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各自東西南北流（4）
第十四章 各自東西南北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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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銀容和冷星稀在鳴沙島上度過的第一個夜晚，兩個人因為疲憊，都睡得很香。
唐瀾和素玨這一晚卻都沒有睡好。
殺死了青陽守珠以後，唐瀾就讓手下把雪野押回焮天族，但是不能用傳送法陣——不能給素玨知道。
至於那五隻凶獸，唐瀾其實特別想把它們占為己有，可是，為了給其他兩個部族的守珠一個交代，唐瀾隻能將它們都殺死。
聽說青要山上還有小的凶獸，唐瀾趕緊令手下去尋了，讓他們想辦法帶回焮天族，以為唐家所所用。
手下都支出去了，唐瀾隻能自己一個人，通過傳送法陣，回金玉殿複命。
“如何了？”金玉殿的正殿，素玨坐在她的寶座上，看著階下的唐瀾，朗聲問道。
唐瀾笑笑：“難道白金護法沒有回來向娘娘稟報嗎？”
素玨一愣：“什麽意思？我的護法並沒有先於你回來。”
唐瀾不語。他心裏是想著，那條龍理應已經回來了，難不成素玨是想要考驗他一番？
素玨急了，厲聲追問：“為何隻有你一個人回來？”
唐瀾躬身說道：“是這樣，青要城裏的那些凶獸已經被我和我的人全部剿滅，隻可惜青陽守珠和他的兒子女兒皆已經喪命於凶獸之口。我聽聞，青要山上還有凶獸，就讓唐海他們去圍剿了，所以他們不和我一起回來。”
素玨放在扶手上的那隻手，食指輕輕敲著：“你的意思是說，青陽守珠，冷大郎和冷月明都死了？”
唐瀾點點頭：“冷家的人都死了。白金護法拿了水龍珠，跳下了觀青崖，這個，她應該已經和您說了。”
素玨一聽，一下子從她的寶座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麽？她怎麽會跳崖？”
唐瀾直起身來，眯著眼睛看了看素玨。素玨驚愕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難道那條龍真的沒有回來？
唐瀾又躬身道：“當時凶獸要對雪野長老下手，白金護法就替雪野長老擋了一下，接著就掉到觀青崖下麵去了。”
素玨呆怔在原地。
那條龍竟然違背了自己的命令。
素玨不敢相信，那，那條龍是不是已經灰飛煙滅了？還是，隻是失去了記憶？
素玨忙問：“水龍珠也掉下去了嗎？雪野不是會水法術的嗎？為何不把我的護法救上來？”
唐瀾歎了一口氣，說道：“是我手慢了，雪野長老，還沒來得及救白金護法，就被那凶獸殺死了。”
素玨跌坐回自己的寶座裏。
這麽多年的苦心經營，功虧一簣。素玨的眼淚不知不覺已經流了滿臉。
唐瀾看素玨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倒有些幸災樂禍起來。
那條龍，肯定沒有回來，但也絕對不可能死了，這不正是自己的機會嗎？
不過，除了龍以外，唐瀾還想要別的東西。
唐瀾又行了個禮問道：“現在冷家沒了，水龍珠也沒了，伊澤族沒有人管理可不是個辦法，娘娘以為該如何呢？”
素玨紅著眼睛看著唐瀾，不說話。
唐瀾繼續道：“不然就由我暫代伊澤族族長，由我和我的火龍珠庇護伊澤族。”
素玨垂下頭去，看起來是黯然神傷。
唐瀾心中竊喜。
“娘娘！”一個女聲在唐瀾的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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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瀾回身一看，心一下子就跌落穀底。
隻見一個青發的女人領著一個青發的少年走上來。
冷家的人沒有死完？唐瀾瞪著進殿來的這兩個人。
他發現這個青發的女人看著有些眼熟，但是一時間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
至於那個少年，臉生得很，他應該沒有見過。
這些年伊澤族和焮天族關係愈發不佳，唐瀾隻見過冷大郎和冷月明。
其實唐瀾的父親是知道青陽守珠有四個孩子的，但是這個信息他還沒與唐瀾同步。
“誰說我們冷家沒人了？娘娘，這位是冷家的小公子，冷焱，我是他的姑姑，冷之婉。”晚姨大聲地說著，嘴裏麵把一個字一個字，咬得清清楚楚。
冷焱一下子跪下來，對素玨說：“我父親一心為民，克己奉公，族長之職做得兢兢業業，如今卻被奸人所害，我們冷家上下幾百口人，慘遭滅門，還請娘娘為我們冷家做主。”
這些，本來是素玨計劃好的，一天之前，她還運籌帷幄，現在，她心灰意冷，頹然地靠著椅背，哪裏還能聽到下麵的人在說什麽。
她隻一味地想，她打不開黃泉甬道了，她救不出金龍了，她也不能顛覆這個可惡的世道了。
“你父親明明是凶獸給殺死了，怎麽就成了被奸人所害？”唐瀾鐵青著臉問道。
“冷焱不敢欺瞞娘娘，如果不是姑姑救了冷焱，冷焱現在就也是卿澤齋裏一具被燒得焦糊的屍體了。”冷焱繼續說道。
“你什麽意思？你知不知道，那凶獸是可以噴火的。”唐瀾的眼神似箭，能殺人。
“那些怪物根本就沒進過卿澤齋，進來卿澤齋殺人的是人，不是凶獸。”冷焱並不理會唐瀾的眼神。
唐瀾也不慌，他又躬身對著素玨說道：“冷家的人的確都是被凶獸所殺，這一點，娘娘的白金護法也可以作證的。”
冷焱看向唐瀾：“那請問這位白金護法在哪裏？讓他出來，我要與他對質！”
唐瀾一笑：“那是娘娘的白金護法，你得問娘娘。”
冷焱看向素玨。
素玨微微抬起剛才一直垂著的頭，哽咽著說道：“白金護法掉下了觀青崖，如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這麽說起來，我們冷家的一家老小就是死無對證，白白枉死？”冷焱的語氣咄咄逼人。
素玨不語。
“娘娘，白金護法隻是掉下崖去，是死是活目前還不知道，但以白金護法的身手，現在下結論說她死了，為時尚早。更何況，您既然能找到這個白金護法，就能找到下一個，實在不必如此傷心難過。”這是晚姨在出言安慰和提醒素玨。
素玨聽出了晚姨的意思，就是說，大不了五百年以後，再召喚一條龍就是了。
可是，素玨的神力這些年用來加固結界，也用去不少，她本是青春永駐的，最近已經漸漸覺著力不從心，頭上有了白發，眼角有了皺紋。
她終歸是在變老的，即使這個變老的速度很慢，但也是在進行中的，也是不可逆的。
她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再等到下一個五百年了，而且，現在水龍珠也沒了，等到下一個五百年，充其量也就是兩條龍的神力，根本不夠打開黃泉甬道的。
素玨不語，靜靜思索。
唐瀾聽了晚姨的這番話，想起來了：“你，你不就是之前端茶倒水的那個晚姨？”
晚姨瞥了唐瀾一眼，並不說話。
“你明明是冷家的人，卻一直假扮烏頭潛伏在娘娘的身邊，是何居心？”唐瀾質問道。
“不要吵了，在找到白金護法之前，這件事暫且放下。冷之婉，你隨冷焱回卿澤齋，先把你們冷家死去的那些人，後事辦了吧。”素玨終於開了口。
晚姨垂首表示服從。
“冷焱，這件事本尊一定會查清楚，還你一個真相，如果真是有奸人作祟，本尊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你且隨你姑姑去了，如今，冷家隻剩你和你姑姑兩個人，你年紀尚輕，還不能勝任族長的位置，就先由你姑姑代為管理族中事務，你從旁協助吧。”
冷焱咬了咬嘴唇，不大情願地回了一個“是”字，然後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晚姨又領著他離開了正殿，臨走前，冷焱不忘狠狠瞪了一眼唐瀾。
但唐瀾完全不以為意，冷焱在他眼裏，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孩子罷了。
“唐瀾，白金護法如何掉下觀青崖隻有你看到，尋找白金護法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素玨吩咐道。
素玨知道唐瀾這個人十分有能力，野心也大，便把尋月銀容的事情交給他。
素玨不怕他找到，素玨希望他能找到，素玨也相信他一定會去找的，畢竟，水龍珠是在月銀容的身上。
又或者說，這也是一個測試，如果水龍珠不在月銀容身上，而是在唐瀾身上，那麽唐瀾就不會花心思去找月銀容。
唐瀾頷首：“娘娘想要的，我自當努力去尋。隻是……”
“你尋到了，要什麽賞賜都行。”素玨的話擲地有聲。
唐瀾笑笑：“賞賜我倒是不需要，這事說出來有些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心儀娘娘的白金護法，等我找到了她以後，娘娘是否可以將她許配給我？”
素玨不知道唐瀾已經知道月銀容是龍，還以為他是想著攀龍附鳳，便不屑地一笑：“那我可做不了主，得看她自己的意思，她要是喜歡你，想嫁你，我不攔著。”
唐瀾一聽這話，不禁喜形於色，馬上說道：“我這就去尋我那未來的媳婦去。”
素玨揮揮手。
唐瀾也離開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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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玨去了溫泉穀。
小一和小四正坐在寢殿門口的石頭上，望眼欲穿地等著月銀容呢。
見到金玉娘娘，她們趕忙行禮：“娘娘。”
“你們不用等了，她暫時不會回來了。”素玨說。
小一愣了下，說道：“那我們也得守著這大殿，最近風大，灰多，得每天灑掃。”
“你們覺得白金護法這個人如何？”素玨問道。
素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今日忽然特別想探尋，月銀容在這金玉殿裏麵存在過的痕跡。
大概，她是想知道，月銀容，那一條龍，到底是不是願意聽她的話的。
月銀容說自己來凡間就是為了救金龍，這話不像假的，所以月銀容絕不會帶著龍珠私逃。
小一和小二跪下來：“護法大人豈是我們可以妄議的。”
“罷了，你們自忙去。”說著，素玨就回了自己的寢殿。
從那些侍女那兒能問出什麽呢？月銀容可是一來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殺了一個侍女。
她們怕是心裏麵對月銀容又恨又怕吧。
素玨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放了一個小小的銅盒子。
她問旁邊的侍女：“這是什麽？”
侍女答：“剛剛晚姨送來的，說是白金護法交給她保管的。”
素玨把盒子拿在手裏，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發現盒子的邊角上刻了一個淺淺的“濁”字。
素玨打開盒子，裏麵是白色的棉布，包著兩顆琥珀色的糖球。
管清濁做的糖球？素玨拿起一顆來，放進自己的嘴裏。
甜，但是不齁，還挺好吃的。
當糖的甜味在素玨的味蕾上擴散開，笑容也重新在素玨的臉上綻放了。
有管清濁在這裏，月銀容隻要活著，隻要沒有失憶，就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