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0.第1067章 莊子送葬
公元前291年,莊周79歲。
秦昭襄王十六年,韓厘王五年,魏昭王五年,宋君偃后元三十八年,宋鈃卒。
宋鈃,又稱宋子,宋國宋城人。
宋鈃,與尹文齊名。著有《宋子》一書。
《孟子?告子下》記載,孟子曾會見過宋鈃,並稱他為「先生」,孟子自稱「軻」。
宋鈃與宋轍是堂兄弟關係,宋轍世襲了爵位,成為宋家鎮的主人。而宋鈃家族漸漸地淪落為普通百姓,自謀生路。宋鈃與惠施是表兄弟關係,兩人少年時期都居住在宋家鎮。
少年莊子第一次出門的時候,在宋家鎮與惠施、宋鈃相遇。後來在墨家分壇楊朱講道的時候,莊子只看見了惠施卻沒有看見宋鈃。宋鈃聽了楊朱講道后,跟隨一個道家走了,沒有與惠施在一起。
在稷下學宮的時候,因為公子田矩的關係,宋鈃沒有與莊子見面,兩人錯過了交流的機會。
後來的宋鈃,大多時間都在齊國的稷下學宮從事講學,只有少數時間出遊,或者是為齊國辦事暫時離開過齊國。
晚年的宋鈃,與莊子有過交往。具體說來,是從惠施辭官回宋國后,才正式交往的。
宋鈃得知惠施死了,特意過來奔喪,聽說莊子后,才來找的莊子。
年輕時的宋鈃與莊子,兩人都是相互仰慕。宋鈃很服莊子,莊子也很佩服宋鈃對道家學說的理解。莊子經常與人提及宋鈃,稱宋鈃為先生。只是!由於過去的交通和信息太慢了,兩人最終沒有見面。
宋鈃卒,莊子第一時間趕了過去,為其處理喪事。
看到宋鈃也死了,少年時認識的人幾乎都死了,莊子也決定羽化飛升。
不說少年時認識的人都死了,就是青年時期認識的人,中年時期認識的人,又有多少還健在呢?
在這個亂世之中,命不保夕,晚上脫了鞋襪,都不知道明天的自己能不能穿上,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就算早晨還活蹦亂跳地,說不定還沒有到太陽下山就因為戰亂或者是意外而死了。
真的!活到他這個年齡,已經很少見到了。
特別是宋國,自從宋康王執政后,宋國就更加地混亂了。宋剔成時期積累下來的綜合國力和人心,都在他的暴政下消失了。國庫空虛,宋康王不斷地壓榨,逼迫著宋國人都想著一切辦法離開宋國,移民去往其他國家。
留下來的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殘。僅有的幾個健全人,還要躲避兵役。他們沒有離開宋國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在宋國有牽挂。他們的爹娘、長輩需要照顧,他們的配偶、子女、後代需要照顧。
不是他們腦袋笨,或者是沒有門路離開宋國。而是!出於親情和人心,他們不得不留下來。他們不離開宋國的原因,是他們不想一個人苟活著。
宋康王執政時期,也學習晚年的魏惠王,對世襲貴族進行下手。
魏惠王在莊子的主意下,對魏國的世襲貴族不斷地進行削弱,把他們的封地收回,成為國有。
宋康王也一樣,人民那裡沒有的壓榨了,他只得對世襲貴族下手。宋家鎮雖然還存在,可那個世襲而來的爵位已經被撤消了,宋轍被削為平民,靠吃以前的積余過日子。宋鈃的家族也一樣,所有與世襲有關的恩惠,都撤消了。
在宋國,不僅僅宋鈃、宋轍家族這樣,一切不在朝堂上為官的世襲貴族,全部沒有了特權。
在以前,改朝換代後世襲貴族只是削弱了一些,一點一點地削弱。比如說封地在一點一點地減少,特殊待遇在一點一點地減少,是那種「漸退式」。而到了宋康王後期,直接斷!
就跟當年宋康王上台時對莊子家那樣,直接把宋剔成封賜給莊子一家的墨家分壇之地收回去了。
沒有了世襲貴族的身份,這些人的後代就一樣要去服兵役。一時之間,宋康王又能徵到不少健全的兵源。但是!這些世襲貴族的後代,雖然身體健全,可體質、耐心、道德素質都是有限的。所以!宋康王的軍隊,戰鬥力一樣提不上去。
在送葬的路上,有人向莊子發出感嘆,說宋康王暴虐、無能,宋國有這麼多大才,卻得不到重用。
「不說別的,就眼前吧!你!莊子!是大才吧?還有!宋子!大才吧?還有!惠子!……」
此時!送葬的隊伍正好路過惠施惠子的墳墓邊。
那人用手一指惠子的墳墓,感嘆不已。
不用多說了,就在眼前,宋國就有三位大才。
莊子!一生不得重用是小,還受到了宋剔成和宋康王兩代君王的迫害。
如果宋剔成是個明君的話,不疑神疑鬼的話,重用莊子,莊子有可能做一個大隱隱於朝的大隱,跟宋榮子一樣,在宋國為官。用道家學說治世,治理宋國人心。
可是?宋剔成不但不重用,還進行迫害。
惠施!也一樣在宋國沒有得到重用,他把自己最美好地時光都用在魏國了,在魏國做了外相。其實!惠施在魏國也沒有得到重用,所謂的外相,不過是為君王跑跑腿而已。
宋鈃!比莊子、惠子混的更差,一生沒有得到重用,只能寄生於齊國的稷下學宮,以講學為生。
莊子回過頭對那人說道:「郢地有個人把白灰塗抹在他自己的鼻尖上,白灰只有蚊蠅的翅膀那樣大小,他讓某個匠石用斧子砍削掉這個小白點。那個匠石揮動斧子呼呼作響,很隨便地樣子砍削著白點,鼻尖上的白灰完全削去了而鼻子卻一點也沒有受傷。那個鼻尖上抹白灰的人站在那裡若無其事不失常態。
宋元君(宋康王)知道了這件事,召見那個匠石說:『你為我也這麼試試』。匠石說:『我確實曾經能夠砍削掉鼻尖上的小白點。雖然如此,與我合作的夥伴已經死去很久了。沒有了合作夥伴,我就再也沒有那個本事了』。唉!自從惠子離開了人世,我沒有可以匹敵的對手了!我沒有可以與之論辯的人了!」
莊子不僅感嘆他沒有了惠施這個辯論的對手,也在感嘆人生,感嘆宋康王以及宋剔成都不是他的合作夥伴。
在這個世界上,唯獨可以與他辯論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惠施。通過與惠施的辯論,通過惠施的挑錯,讓他的思維更加地慎密。在說話用詞上面,都嚴謹了起來。不然!惠施一定會挑出你的錯誤。
莊子不僅僅感嘆這些,他一樣感嘆,他的人生即將走到盡頭了。同齡人都死了,比他年齡小的人也都死了,也到了他羽化飛升的時候了。
他雖然修鍊成了真人體,有了不死之身,可他一個人苟且地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再則!違背常理的事,道家是不會幹的。
道家講究的是融入生活,過周圍人一樣地生活。
所以!他是必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