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雞血藤(上)
老三從樹叢后竄出來,一手摸出彎刀,「什麼情況?」
「這裡。」宋文韻顫聲道,舉著血淋淋的手。
「你傷在哪裡了?」老三滿腹狐疑。
宋文韻在身上捏捏掐掐,也沒發現異常。她牙關顫抖不住地往他身上靠,雙手攥住他的衣角,「這哪來的血啊?」
老三下意識地往她下身看了一眼。
「看什麼看?流氓!」宋文韻發現他不懷好意的窺視,聲若蚊蚋,「不是,人家那個沒來。」
老三臉上一澀,這不是追根溯源嗎,匠心獨運想象擴張一下也合理嘛!
黑暗中,四周傳來一種令人心裡發寒的聲音,草木沙沙作響,老三腦海里頓時想到了什麼,倏然間毛髮倒豎,一臉驚恐。
蛇!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蛇正往這邊爬來!
空氣瞬間冷冰冰的,周圍似乎殺機四伏。老三搶過她的手電筒,頂在腦門上掃射過去,幽暗裡,可以看見周圍樹林中有許多五顏六色的光點,紅的、綠的、黃的,差不多都是一對對的,那是野獸、毒蛇,或者癩蛤蟆的眼睛。
老三摁熄了手電筒,攥緊彎刀,站著不動,用嗅覺和聽覺感知危險的氣息。
宋文韻被他嚴陣以待的舉止搞得緊張兮兮的,緊靠著他後背,嚇得大氣不敢出。林子里更顯幽靜,周遭的黑似乎濃得化不開。霧氣遮掩了一切,山風給人濕漉漉的感覺。
「是什麼?」宋文韻忍不住悄悄問。
「可能是蛇!」老三聞到一股濃濃的腥味,應該不止一條蛇。
宋文韻聞之一個哆嗦,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靠東面的一棵大樹後傳來兩聲「嘎嘎」的乾笑,草木沙沙作響聲頓時凝滯。林子里靜得可怕。
老三聽出那兩聲乾笑是鬼狒狒發出的。怎麼哪裡都有它?陰魂不散的東西!他感覺情況不妙,鬼狒狒每次出現都會發生怪事,這個古老傳說里的怪物似乎在幕後操縱一切。
在山裡跋涉了大半天,體力消耗非常大,僅有的壓縮餅乾都讓宋文韻吃了,這會,老三連跑的氣力都沒了。攥著彎刀,也只是做做樣子,表示摩拳擦掌。
這裡人跡罕見,古木參天,不知道密林里藏有多少飛禽走獸,說不定那邊的灌木叢里就盤了一條碗口粗的大蟒蛇。
林子里靜悄悄的,似乎所有蛇蟲野獸都隱藏著蓄勢待發,只等鬼狒狒一聲令下便猛撲上來。
等了好一會,林子里仍然沒一點動靜,那股腥味也越來越淡。宋文韻感覺老三緊繃繃的後背慢慢在鬆弛。沒有出現異常的聲息,他摁亮手電筒,在四周掃射一通,長長地透了一口氣。危機消失得莫名其妙。
老三收起刀子,無意中抓住身邊一根藤蔓,感覺黏糊糊的,放眼前一看,是血!嚇得跳了起來,定神拿手電筒仔細照了,察覺不像血,放鼻子前聞了聞,沒有腥味。再去看那根藤。
藤蔓比大拇指粗,彎彎曲曲,栓皮灰棕色,脫落處是紅棕色。有一處創口正慢慢滲出血一樣的汁液。
原來是雞血藤!
這根雞血藤方才被老三砍過,流出了紅色汁液。他鬆了一口氣,說,「是雞血藤,這種藤的木質是紅棕色的,砍傷后,會流出紅色的汁液,很像雞血。」
他看見旁邊雞血藤上那小蝴蝶似的紫色花,眼裡一亮,割了幾根空心草管,遞給宋文韻兩根。雞血藤也叫蜜花豆,根和藤莖均可入葯,含雞血藤醇,鐵質等成分,有行血補血作用。
「幹嘛?」她遲疑地接過空心草管。
老三把空心草管小心翼翼地插到花蕊里吸食花蜜。雞血藤花房裡有很甜的花蜜,但它的花托上有一層細小的絨毛,不小心沾到皮膚上就會奇癢無比。宋文韻見狀,照本宣科跟著吸食,吸了幾朵花后,她雙眼放光,驚嘆:「真甜!」
雞血藤花蜜吸完了,老三說:「我們得在山裡露宿了,等天亮了再想辦法,」
「在這裡露宿?」宋文韻大吃一驚。
老三找了一個稍微平整的地方,卸下背囊,拿彎刀將那叢茅草齊根一頓猛砍。
宋文韻打著手電筒照著,問,「為什麼要砍掉這堆茅草?」
「視野開闊些。」老三沒有說出另一層心思。他感覺這叢茅草十分異常,四周的根莖生長得太規範了,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劃在一個區域內。若是陣式,砍了有可能破了陣法。他將砍下的茅草搙在一棵五針松下,堆得老高。
他扎帳篷的位置很刁鑽,在兩棵大樹之間,而且,一面緊靠一塊高挺的岩石,大樹與岩石之間找了幾根斷木塞住,形成一個有屏障的窩子,不僅擋住了部分山風,還增加了防止野獸襲擊的安全係數。帳篷寬一米有餘,勉強躺兩個人。
那叢茅草叢砍去后,纏繞其上的那團霧氣悄悄散了,周圍變得異常澄明。明月當空,林子的景象變得清明起來,他看著宋文韻那妖嬈的腰肢和挺翹的臀部,不著痕迹的咽著口水。
荒山野嶺,如果這傢伙真要心懷不軌,自己怎麼辦?宋文韻偷偷伸手到包里找防身之物,但除了一串鑰匙,再沒有其它硬東西。這會,她感覺自己像走進森林的傻姑娘小紅帽,結果遇上了不懷好意的狼。
老三用手電筒往前面掃了掃,發現一叢灌木。那叢灌木叫金櫻子,俗稱糖罐子,生一種卵形的微甜紅果,有刺,可以入葯,固精補腎。當年,龍虎關的鐘老頭泡藥酒常用這玩意,老三喝了,果然雄赳赳氣昂昂。可惜窮鄉僻壤,英雄無用武之地。
這個季節,糖罐子差不多熟了。老三去摘了許多糖罐子,在石塊上踩去表皮的毛刺,跑小溪里洗乾淨,回頭來給了宋文韻一大捧,自己只留了幾個。
「這也能吃?」宋文韻站在帳篷外,臉紅艷艷的,古典里散發出盎然的春意,引人入勝。
「是的。」老三蹲著,小心咬下糖罐子那層硬幣厚的果皮,扔了裡面裹了絨毛的瘦果粒。糖罐子就是外面這層果皮能吃,甜甜的,有一點點澀。
「你這個人其實不錯——」宋文韻學老三的樣小心咬下果皮,感覺味道不錯。甜的,說明有糖分,可以充饑,「你好像挺有野外生活經驗。」她接連吃了兩塊壓縮餅乾,又吸食了雞血藤花蜜,再吃了一大捧糖罐子,感覺關鍵時刻身邊有這麼個人還是挺管用的。
老三沒做聲,打著手電筒去溪谷里洗了好一陣子,再打了壺水。回到林子里,他將手電筒給宋文韻,「山裡的溪水,很乾凈。」
宋文韻低頭滿面赤紅,她害怕。
「我帶你去吧。」老三帶她去溪谷,將手電筒亮著擱在一塊岩石上,避開了。
宋文韻擱下自己的小背包,悄悄在一塊岩石背後小解了,再到尚未及膝的溪水中洗洗抹抹。她感到后怕,要不是那個渾身邪氣的廚子救了自己,自己就困在了森林的邊緣,一步之遙,絕望到死。
她心亂如麻,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那個既討厭又不得不感激的男人。
溪水清涼涼的。洗好了,宋文韻提拎起小背包,喊了聲,老三應聲而現,領她回到帳篷邊,乾巴巴說:「山裡很冷,別那麼講究了。早些休息吧。」
宋文韻不再堅持,爬進帳篷,感覺暖和多了,心裡也踏實多了。黑暗中,透過樹枝的縫隙,月色幽暗暗的……遠處的貓頭鷹的啼鳴令人背心透涼。
貓頭鷹的夜哭最不吉祥,預示有人會離開,聲音凄慘的,整個月夜就顯得分外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