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兩方心事（二）

  而另一方，天壽院的佛堂。


  偌大的佛堂，只有慈悲冰冷的佛像和老夫人對面而處。


  老夫人的鼻翼里充斥著佛香，濃郁而清新，彷彿滌盪著她的靈魂，撫平她心中的躁動。


  抬起頭，正對著觀世音菩薩那慈悲為懷、憐憫眾生的面容，澄亮的黃銅色表層在燭光下閃動著冰冷的光。


  周氏合起手掌，閉起雙目，虔誠的禱告：「信女周紅英，這一生大起大落，為蘇家奔波勞碌，換得半生安樂，一生經歷無數的選擇，但信女自認，從未選錯，也從未做錯過什麼事，但唯獨，信女對兩人有愧。


  一者，是我那早逝的兒媳，我蘇家困苦之時，蒙兒媳不離不棄，食半日凄苦，辛苦持家，才有我兒安心求學，如今我兒位極人臣，有她半分功勞。


  我蘇家重振聲威，兒媳卻沒能共享榮華，后宅烏煙瘴氣，導致她年紀輕輕就心病纏身，早早逝去。我蘇家欠她一世歡喜，一世安康。


  二者，是兒媳獨女蘇清靈。我本以為送她離開蘇家是最好的選擇，起碼她可以平平安安的長大，可是我低估了柳氏的陰狠，竟指使王家虐待我的外孫女，幸得她平安回來，不然我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兒媳！如何面對我自己！」


  老夫人想到林嫂回來之後對她講述的一切，頓時老淚縱橫，眼中迸射出噬人的寒意。


  「柳氏！她遲早會有報應的！」


  老夫人閉上眼睛，掩住眼中的陰狠，良久，才將心情平復下來。


  「我這一生，全都為蘇家而活，臨了，我想按自己的心意活一次。


  信女如今別無所求，惟願靈丫頭一生安樂，一世長安，信女不惜所有，也要為她贏一個好歸宿！


  願菩薩圓我所求，信女感激不盡！」


  佛堂的燭光明明滅滅，依稀露出菩薩憐憫的面容，印出周氏堅定的眼神。不知這一刻，是否有佛在聆聽。


  「嘎吱」一聲，佛堂的門開啟，老夫人沐浴著陽光緩緩而出，這一刻，她還是蘇家的頂樑柱，嚴苛，冷厲。


  「老夫人。」在門外等候良久的林嫂連忙迎上。


  周氏拒絕了林嫂的攙扶，獨自一人走到台階前，憑階而立，眺望著蘇府的精緻閣樓，有些出神。


  一霎那，又好像過了很久，她才開了口：「我讓你找的人，都找好了嗎？」


  林嫂微怔，沒想到老夫人問得第一句話竟是這件事：「找好了，教書先生、琴師，舞師，畫師，棋藝大師，一個不差，都是京都里最負盛名的大家。」


  「還有……」林嫂微頓，見老夫人沒有阻止的意思，才繼續說道：「兩名身手不凡的女子，兩名精心培養的武士，四名家世清白的伶俐丫鬟，全都準備好了。」


  「將那些丫鬟、暗衛，全都送到竹生苑，還有，給靈丫頭安排一個詳細的授課表，每日派人將大家們接來為她授課。」


  「三小姐？！」林嫂雙眼一瞪，有些錯愕，也有些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只是老夫人再未開口，像是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


  無奈，林嫂只能先去執行：「老夫人，奴婢告退。」


  林嫂匆匆走過，心裡卻很是不平靜，老夫人的安排，是意味著她把三小姐真正的放在心上疼了嗎？又或者，她從來就是疼三小姐的？


  老夫人現在的心思真是越發難猜了！不過，如果是真心疼寵三小姐，林嫂也會為三小姐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