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他在朝中是那樣萬眾矚目的人。


  泰半朝臣與皇族如今都把他當做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


  皇帝本以為他會和自己對著幹。


  畢竟魏王才是先皇長子,可繼位的卻並不是他。


  打從魏王回到京都,在戚太後與承恩公的警告之下,皇帝一直都對魏王抱有敵意。


  可是如今,他第一次在朝堂上說了自己作為帝王的重要的決定,卻是魏王第一個站出來簇擁他。


  他讚同他,甚至覺得他的這個旨意特別好。


  皇帝的後背一下子就挺直了。


  “魏王,你胡說什麽!”


  “太後,這裏是朝堂。哪怕你是陛下的生母,也不過是後宮的身份。朝堂上還有陛下在,哪裏有你高聲訓斥朝臣的份。”魏王對皇帝的旨意大加讚同,可是對戚太後就明顯沒有那麽客氣。他毫不客氣,也沒有對戚太後的半分尊重,這讓戚太後氣得渾身發抖。


  “王爺慎言。”承恩公眼見不好。


  這和之前和太後商量好的不一樣啊!


  不是說要阻撓戚顏,他身為生父揭露戚顏身體有問題的麽?

  “承恩公,這裏也沒有你說話的餘地。縱容自己的長女在宮中穢亂宮廷,你也配道貌岸然地站在這裏說話?”


  魏王在旁人的印象裏一直都是陰沉的,心機深沉不怎麽愛說話,其實一肚子陰謀詭計的人。


  可是此刻,他的話這麽多,句句都刺中了旁人的心,不僅承恩公驚訝極了,就算是一旁的一些皇族也疑惑地看著突然變得火力全開的魏王。


  魏王卻還沒有說完。


  他沉著臉看著承恩公說道,“如今京都內外都傳開了,難道承恩公還要狡辯不成?不說你的長女是什麽身份。”許是涉及到戚鸞是淮王還沒過門的妻子,魏王沒提名道姓,勉強保住了淮王的臉麵。


  這冷淡的保全,讓一旁因魏王公然讚同外戚之女封郡主有些不滿的幾個年長的皇族臉色緩和,忖度了一番,便由著魏王讚同皇帝的主意去了。


  他隻看著承恩公,冷冷地說道,“她就算是要爬陛下的龍床,也應該先有個後宮的身份,得陛下冊封以後。這種道理,就算是陛下後宮那些低微的美人,嬪妾都知道。她難道連那些後宮的美人都不如?連後宮的低位嬪妃,都該鄙夷她的德行!”


  這話,讓皇帝的臉頓時紅了。


  自己與戚鸞的事被公然在朝中說起,他自然也是沒臉的。


  不過魏王應該是站在他這邊,抗衡突然跳出來一副要跟他對著幹的承恩公的。


  皇帝也裝作沒有聽到。


  “你!”承恩公聽得大怒。


  可是旁人怕他的雷霆之怒,魏王卻半點都不怕他。


  他冷笑著對盛怒得恨不能拔劍宰了自己的承恩公說道,“大人教女不嚴,自己就立身不正,有什麽資格在朝堂上參議此事?怎麽,你還想往你的次女的頭上扣幾個罪名,讓你的長女進宮能夠名正言順不成?”


  話都讓他說完了,承恩公滿嘴戚顏身體有問題的話被堵得嚴嚴實實。


  他如今就算是想要用最唏噓的模樣說一句造化弄人,戚顏身體不好不能進宮,也不能夠了。


  路都讓魏王堵死了。


  他目瞪口呆,半晌,不由抬眼去看戚太後。


  眼看戚太後被氣得臉都慘白了,而一旁的皇帝臉色有些奇怪。


  他似乎有些羞惱不滿,可是卻並沒有訓斥魏王的無禮,相反,仿佛還有幾分滿意。


  承恩公的心裏頓時咯噔一聲,知道魏王想做什麽了。


  拿戚鸞的事打擊了承恩公府的聲望,拿戚顏封爵的事引來皇帝對他的親近,魏王真是好手段。


  他到底在朝堂上做了這麽多年的權臣,比戚太後要知道利害多了,此刻魏王咄咄逼人,已經形成了朝中大勢與皇帝的認同,他哪怕眼裏恨得要流血,卻還是臉色陰沉地退了回去,一言不發。


  見他滾回了臣子中,魏王眼裏飛快地閃過一抹殺機,卻隻轉身對皇帝繼續說道,“陛下聖明,厚待無辜之人,這都是陛下心胸!既然陛下要封戚家二姑娘做郡主,不如將京都外的長安郡封給她,越發是陛下仁厚。”


  長安郡,就在京都外不遠。


  京都旁的郡縣本就大多富庶。


  長安郡又是富庶郡縣之中的翹楚,且封地極大。


  皇帝看著提到長安郡的魏王,看著他一口一個陛下聖明,心裏覺得得意,可是又覺得有點奇怪。


  魏王張嘴就提到長安郡,這有點不像是倉促想到。


  不過魏王說得沒錯。


  厚待戚顏,的確會讓他的名望更加仁厚。


  做帝王的,誰不願意有仁厚的名聲?

  難道刻薄寡恩的名聲很好聽麽?

  這樣想想,皇帝便帶著幾分勝利的愉悅,還有身為帝王一言九鼎,群臣不能反駁的意氣風發大聲說道,“準!”


  這一聲,更多的是對戚太後看不起他的反抗。


  戚太後此刻嘴唇都微微發白了,手腳冰涼,看著魏王這個混賬東西把皇帝哄得團團轉。


  更讓她憤怒的是,她本想將戚鸞從那些流言蜚語的香豔流言中摘出來。


  可是魏王的一席話,還有皇帝懵懂的默認,卻將戚鸞一下子釘死了。


  隻是魏王對她視而不見,嘴角隻勾起淡淡的譏誚,繼續對皇帝說道,“承恩公長女與陛下的事,今日也該有個決斷。陛下,想怎麽處置此事?”


  他的話讓皇帝頓時迫不及待地說道,“朕既然與阿鸞……朕是說與戚家長女感情深厚,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朕不能辜負了她,不給她一個交待,不然她可怎麽活?”


  他迫不及待地要迎娶戚鸞,給戚鸞一個名分。


  隻要戚鸞有了皇後的名分,那之前的那些事不就都可以抹平了麽?


  他這話仿佛情深義重,很有身為男人的責任感,不會辜負了女子的清白與深情似的。


  魏王不動聲色,可他身後的幾個皇族卻已經變了臉色。


  戚鸞即將是淮王的妻子。


  皇帝就這麽興高采烈地奪了去?


  他還有沒有將他們這些皇族放在心裏?


  “這麽說,陛下是想……”


  “朕得保護她,她如今這樣,不進宮怎麽行!朕要封她做皇後!”皇帝大聲說道。


  他是多麽努力地保護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魏王看著誌得意滿的年輕的皇帝,垂了垂眼睛,用力握緊了自己的手。


  “淮王又該如何自處?!”他的身後,一個年輕的皇族忍不住站出來質問說道。


  哪怕上頭的是皇帝,是天下至尊,可也沒有這麽欺負人的。


  他的不滿都在臉上,皇帝愣了愣,頓時就想到了還有一個苦主淮王。


  他下意識地往下看去,卻並未見到淮王在朝堂上,顯然,最近頭上變色兒的淮王是不肯上朝承受那些異樣的眼光與嘲笑的。他不在朝中,皇帝鬆了一口氣之外,心裏又有些得意。


  這世上再沒有什麽,比在與情敵的爭奪裏成為勝利者,成為被選擇的那一方更讓男人得意的了。


  想到淮王同樣高貴,英俊,可是戚鸞卻選擇了他,皇帝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可是這笑容卻讓人能氣死了。


  “日後,朕補償他一個世上最好的王妃便是。”難道還要他給淮王當麵賠罪不成?皇帝自然不能在淮王的麵前折腰,他眼下春風得意,皇後的事順利解決,心上人即將入宮,哪裏還在意淮王的想法,就算欺負了他,難道他還能造反不成?


  這樣敷衍的話。


  那年輕的皇族臉上露出怒意,可也因做錯的是皇帝,不得不退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禮部就繼續封後大典,要風光些……”


  又有人不滿地說道,“戚家長女聲名狼藉,怎能母儀天下,陛下該另選賢德女子……”


  “朕的皇後,隻能出自戚氏!”皇帝這話擲地有聲,揮斥方遒,帝王之色盡顯。


  兄奪弟妻,不以為恥,反倒自詡情深。


  滿朝文武都被鎮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混賬東西。


  罵他是個昏君都侮辱了人家昏君。


  “她穢亂後宮做了皇後,風風光光,難道要鬧得人盡皆知她與陛下都做了什麽不成?”


  鴉雀無聲中,魏王無聲地勾了勾嘴角,垂著眼睛,聲音不大,可是卻讓人心裏一冷,緩緩地說道,“臣的意思,既然陛下非卿不娶,那她得了後位,已經得到陛下與她想要的尊榮,封後不如從簡,風口浪尖消停些,也別讓她與陛下那些風流故事傳遍天下。更也該給淮王這個臉麵。”


  自己沒過門的妻子被大張旗鼓地封後了,淮王的臉還能要麽?

  戚鸞想風風光光,十裏紅妝進宮,那將戚顏置於何地?

  皇帝這樣涼薄,心裏隻顧著自己想要的,完全不會顧及旁人的性情,讓人想想都覺得後背發涼。


  皇帝一愣。


  “可是朕都……“


  “不管陛下與戚家長女答應了什麽。可既然她那麽喜歡陛下,難道為陛下做一點犧牲都不能夠?皇後之位還不夠尊榮,她還非要天下皆知,隻滿足她自己的欲/望?”


  見皇帝不吭聲了,魏王冷笑了一聲,鄙夷地橫了一眼後方立在群臣中的承恩公,冷冷地說道,“私通為妾,能讓她封後就已經是天恩浩蕩。還有,既然陛下也承認說與她有私情,我聽說她是承恩公最寵愛的愛女。承恩公疼愛的就是這麽個東西?”


  他句句如刀鋒,在承恩公目眥欲裂中冷冷地說道,“可見承恩公也不是好東西。他後宅不休,鬧出這麽多的醜事,治家不嚴,管束懈怠,讓臣說,有寡廉鮮恥,老邁昏聵,糊塗無能,不辨黑白,不知是非之嫌。這樣的人,怎麽能手握權柄,立於我等之中?陛下,你放心這樣的臣子做你治理天下的臂膀麽?不如讓承恩公告老,頤養天年吧。”


  魏王一個一個罪名丟出來,承恩公被砸得得暈頭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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