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章 、倒路鬼(上)
老顧提出不同看法,「明末,莽山有明朝副總兵曹志健活動記錄,他當時被南明王朝封為永國公,又稱曹國公。他勉強可以享有此殊榮。」
「史料對曹國公的歸宿有幾種說法,《蘭山縣誌》和《永曆實錄》都記載:順治二年,曹志健敗走並死於GX賀縣。而《YZ縣誌》記載:順治八年三月,明副總兵曹志健為清兵圍之莽山蕨子坪,糧盡,盡死,」宋文韻反對。
「我認為,曹志健無論敗走GX賀縣還是戰死莽山蕨子坪,都不可能厚葬於此。敗走GX賀縣而病死,何必抬到數百里的馬王山安葬?戰死蕨子坪的話,他的部隊被清軍全殲,誰來厚葬他?」王子強分析。
「老師分析得精闢。」宋文韻接著說,「種種跡象表明,這裡埋藏的是一個大人物,如果墓葬的時間是明末清初,那完全有可能是李自成的墓。馬王殿就由闖王殿而來。大順軍殘部自1645年進入莽山,掙扎了將近二十年才徹底被清軍剿滅。李自成應該早於這個時間五到十年病死,他的部下有足夠的時間打造陵寢、神道和石相生。而殺來殺去的龍虎關總兵曹志健沒有這個條件。後來大順軍被剿滅,守陵將士匆忙將門匾上闖字的偏旁銼掉,以保護陵寢不被清軍毀掉。」
「我也這樣認為。」王子強沖她欣賞地點頭,「李自成殘部從JX逃到馬王山,此山奇峰削壁,再無法越過,只好在此安營紮寨。後來在這裡建了闖王殿做為李自成的行宮,派重兵把守。走,我們進去看看,也許能有發現。」
一路上,老顧他們談古論今,唐兵根本插不上嘴,他索性端正態度,任勞任怨做好挑夫的腳色,對宋文韻那番野心也煙消雲散。他一屁股坐在偏門的石檻上,掏出手機玩削水果遊戲。
三個歷史專家進了馬王殿。進去,只見野草叢生,兩蹲石象生已掀翻了一個。那些石牌、神道,陵寢、齋堂俱已破落,在荒草中蕭瑟。
廟宇已破爛不堪,四面透風,顯然荒廢很長時間了,連裡面的神像都不見了。王子強等人四處看,試圖找到一些有價值的遺留物。
「這裡,至少一百年沒人來燒香了!」老顧喟嘆。
「這是陵墓,而且不清楚埋葬的是誰,誰來燒香祭奠?」王子強沉吟道,「這是以山峰為陵山主體的建造模式,前面布置闕門、石象生、碑刻等組成神道,雖然簡陋,但也隱現出不一般的氣魄。奇怪的是,這裡找不到墓,連墓碑都看不到。」
「也許是當年大順軍兵敗時,將墓移走了。」老顧懷疑。
「有點意思!」王子強若有所思,「現在可以肯定,這是座陵墓。而且,陵墓的主人身份不一般。根據祭殿的建築來看,應該是明代建築風格,因此,基本可以確定,陵墓的主人是當時退守莽山的大順軍主要領導人。」
「老師,你的推斷是正確的。」宋文韻說,「從已經掌握的歷史資料來看,大順軍在莽山的最高領導是李過。現在,米脂坳那座古墓的主人應該是李過。那麼,還有誰配比他享有更高的墓葬規格?」
「李自成!」老顧心跳了。
「馬王山,馬王殿。」王子強念叨著,感覺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僅有這些遺存物根本無法證實這是李自成的陵墓。」宋文韻說。
「我們可以在莽山找出更多的關聯痕迹。」王子強毫不氣餒,「就算是大海撈針,我們也要找。」
快傍晚了,老三才從山上採藥回來。這些日子裡,他爬完了大半個莽山。
到了盤家,他剛開了手機,唐兵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說宋文韻馬王山失蹤了,叫他去救人如救火。
「你們找不到,我怎麼能找到?我又不是電子狗!」老三滿臉苦相。
「別裝了,你個盜墓賊!你連死人都能找到,還找不到一個大活人?」唐兵叫嚷,「快來,否則我跟你割袍斷義!」
老三都要抓狂了。盤師公微微眯著眼睛,伸出左手像電視里的老道一樣,掐指一算,「往南去,馬王山,蛤蟆嶺,草木陣。」
盤師公用的小六壬「打時」法,是民間十分活躍和靈驗的預測法。當年諸葛亮就是憑此做一副神機妙算的牛逼樣子,使出「草船借箭」「空城計」等破招決勝千里。
打時法操作簡單,在中指、無名指、食指上定位,食指的下節叫大安,上節叫留連;中指上節叫速喜,下節叫空亡;無名指的上節叫赤口,下節叫小吉。占卜時,按大安、留連、速喜、赤口、小吉、空亡等六個掌訣排列順序,用左拇指按順時針方向依次掐算即知結果。其法以大安起正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時。此法具體到尋找失物,另外還有細則:
1、天字推祥喜慶開,西北方向路邊徘。
2、地字休尋枉勞心,西北暗藏四處來。
3、人字休尋在自家,陰陽有難定不差。
4、休字失物不比尋,逃去他鄉遇仇人……
盤師公抽出煙桿裝煙絲,「最遲不得過明天中午。快去快回。」
老三滿腦黑線,收拾東西出門,並撥了盤二狗的電話。
盤二狗不到十分鐘就騎摩托車趕到,問了情況,載了老三就朝南奔馬王山去。
蛤蟆嶺在馬王山半山腰,山勢平緩,大大小小有一大片石頭,形似蛤蟆,栩栩如生。除此,都是樹木,鬱鬱蔥蔥。
不到半小時車程,摩托車便到了馬王山的山腳下。老三拒絕了盤二狗要跟他一起尋人的好意,背著行囊獨自上山。
太陽快下山了,百鳥歸巢,前面的蛤蟆嶺,雲霧繚繞,飄渺已極。
到了蛤蟆嶺,老三再撥唐兵的手機,不通,再撥老顧的,也不通。扯開喉嚨喊了一陣子,也沒聽到有回應。
左前方有條進林子的小路,老三蹲下仔細看路上的草叢和樹枝,斷定他們四人都由此進去了,但只有三個人出來。老錢教這招挺管用的。
他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進了林子。一進林子,立即感到陰森森的。
順著小路往前走,拐了一道彎,越往裡面走路越窄,草叢越密,旁邊的冬茅草強悍地把亂糟糟的細長葉子逼入,他臉上和手上被劃出淺淺的血痕。
爬過一道山坳,到一個岔道口,老三細心地在草叢裡捕捉若隱若現的足跡,從左邊這條小路進去,在一條溪谷邊,終於發現了一雙清晰的女人足跡。
老三欣喜若狂,順著細微的痕迹尋下去。山谷至少有方圓十公里,腳下是一條若有若無的溪谷,溪谷邊雜草叢生。這片山林古木濃蔭遮蔽,地上腐葉厚厚一層,踩在上面如踏爛泥。林子里陰森森的,到處是灌木叢和粗粗細細的藤蔓,跟鬼片里的魔域空間一般。
太陽就要落山,山野灰濛濛的,有種莫名其妙的寧靜。那是一種空,實實在在的空,可以容納所有、化解所有、消弭所有,春夏秋冬、山川草木、生生死死。
老三順著若有若無的痕迹找到一棵高山杜鵑下,這棵杜鵑不高,卻盤根錯節,枝幹龐大,一半的樹根被水沖刷裸露在外,另一半根須緊緊地咬住泥石。他在一根裸露的樹根上看見腳踏的痕迹,順著爬上去,前面是齊腰深的草叢,看不到踩踏過的痕迹。老三順著草叢的邊緣前進,看見一片草葉上有一個暗紅色小點。摘下草葉用手摸了摸,然後聞了聞,一絲淡淡的腥氣傳入鼻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毫不猶豫地一腳踏入草叢。
走不到五米遠的地方,前面有個東西動了一下,定睛從茅草縫隙里看去,一張似曾相識的臉正沖他怪笑。
那張臉蒼白似紙,長發拂面,在灰濛濛的暮色里格外瘮人,老三嚇得蹬蹬倒退兩步,第一個反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