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7章 小夕的身世
外面梁家一家三口在膩歪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車裡的她,只見梁夫人一副糟糕怎麼忘了還有剛被帶回來的她的表情快步跑到車邊,溫柔的摸摸她的小腦袋,拉開車門把她牽下車:「傻丫頭,怎麼不自己下車?」
那時候她的名字叫丫頭……
「我……不知道怎麼開門。」
她小聲怯懦的開口……
「抱歉啊,丫頭……」
梁太太聽到她這樣說,立刻滿臉歉意。
「沒事的,阿姨。」
陸夕顏原本在車裡已做好心理建設,會主動開口叫梁氏夫妻爸爸媽媽,可在看到他們好像有女兒后,便敏感的改成了阿姨。
對於看到親生女兒把她忘記在車裡的事情,陸夕顏當時並未放進心裡。
第一次見面,夫妻二人的女兒,在梁先生的懷裡,指著她說的第一句話:「爸爸,她好蠢噢,連車門都不會開。」
蠢這個字,已然帶有攻擊性。
可家裡的梁先生並沒有指責女兒,只是溫柔的說不可以這樣說姐姐,以後,她和他們是一家人。
他們的女兒用鼻音哼了哼,雖然沒再繼續說,但明顯也沒覺得自己說的哪兒有問題,也並沒有道歉的打算。
這件事情便這樣過去了……
之後,陸夕顏知道了,收養她的這一家人原本就有一個親生女兒,他們是想再生的,可是梁太太因為身體關係不能再生了。
在別人家都是兩個或是兩個以上的孩子,有一個伴,雖然女兒並沒有那種想法,但作為父母,他們卻悄然打算著想給女兒找一個兄弟姐妹。
因為各方面的考量,他們最終挑選給女兒找一個姐姐。
於是便有了去福利院再收養一個孩子,給女兒做伴的想法。
……
陸夕顏初到新家后,如履薄冰,處處都是小心翼翼的。
新家的小公主梁子悅,從最開始當著父母的面會言語間有小小的針對,後來被爸爸媽媽當面教育了幾次后,之後當著父母的面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甜甜的叫她一聲姐姐。
但是背地裡,卻是做盡了欺負她的事情。
她因為是被收養的關係,一直隱忍著。
梁先生和梁太太也並非完全不知情,但在他們眼裡,女兒就是小天使,獨生女兒,很是寵愛,有些小任性也是可以被忽略的,每次知道也只是會溫柔的意思意思的訓一下自己的女兒,然後就會用物質的方式彌補她。
對她說:「丫頭,你是姐姐,妹妹還小,不要和她一般計較,嗯?」
可當時她也只不過比梁子悅大一歲……
可被收養的她,並沒有資格埋怨,只會乖乖的點頭,讓他們放心。
……
所以,只要是彌補她的,最後都會被妹妹拿走。
她為了平衡家裡的關係,為了不讓自己引起紛爭讓梁先生梁太太覺得她不識好,總是主動把新買的給梁子悅。
雖然每次梁子悅拿走的東西都是直接丟掉,或是毀壞掉,從來不用,但也從來不讓她擁有新的東西。
就這樣,過了半年。
梁先生和梁太太其實對她很好,可是,梁子悅卻是從未消停過。
她一直忍著……
直到後來一次,梁子悅想把她推進池子里,自己卻失足掉了進去,自己差點淹死。
……
梁子悅醒來,哭著指著是她推她下池子的,當時她看到梁先生和梁太太懷疑的目光。
隔天,她便被梁氏夫妻送回了福利院。
說的是家裡的孩子太不懂事,不能接受家裡多了一個新的成員。
但他們看她的眼神卻是在告訴她,他們是在懷疑她在他們面前裝的乖巧,可是背地裡卻是壞心眼的想要害死他們的親生女兒,取而代之。
因為這是他們親生女兒從鬼門關走一圈醒來后哭喊著說的話……
她隱忍了半年,努力了半年,最終,還是被捨棄了。
……
她在梁子悅跌下池子去叫傭人救,自己去找他們。
在他們趕來,她拉著的梁太太手想說話,可卻被她直接甩開,看她的那一眼,已是有了責怪和埋怨。
責怪她這個做姐姐的沒有照顧好妹妹,埋怨他們夫妻二人已把她當親生女兒般疼愛從未少她什麼,卻還是無法真心對待他們的女兒。
之後,他們的女兒醒來,她想說不是梁子悅說的那樣,可是,心思都在梁子悅身上的兩人,沒有一個人願意聽她說。
甚至他們最後也明白,真相是怎樣的。
可又如何……
他們是喜歡乖巧的她,也是對她好的,可是,不管她怎麼做,都改變不了她只是被收養回家陪他們女兒作伴的事實。
他們的女兒粱子悅不喜歡她,她就沒有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她再乖,也沒用。
做沒做過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女兒因她的關係差點死了……
……
回到福利院,原本羨慕她的那些孩子因為知道了她被送回來,大部分看她的眼神都是有奚落的。
之後,她在福利院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唯一陪在她身邊的也只有關係最好的朋友,小雨。
後來,她又被領養過一次,結果,那對夫妻其中一人出了意外,無法再養她,她又被送了回來。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沒人搭理她。
她被遣返回福利院兩次,身上就像被貼上了標籤般,越來越難被挑選中。
直至八歲,她又一次被人選中,這一次是家裡條件很一般的,因為結婚多年不育,嘗試過很多方法,做了很多努力都沒懷上,為了懷孕花盡家裡的錢,家境很一般,沒辦法養很小的孩子。
夫妻兩人年齡也大了,便放棄繼續治療的想法,決定領養一個,而她,成為那個孩子。
領養回去,她是需要跟著一起幹活的。
這一點她也不介意,只想有一個家便好。
對於做那些家務活,有時候會被罵,或是身上被打一兩下,她都無所謂。
可沒想到,到新家不到兩個月,他們竟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而她便成了更加可有可無的存在……
妻子懷孕了很多事情不能做,她就負擔了更多的活,而家裡的伙食原本並不好,因為經濟條件很一般。
現在妻子懷孕,稍微有營養的都是妻子的,而她,除了無止境的活之外,吃更是連吃飽都難……
之後,懷孕的妻子脾氣越來越大,對她更是非打即罵……
她是無法忍耐之後,才會逃走,回到福利院。
在得知唯一的好朋友小雨也被人領養后,她不想被送回去過生不如死的日子,便成了流浪兒童。
在流浪了一個多月後,她冷的縮成一團,身體不停的抖著,單薄破舊的衣服擋不住入冬的寒氣,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凍死的時候,是陸庭川對她伸出了手……
那一雙手,當時在她的眼裡,那就是天神一樣的大手。她蜷縮著,仰頭看著高大的他,那一刻,這一抹身影已深深的烙進了她的心底,忍不住慢慢伸出手。
當她怯怯的把手放進他的大手時,她在寒風裡太久,手很冰,像是剛從冰窖里走出來一樣,在碰到他有溫度的掌心時,像是突然醒過來般往回抽,而他卻在她下意識要抽回的那瞬間收了手,緊緊握住。
「願意跟我回去嗎?」
當時,他牽著她的手,問她。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她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就這樣點頭,像是被催眠了一般。
如果遇到的不是陸庭川,而是拐賣兒童的壞人,她現在……
可當時她真的像是被蠱惑了……
陸庭川把路邊的她撿了回去,帶回他的住處。
她還記得當時她局促的站在玄關處,低頭看著自己露出腳丫的臟舊破爛的鞋,黑乎乎的腳丫子不安的動著。
有了之前三次被領養的經驗,其實她內心有太多的不安和害怕。可面對一雙溫暖的手,缺乏溫暖的她,卻無法抗拒……
……
屋子打掃的很乾凈,讓她不敢輕易的邁步。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是他再次牽著她走進去……
家,一個之於她來說可望而不可求的字。有三次,她離這個字很近,可三次都是因為不同的原因而讓她的美夢破碎。
當她穿著臟舊破爛的鞋踏上光潔明亮的地板,留下一個明顯的腳印時,便緊張的握緊了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沒有異色這才迅速低下頭,隨著他的牽引往浴室走,在地板上留下一排排臟髒的小腳印。
……
他幫她放洗澡水,讓她洗澡,給她拿了一件他的白襯衫,讓她洗好先穿上。
當她洗好,穿上他的白襯衫。
八歲的孩子,營養不良發育的不是很好,瘦巴巴的,比普通八歲的女孩要矮上好幾公分,他的一件襯衫都快把她整個罩住。
浴室門口,她怯生生的站在那裡,兩手抓著腰側的襯衫,看著浴缸里變黑的水,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他像是沒看到一樣,把水放掉,洗了手,牽著站在浴室門口的她走到餐桌邊示意她坐下。
桌上已經擺上好幾樣冒著熱氣的食物,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餓了太久的她看著那些自己叫不出名字的食物,口水太量的分泌著。
坐在餐桌邊,兩隻小手放在膝蓋上,抿著有些乾裂的唇瓣,他沒開口不敢動筷。
雖然,她很餓。可是,她不敢。
「怎麼不吃?」
……
「我,可以吃嗎?」
她問的很小聲,努力的掩飾著自己眼底對食物的渴望,心始終懸在嗓子眼……
提心弔膽,小心翼翼。
……
「嗯。」
他主動拿起筷子幫她夾了一塊肉放在她面前精緻的小碗里,聞著誘人的香味,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拿起筷子,夾了幾次才夾起來,夾起的那一刻已經快速的喂進嘴裡。
嚼了沒幾下就迫不及待的咽了下去,嘗過了美味,接著就控制不住的伸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再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桌上的食物已經被她吃的所剩無幾……
當時,她小臉一白,握著筷子的手都在抖。
她沒忘記自己曾經被收養的其中一家,剛去不到一個月,那家一直懷不上孩子的女人突然懷孕了。之後,她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只是因為忍不住夾了一塊肉,而被打翻了碗,藤條打在身上,她被關在雜物房裡,被餓了整整一整。
緊緊的咬住唇瓣,整個人沉浸在惶恐的情緒中,眼神因害怕而四處游移著……
「對……對不起,我……」
……
「吃飽了嗎?」
他只是溫柔的問了他一句,在看到她點頭的時候,說了句跟我來,然後就率先往樓上走。
*******
趁著她洗澡的空檔,他安排了人給她布置了一間溫馨的卧室。
給她買了許多她曾在櫥窗里看到過的漂亮衣服……
他讓她換上剛乾洗好的衣服,她站在鏡子前看著裡面的自己,她穿著漂亮的衣裙,就像一隻醜小鴨變成了漂亮的天鵝。
一切,美好的讓她感覺到不真實。鏡子里,映出來的是一張惶恐不安的小臉,無措的眼神……
當時,他摸著她的頭對她說:「我姓陸,叫陸庭川,你不記得自己姓什麼,就隨我姓,就叫夕顏……」
「陸夕顏……」
心底重複著這個名字,很是喜歡,忍不住輕輕的昵喃出聲……
「喜歡嗎?」
「嗯。」
陸夕顏依然很緊張,很膽怯,咬著乾裂的嘴唇,輕輕的含蓄點了點頭。
但一雙美麗的眸子里卻忍不住散發出一抹光亮,像是夜空中最閃亮的那顆星星,璀璨,奪目。
她並非沒有名字,以前被收養過好幾次,而每次都會有一個新名字,可那些名字,都是不好的記憶,她不願意用。
這個名字是她聽著就非常喜歡,想用一輩子的名字。
「小夕,從今天開始你就和我一起生活,以後你可以叫我陸叔叔。」
「陸叔叔……」
陸夕顏輕輕的喊了一聲……
陸庭川看出她的不安,對她很認真的說了一句:「小夕,既然我把你帶回家,你叫我一聲陸叔叔,以後你就是我的家人。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我會照顧你,護著你,永遠都不會丟下你。」
……
她記得,記得那天他和她說的每句話……
也清楚,陸庭川剛剛在門口提醒自己回憶那天的意思……
他在告訴她,既然把她帶回家,她叫他一聲陸叔叔,說好會照顧她一輩子,他便不會食言。
甚至……
連帶小布丁,他也會一起納為羽翼中,保護著,疼愛著。
她理解他的意思,可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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