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68章 、治癒系(下)
宋文韻患得患失,心裡亂糟糟的。這會,她感到餓了,但又不想動。回來這幾天,她一直閉門不出,只叫超市的人送了一箱速食麵和一些火腿腸來。天天吃著滿是雞精味的速食麵,她已是病怏怏的了,走路都輕飄飄。
天色徹底暗下來了。客廳的燈沒開,只有門內那盞燈亮著。幽暗裡,身著淺色碎花家居服的宋文韻猶如一個凄迷的夢。
門鈴響了,宋文韻一驚,摸索著站起來走到門口,從貓眼裡看去,是老三。這傢伙沒走啊?
宋文韻拿絲巾包了臉,開門。老三舉了舉手裡提的菜,「我買了些菜,幫你弄頓飯。你速食麵吃多了,得換換口味了。」
宋文韻心頭一熱,側身讓他進來。老三說了聲「你去歇著」直接進了廚房。開燈,系了圍裙淘米煮飯、洗菜切菜,盡顯廚子風流。
見老三在廚房裡替自己做飯菜,宋文韻有點感動。她去廚房想幫忙,卻發現插不上手。老三將一隻拔了毛的老母雞剁了,連同桂圓、紅棗一塊盛碗里,然後,洗塊生薑拍爛撒在雞肉上,一塊擱高壓鍋蒸。動作嫻熟,一氣呵成。宋文韻不由感嘆,這傢伙天生是當廚子的料!
「你,你怎麼想著做廚師?」宋文韻覺得太冷落了不好,但實在找不到話說。
「嘿嘿,我從小就好吃,老爸老媽工作忙沒時間管我,我拿了錢經常跑坡子街老謝臭豆腐店買臭豆腐吃,要不然就去城南汽車站旁邊那條小巷子里買豬臉盒飯吃。我記得那時城西升斗街有家湘潭菜館的豆豉魚格外香,吃了后,三天嘴裡還感覺香噴噴的。」老三邊忙碌邊跟宋文韻大談食經,「可惜,現在吃不到了。現如今,別說手藝,就食材已經過不了關,偽劣假冒太多了。」
「你從小就想當廚師?」宋文韻覺得不可理喻。
「君子遠庖廚,是吧?嘿嘿,我這人啦,沒理想、沒野心、沒特長,整一個三無產品。做廚子再適合不過了。」老三切豬肉,準備做一道水煮肉。他考慮到宋文韻這一向都是速食麵對付,得開開胃。他開煤氣架鍋炒菜,「我給你做一個水煮肉。豆芽菜打底,輕煮的裡脊肉片鮮嫩、細膩,擱上豆瓣、干辣椒、花椒、生薑、大蒜和大蔥等開胃佐料……」
宋文韻聽得索然無味,但肚子卻餓起來。隔著絲巾摸臉上的傷疤,她心裡生出淡淡的迷離。
二十分鐘后,香噴噴的水煮肉和黃澄澄的雞肉湯端上了客廳的茶几上。宋文韻聞著菜香食指大動,不斷吞著口水。這些日子她足不出戶,天天吃速食麵吃到要作嘔。
「先喝碗湯吧。」老三盛了碗雞湯端給宋文韻。
「你不吃嗎?」宋文韻見他只拿了一副碗筷,遲疑地問。
「我已經吃過了。」老三說著去把廚房收拾乾淨了,再用小火慢慢熬一副內服藥。
替宋文韻去疤痕需內外兼治,外用藥分三個步驟,餿粟米水擦身是初始環節,重頭戲在白檀香汁摻血珀珠粉上。他手頭這半瓶葯汁,價值不菲,每一滴值幾百,若不是因為稀里糊塗剪了宋文韻的彩,心存愧疚,老三肯定找她實報實銷。
宋文韻背上和頸后都有疤痕,她自己塗抹不到,必須得假他人之手。
老三將第二瓶葯汁的使用事項細細跟宋文韻將了,最後說:「這瓶葯的藥材相當稀少,所以,塗抹時要相當仔細,不要浪費了。你身上的疤痕有些地方自己塗不到,得找一個你最親近的人幫你塗。你看,找誰幫你塗方便?」老三的意思,是讓她找一個閨蜜什麼的,要不然,讓她男朋友王子強來也行。
宋文韻聽明白了,點點頭輕輕嗯了聲。
等一個小時后內服藥熬好了,老三便告辭了。他得等宋文韻塗三天摻了血珀珠白檀香汁后,接著再進行下一個療程。
送了老三出門,宋文韻靜靜地坐在靠椅上,幽暗的節能燈下,顯得氣質淡然。那情形就像一副古代的山水畫,畫中是一片山水竹林,清晨的陽光和露水籠罩著山林,煙雨朦朧,竹林深處站著一個穿著一襲白衣的女孩,長長的頭髮,嬌柔纖細而又修長高挑的身姿,但卻是一個背影,模糊、遙遠、唯美,可望不可即。
宋文韻過篩子般在腦子裡將好友過了一遍,卻悲哀地發現,自己居然沒一個好閨蜜,表妹劉美怡又在外地出差。她不善社交,兩耳不聞窗外事,按照現如今的文青說辭,就是淡看花開花落,閑望雲捲雲舒。
三天過後,老三來電話詢問第二個療程是不是整完了,宋文韻吞吞吐吐說,還沒。老三聽了急出一身冷汗,氣急敗壞直奔她的處所,敲開門,劈頭蓋腦質問:「怎麼回事?」
「沒,沒……」宋文韻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老三進了屋,看宋文韻可憐兮兮的樣子,忍住滿腔怒火,直接掀開她裹在臉上的紗巾。還好,潰爛傷口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遂鬆了口氣,一聲不吭去衛生間兌好餿粟米水,叫宋文韻將身上的傷傷痕擦洗一遍。
宋文韻乖乖去擦洗了。出來,老三已經準備好了,手執一根鵝毛桿,打開了裝白檀香汁的瓶蓋,面色木然道:「你躺沙發上吧,我給你塗藥。」
「你幫我塗?」宋文韻嚇了一跳。
「不能耽誤了!」老三不想過多解釋。如果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潰爛傷口按常規癒合,皮下的脂肪組織和肌膜會常態性增生,長出扭曲的硬皮,疤痕將不可逆轉地形成,瓶子里這價值數萬的葯汁盡付流水,那才叫傷不起!
「你,你不會有什麼陰謀吧?」宋文韻對老三的人品真不放心。
「至於嗎?」老三心裡一陣惡寒。我有那麼禽獸嗎?你都這副模樣了!要不是於心不忍,又學了點巫醫皮毛,當你是小白鼠來小試牛刀,我會跑來拿熱臉貼冷屁股嗎?
想到關鍵處,老三不禁腹謗對盤師公:這具體工作你叫我來落實幹嘛?這不明擺著叫我難堪嗎?你在鄉下無證行醫也就算了,還讓我到城裡摸著石頭過河。這要整出個三長兩短,她記恨我不說,搞不好還會有牢獄之災好不好?
兩人都沒作聲,屋裡的氣氛怪異極了。老三將一張塑料小凳踢在沙發邊,一屁股坐下。你信,或者不信我,我就在這裡,不亢不卑;你怕,或者不怕我,葯就在這裡,貴得嚇人!
宋文韻扭扭捏捏,最後還是在老三木然的眼神下,盤起長發慢慢在沙發上躺下。頭枕在沙發扶手,素麵朝天,家居睡衣下山峰酥軟高聳。
老三鼻翼透入一陣清香,猶如空谷幽蘭般,令人心神蕩漾。他不著痕迹地咽了一口口水,趕緊艱難地收起目光,用鵝毛蘸著葯汁仔細在她臉上塗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