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童珊珊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她背來了一個很大的布袋子,袋子裏麵裝著齊小滿的玩具、圖畫本、水杯、飯盒、糖果和睡覺蓋肚子用的大枕巾。


    門口放東西的小屋子裏麵也有一張很寬的長椅,要是齊小滿累了, 就可以讓他在長椅上睡覺。


    這是齊小滿第一次從開門就陪著童珊珊一起上班, 所以特別興奮,他端端正正坐在童珊珊旁邊的小凳子上, 像模像樣的幫童珊珊一起收門票。


    那些家屬們都會拿著票去逗他:“小滿, 我們這是幾個人哪?你數得清楚嗎?”


    托兒所的老師們是不教數數認字的,但童珊珊會在家裏教他。


    齊小滿總是學得很快,學會了還會去托兒所教給自己的小夥伴。


    隻見齊小滿舉起自己的小手,認認真真數人頭:“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四個人,要收四張票。”


    “喲, 小滿會數數呢, 能數到幾啊?”


    “十!”齊小滿掰著自己的手指頭, 一口氣數到了十,然後特別驕傲地看著麵前的阿姨。


    那家屬趕緊表揚他:“真厲害!這麽小就能數到十了, 以後讀書的時候肯定很厲害!”


    老萬說:“這話可不能瞎說的, 讀書不用厲害, 不會讀書才好呢。”


    那家屬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就趕緊說:“是啊,不會讀書才是好孩子呢, 嗨,看我說話總是顛三倒四的。”


    說完, 她就趕緊背著自己的袋子進去了。


    等這幾個家屬進去後, 齊小滿有點疑惑地說道:“媽媽, 不會讀書才是好孩子嗎?”


    童珊珊還沒說話, 就聽老萬說:“是的,不會讀書才是好孩子!那些讀書多的人,都不是好東西!”


    這是一九七五年的夏天,還有一年時間,這一切才會結束,所以童珊珊也不打算當麵反駁老萬的話,她隻是等到老萬去上廁所的時候,才低聲對齊小滿說:“小滿,剛才嬸嬸們說的那些話,並不是真的。”


    “什麽話不是真的?”齊小滿很認真地看著童珊珊。


    “她們說不會讀書才是好孩子,這並不是真的。”童珊珊說:“讀書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們每個人,都應該認真讀書,好好掌握知識。”


    “那她們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她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搞錯了,但是每個人都會弄錯一些事情,所以我們要有耐心,等待她們認識到自己搞錯了。”


    齊小滿點點頭,然後很認真地問道:“那我們要不要告訴嬸嬸,她們搞錯了?”


    “我覺得嬸嬸她們都是很聰明的人,給她們一點時間,我們耐心等待,她們就會知道錯誤了。所以,我們什麽都不要說,一起耐心等待,好不好?”


    “好。”齊小滿用力點點頭,滿臉都是認真和乖巧。


    童珊珊揉了揉齊小滿的腦袋,笑著說:“我們小滿真棒。”


    她低頭在齊小滿肉嘟嘟的臉上親了一口,齊小滿立刻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剛巧老萬從廁所回來,看到這一幕的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們兩個感情可真好啊。”老萬說:“小孩子嘛,就是這個年紀最好玩了,再大一點,就不跟媽媽親近了。”


    童珊珊看向她:“真的呀?”


    “真的,孩子大了以後,什麽事都不跟媽媽說了。當然了,他們也不跟爸爸說話,在家就裝啞巴,除非要錢要糧票的時候。”老萬說:“所以啊,我可真羨慕人家養閨女的,閨女啊,不管到了多大歲數,都跟媽媽親。小童啊,你以後一定要生個閨女。”


    童珊珊笑著說:“我還早呢,不著急,幾年以後再說吧。”


    “不早啦,我跟你這麽大的時候,我家老大都一歲多了。”老萬坐下來,拿出自己的竹籃子,開始織毛線衣。


    齊小滿趴在椅子上畫了一會兒畫,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童珊珊把他抱到小屋子裏頭,讓他在長椅上睡覺,又給他蓋上大枕巾,才回到外頭來。


    老萬低聲說:“小滿睡著啦?”


    “睡著了,醫生說了,這幾天他都會容易犯困的。”說著說著,童珊珊也打了一個哈欠,“今天晚上我要早點睡,昨天可真是折騰得夠嗆。”


    “你對這孩子可真夠好的,不是自己的娃娃,也能做到這樣,不容易了。”


    “也沒什麽,小滿很乖的。”


    “對了,小滿爸爸之前的撫恤金應該很多吧,我記得你們家連一輛自行車都沒有,不如多花一點錢,高價買一輛自行車回來,那就方便多了。”老萬說:“我知道有人在賣自行車票,給三十塊錢就賣。”


    童珊珊愣了一下:“小滿爸爸的撫恤金,那應該都是小滿的啊。”


    “你們養他不用花錢花糧食嗎?那錢應該歸你們。”


    童珊珊笑了一下,正巧又有人過來交門票,她就借著收門票的機會換了話題。


    五點半,童珊珊打了兩份飯回來,跟齊小滿一起在門口吃了。


    吃完之後,齊小滿坐在泳池旁邊看別人遊泳,童珊珊進去陪了他一會兒,就跟那個熟悉的小少年說:“林劍,幫我看一下小滿,別讓他去碰水,他昨天晚上發燒了,今天不能碰冷水。”


    林劍拿著撲克牌扭過頭來:“知道啦,你放心吧。”


    童珊珊就走了出去,繼續收門票。


    關門前的這一會兒通常都很熱鬧,收工回來的人們匆匆忙忙趕過來,會在遊泳池裏待到關門才走。


    至於家屬們則早就回家做飯去了,孩子們也玩得差不多了,嫌泳池擁擠也會三三兩兩一起回家。


    童珊珊正在忙著驗票,就看見一個眼熟的小戰士領著兩個穿警服的同誌走了過來。


    “童同誌,這兩位警察同誌找你。”小戰士說。


    童珊珊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就說:“我還有一會兒才下班,要不然等我下班再說吧。”


    那個女警察卻說:“童珊珊同誌,有人告你故意打人,請你跟我們走一趟。現在就走。”


    童珊珊還沒說話,老萬就說:“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小童怎麽會打人?你們看看她的樣子,她多斯文啊。而且就她這個細胳膊細腿的,她就算打人了,還能勞煩你們啊?”


    論外表,童珊珊確實是一個斯文又甜美的女孩子,而且她的身材嬌小苗條,怎麽看都不像是那種會打人的那種類型。


    “有人告她,而且也有證人,所以童珊珊同誌必須跟我們走一趟。”女警察說:“我們是很認真的,請不要讓我們動用武力,麻煩主動跟我們過去。”


    童珊珊微微皺起眉頭:“有證人?行,我跟你們去,但是我的孩子還在裏頭,請你們稍等一下,我要安排一下我的孩子。”


    畢竟是在家屬大院裏頭,所以兩個警察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催促童珊珊快一點。


    童珊珊立刻跑進去,隻見林劍帶著齊小滿正在玩排球,一大一小都笑得像個傻子一樣。


    童珊珊快步走過去,拉住林劍低聲說:“我有點急事要去處理一下,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別看林劍平時嬉皮笑臉不正經,但他這個時候倒是立刻嚴肅起來了:“童姐姐你說。”


    “你幫我把小滿送到我隔壁鄰居鄭荷花的家裏,跟她說我被警察帶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家,請她幫我照顧一下小滿。然後,你幫我給齊信川打個電話,說一下這件事。”


    林劍的表情立刻變化了,他說:“警察帶走?什麽意思?姐你出事了?要我舅舅幫忙嗎?我舅舅是……”


    “謝謝你,不過不用,你幫我給齊信川打個電話就行。”


    “好,我知道了。”林劍趕緊點點頭。


    童珊珊又抱了一下齊小滿,然後說:“小滿,媽媽有點急事要出去一下,馬上小劍哥哥會送你去鄭阿姨家裏,你在她家等我回來,好不好?”


    “好。”齊小滿說:“那媽媽要早點回來呀。”


    “我會的。”童珊珊又親了一口齊小滿,就走了出去。


    她把隨身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就跟著兩個警察一起走了。


    到了大院兒的門口,童珊珊意識到這件事可能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了,因為門口居然停著一輛警車,她坐著警車直接被帶去了市局。


    到了地方後,童珊珊首先要求上廁所,那女警察也沒說什麽,隻是帶著她去了,之後,她就被帶進了一間審訊室裏。


    牆壁上的八字紅色大字似曾相識,童珊珊笑著看向坐在對麵的兩個警察,道:“我能問一下,到底是誰指控我打人了嗎?”


    “呂天貴同誌指控你打人,並且造成他輕微腦震蕩和頭頂外傷,你看一下,這是他在醫院的驗傷報告。”說著,男警察出示了一份驗傷報告。


    這是童珊珊第一次看到這個年代的驗傷報告,字跡非常潦草,老實說,她幾乎認不出來幾個字,隻知道這是在第一人民醫院做的報告。


    “我不認識呂天貴這個人。”童珊珊其實猜到這個人是誰了,但她確實不認識這個人。


    “不要狡辯了!昨天晚上,呂天貴同誌跟他的對象張瀟瀟在路邊散步談心的時候,被你突然打了一頓,造成了如此嚴重的傷害。張瀟瀟同誌作為證人,也指證了確實是你出手傷人的。”男警察厲聲道:“我警告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還是老老實實招了吧!”


    童珊珊說:“我還是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我想問一下,他說昨天晚上我突然打了他,那我想請問,是幾點鍾發生的事情呢?”


    “昨天晚上十一點半左右發生的事情。”女警察說。


    “那肯定是他們倆弄錯了,因為十一點半我人在軍區醫院呢,有醫生護士可以給我證明,還有好幾個生病的病人跟家屬也可以幫我證明。”童珊珊冷靜道:“我既然人在軍區醫院,那就不可能在路邊打人啊。警察同誌,你們弄錯人啦。”


    誰知道那男警察說:“我們不會弄錯人的,可能是因為受害者被打傷了頭部,所以造成記憶上有了偏差,才會記錯時間的。”


    “受害者記錯了時間,那證人的腦子也受傷了嗎?也記錯了時間?”童珊珊說:“警察同誌,你們這樣算什麽?時間都不對,難道不是誣告嗎?再說我真的不認識什麽呂天貴,我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女警察說:“童珊珊同誌,狡辯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我勸你早點承認罪行,你要是認了,可能會得到寬大處理。”


    “我沒有做過。”童珊珊沉聲道。


    “你沒有做過,那呂天貴同誌是怎麽受傷的?”


    “我怎麽會知道?這你們得去問這個呂同誌啊,我又不認識他。”


    “少跟我來這一套啊!”那男警察突然大聲說:“我們這裏有人證,你如果不承認,下場會更嚴重!”


    說著,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童珊珊這次直接不說話了,她的手臂環抱在胸前,隻低頭看著桌麵上的小紋路。


    之後,不管兩個警察說什麽,童珊珊都沒有說過一個字,她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塑,仿佛把所有聲音都隔絕在外了。


    見狀,女警察拉著男警察出去了一趟,過了一會兒,換了另一個年紀大一些的男警察跟著女警察一起走了進來。


    他看上去很斯文,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手裏還端著一個白瓷的茶杯,然後輕輕放在童珊珊的麵前:“童同誌,來了這麽久了,口渴了吧,這是今年的新茶,你嚐嚐看。”


    童珊珊還是不說話,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


    這樣的情況下,對方端出來的一切東西,童珊珊都是不敢碰的,誰知道茶水裏有沒有加什麽東西?

    男警察笑著說:“你別介意啊,剛才的小劉呢,年紀輕,脾氣有點急躁,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們叫你過來呢,隻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案情。畢竟這也是我們的工作嘛,你知道的,我們工作很忙,就希望童同誌也可以體諒一下我們,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


    童珊珊還是不說話,她已經意識到這件事很不簡單了,而且也猜到昨天晚上被她一腳踢暈的那個寸頭來頭不小了。


    昨天晚上那個受害者女性都被那樣了,今天居然可以反口做了人證,童珊珊用腳指頭去想也知道那個寸頭的背景肯定很深,而現在她麵臨的事情也很明顯了,就是要想盡一切辦法讓她招認。


    現在,童珊珊能做的,就是保持緘默,等到齊信川過來找她。


    見童珊珊不說話,那男警察也不著急,他始終帶著笑容,然後很有耐心地繼續跟童珊珊話家常。


    “我呢,查了一下童同誌你的事情,你是個好同誌啊,見義勇為救孩子,抓過人販子,還上過咱們本地的報紙呢。說起來,我還看過那篇報道呢,真是太了不起了。”男警察說:“我聽說你也有一個兒子,今年四歲了,巧了不是,我也有一個兒子,今年也是四歲。不過我那個是小兒子,特別調皮。不知道童同誌的兒子皮不皮?平時在家,你都教他一些什麽啊?”


    童珊珊還是不說話,她抱著雙臂看著桌麵上的花紋,大腦已經放空了。


    那女警察開始微微著急起來了,她低聲說:“童珊珊,你這樣是沒有用的,隻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事實上,我們也是走程序,所以才要這樣問你,就算不問你,直接把你關起來,也是可以的。畢竟,我們這邊人證物證都是齊全的。”


    童珊珊說:“是嗎?你們連犯案的時間都是錯誤的,你們的人證物證怎麽保證不是錯的?不是假的?”


    男警察笑著說:“哎,前麵呢,應該也跟你說了,呂天貴同誌腦袋受了傷,所以記不得時間了,這很正常啊。”


    “是嗎?那你們的證人也記不得時間了?她的腦袋也壞了?”童珊珊嗤笑一聲,她說:“警察同誌,你歲數這麽大了,一看就是過來人,也是很有經驗的人,今天這事兒是怎麽回事,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也清楚,你們的立場,肯定也很難做。但我確實什麽都沒有做過,我是無辜的,我沒有打過人,我不承認,就這樣,之後,你們再問什麽,我都不會說話了。”


    說完,童珊珊就衝他笑了一下,然後再次不說話了。


    男警察苦笑了一下,然後按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說:“這可真是……難辦了呀……童同誌你真的是個好同誌,光是救孩子那件事,我就知道你人很好。可是呢,你打人這事兒呢,也確實很難辦,打了人,我們不能不處理的。不能因為你曾經見義勇為過,就放任你打人的這種犯罪行為了。要不然這樣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們一會兒再進來。”


    說完,男警察就端起那個白瓷杯子,跟女警察一起出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了童珊珊一個人,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開始期待齊信川可以早一點過來。


    屋裏沒有鍾表,童珊珊今天上班的時候忘記了戴手表,所以也不知道現在到底幾點了,更不知道時間的流逝,她隻能一直坐在那裏,感覺到屋裏的嚴重悶熱。


    雖然現在是夏天,但這間屋子還是過分悶熱了,特別是在兩個警察出去後,屋子的悶熱程度居然開始上升了,童珊珊開始不斷地出汗,過了沒一會兒,她就趴在了桌子上,渾身都沒什麽力氣了。


    “這些人可真是……無聊啊,是想用這種方法讓我脫水虛弱,然後趁我意識迷糊的時候過來屈打成招嗎?”童珊珊哭笑不得。


    別人如果被這樣對待了,一定會流汗到脫水,但她不會,因為她有空間。


    這個年代又沒有監控,也沒有電影裏出現過的那種單麵透視玻璃窗,所以她在這裏做什麽,也沒人知道。


    童珊珊從空間裏摸了一瓶飲用水出來,然後喝了幾口,又放了回去。


    她不打算喝太多水,隻要可以一直保持身體不脫水就行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有一個小時,也可能有兩個小時,童珊珊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正在做一個吃東西的夢的時候,突然有人用力推了她一下,把她從夢中驚醒了。


    她抬起頭來,看見了那個男警察跟女警察。


    男警察還是笑眯眯的,他看著童珊珊滿頭滿臉的汗,笑著遞過去一個幹淨的白手帕:“童同誌,擦擦汗吧。”


    童珊珊沒要,她從自己的口袋裏摸出了自己的手帕,然後擦了汗,又放回了口袋裏。


    “好了,我們繼續來說說案件的事情。”男警察坐下來,笑眯眯道:“昨天晚上,你在路邊襲擊了一個男同誌,是不是?”


    “沒有,我沒有。”童珊珊語氣平穩。


    “你襲擊了一個男同誌,他的腦部受了傷,現在還在醫院躺著。你的做法是嚴重的犯罪行為,你是否承認?”


    這一次,童珊珊不說話了,她往桌子上一趴,打算繼續睡覺。


    女警察一把將她揪了起來:“老實點兒!你想幹嗎?”


    “我想睡覺。”童珊珊說:“我很困。”


    男警察跟女警察交換了一個眼神,男警察低聲說:“童同誌,你是不是很口渴?”


    童珊珊不說話,隻是繼續往下一趴,然後兩眼一閉,不管他們了。


    女警察著急了:“她暈過去了!這是怎麽回事?”


    “可能是脫水太嚴重了,也可能是中暑了。”


    “那怎麽辦?”


    “再看看情況,不行的話,趁她昏迷,給她簽個字,按個手印,交上去就行了。”男警察小聲說:“這個女同誌不簡單的,意誌力很堅強,也是個聰明人,跟其他人不一樣,不能走常規的法子。”


    女警察說:“要不要緊啊?她是軍區的家屬,家屬大院兒門口的小戰士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


    “其他的事情不歸我們管了,看看呂天貴能不能把小戰士也給收買了。”


    他們倆正說著,審訊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女警察過去開了門:“什麽事?”


    “軍區那邊來了大領導,要見這個童同誌。”


    男警察說:“大領導?這個童同誌的愛人不是個副營長嗎?”


    “那我不清楚,反正人家就守在這裏,還說一定要見到才可以。還有,省裏……上頭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要老趙你過去說一下這件事。”


    男警察的聲音透出了一點點慌亂:“省裏?呂天貴沒有打好招呼嗎?這是怎麽回事兒?”


    “我不清楚,總之,還是先把這個童珊珊帶出去吧,我看她樣子不太對,別鬧出事情了,回頭老趙你交不了差啊。”


    一陣沉默之後,老趙說:“這樣吧,小馮你趕緊拿一瓶汽水過來,給童珊珊喝了再帶她出去。”


    過了一會兒,女警察推醒了童珊珊:“童同誌,起來喝點汽水吧,我看你樣子不對勁,是不是不舒服啊?喝點汽水吧。”


    童珊珊拒絕,她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然後故意往地上一癱,裝暈過去了。


    女警察嚇得半死:“老趙!老趙你快進來啊!這可怎麽辦啊?”


    門外不遠處,幾個人正在跟老趙他們說話,聽見女警察的聲音後,齊信川推開那老趙一個箭步衝了進來。


    “珊珊——!珊珊你怎麽了?”齊信川衝過來抱起童珊珊,整個人慌得六神無主。


    後頭,楊政委立刻跟了過來,見狀趕緊說:“信川,趕快送去醫院!走!”


    齊信川抱著童珊珊就往外衝,老趙有點兒犯愁:“不是,這嫌犯還不能走……”


    “什麽嫌犯?”楊政委突然厲聲道:“昨天晚上出了什麽事,我已經問清楚門口的小戰士了。趙警官你跟我來這一套,是把我當傻子呢?”


    老趙深吸一口氣,不說話了。


    “還有,這都什麽年代了,你們敢對我們軍區的家屬屈打成招,我告訴你,這個小童同誌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們今天在場這幾個人,都卷鋪蓋回家去吧!”說完,楊政委就帶著齊信川走出去了。


    他的勤務兵跟在後頭,狠狠甩了幾個白眼給老趙。


    市局的院子裏停著一輛楊政委坐的吉普車,齊信川正要抱著童珊珊上車,就見盛聰急急忙忙從旁邊跑了過來:“齊同誌,這是怎麽了?童同誌怎麽了?”


    齊信川冷聲道:“怎麽了?問你的好同事啊!”


    說完,他就抱著童珊珊上了車。


    楊政委跟勤務兵也坐上車,車子立刻朝著軍區醫院開了過去。


    童珊珊原本是裝暈的,但她靠在齊信川的懷裏,突然充滿了安全感,於是昨天夜裏就累積出來的疲倦一下子湧了上來,她就這麽睡著了。


    等到了醫院,醫生給她一檢查,直接說她是輕微中暑加脫水,立刻要給她安排輸液的時候,她才醒了過來。


    “齊信川?”童珊珊說:“你接到電話啦?”


    齊信川紅著眼眶握住她的手:“我接到電話了,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你怎麽樣?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楊政委站在一邊,低聲說:“你先別慌,先讓小童喝口水。”


    勤務兵拿了一杯溫水遞過來,水裏放了一點點鹽,但喝下去挺舒服的,童珊珊也覺得有了力氣。


    她說:“他們說一個叫呂天貴的男同誌跟對象在路邊散步的時候,無緣無故被我打了一頓,傷到了腦袋。我說我沒有,他們就不斷的問我,後來我不說話了,他們就把我一個人關在屋子裏。那個屋子太熱了,我一直在流汗,然後我就有點難受了。他們又進到屋子裏問我,但是我已經沒有力氣了,就暈過去了。”


    “真是太過分了!果然是想屈打成招!不能真的動手,他們就來這一套!”楊政委低聲說:“小童你放心,這事兒我已經知道了。昨天晚上值班的小戰士早就把救助一個女同誌的事情寫在記錄本上了。不管那個被救助的女同誌到時候說什麽,這件事我們軍區會管到底的。這簡直無法無天了,那流氓欺負女同誌,還敢誣陷小童打人,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童珊珊說:“政委消消氣,那個呂天貴,家裏是不是很厲害啊?要不然,也不可能讓那麽多警察配合他來一套啊。而且,那個受害的女同誌張瀟瀟,也變成證人了,肯定是因為害怕呂天貴吧。”


    “呂天貴家裏確實有點來頭,不過也不是大不了的來頭,你不用害怕。他這次能這樣有恃無恐,主要還是收買了那個女同誌,以為有證人在,就可以無法無天了。不過,咱們這邊也有證人,門口的小戰士不是人嗎?深夜那個時間,那個樣子,出了什麽事誰不懂啊?”楊政委說:“小童你放心休養,這事兒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好的,謝謝政委,還麻煩您跑一趟。”童珊珊說:“大熱天的,辛苦了,過段時間我做點下酒菜給政委送過去。”


    “那我可等著你的下酒菜了啊,鹵一點豆腐幹、毛豆什麽的,到時候我跟信川好好喝一杯。”楊政委說:“你好好休息吧,我還有點兒事,先走了。信川好好照顧小童,有事兒就去找我。”


    “是。”齊信川把楊政委他們送出去,就回到屋裏還陪童珊珊輸液。


    童珊珊別的倒沒什麽,就是特別困,她靠在床頭,迷迷糊糊說:“齊信川,現在幾點了?”


    “已經是十點多了。”齊信川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所以你才會中暑跟脫水。”


    “十點多了……居然過去那麽久了。”童珊珊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要不是她偷偷喝了水,那肯定就真的出問題了。


    齊信川低聲說:“你也太實誠了,他們要帶你走,你怎麽就跟著走了呢?那是咱們的家屬大院兒,都是咱們自己人,你應該賴著不走,等我回來了,再陪你一起過去的。”


    童珊珊說:“我一開始沒想到那麽多,不是,我一開始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嚇人,居然會被……收買了。我還以為都跟盛聰或者之前遇到的那些警察一樣,至少是講道理的人呢,誰知道呢……”


    “也是我不好,我之前沒跟你說太多,其實這種事情,並不少見。”齊信川低聲道:“不過你別怕,那幾個人……應該會被降職或者開除的。”


    “我不擔心他們幾個人,我跟他們無冤無仇的,這件事了結後,以後也沒有交集了。”


    “ 你擔心呂天貴?”


    “是啊,他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齊信川湊到童珊珊的耳邊,低聲說了什麽,童珊珊立刻瞪大了眼睛:“他爸爸居然是……那……我得罪了他,以後怎麽辦啊?會不會影響你啊!”


    齊信川心頭一暖,抱住她說:“別擔心,我找了我師母,她會警告呂天貴的父親的。”


    “ 你師母?啊,你是說以前在那邊的軍區,教你的那個老領導的愛人嗎?她……是省裏的?我聽那個警察提到省裏上頭打了電話過去的。”


    “是的,我師母就是高雲。”齊信川低聲說:“你應該聽過她的名字,或者在報紙上看過。”


    童珊珊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我知道啊,她是副省長……”


    “對,是她。”


    “你怎麽沒說過啊。”


    “我之前跟你提過一次,說師母也在省城,還說等她不忙了,就帶你過去見見她。”


    “你是提過一次,不過你沒說她是誰啊。”


    “她就是我師母。”齊信川一臉耿直。


    童珊珊說:“話是這麽說,但你師母要是個普通人,那今天就糟糕了。你要是早告訴我,我就不擔心了。”


    齊信川笑了一下,說:“你以前也沒有擔心過這些事啊,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


    “我做的都是我認為正確的事情,就算那個張瀟瀟現在反過來誣陷我,我也不認為我當時救人是錯的。”童珊珊說:“沒碰到就算了,既然被我碰到了,那我管他是誰的兒子,都會出手救人。但是,再有下一次,我會蒙麵行動的,我也不會再帶著受害人跑去我住的地方了。這年頭,知人知麵不知心啊,誰知道這被救的人是不是狼,會不會反咬你一口呢?”


    齊信川揉揉她的腦袋,道:“別想這些了,醫生說你要多休息,要不要睡一會兒?”


    “現在不困,一會兒回家睡吧,小滿還在荷花姐家裏呢。”


    “那就讓他住在隔壁吧,明天早上我再去接他。”齊信川說:“晚上我在這裏陪你,你放心睡吧。”


    “好。”童珊珊拉住齊信川的手,一臉安心地睡著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多鍾了。


    齊信川站在病房門口正在跟人說話,見童珊珊已經醒了,他就趕緊拿著一個布袋子走了過來。


    “毛巾跟牙刷都拿過來了,你先洗漱,然後我們去食堂吃早飯,吃完就回家。”齊信川從袋子裏拿出一把木頭梳子遞給童珊珊。


    童珊珊解開自己的辮子,一邊梳頭一邊說:“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政委的勤務兵,他早上過來問我們有沒有什麽需要的,我請他去家裏幫忙拿牙刷毛巾過來。”


    洗漱好了,又去醫院食堂吃了包子跟稀飯,童珊珊就跟齊信川一起回家了。


    到家的時候,齊小滿早就急壞了,他抱住童珊珊不撒手:“媽媽你去哪裏了?”


    齊信川說:“媽媽昨天晚上也生病了,在醫院掛水,剛剛才回來。”


    “那媽媽你現在好了嗎?”齊小滿的圓眼睛充滿擔憂。


    童珊珊笑著說:“已經好了,你放心吧。”


    鄭荷花說:“你們倆身上確實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珊珊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啊?”


    “中暑了,沒什麽事,已經好了。”童珊珊說:“昨天晚上謝謝荷花姐了。”


    “跟我客氣什麽啊?”鄭荷花拉著童珊珊走到一邊,“不是有警察找你嗎?沒什麽事吧?”


    “沒事,都是誤會,已經說清楚了。本來昨天晚上就要回來的,但是我中暑昏倒了,所以就去醫院了。”童珊珊笑著說。


    鄭荷花拍拍胸口:“沒事兒就好,吃了早飯了沒?我給你煮個麵條吧。”


    “我們吃過了。”


    “那你快去洗個澡,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一天吧,什麽都別做了。”


    齊信川點頭說:“是啊,我今天在家招呼珊珊跟小滿。”


    “你是應該在家照顧他們,他們兩個都不舒服,你最近可別天天不回家了。”鄭荷花的語氣變嚴肅了,“回頭要是見到政委,我也要跟他說一聲的,要給你時間休息。”


    齊信川笑了一下,說:“我會自己跟政委說的。”


    洗了澡,童珊珊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看書,齊小滿趴在她的床邊畫畫兒,過一會兒就抬頭看她一眼,然後問一句:“媽媽,你要不要喝水?”


    “我不喝水。”


    “好。”齊小滿就繼續低頭畫畫。


    齊信川上午出去打了一個電話,除此之外的時間就一直待在家裏,午飯也是他做的麵條,做的比較清淡,適合齊小滿跟童珊珊食用。


    童珊珊在家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整個人神清氣爽,神采奕奕。


    齊小滿也全都恢複了,齊信川就照常把娃娃送去了托兒所,然後回到家裏陪童珊珊。


    “你今天還在家休息嗎?”童珊珊有點意外。


    齊信川說:“政委讓我在家照顧你,我不好好休息,豈不是對不起他?”


    “那個事兒怎麽樣了?”童珊珊說:“我想知道處理結果,但是又不想出門。”


    齊信川說:“那我出去問問吧。”


    “還是算了。”童珊珊拉住他,“哪都別去了,就在家裏待著。”


    “好。”齊信川在她身邊坐下,“那我們上午做什麽?”


    “今天是陰天,我想去公園走走,剛好可以跟你約會。”


    “身體確定沒事了嗎?”齊信川捏了捏她的小臉。


    “我可比牛還健壯呢。”童珊珊做了一個健美選手的姿勢。


    齊信川忍俊不禁,立刻把她拉起來:“那還等什麽,走吧。”


    童珊珊背上自己的斜挎包,帶好水壺跟手帕,跟著齊信川一起出了門。


    倆人走到大院兒門口,剛要跟門口的小戰士打招呼,就看見外頭跑出來一個穿著白襯衫、灰褲子的女同誌,她很著急地衝著童珊珊使勁揮手:“同誌!同誌!”


    童珊珊愣了一下:“怎麽是你?你跑來做什麽?”


    齊信川反應過來了:“她就是那個誣陷你的張瀟瀟?”


    作者有話說:


    高溫酷暑,一定要注意身體哦。


    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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