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置身霧靄（5）
第十一章 她置身霧靄（5）
“哎，家裏的一點破事，我不想麻煩他，也不想讓他覺得我家裏亂……就我一個遠方親戚的兒子，前幾年找我家借了不少錢，說是去做隕石生意，賣情報，發大財，需要點本金。剛開始半年還傳些信兒回來，還了一點兒錢——”顧繁星早有準備，倒也不慌，聲情並茂地把前因後果簡單講了一遍，“可後來就突然聯係不上了，人間蒸發，大半錢都沒還！”
“那是夠坑人的。他叫什麽？”大劉咂舌。
“阿砳。砳字挺少見的，兩個石。應該不是全名，隻是圈裏人這麽叫他。”顧繁星緊盯著他。
“這名字……”大劉眯著眼回憶半晌，最終還是搖搖頭，“沒聽過這號人，連這字兒我都不認得。賣隕石情報的人多了去了，哪兒能都認識。”
“也是。”雖然是意料之中，但她還是不免失望。
大劉瞧她黯然神色，忍不住又給出了自己的經驗之談：“或許他根本從頭到尾就是騙你們？壓根就沒來幹這行，把錢拿去賭了——這種人可不少！”
“他應該是真的在圈裏幹過，這點我很確定。”顧繁星語氣篤定，略一停頓後，又不死心地問他，“大劉，你知道有什麽途徑，方便打聽到行裏人嗎？”
“打聽人的途徑啊，這山裏肯定是沒有，其他地方我想……”大劉思索時視線總喜歡無目的地到處掃，掃到門邊時，發現路從白不知何時回來了，忙止了話頭笑道，“路先生都檢查好啦？別在那兒站著了，快來吃吧——”
“嗯。”
顧繁星猛地心頭一驚，扭頭見他神色淡淡地走近，在自己身邊坐下，猜不透他聽到了多少。
“那個，我吃差不多了，去廚房收拾下……你們慢吃哈。”大劉在路從白麵前時，總是會產生一種老鼠見了貓的該死感覺。
“進山以後專心走路，不要總想心事。”大劉躲進廚房後，路從白才開口，但他沒有看她，而是低眼在盛粥，“走山路心不在焉，最容易出事，我不想全程都帶個傷員。”
“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顧繁星咬咬唇，她藏心事藏得這麽明顯嗎？
路從白挑起一邊唇角：“話別說得太滿。真要麻煩我的時候還是要麻煩。”
“我還偏不信立FLAG這種事！”她把這當做譏諷，倔勁兒被這麽一激，當即不甘示弱地奪過他手裏的長勺，給自己又添了半碗粥，氣勢洶洶地喝完，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彈起身，“我吃好了，在外麵等你出發——”
她造出的響動有些大，大劉好奇地從廚房裏探出頭來，隻望見她憤然出屋的背影，又自以為看穿了一切：“哎呀，這是怎麽了嘛？女人你總得哄哄，嘴不能太欠！”
路從白聞言抬眼，不置一詞，卻惹得大劉後背一陣冒寒氣，又將腦袋縮了回去。
“……得，得，是我嘴欠！我馬上收拾完就出發！”
大劉對廚房的整潔程度沒太大要求，隨手糊弄完一遍，就和路從白一起走出了院子。顧繁星倚在車邊，大黃狗模樣乖巧地蹲坐在她跟前，吐著舌頭仿佛在衝她傻笑。
“看樣子它很喜歡你嘛。”
“它也很可愛。”顧繁星還生著不知名的悶氣，目光直接越過路從白，擺出一副與大劉有說有笑的架勢，“你開車帶路？”
“對，我會帶你們到距離隕落帶最近的進山點。”
大劉邊應邊坐進他那倆貨車，從後視鏡裏瞧後邊的兩人，都是板著張臉上車的。緊接著越野車的前燈一亮，路從白左手從車窗裏伸出來，打了一個可以出發的手勢。
從山坳再往上，就沒有什麽像樣的平坦山道了，還特別多彎彎繞繞。顧繁星看著前頭不遠處那倆貨車顛上顛下的還敢搞急轉彎，不禁替大劉捏一把冷汗，慶幸路從白開車還算穩當，有安全感。
開了二十分鍾左右，貨車慢慢減速停在了一處山林的豁口旁，從植被的折斷與歪斜情況可以看出不久前有不止一人自這裏經過。
路從白與顧繁星帶齊裝備，全副武裝地下了車。這山道十天半個月不會有人途徑，越野車直接停在道旁也不礙事。
“從這裏進山，取直橫穿十公裏，大概就在隕落帶範圍裏了。隻要路線不偏離太多，你們在範圍裏頭邊探測邊走也完全可以在天黑之前到達第一個合適宿營的地方。我之前進山也在附近留了記號，如果你們恰巧走的同一條路就能注意到。”大劉約莫是懶得特地下車一趟，就扒著窗朝下對正在最後一遍確認行裝的兩人交代，“兩周後，我會按約定來這裏等你們。等你們一天如果還不出來，我就報警帶人進山救你們。你們日子可記緊了，別鬧烏龍啊。”
顧繁星見路從白還在調試對講機，完全沒有應話的意思，暗罵他裝酷耍帥也不分時宜，昨晚是昨晚，可如今一進山，真要遇到什麽危險被困，大劉可是他們在外界唯一的指望。想到這兒，她忙不迭對大劉眯眼一笑：“我們知道，辛苦你了。”
“沒事兒，那我先回去了，祝你們好運——”
大劉樂嗬嗬地一擺手，就關了窗，調好車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衝下山去。
視線還沒從貨車揚起的一片煙塵中收回，顧繁星手裏突然一沉，被塞了樣東西，低頭瞧去竟是路從白剛才一直在調試的那部對講機。
“走吧。”
她怔然間，路從白已經拎起金屬手提箱，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前麵，右手抽刀開路。顧繁星這才注意到他腰間的皮鞘，鞘口有些磨損，應該是他常年在用的戶外生存刀。
走出幾步的路從白似有所感的回頭，見她仿佛還站在原地，不由一皺眉，加重了語氣低喝：“跟緊些！”
一個響亮的“是”字脫口而出，顧繁星就知道自己又被軍訓時的教官恐懼支配了。
真丟人。
她又氣又惱地埋頭跟上去，強迫自己丟開一切胡思亂想，兩眼就直勾勾盯著路從白的後鞋跟，他踩哪兒自己就踩哪兒，確保不出錯。不知道的，大概還以為她在穿越地雷區呢。然而路從白一雙大長腿，天生步距就大，顧繁星這麽強行跟步，時間一長就開始有了力不從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