋白/粉。”
她假裝自然到做作地回了下頭,也激動起來:“我去我去,好帥,側臉好帥好帥!”
“等等……”王碩猶豫道,“牛牛,佳欣,老板不會覺得我們工作很閑,晚上都不需要休息吧……”
趙佳欣習慣性為他正名:“他沒那麽閑。”
說完,又悻悻地閉上嘴。
“誒,你怎麽不看?”牛犇搖她,“快看快看,他穿那件大衣我以前好像沒見過,哪家的款啊,像男明星,為他資本家的本質蒙上了厚厚的濾鏡。”
趙佳欣大逆不道地想,有什麽好看的,野鴛鴦半夜覓食,倒人胃口。
王碩又把脖子縮回來,顯得猥猥瑣瑣:“老板帶的女生看不到,隻能看到手,他倆好黏糊,吃飯都要坐一邊……哎,老板交女朋友了!你倆怎麽沒人震驚?我都沒反應過來!”
牛犇也震驚了。
趙佳欣主要負責的就是沈兆庭的生活,隱私方麵,敏感的事太多,一些自認為的小事,說出去也可能會給自己的老板惹麻煩,所以,她的嘴一向很嚴。
即便在上麵的老板圈子裏,對沈兆庭和自己小侄女的事大都心照不宣了,她也從沒跟自己身邊的朋友說過。
對她老公都沒講過。
牛犇和王碩沉浸在萬年寡王的老板有了感情動向的八卦中無法自拔,也有吃飽了沒事幹的緣故,甚至已經在商量從哪個方向假裝上衛生間經過一下,見識一下女主是何方神聖。
倆人沒注意到趙佳欣臉色的不對勁,低聲討論地熱火朝天。
服務生來添茶水,王碩直起上身,突然道:“看到了看到了,好小啊感覺,很漂亮但年紀不大的樣子……”
“額……我怎麽感覺,那不是……小侄女嗎……”
“但好像小侄女沒那麽高……頭發有那麽長嗎?”
初宜好像是三月份出的國,這麽算,再有一個月,就一年了。
她們的辦公室在樓下,本來就見得少,又隔了這麽久,這會兒不太確定,王碩急得要死,在桌子底下踢趙佳欣:“你看啊,你快看看!”
趙佳欣的表情有些奇怪,回頭的動作僵硬,初宜起身給服務生遞用過的毛巾,還沒坐下,沈兆庭紮了塊哈密瓜給她,她沒接,低頭咬了口。
“趙佳欣……你笑得真得很猥瑣。”
王碩嫌棄道,“我上初中那會兒,腦殘磕真人CP,估計就是你這種醜陋的嘴臉。”
作者有話說:
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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