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文件袋依舊擺在原位, 跟童珊珊離開前的狀態是一模一樣的,但矮櫃子櫃門上放的那根細細的短頭發絲已經不見了。


    櫃子被那個人打開過,文件袋應該也被看過了, 但裏麵一張紙也沒有丟失, 原本是厚厚一疊,現在依舊是厚厚一疊。


    但童珊珊有一點不明白的是, 這麽多文件, 如果那個人覺得這些文件有用,就靠翻看的這一會兒功夫,就能記下來了嗎?


    還是說,那個人帶了照相機進來,把他覺得重要的文件拍成了照片帶出去了?

    童珊珊一邊漫無目的的琢磨,一邊把文件袋放回原位, 然後又去臥室檢查了一下。


    臥室的抽屜這次也被人打開過了, 童珊珊的本子上照舊留下了那股墨水味, 但味道比上次的濃鬱一些,就算嗅覺沒有那麽靈敏的人也可以聞出來。


    這一點細微的差別讓童珊珊隱約覺得不對勁, 但她也說不上來具體哪裏不對, 便悻悻的關上抽屜, 去了廚房洗菜擇菜。


    天氣太冷,童珊珊打算做一個簡單的燉菜,把土豆、白蘿卜、粉條、木耳、蘑菇和凍豆腐丟進去一鍋煮, 最後快煮熟的時候再丟一把青菜進去,加上一勺豬油, 不管是配米飯還是配饅頭, 都會很好吃, 而且熱乎乎的吃下去也可以驅寒。


    家裏還有三塊豆腐, 都用小盆子裝好了凍在廚房的窗台外頭,上頭加了蓋子,不怕有老鼠。


    童珊珊打算過年前買上一大盆豆腐凍在外頭,這樣可以吃很久。


    她慢慢地把菜都洗好切好,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出去接齊小滿回家。


    趙蕊這會兒也在家裏擇菜了,大概是天氣太冷的關係,她晚上也要做燉菜。


    童珊珊幫她擇了一盤豆芽,等郭順的媽媽也來接他了,就拉著齊小滿一起跟趙蕊說再見。


    “托兒所下個禮拜一才開門,明天我得回去上班了,我能把阿福放到你家去嗎?”趙蕊低聲問童珊珊。


    “當然可以啊,你上班前把阿福送到我家就行了,中午我隨便做點吃的,或者去食堂打點飯,反正不會餓著孩子的。”童珊珊笑著說。


    “那好,謝謝你啊。”


    “謝什麽?應該的,不都是互相幫忙的嗎?”童珊珊拉著齊小滿往家走。


    走到沙坑那邊,發現還有很多小朋友在那裏打雪仗。


    學生這個時間也放學了,童珊珊還看到隔壁的杜星火也混在一群小子裏頭叫得特別開心。


    “媽媽,星火哥哥在那裏,我可以去找他玩嗎?”齊小滿趕緊問道。


    杜星火平時經常會帶著齊小滿一起玩,所以他也很喜歡這個小哥哥。


    童珊珊說:“今天你已經在外頭玩了一天了,應該回家去洗洗手,好好休息一下了。再說星火跟大孩子們在一起玩,他們的力氣比較大,你現在過去,很可能會受傷的。”


    “那好吧,我跟媽媽回家。”齊小滿戀戀不舍地朝杜星火那邊看了一邊,還是毅然決定跟著童珊珊一起回家。


    童珊珊被齊小滿給逗樂了,一邊走一邊說:“小滿今天這麽聽話,媽媽要獎勵你一個好吃的,等晚上吃了飯,媽媽給你做甜食吃。”


    齊小滿立刻跳了起來:“什麽甜食啊?”


    “等吃了晚飯就知道了,現在先不說。”童珊珊故意賣了個關子,其實也是因為她也沒想好應該做個什麽。


    不過現在家裏食材還是挺多的,晚上總能湊點東西做個像樣的甜食的。


    回到家裏,瘋玩了一天的齊小滿說自己有點困了,童珊珊就拉著他去洗了手臉,然後讓他在房裏睡覺。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童珊珊把燉菜燉上,然後坐在沙發上看起了舊報紙。


    到五點多鍾的時候,滿屋子飄出了燉菜的香氣,齊信川也回來了。


    外頭算很冷,但他體質很好,沒有穿軍大衣也能騎車。


    童珊珊很高興,但也有些意外:“我知道你今天會早點回家,但是沒想到會這麽早。”


    “恩,回來給家裏換把鎖。”齊信川說:“一會兒天一黑,外頭沒人了我就換鎖。”


    “那個進我們家的人抓到了嗎?”童珊珊拉著齊信川去了廚房。


    齊信川點點頭,但表情看上去非常凝重。


    “他剛走出我們家的門就被抓到了,也沒驚動大院兒的其他人,直接被帶走了。送去我們那邊就審問過了,不是之前那個人。今天這個人,是後頭老汪家的小兒子,收了人家幾百塊錢摸進我們家了。給錢的那個人培訓了他一段時間,教他怎麽開鎖,怎麽把東西複原,怎麽拍照片,他學會以後,這是第一次上崗。”


    “果然不是那個人啊,我就說,今天留下的墨水味變重了,好像挺刻意的,生怕我們不會發現似的。”童珊珊說:“所以,這是你們想引蛇出洞,結果被蛇預判了你們的行動,故意找了個孩子來笑話你們?”


    “是的。”


    “不用問我也知道,給那個孩子錢的人,也不是咱們大院兒的人,對不對?現在出去找,也肯定找不到了。”


    “是的,找不到了,那孩子知道的就這麽多,每次去見麵的地方也早就搬空了,什麽痕跡都沒留下。”齊信川說:“我今天也聞到那個孩子身上的墨水味了,確實挺重的,你這麽一說,那個人確實挺刻意的。”


    童珊珊小聲說:“可是那個人怎麽知道是墨水味暴露了他的蹤跡呢?如果他早就知道墨水味會暴露行蹤,那他第一次行動的時候就會注意不要留下氣味了。他現在知道了這件事,難道是你們內部的誰走漏了消息?”


    “應該不是內部人走漏消息,可能是上次那件事後,他們回家問家裏人的時候,不小心提到了墨水味。我記得老林就說過,他問家裏人有沒有聞到那股墨水味,家裏人有的說聞到了,有的說沒聞到。上次那個人如果一直住在咱們大院兒,那麽從老林家人那邊聽到這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孩子在外頭容易說漏嘴,可以理解。”


    “不是內部人出了問題就行,那以後怎麽辦?”童珊珊說:“這個人確定自己已經暴露了,以後肯定會藏起來,隻要他不再行動,那就永遠抓不到他了。”


    “那也沒辦法,對方如此狡猾,隻能認了。萬幸的是,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文件泄漏出去,上次被他看到的那些,都是不重要的東西。不過,經過這次的事情後,大家都會更加謹慎一點了。上頭已經規定了,以後,不許任何人帶任何文件和紙類的東西回家。”


    “你一直都是這麽做的啊,是他們之前太不謹慎了。”


    “也不是他們不謹慎,我們之前做的東西,也沒什麽需要保密的,都不是什麽新鮮玩意兒了。”齊信川說:“當然,不管需不需要保密,謹慎一點都不會是壞事。”


    “好了,不說這些了,燉菜已經做好了,你去食堂打幾個饅頭回來,我們就可以開飯了。”童珊珊湊過去親了他一口,“天冷,吃飽了我們都早點休息。”


    “好。”齊信川拿著一個小鍋就轉身去了食堂。


    童珊珊去臥室把齊小滿叫醒,又給他打水洗了臉,齊小滿這才清醒過來:“媽媽,要吃飯了嗎?”


    “是的,要吃飯了。”


    在吃飯的時候,齊信川又說了一個好消息。


    因為這次的事情,上頭要抓一抓管理,也要給他們的辦公場所增加一些守備和帶鎖的櫃子,所以給了他們一段時間的假期,讓他們先回家休息休息。


    “休息多久?”童珊珊瞪大了眼睛。


    “一個星期,上頭說,前陣子我們都辛苦了,也應該好好休息了一下。”齊信川說:“雖然時間比較突然,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你還想去滬海市玩嗎?”


    “想去啊。”童珊珊很高興,“你說,我們現在出去玩,像不像度蜜月?”


    “不是像,就是度蜜月,不過,在外頭可不能這麽說。”齊信川笑了起來,“既然你想去,那我就托人去買票。大概可以買到後天的票,明天我們先回一趟村裏,看看爸媽,再把小滿交給媽照顧幾天。”


    童珊珊趕緊看向齊小滿:“小滿,你願意跟爺爺奶奶一起住幾天嗎?嗯……爸爸媽媽要去一趟外地,大概要去好幾天,現在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很忙,我們不能把你放在嚴奶奶那裏,所以,你要回村裏跟爺爺奶奶住幾天,你願意嗎?”


    齊小滿認真想了一會兒,說:“我願意的,我喜歡爺爺奶奶,也喜歡在村裏,還喜歡跟小騰哥哥一起玩。”


    “最後這個才是最重要的吧?”童珊珊笑著揉揉他的小腦袋,然後繼續給他夾菜。


    齊信川說:“那就這麽定了,吃了飯我就出去一趟,要找人還要借車子。如果我回來得晚,你們可以先休息。”


    “好。”童珊珊說:“晚上更冷,你要多穿一點,可別在出門前感冒了。”


    “放心,我會的。”


    吃過晚飯,齊信川就穿上軍大衣出去了。


    童珊珊帶著齊小滿洗漱了一下,就先把孩子哄睡著了。


    今天他玩得太累,所以一個故事才聽了一半,他就睡著了。


    童珊珊在客廳等了一會兒,一直到八點半,齊信川還沒回來,她也收拾收拾去臥室等著了。


    快到十點,童珊珊在睡夢中聽到了開門關門的聲音,立刻坐了起來。


    “你回來了?”


    齊信川打開臥室門,輕聲說:“你繼續睡吧,事情都辦好了,車子也借到了,我去洗洗就來睡了。”


    “好。”童珊珊躺下去繼續睡覺。


    睡到一半的時候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她往他懷裏一鑽,睡得更香了。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一邊吃早飯一邊說:“我們匆匆忙忙趕回去,也沒給家裏買東西,是不是不太好?”


    “沒關係的,給爸媽十塊錢,之後等我們從滬海市回來了,接小滿的時候再把買的特產給他們就行。”


    “好。”童珊珊點點頭,吃好早飯就趕緊把齊小滿的行李袋子收拾好了。


    齊小滿要回去住好幾個晚上,所以童珊珊給他裝了一套換洗衣服,還有一些內褲和襪子,又帶了一雙小拖鞋,還有齊小滿平時就喜歡吃的糖果什麽的,把一個布袋子裝的滿滿的。


    走出家門前,齊信川遞給她一把新鑰匙:“鎖已經換過了,這是新鑰匙。”


    童珊珊收好鑰匙:“什麽時候換的?”


    “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那會兒大家都睡了,比較方便。”


    “但是……這種鎖還是挺容易撬開吧。”童珊珊觀察了一下新換上的鎖。


    “比之前的那個要好一點,不過,我們家也沒有文件,就算他趁我們不在家的時候進來了,也找不到任何東西的。”


    “確實,也沒有值錢的東西,收音機可能算一個,他要是能抱走,那就抱走吧。”童珊珊笑著說:“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們趕快回家吧。”


    一家三口坐著吉普車再一次回了大樹村,因為這次回家沒有提前打招呼,所以開車到達村裏的時候,錢鳳激動得不行:“你們怎麽回來了?”


    “臨時有了假期,所以就回來看看。”齊信川說:“我們要讓小滿在家裏住幾天。”


    “好啊,想住多久都可以,最近你爸跟你哥哥他們在修橋,我都沒有出工了,整天待在家裏,有的是時間照顧小滿。”錢鳳抱住齊小滿,然後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奶奶,我很乖的,還可以給奶奶幫忙幹活。”齊小滿也親了錢鳳一口。


    錢鳳立刻眉開眼笑:“真是個乖寶寶,奶奶家裏啊,沒什麽活兒讓小滿幹的,小滿每天跟小騰一起玩就行了。”


    齊小騰立刻點頭說:“我跟小滿一起玩。”


    童珊珊拎著東西走進去:“媽媽,怎麽家裏就你跟小騰?其他人呢?”


    “你兩個嫂子跟香菱去縣供銷社買東西了,要到中午才會回來呢。”錢鳳說:“她們叫我一起去,我也沒什麽要買的,就沒去。小浩跟小麗去同學家裏玩了,也要到中午才回來。這都放寒假了,倆孩子天天不著家,到處亂跑。”


    “放假了就是應該在外頭好好玩一玩的。”童珊珊把一罐子奶粉交給錢鳳,“媽媽,我們這次回來的比較倉促,齊信川是昨天晚上才通知放假的,所以沒時間給家裏買東西了,隻有這罐子奶粉是我之前就攢在那裏要帶給媽媽的。”


    “你們留著自己喝,小滿也要營養。”錢鳳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爸爸媽媽更需要營養,你們平時活計重,喝這個對身體好。”童珊珊說:“還有這十塊錢,是給爸爸媽媽拿去辦年貨的,有什麽就買點什麽。”


    錢鳳推讓了一會兒,見實在是推不開,就把東西還是收下了。


    天氣冷,錢鳳給客廳的火盆添了一些木炭,就開始跟小兒子和小兒媳婦聊天了。


    “你們現在回來了,過年是不是就不能回來了?”


    齊信川說:“應該回不來了。”


    “那你過年後要回來看看吧?”


    “過年後會的。”


    錢鳳笑了起來:“調回省城還是比從前好,至少不會那麽多年見不到麵。在外頭受了傷,我們也沒辦法去看你一眼。說起來,你臉上這道疤,比之前淡了很多啊。”


    錢鳳仔細端詳齊信川的那道疤,又伸手碰了碰。


    童珊珊一直定期給齊信川用祛疤的藥,短期內看不到什麽明顯的效果,但一直塗抹到現在,那道疤痕確實淡了很多。


    齊信川微微一愣:“真的嗎?我沒有注意。”


    “是真的,不信你問珊珊,真的淡了很多,比之前好太多了。”錢鳳看上去很高興,“之前那個醫生還說,這道疤會留一輩子,沒想到也是假的。”


    “珊珊幫我找人弄了一個鄉下的祛疤方子,可能是這個原因。”齊信川說。


    “真的啊?謝謝珊珊,那個什麽方子,現在還在用嗎?以後能不能徹底去掉啊?”錢鳳抓住童珊珊的手腕,認真問道。


    童珊珊說:“還在繼續用那個藥,我覺得堅持下去肯定會越來越淡的。”


    “那就好!以後啊,我看誰再說我兒子是疤子臉!”錢鳳的眼眶微微一紅,“我兒子明明是最好看的。”


    齊信川一直都是她的驕傲,讀書的時候成績好,甚至讀到了高中畢業,之後去當兵,第一年就拿了一個標兵,第二年立過一個三等功,每次通信都能看到齊信川取得的新成就。


    後來,齊信川受了重傷,雖然走運活下來了,但臉上卻留了那道疤。


    明明是英勇的勳章,但村裏人一直喊他疤子臉,錢鳳每次聽到這個詞,心裏都跟刀絞一樣難受。


    現在看到齊信川的傷疤變淡了,錢鳳的情緒就有些上來了。


    “媽,你別難受,我一個男人,好看不好看,沒什麽打緊的。”齊信川輕聲說道。


    “怎麽不打緊了?真要是不打緊,之前怎麽幾個村子的人都嫌棄你呢?想跟你說個對象,那叫一個難啊,一聽是你,人家就把媒人往外請,我那幾個月,受了多少委屈啊。我兒子這麽好,傷疤也是受傷造成的,他們憑什麽嫌棄你啊?”


    童珊珊說:“媽媽,事情都過去啦,齊信川有我了,傷疤也越來越淡了,媽媽不要傷心了。”


    錢鳳破涕而笑:“珊珊說得對,我們家信川有你了,以後可都是好日子了。”


    齊信川也笑著說:“是啊,那些人沒眼光,不是更好嗎?這樣我才會跟珊珊結婚啊。”


    “那確實,珊珊這麽好的媳婦兒,真是找不到的,對你好就不說了,也把小滿照顧得這麽好。”錢鳳看了一眼在院子裏跟齊小騰一起玩的齊小滿,低聲說:“小滿也越長越好看了,你們這一家三口,走出去多氣派啊。”


    童珊珊說:“我們小滿在托兒所也是數一數二的長相,表演節目都要被老師安排在第一排的。”


    “真的啊?還表演節目?”錢鳳說:“城裏的小娃娃就是厲害。”


    他們聊到十一點左右,錢鳳就去灶屋做飯了。


    童珊珊跟齊信川一起幫她打下手,錢鳳用自己醃製的鹽菜燉了一鍋老豆腐,又炒了滿滿一大盆烏菜,飯還沒做好,齊香菱就跟兩個嫂子從縣城回來了。


    “三哥!三嫂!你們怎麽回來了?”齊香菱興衝衝地跑進來,頭上還裹著一條新圍巾。


    “我跟齊信川要去滬海市玩幾天,所以要把小滿放在這裏住幾天。”童珊珊笑著說:“他之前忙了很久,突然有了假期,我們就決定出去看看。”


    “去滬海市?真好啊,我也想去。”齊香菱很羨慕。


    大嫂說:“那得很多錢的,火車票也貴。”


    “我今年也發了錢的,不過去一趟滬海市,確實去不起。”齊香菱歎口氣,又說:“三嫂,你去那邊,能幫我帶點東西嗎?”


    “好啊,你想帶什麽?”童珊珊說:“一會兒你寫好了交給我,不然我怕我會忘記。”


    “好。”齊香菱轉身回了臥室。


    二嫂說:“既然有假期,怎麽不在家裏多住幾天?爸媽都很想你們的。”


    “聽說城裏人結了婚都要去外地旅遊的,珊珊跟三弟結婚,不是還沒出去過嗎?”大嫂說:“出去玩玩挺好的,要是我有錢,我也出去玩了,反正現在沒有活幹,在家待著也是待著。”


    錢鳳也笑著說:“是啊,我也希望信川帶珊珊出去見見世麵,她照顧小滿這麽久了,也應該休息一下了。”


    二嫂見她們都這麽說,就也沒說什麽了,隻是問問童珊珊願不願意幫忙帶點東西回來。


    童珊珊全都應下了,還讓齊香菱拿紙筆都記下。


    到了午飯時間,家裏人都回來了,齊德華偷偷塞給齊信川二十塊錢:“去大城市,給珊珊買點好東西,不要虧待了人家。”


    齊信川沒收:“爸,我有錢。”


    “拿著吧,今年公社分的錢不少,給你,你就拿著。”齊德華笑著說:“我們家反正是不缺錢花的。”


    齊信川收下錢:“謝謝爸,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我也給你帶回來。”


    “看看那邊有什麽香煙,幫我帶個幾包回來。過年嘛,可以在親戚麵前有麵子。”


    “好。”


    吃過飯,童珊珊拉著齊小滿細細交代了一些瑣碎的事情,想來想去還是有點不放心。


    齊小滿說:“媽媽,你不用擔心我,我會聽奶奶的話,我也不會跟小騰哥哥打架的。”


    童珊珊笑著揉揉他的小腦袋:“我知道,我就是怕你在這裏不習慣。”


    齊信川說:“你就放心吧,我媽很會照顧孩子的,小滿在家裏,肯定會玩得很好的。”


    “也對,反正就幾天時間。”童珊珊說:“小滿有什麽,都要第一時間跟奶奶說,記住了嗎?”


    “記住啦,媽媽你就放心吧,小滿是小男子漢,很厲害的。”齊小滿很得意地說道。


    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童珊珊跟齊信川就要開車回去了。


    齊小滿抱著他們倆的脖子一邊親了一口:“爸爸媽媽,玩好了就回來接我呀。”


    大嫂笑著說:“這孩子的嘴巴真甜,可比我兒子會說話。”


    齊香菱也過去捏了一下齊小滿的小臉蛋:“嘴巴甜,像三嫂。”


    齊小滿高興級了:“我像媽媽!”


    “對,你像媽媽。”錢鳳笑著把孩子抱了過來,“好了,你們倆趕快開車回去吧,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不然明天坐火車會很累的。”


    “坐火車,真好啊,我還沒有坐過火車的。”齊香菱露出神往的表情。


    “香菱嫁去外地的城裏,不就有機會坐火車了?”大嫂開了個玩笑。


    錢鳳臉一黑,沒有說話,齊香菱也趕緊低下頭去。


    童珊珊覺得氣氛不太對,就說:“那我們就回去啦。”


    “好,路上小心。”錢鳳重新掛上笑臉,“在外頭要注意安全。”


    跟家裏人說了再見,齊信川就開著車出發了。


    一直等到開出村子,童珊珊才說:“你媽媽是不是知道香菱的對象了?”


    “是,媽剛才問我知不知道,我說我知道。”


    “媽媽是反對他們倆嗎?”


    “是的,因為男的到現在還是不敢跟母親說,所以媽也反對。”


    童珊珊跟他聊了一會兒天,就在顛簸的車子上睡著了。


    一口氣睡到進城前,她才醒過來。


    天黑得早,齊信川去還了車子回到家,外頭都已經一片漆黑了。


    童珊珊簡單煮了一點花生米稀飯,跟齊信川吃了晚飯,兩個人就燒水洗澡,然後去臥室休息了。


    孩子不在家,兩個大人沒了任何顧忌,剛巧倆人又處於最新奇的時候,所以一個晚上摸索了好幾種姿勢,童珊珊最後是累得不行了直接昏睡過去的。


    這一覺睡得可真是昏天黑地,醒過來的時候都已經十點多鍾了。


    對童珊珊來說,這可是頭一回這麽晚才起床。


    “齊信川,你說我們是今天的火車,幾點鍾的啊?”


    “下午三點,剛好要在火車上睡一夜,就可以到滬海市了。”齊信川走過去抱住她,“你睡好了嗎?”


    “睡好了,睡得脖子都疼,真的睡好了。”童珊珊活動了一下脖頸,“我去刷牙洗臉,然後就收拾行李。”


    既然是去大城市,那就得穿最漂亮的衣服。


    童珊珊雖然沒有大衣,但好看的外套還是有好幾件的,都是她自己做出來的,剪裁得體,款式大方,顏色也是百搭的那種。


    她帶上換洗衣物,又裝上毛巾、牙刷之類的洗漱用品,裝了滿滿一個大包。


    齊信川那邊就簡單多了,他有一件淺灰色的大衣,直接把這個穿出去就可以了,其他的,再帶上換洗衣物和水杯什麽的,剛好可以裝一個斜挎包。


    收拾好東西,兩個人手拉手去食堂吃了一頓午飯,就回來把煤球爐給封上了。


    “窗戶都關好了,錢跟票子我全都收好了,鹹肉和鹹魚藏在廚房的櫃子下頭了,應該沒什麽事了。”童珊珊把家裏全都檢查了一遍,總算放下心來。


    隔壁鄭荷花過來遞給童珊珊一張寫了字的白紙:“珊珊啊,幫我買這些東西,要是買不到,就算了,能買多少算多少。”


    “好,我盡量都買回來。”童珊珊說:“我們不在家的時候,荷花姐幫我們聽聽家裏的動靜啊。”


    “咱們大院兒可安全了,你別擔心小偷。”


    童珊珊不擔心小偷,她擔心有人趁他們不在家,又摸進家裏去了。


    不過那個人那麽謹慎,就算真的摸進去了,鄭荷花大概也是發現不了。


    所以童珊珊笑著說:“我就是怕有人偷我的鹹肉,不過大院兒一直有人巡邏,所以應該沒事的。”


    聽說童珊珊跟齊信川要去滬海市,謝文華也拿著一張白紙走了過來:“小童啊,能幫我帶點東西回來嗎?”


    童珊珊說:“我隻能盡量帶,但不能保證。還有,我手頭的錢不多了,你得先給錢。”


    她跟謝文華並不是朋友關係,所以不打算用自己的錢給她墊付,要帶東西可以,先給錢。


    謝文華有點不太高興,不過她現在的脾氣可比之前收斂多了,聞言便說:“好,我回家拿錢給你。”


    童珊珊當著鄭荷花的麵收下謝文華的錢,然後說:“一共十塊錢,如果我沒買到東西,到時候就退給你十塊錢。”


    “好,謝謝你啊。”謝文華道了謝,又回去了。


    “幸好隻有我們幾個鄰居知道你要去滬海市,要是太多人知道了,那得帶多少東西回來啊?”鄭荷花小聲說。


    童珊珊笑著說:“我會根據情況自己協調的,能買到我就幫你們買,要是買不到,就隻能算了。我這次去滬海市,主要還是為了玩。”


    “那是真的,難得去一趟滬海市,可不能隻顧著幫人帶東西了。”


    齊信川走了出來:“珊珊,我們該出發了。”


    “好。”童珊珊跟鄭荷花說了再見,就跟齊信川一起出去了。


    坐著公交車到了火車站,遠遠的就看見易秋彤站在路邊,一直衝他們揮手。


    “易姐!”童珊珊跑了過去,“謝謝你幫我們買車票。”


    “應該的。”易秋彤笑著遞給童珊珊一個小布袋子,“這是高副省長讓我帶給你的,留著路上吃。”


    童珊珊看了一眼袋子裏頭,裏麵裝著幾個蘋果、幾個橘子,還有一包糕點。


    “幫我謝謝師母。”童珊珊甜甜一笑,“師母最好了。”


    “好了,你們快點進站吧,玩得開心點。”易秋彤跟他們說了再見,轉身就走了。


    童珊珊還是第一次來火車站,對一切都很新奇。


    她全程跟在齊信川的身邊緊緊挽著他的手臂,一直到上了火車,她還是瞪著一雙大眼睛,看上去充滿好奇。


    “哇啊,臥鋪是這樣的啊。”童珊珊一屁股坐在下鋪上,還伸手摸了摸床單,“挺幹淨的。”


    “當然幹淨,這可是軟臥。”齊信川說:“如果不是師母,我們自己是買不到這個票的。”


    軟臥的車廂是有門的,裏麵的環境非常好,一邊一個上下鋪,都鋪著雪白的床單,看上去非常幹淨整潔。


    中間的小桌子上鋪了桌布,窗戶上也掛了白色的窗簾,列車員給他們送來了一瓶開水,還說如果水沒了就喊他打水。


    “好的,謝謝你。”童珊珊等列車員離開後,就說:“我們是一人一邊下鋪嗎?”


    “是的,不過你要是睡上鋪也可以,反正軟臥一般沒有其他乘客,這個包廂隻有我們倆了。”


    童珊珊眼睛一亮:“真的啊?那可太好了!”


    齊信川咳嗽一聲,耳朵微微有點發紅:“這是外頭,不可以……”


    “你想什麽呢?我當然知道不可以啊,這可是在火車上,就算隻有我們倆,我也不會那什麽啊。”童珊珊兩手叉腰,非常認真地說道:“我隻是覺得很高興,不跟外人在一起,我就可以隨便躺著歪著了。”


    說完,她就脫掉自己的棉鞋,躺在下鋪上擺出了一個非常悠閑的姿勢。


    齊信川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樣你就看不到風景了。”


    “火車還沒開呢,開的時候我就坐起來看風景了。”


    這會兒的火車通常都會晚點,這趟車也不例外,大概晚點了十幾分鍾,火車才慢慢開出了站。


    童珊珊靠坐在車窗邊,一眨不眨地看著窗外的一切。


    軟臥是提供茶葉的,而且茶葉的品質還不錯,齊信川給童珊珊泡了一杯茶,也坐在她的身邊跟她一起看風景。


    童珊珊說:“我一直都想出去看看,沒想到現在真的實現這個夢想了。”


    齊信川說:“以後,我們還會去更多地方走走看看的。”


    “恩,我相信的。”童珊珊說:“以後啊,我賺了錢,我請你出去玩。”


    她都想好自己以後要走的路了,再過幾年,人們就會開始燙頭發和追求時髦了,做衣服是一件非常有發展的事業。


    如果將來再有機會,童珊珊甚至想要進修一下設計,提升一下水平,不過這都是將來的事了。


    看了一路的風景,很快就到了火車要開餐的時間了。


    列車員挨個挨個車廂過來問他們要不要買盒飯吃,齊信川說:“我們去餐車吃,謝謝同誌。”


    列車員也知道坐軟臥的乘客大概都不差錢,就笑著去下一個包廂了。


    齊信川說:“你第一次坐火車,我帶你去餐車看看,等回來的時候,我們再買飯吃。火車上的飯盒做得非常好,五毛錢就可以吃到大葷了。這裏不用糧票,所以吃飯很劃算。”


    “那我們去餐車吃呢?需要多少錢?”


    “如果炒兩個菜,可能要兩塊錢吧。”齊信川說:“難得出來一趟,我們也別摳摳搜搜的。”


    “恩,那就去吧。”童珊珊背上自己的斜挎包,拉著齊信川就往外走。


    到了餐車一看,環境非常好,跟軟臥的包廂一樣,車窗上掛著漂亮的白窗簾,桌子上也鋪了桌布,過來吃飯的乘客也有不少,大家都穿著體麵的衣服,有人穿著大衣,有人穿著工人裝,幾乎所有人的口袋上都插著一根鋼筆。


    在這個年代,口袋裏插著鋼筆算是有工作的人的一種象征。


    童珊珊看了看她跟齊信川的衣服,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麽?”齊信川低聲問道。


    “隻有我們倆沒有帶鋼筆。”


    齊信川反應了過來:“我包裏帶了,一會兒拿給你插在口袋裏。”


    “我就不用了,我這個外套很漂亮的,鋼筆會破壞我的設計。”童珊珊得意一笑。


    他們倆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下來,就立刻有乘務員過來問他們吃什麽。


    齊信川點了一個白蘿卜燒肉和一道酸辣土豆絲,以及兩份白飯。


    乘務員剛剛笑著離開,後頭一桌就有人靠了過來:“齊信川?怎麽是你?”


    齊信川愣了一下,立刻站了起來:“羅雨!居然是你!”


    童珊珊好奇地看著他們倆熱情握手,然後熱情擁抱了一下。


    齊信川的眼睛看上去亮晶晶的,可見確實很驚喜。


    等到他們互相聊了幾句,童珊珊才知道這個羅雨是齊信川以前的戰友。


    他跟齊信川也是在同一件事中受了傷,當然,他傷得不嚴重,可他是家裏獨子,出於各種擔心,羅雨就退伍回家了,現在在機關上班,這次是他一個人去滬海市出差的。


    “這麽巧,我們也是去滬海市的,不過,我們是去玩的。”齊信川說:“我跟珊珊結婚後,她一直想去滬海市玩一趟,我一直到最近才有時間陪她過去。”


    “你結婚了怎麽也不跟我們說一聲?”羅雨伸出一隻手跟童珊珊握手,“弟妹你好,我是羅雨,弟妹怎麽稱呼?”


    “我叫童珊珊。”童珊珊跟他握了手,覺得羅雨這個人性格還是很熱情大方的,說話的時候也挺討人喜歡的。


    齊信川說:“你回家的時候沒有跟我說,我不知道你的通訊地址,所以就算我想告訴你,也沒有辦法。”


    羅雨說:“不對啊,當時你在住院,我家裏人把我弄走的時候,我托小劉把我家的地址給你了啊。後來我還給你寫過信,但是也沒人回信,我以為你生氣了,所以就再也沒有給你寫信了。我沒想到你居然調回省軍區了!”


    “我為什麽要生氣?我跟你關係那麽好。”齊信川問道。


    “因為我們說好了要一直在部隊待下去的,但是我提前回家了啊。”羅雨歎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說:


    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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