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 B079
B079
「丁香？」肖飛的語氣裡帶有一絲驚詫。突然，他想起了戴望舒的那首詩《雨巷》-——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
他凝望著姑娘的面龐，在心底默默吟著這首詩。
眼前這個姑娘有著丁香一樣憂鬱的氣質，丁香一樣美麗的芬芳。
他默默吟著，深深地凝望著。
「相聚是緣，相識是因為不容錯過！你好，丁香姑娘！」肖飛的語氣里透著一種滄桑，彷彿在永別之後，歷經死亡，而後重生，而後又重逢。
「你好，肖先生！」丁香這一聲似平淡的問候里卻飽含著恍若浴火重生后，對最親密的愛人的一種深深地眷戀和關懷。
他倆彼此深深地凝望著對方，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熟悉。彷彿彼此從未見過對方，但又彷彿在彼此內心深處隱匿著一種歷經萬世都無法磨滅的依戀。
「今日能和丁香姑娘相見，這是緣，是上天給予我們的一段緣。」
聽了肖飛這段話語，丁香寧靜的臉上漸漸少了許多冷漠和憂鬱。
「看來肖先生是一個情感豐富的人，為什麼一個人來酒吧喝酒呢？」說道這裡，丁香那雙默然的大眼睛忽地閃爍了幾下。
沒等肖飛回答，丁香似笑非笑地綻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繼續說道：「想必是情場上有所失意吧！其實，這世間哪有那麼多的真愛，很多時候都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說完，丁香抬起下巴尖，一邊吸著煙，一邊雙眼低垂地注視著肖飛。那些煙一長溜，一長溜地撲向肖飛的面兒。
聽了丁香的一番話，肖飛垂下了眼睛，神色有些黯然起來。
片刻之後，他又抬起眼看著丁香，嘴角向兩側一撇，微笑著說道：「想不到，丁香姑娘年紀輕輕，竟能把這世道看得這麼透徹。難得，難得！」
「喔，是嗎？」丁香停下了吸煙，把香煙在桌上的煙灰缸里輕輕地彈了彈，凝視了肖飛幾秒鐘，「肖先生這是在誇我嗎？」
說完，丁香把香煙夾在手裡，臉色肅穆地凝視著肖飛半晌不發一語。
肖飛因聽得丁香的這句「肖先生這是在誇我嗎？」，心頭突然咯噔一驚。
他覺得丁香這句看似不經意的發問中實則藏著透心骨的犀利，一時之間，他竟不知如何回應，只得「這……」地一聲滿臉尷尬地看著丁香。
丁香見肖飛的臉上漸漸露出了尷尬之色，轉而微微一笑，柔和地說道：「嗯，謝謝肖先生誇我年輕，女人們都喜歡男人們誇自己年輕，漂亮。我也不例外！謝謝你！」
「其實，你不僅年輕，而且真的很漂亮，這是我的真心話！」肖飛見丁香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一臉尷尬之色煙消雲散，轉而有些興奮起來。
「謝謝你的稱讚，看來，肖先生是一個很會討女人喜歡的男人。看你的言談舉止想必也是一個事業成功人士，而你又這麼會討女人歡心，不應該在情場上失意呀？」
丁香進一步肆意追問著肖飛的個人感情生活，這對於一對初相識的男女而言不免有所唐突。
但這一切在肖飛而言，他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相反他卻覺得很自然，就好像在和一位情投意合的故人在傾訴。
肖飛並沒有急著接著說下去，他從荷包里掏出了香煙，點燃了香煙，狠狠地猛吸了一口煙。接下來他右手夾住煙並抵住腦門，胳膊肘襯在桌上，陷入了沉思中。
丁香見他面色里起了傷感，沒有急著再問下去，而是靜靜地吸著煙，默然凝視著他。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肖飛又猛吸了幾口煙，然後他看著煙頭上寥寥升起的煙，若有所思后說道：
「在大學時我曾經和一個女孩相愛，那時我倆是同班同學，我很喜歡她，而她對我也很有好感。」
說到這裡，肖飛有些哽咽了，目光幾近晶瑩。在狠狠地又吸了幾口煙后，他面色慘淡地一笑，繼續說道：
「我們經常相約一起散步，吃飯，看電影……我始終沒親口對她說過我喜歡她，而她也沒親口對我說過她喜歡我。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我倆真不像情侶，倒挺像一對好哥們。」
說到這裡，肖飛忍不禁又是莞爾一笑。
丁香在一旁專註地聽著，聽到這裡不禁喃喃自語道：「很多男孩女孩的相愛就是好哥們開始的。」
肖飛又吸了一口煙，繼續說道：「說來讓你見笑，那時的我雖然年少但卻一點也不輕狂，相反我卻很靦腆。
對於和她的這份愛情，隱隱之中我總有一種恐懼。我迫切地想愛，但又害怕去愛，因此在很多時候我表現得就像一個白痴。
而她在和我的相處中，我隱隱感覺她始終表現出了和我的一種距離。
這種距離我無法說清楚它到底是什麼，但它卻像一道鴻溝，讓我們總也無法逾越。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好長時間，我們始終都沒有更進一步。
聽到這裡，你是不是會覺得我和她的愛情有點奇怪？」
「嗯，聽起來是有點奇怪！你內心很自卑，而她內心卻無比高傲。」丁香目光凝滯地看著肖飛，好像在回憶著什麼，她有些恍惚地回應道。
聽了丁香的話，肖飛心底突然掀起了一陣波瀾。那句「你內心很自卑，而她內心卻無比高傲」猶如一塊巨石在肖飛心裡擲地有聲。
多少年來在肖飛心裡這個結，在這一刻被丁香這句「你內心很自卑，而她內心卻無比高傲」瞬間便給解開了。
肖飛猛然間真切地感受到丁香好似他的一個故人，她是那樣地親切，這種與丁香交談的感覺也似曾相識，就好像才發生在昨天。
「我們曾經是不是相識？」肖飛滿臉詫異地、急切地問道。
丁香目光凝滯的眼睛突然閃爍了幾下，說道：「肖先生的廣場舞跳得不錯，很有范兒。」
說完，她表情淡然地吸了一口煙。
「喔，是嗎？你見過我跳廣場舞？」肖飛滿腔地激動瞬間被理智代替，他的語氣里有些失落。
「嗯！」
「不好意思，獻醜了！」
「沒什麼，不管幹什麼，自己開心就好！對了，你的愛情最後怎麼啦？」
丁香這麼一問，倒是又激起了肖飛講自己和孫娟的愛情故事的勁兒。
「後來……後來……」但剛起個頭，肖飛忽然間有了一些猶豫，「後來我和她在大學畢業後分手了。」
說完這些，肖飛垂下了眼睛，顯得有些落寞。丁香沒有再問什麼，保持了沉默。
半晌過後，肖飛臉色突然轉為一喜，微笑著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的這段愛情很可笑？」
丁香眨動了一下眼睛，原本寧靜的臉上露出一絲冷峻的微笑，說道：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你那不像愛情，倒像是少男少女之間的相互愛慕，遠不及愛情。我想，如果你們兩人如果能好好的發展下去，倒也可能演變成真正地愛情。」
「跟你聊天真好，這種感覺就好像和我的一位曾經的故人在聊天，真可惜你不是她！」肖飛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著丁香，好像要從丁香的樣子里找出那位故人的影子。
「嗯……對了，你和那位姑娘從此再也沒有見過了嗎？」
「不是，若干年後，我和她有幸再次重逢，但這時她已有了相愛的人，而我也交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朋友。」
聽到這裡，丁香的寧靜的臉上瞬間變得不再寧靜，她突然變得有些激動，無比關切地問道：「你……你還愛她嗎？」
「你的這個問題，我的女朋友也曾問過我。」肖飛此刻變得無比平靜，他把眼瞥向遠方，陷入回憶里。
在停頓了一會兒后，他又把目光轉移到丁香臉上，繼續說道：「我告訴她，『當我親眼看到她毫無反抗的被壓在一個男人身下時，我竟能很是平靜的看待這一切。』我想我也回答你了。」
說完，肖飛的臉驟然陰沉下來，他又一次把眼瞥向遠方，陷入回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