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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青丘之前(1)

  第二十四章 青丘之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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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是翌日下午才出發去青丘的。


    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心事重重。


    包括心裏一直不藏事的冷星稀在內。


    昨晚她去了月銀容的房間。


    她利用冷家獨有的催動水龍珠的法術,確認了水龍珠確實是在月銀容的肚子裏。


    對此,月銀容比冷星稀還要驚訝。


    她知道龍珠這種東西,人是絕對不可能吃到肚子裏去,還能好好活著的。


    加上她自己白天吐出的那一口金色的血,她也知道,她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了。


    但是,水龍珠到底是怎麽到她肚子裏的,她真的不知道。


    或者說,她真的不記得了。


    還不待月銀容解釋,冷星稀忽然說:“我相信師姐。”


    月銀容鼻子一酸,她心裏如何不委屈呢?

    她要真是狐妖,今後怕是要被人追著打追著殺,可她長這麽大,一顆人心都沒有吃過呀。


    “如果我真的是狐族……”月銀容特意沒有說成“狐妖”,因為她認定自己不是害人的“妖孽”。


    “那又如何?你還是我的師姐,以後還會是我的嫂子。”冷星稀說得斬釘截鐵。


    “你就不怕我……”


    “以前師姐對我冷淡,我以為師姐是不喜歡我的,可是這次出來,師姐多次護我……”冷星稀說著,眼淚就流出來了。


    “你又哭什麽?”


    “師姐,在山洞裏,我醒來過一次。”冷星稀說著,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垂下了頭。


    月銀容一怔。


    待她明白過來,她慢慢把冷星稀攬入自己的懷裏:“沒事了,已經過去了,他們都死了。”


    “是師姐吃了他們的心嗎?”冷星稀臉悶在月銀容的胸前。


    “我隻是殺了他們,心不是我吃的,我是說,我從來沒有吃過人心,想想都惡心。”月銀容說完,歎了口氣。


    冷星稀悶悶地抽泣著,隔了半晌,忽然推開了月銀容。


    “怎麽了?”


    冷星稀小鹿般的眼睛瞪得溜圓:“水龍珠在師姐這裏,那我爹,還有師父,為什麽不尋師姐?”


    “我隻恨我一點想不起那六日發生了什麽。”說著,月銀容握緊了拳頭。


    “他們會不會真的已經死了?”


    “待明日去了青丘,看看我能不能恢複記憶,然後我們就回青要城,找到我爺爺,一切就會真相大白了。”


    “所以,我爹已經死了對吧?”冷星稀伸出雙手,抓住月銀容的兩條胳膊:“師姐,你告訴我吧。”


    月銀容躊躇了一下,才說:“是多多村的村長,就是七姨告訴我的,你爹,你哥哥,還有你姐姐,都不在了。但這隻是她在榕城打聽來的消息,事關重大,所以我想,等確認了再告訴你。”


    冷星稀雙唇緊閉,微微顫抖,眼淚順著她的臉頰無聲無息地流下來。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把我當成孩子,什麽也不肯告訴我!師姐你是,師父也是,我爹也是!”冷星稀忽然哭喊起來。


    月銀容看冷星稀歇斯底裏的模樣,心裏難過不已,也沒法辯解,隻能垂下頭去。


    冷星稀重重喘了幾口氣,把眼淚一抹,又問:“那冷焱呢?”


    “據說現在是他在卿澤齋主持大局。”


    “是他殺了我爹嗎?”


    月銀容輕輕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不是,他不敢的。”


    冷星稀忽然嚎啕大哭起來:“我沒有娘也沒有爹了……”


    月銀容上前摟住冷星稀:“你還有我……”


    那一晚,冷星稀就留在月銀容的房裏睡了。


    在月銀容竭盡全力的安撫下,冷星稀終於睡去,夢中還時不時會抽泣一下。


    月銀容卻一宿沒有睡。


    不僅僅是因著她長到十九歲,忽然得知自己是狐族。


    還因著管清濁。


    她想到白日裏,她與管清濁攜手抗敵。


    她想到粉塵落下,他們一起站在光裏白了頭。


    她想到他回身向自己伸出的那一隻溫熱的大手。


    如果自己真是狐族,那自己豈不就是管清濁所愛慕的那個人?


    可是,她竟然不記得他。


    不過六日的時光,她到底錯過了多少?


    月銀容想著,忽然就有一種衝動,想要去樓下管清濁的房裏,聽他說說那狐妖的故事。


    但是,夜已經深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到底不好,她最終還是沒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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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銀容坐在窗邊,倚著窗戶棱子,看著月亮升起,又落下,看著黎明的曙光乘著海風,席卷了整個海上。


    她的雙臂交叉,兩隻手搭在肩膀上,像是在擁抱自己。


    她把頭擱在其中一隻手的手背上,盡情地發著呆。


    她和阿澈一樣明白了,她的正麵刀槍不入,但是後背,還是血肉之軀。


    這與背上的傷疤有關係嗎?

    以後一定要注意敵人從背後偷襲了。


    月銀容輕輕歎了一口氣,又想到了管清濁今日想替她頂巨石,也真替她擋了一記阿澈的攻擊。


    無論是唐瀾還是冷大郎,他們表麵上對她有求必應,但月銀容知道,他們絕不會為自己拚上性命。


    就連爺爺,對自己也有所保留,比如不教自己法術,比如背著她養了阿澈那麽一個混蛋。


    月銀容本來,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現在麵對管清濁生死與共的真情,她心裏卻很難說不感動。


    之前,冷星稀用命替她擋了酸與的攻擊,她也記在了心上。


    不行,感情隻會是束縛,有了所掛念的就是有了軟肋,就像葉杉會拿冷星稀來要挾她,不,她不能有軟肋。


    金玉娘娘就沒有所愛,所以她才能五百年了依然在那個最高的位置上屹立不倒。


    沒有人能夠威脅她。


    也沒有人可以威脅我。


    月銀容想著,聽到床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冷星稀起床了。


    月銀容收起了自己的兩隻手,站起了身。


    可以出發去青丘了,這次,就算不能想起那六日的事情,也一定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冷星稀揉揉眼,看到月銀容站在窗前。


    冷星稀也不出聲,就呆呆地坐在床上。


    她沒有做夢,也或者做了醒來以後不記得了。


    她醒來隻想起自己的爹和兄姐都已經亡故,而自己連他們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甚至連他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又悲從中來。


    她淚眼婆娑,再次瞧向月銀容。


    她希望月銀容與卿澤齋裏的事情沒有關係。


    就是這樣,一行人出發的時候,月銀容在想著管清濁的情意,不時地看看他,同時又在煩憂著自己的身份。


    而冷星稀一方麵希望自己的師姐沒有攪進卿澤齋的那場陰謀裏,一方麵也在心裏有了小小的期盼,她盼著那些噩耗都隻是流言,其實她爹還有她的兄姐都活得好好的。


    要在以往,月銀容這樣頻頻看管清濁,管清濁早就發覺了。


    但今日他無心男歡女愛。


    他騎著馬,腦子裏在一遍又一遍地想著昨夜他與季修傑的偶遇,想著族裏的人,還有自己的娘身上發生的事情。


    他一想到,他與盤雲族的人就這樣被素玨玩弄於鼓掌之間,他就又是不寒而栗,又是怒氣填胸。


    七年啊。


    他卻還不能手刃殺母的仇人。


    “這件事得從長計議,你知道,已經過去太久了,現在族裏麵,大半的人都已經成了金玉娘娘真心實意的擁躉。他們已經忘了那個女人是如何殺死那些無辜的族人,隻記得是那個女人把他們從地獄裏救了出來。”昨夜,當管清濁激動地拉住季修傑,說要報仇的時候,季修傑卻這樣勸他。


    “我有三足金烏的血脈,我現在有神力了。”管清濁願意一拚。


    “三足金烏?你爹是三足金烏?難怪你娘一直不肯改嫁。有多厲害?”


    “火法術對我是無效的。”


    “哎,隻是這樣,不行。那個女人的法術,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與什麽火啊水啊的沒有關係,你不過眨個眼,她已經到了你的身後。她隻要一抬手,你就身首分離。就算她打不過你,她也可以逃。更何況,現在整個盤雲族都握在她的手裏。”


    管清濁捏緊了拳頭:“我就不信,天下沒有能治得了她的人了嗎?”


    季修傑搖著頭唉聲歎氣:“難啊,她心狠手辣,殺伐果斷,又有那滔天的本事,就算四大部族守珠聯手,也不是她的對手。以你一人之力,擺明了就是去送死。”


    “那你看該怎麽辦?”管清濁盯住季修傑的臉問道,季修傑的神情似乎是想說有別的辦法。


    “集齊五顆龍珠,以五顆龍珠之力,應該就可以了。”季修傑的語氣嚴肅。


    果然。


    管清濁瞬時瞪大了雙眼:“你也知道龍珠有五顆?”


    季修傑苦苦一笑:“你以為我在此處隻是為了祭拜嗎?這兒離哪裏近?青丘啊,那個女人讓我們去打探雷龍珠的下落。”


    管清濁不語,垂下了眼眸。


    電光火石之間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月銀容當時跟他說雷龍珠的時候,顯然是不知道雷龍珠在哪裏的。


    “雷龍珠不在青丘。”管清濁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


    “什麽?你知道雷龍珠在哪裏?”季修傑眼睛一亮,拉住管清濁問道。


    “不,我不知道,我隻是知道雷龍珠不在青丘,你們別去那兒冒險了,那兒有狐族,會吃人心的。”


    季修傑露出為難的神色:“那豈不是又一點頭緒都沒有了?這下可麻煩了。恐怕我們有生之年都尋不到雷龍珠了,更遑論把現在早已四分五裂的四大部族給團結起來,去討伐素玨。”


    “這件事我會放在心上,就算沒有雷龍珠,我也會想辦法讓四大部族聯手,加上我的金烏之力,去與素玨決一死戰,素玨雙拳難敵四手,誰贏誰輸,猶未可知。”


    “神濁,你千萬小心,切莫衝動行事,斯人已逝,量力而行。”


    “嗯,你放心,為了我娘,我也要惜命,否則,豈不是負了她的犧牲?沒有超過九成的把握,我不會出手。還有,你回去,可別與任何人說遇到了我。”


    “這個自然。”


    “之後我該如何與你聯係?”


    “求如山與姑瑤山的交界處,有一個村子,叫三苗村,村裏有個張六郎,是我的心腹,你去找他,你跟他說,你要買仙粉,就能找到我。”


    聽到“仙粉”,管清濁想到了什麽,又問道:“對了,你身上有糖嗎?”


    “糖?沒有,我不????????愛吃甜的,不做那玩意,身上也不帶的。”季修傑不明白管清濁幹嘛忽然問起這個來。


    “沒什麽事。”管清濁臉頰有些發燙,他也不喜歡自己,肩負著血海深仇,還惦記著那一抹月光,但他控製不住會去想。


    “你要的話,回去我讓人做一盒,放張六郎那裏,你可以自己去取。”季修傑打著燈籠,看不清管清濁臉上的窘迫。


    管清濁忙不迭作揖:“有勞了。”


    “怎麽還跟我客氣上了?”


    “明日我會去青丘。”


    “什麽?神濁,你自己剛跟我說青丘危險。”季修傑眉頭皺起來。


    “與朋友一起去,狐族搶了土龍珠,我們要去奪回來。”


    季修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張張嘴,期期艾艾半天,最終歎了口氣:“可需要我們的幫助?”


    “不用,放心,不會有事的,但這個人情得賣。如果事成,我會請求葉城主幫我們,那時他就不好推辭了,況且,我想,四大部族應該早就想扳倒素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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