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南海歸墟取龜須（3）
第十七章 南海歸墟取龜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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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六首蛟的陰影，投到月銀容的臉上時，月銀容才如夢方醒。
她側頭看看趙照。
趙照還是倒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又看看腳下的船。
不管她能否將這六首蛟殺死，她都必須保住這條船。
於是她馬上抬手做了個冰滑梯，自己從船上滑下了冰麵，再消了冰滑梯，然後給船和自己，都施了一個保護罩。
她一陣疾跑，吸引了六首蛟的注意，讓六首蛟從向船移動，變成了向她移動。
月銀容不停地跑，不斷地擴大腳下的冰層，但她知道，這樣下去並不是個辦法。
於是在確認已經遠離了船之後，她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
開闊的冰麵上，月銀容隻身手拿著魚叉，與六首蛟對峙。
月銀容擺的姿勢還是殺寓獸時候用的那個姿勢。
月銀容輕敵，六首蛟也不打算把那小小的月銀容放在眼裏，它隻出了一個蛟頭，就朝著月銀容咬過來。
月銀容看著那碩大的蛟頭朝自己逼壓過來，攥緊了手裏的魚叉。
蛟頭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的獠牙，猙獰可怖。
月銀容此時沒有其他的退路，她隻能用力地把魚叉往那蛟頭的嘴裏刺去。
一聲悶響，是那蛟頭合上了大口，月銀容手裏的魚叉被生生咬成了兩截。
那蛟頭稍稍縮回一些，似乎在嘴裏回味了一下那前半截魚叉的味道，接著，便將那前半截魚叉，隨意地吐到了冰麵上。
月銀容看看自己手裏剩下的後半截魚叉，實際已經就是個棍子了，她自知沒有什麽用了，便將這後半截的魚叉也丟至一旁。
看來得用法術來殺死這頭凶獸了。
那蛟頭吐了魚叉，重又張開大口，朝著月銀容咬過來。
月銀容趕忙用冰凍之術將其凍住。
整條六首蛟瞬間被薄薄一層冰所覆蓋，然而，也就是倏爾之間，那冰層又因著六首蛟的掙紮，碎裂開來。
這六首蛟體型太大了，力量也大，根本凍不住。
月銀容此舉，不過隻是讓那蛟頭咬過來的速度稍稍遲緩了一些。
一計不行，月銀容又試著去凝結凶獸身體裏的血液，這種法術，施法者需要去感受對方體內的血液流動。
可這凶獸的鱗甲極厚，月銀容根本無從下手。
那張滴著黏液的大口，已經逼到了月銀容的麵前，並且直接就撞破了月銀容的防護罩子。
月銀容驚駭之餘，幾乎是出於一種本能，想也沒有多想，竟伸出兩隻手，一隻手撐住那張大口的上顎，一隻手撐住那張大口的下顎，讓那張血盆大口，一時之間無法閉攏了。
腥膻的惡臭撲麵而來，月銀容皺著眉頭，胃裏翻江倒海，但手上絲毫不敢懈怠。
她沒有想到以她之力，竟然就這麽與那蛟頭僵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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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待月銀容冷靜下來，她發現自己還有餘力。
於是月銀容咬緊牙關，將手上的力氣加大，讓蛟頭的嘴巴張得更大了，上顎與下顎幾乎成了一條直線。
六首蛟吃痛，趕忙將那個蛟頭往後縮，月銀容本就隻是用手撐著那張嘴，不是抓著，所以隻能任由那蛟頭又退回去。
但六首蛟並不打算讓月銀容有所喘息，它馬上就又伸來另外兩個蛟頭，一並向月銀容咬過來。
月銀容不可能同時用兩隻手撐住兩張猙獰的獸嘴。
但此刻，月銀容心裏並不倉皇，反而立即有了計劃。
月銀容通過剛才近距離的觀察，已經發現，這凶獸的下巴並沒有鱗甲覆蓋，隻是赤青色的蛇紋皮膚。
所以，當之前那個蛟頭退去的時候，月銀容已經做了一根冰魚叉攥在手上了。
兩個蛟頭雖說是齊齊朝著月銀容咬過來，但真到了近前，月銀容身子不大，它們還是得一前一後地咬。
當兩個蛟頭先後朝著月銀容傾軋過來時，月銀容立刻伏低了身子，從下方將冰做的魚叉，一下子就捅進了第一個蛟頭的下巴裏。
第二個蛟頭還沒反應過來，也被月銀容接著用海水做出的第二根冰魚叉，噗一聲悶響，從下深深捅進了嘴裏。
六個蛟頭發出尖銳而淒厲的叫聲，震耳欲聾。
月銀容腳下的冰層在這叫聲裏，微微震動著。
中了冰魚叉的蛟頭想要往回縮，但月銀容並不給六首蛟這個退卻的機會。
她馬上聚攏更多的海水，將兩根冰魚叉變大，讓那兩個蛟頭的下巴再無完膚。
這樣，等於兩個蛟頭的嘴巴對月銀容完全開放了，沒了任何的防護。
月銀容馬上揮起一隻纖手，將海水灌入那兩個漏掉的嘴巴裏，然後再將海水冰凍。
六首蛟的兩條脖子因此變得直梗梗的，根本無法活動自如了。
接著月銀容又雙手結法印，從凶獸脖子裏的那兩根冰柱中間，施放水刀，由內及外，生生將六首蛟那兩條脖子給切成了兩截。
兩顆蛟頭各自帶著半截脖子，跌落在冰麵上，藍色的血漿，濺了大半的冰麵。
剩下的四個蛟頭，都高高地仰起，一通怒號，響徹雲霄。
月銀容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微笑。
六首蛟，也不過如此嘛。
四個蛟頭閉了嘴，看向月銀容，忽然一齊向月銀容發起了攻擊。
這次，四個蛟頭不是要咬月銀容了，而是爭相張開大口，吐出火焰來。
與此同時，它們的眼睛都從冰藍色變成了赤紅色，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六首蛟吐的火，與琴蟲吐的一樣，都是祝融之火，所以月銀容撐出的冰罩子，眨眼間就被那火給融化了。
月銀容一見這陣勢，隻得又跑起來，她發現自己情急之下，竟然跑得飛快，隻聽得耳畔風聲陣陣，眼前景色飛速後移。
她輕輕一躍，心下悠然一蕩。
她竟然能跳得那麽高，蹦得那麽遠。
很快，月銀容就與那六首蛟拉開了距離。
六首蛟在水中靈活，可上了岸來，就變得十分笨重了。
六首蛟爬一爬，就停在那裏，看了一下月銀容周圍，然後開始朝冰層吐火，慢慢就讓月銀容和它自己處於一塊較大的浮冰之上了。
接著，六首蛟一邊向月銀容移動，一邊往自己身後吐火，讓冰層的麵積越縮越小。
月銀容知道，六首蛟是想把她拖到水下去，畢竟海裏才是六首蛟的世界。
月銀容並不慌，她能感到自己身體裏神力激蕩，她知道，要讓她再將那些消融的冰層變回來，也就是舉手之間的事情。
一股熱血直衝著月銀容的後腦勺，她有了更加大膽的想法。
月銀容朝著六首蛟跑起來。
六首蛟見此情景，馬上把四個蛟頭也都迎著月銀容伸去。
月銀容一邊奔跑一邊雙手在空中劃過，直接將四個蛟頭分別用冰凍住。
四個蛟頭趕忙噴火消融冰凍，但月銀容本就沒打算這樣就能殺死它，月銀容隻是想要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還沒等四個蛟頭消融完冰凍，月銀容已經控住了四股海水，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待四個蛟頭融了冰凍，嘴還沒來得及閉合，四股海水已經以迅雷之勢，極速衝進了四個蛟頭的喉嚨裏。
六首蛟的身軀不自覺地往後退。
月銀容感受著那四股海水的位置，及時讓它們變成了冰塊凍在了四個蛟頭的脖子中間。
四個蛟頭生怕月銀容又使出之前水刀那招，趕忙深吸氣，要噴火將脖子裏的冰塊融了。
月銀容趁此空隙，衝上去，用力一躍，就抱住了六首蛟其中一條脖子，同時抬手飛針，用八根冰針將四個蛟頭的雙目戳瞎了。
六首蛟一邊慌亂地用四個蛟頭到處噴火，一邊把龐大的身軀向後挪動。
它想要逃回海裏去。
但月銀容掛在它的身上，有千斤重，它幾乎無法移動半分。
也是因著月銀容掛在它的身上，所以它到處噴的火，根本傷不到月銀容分毫。
月銀容能感受到空氣裏的灼熱，但是這對她而言，就如同隻是在冬日裏烤烤火。
月銀容凝神聚力，從海底生出一根巨大的冰刺，然後她手向上一轉一伸，鏗鏘有力，那冰刺也隨著她的手勢迅猛向上，直接戳穿了冰層，從六首蛟的肚子底下，將它刺了個通透。
四個蛟頭不再似群魔亂舞，一個個都重重地砸到冰麵上。
六首蛟龐大的身軀也不再蠕動。
四條長長的脖子，也和另外兩條半截的脖子一樣，耷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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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銀容從六首蛟的身上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地上，甚至都沒有發出什麽聲響。
她渾身都在戰栗不已。
那不是劫後餘生的激動，而是擁有無上力量的興奮。
在與六首蛟的戰鬥中，她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的能耐。
單是比同樣的法術，恐怕，就是冷大郎來了，也不會是她的對手。
可惜，她對高階的法術還知之甚少，不然，就是青陽守珠來了，她也不是毫無勝算。
是，月銀容還沒有自大到，因為獨自一人殺了一隻凶獸，就覺得自己可以獨步天下了。
凶獸的智慧，怎麽可能與人相比。
單論人的陰險狡詐，又怎麽是法術能壓得住的？
想到此處，月銀容更加覺得，自己所擁有的力量，所擁有的神力，不該讓其他的人知道。
至少，在她沒有成為第二個金玉娘娘的把握之前，她應該蟄伏。
做好了決定以後，月銀容打算回到船邊，卻聽到身後，似乎有什麽動靜。
難道是六首蛟還沒有死嗎？
她心裏一顫，馬上回身去看，然後，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整個龐大的六首蛟的屍體，正在急速地向屍體的內部縮去，就好像六首蛟的屍體裏，有什麽東西在把這如小山一樣的身軀吸入腹中一般。
月銀容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
莫非，這六首蛟的身體裏，還有別的凶獸？
她趕緊又變了根冰魚叉攥在手裏，警惕地看著六首蛟的屍體越來越小。
終於，六首蛟的屍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懸在空中，不停旋轉著的東西，那東西，泛著血光。
月銀容眯起了眼睛。
那好像，是一把姑娘家的團扇?
隻是那扇骨，看著像是白骨所製，而那扇麵，血紅得好像是從血漿裏撈出來的一般。
是妖怪？還是法器？
月銀容拿不定，隻得又退後一些，給自己撐了個保護罩，靜靜地觀察著。
那團扇吸完了六首蛟最後一點屍骸，滴血不漏，然後就飛到了月銀容的麵前。
團扇不再旋轉，扇柄則微微向月銀容這裏靠，仿似在讓月銀容拿住它。
月銀容剛看完這團扇蝕骨嗜血，可不敢輕易去碰。
邪門的法器，通常都與人有關，與人有關，就比凶獸更加需要防範了。
月銀容看這團扇似要靠上自己，趕忙抬手將團扇凍住。
這東西，還是就留在此處吧。
月銀容看了一眼冰凍住的團扇，眉毛一揚，手一甩，那塊冰就被她沉下海去。
確認再沒其他凶獸，月銀容趕緊做了新的冰層跑回到船邊。
她沒有看到身後，含著團扇的那個冰塊又浮上了海麵。
她解了船的冰凍，再消了海麵上的冰層。
確認趙照還是昏迷的狀態，她才給自己掐了一個避水術，躍入海中。
她與六首蛟打了那麽久，不知道冷星稀和采風他們有沒有找到萬壽龜。
希望他們沒有遊得太遠，否則就糟糕了。
為了防止自己一會兒找不到船，月銀容幹脆把整條船都凍在原地，從海麵凍到海底。
她的胃裏仿佛吃下了一大口冰塊，但是她身體裏其他的地方，溫熱的神力洶湧。
她知道，自己的神力，一時半會兒是用不完的了，便肆意施法。
再說下到海中，月銀容產生了一種妙極了的感覺。
她在海裏遊起來，輕盈靈巧，就像是在飛一樣。
她覺得自己當真變成了一條魚，遇到了水，是說不出的舒服。
奇了，伊澤族的人當然都會學習遊泳，可，以前，月銀容在洢水裏遊泳，並沒有這般暢快淋漓。
現在，入了海裏，是全然的自由自在，仿似，是到了屬於自己的世界裏。
但月銀容並不想深究這感覺的變化。
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自己了，有些感受不同，也不奇怪。
她一邊向黑暗的海底深處遊去，一邊努力地瞪大了雙眼，尋著冷星稀和其他人的蹤跡。
她不知道的是，剛才她凍結的那把團扇，此刻正靜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後，似鬼魅一般，已經把她當成了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