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離開瀛洲(3)
第四十章離開瀛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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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星稀靠在月銀容的身上睡著了。
月銀容一個人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心裏感慨萬千。
她要回去了,可以見到爺爺了。
很奇怪,這麽長的日子,她對爺爺,似乎沒有她想象中的思念。
或許是因為發現了阿澈的存在。
以前她每每想到雪野,心裏都會泛起一種驕傲的感覺。
那感覺不僅僅來自雪野的伊澤族長老身份,還來自雪野對於她的寵愛。
她回憶起那一年,爺爺對她說,素玨沒有選上她。
她暢想了好久在金玉殿的生活,因此化為泡影,在腦海裏編排的各種與爺爺痛哭分別的戲碼,自然也無法上演。
小小年紀的她,失落排山倒海一般。
她寧可不要爺爺的寵溺。
那寵溺令她驕傲,也令她感到不忿。
她感到自己是被人捧在手心裏的,所以她才一直自覺自己應該與冷月明平起平坐,至少不該是那樣低聲下氣的。
她與別的女孩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別的女孩把金玉殿視作監獄,而她把金玉殿視作機會。
她堅信自己是特別的,她所崇拜的金玉娘娘,會對她另眼相看。
她會學習到金玉娘娘的法術,她會讓冷月明匍匐在自己的腳下。
可是,她卻因為爺爺的寵愛,而失去了那個機會。
想著,她的目光瞟到旁側冷星稀青色柔順的頭發上。
她是真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冷星稀稱姐道妹。
轉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喜歡冷星稀什麽?
冷星稀看起來,和之前在卿澤齋的時候,也沒什麽改變。
以前自己幾乎視她為空氣。
也是因為冷星稀的那個姐姐實在是太高調太惹眼了。
月銀容啞然失笑。
自己曾經滿眼都隻是冷月明,自己心中對冷月明的厭惡與仇恨,能說上三天三夜。
現在,就算冷月明還活著,自己也不會再多看她一眼。
說不準,還會殺了她,畢竟她太煩了,要不是她,自己早就學了更多的法術。
月銀容垂下頭,暗暗發笑,已經變得這麽強大的自己,也還記著仇呢。
有人輕輕拍她的肩膀。
她抬起頭來,是管清濁。
“我睡好了。”管清濁輕聲說。
月銀容點點頭,將冷星稀身子扶起。
“要我來嗎?”
“我抱得動。”月銀容說著,將冷星稀一把橫抱起來。
管清濁笑了。
月銀容瞪他一眼,就抱著冷星稀走到了船尾,然後將冷星稀輕輕放下。
冷星稀睡得挺香,這樣也沒有醒。
月銀容躡手躡????????腳給冷星稀蓋好毯子。
“你不睡嗎?”管清濁驚訝月銀容沒有跟著躺下。
“我還不困。”月銀容說,其實她是想和管清濁單獨說說話,又不好意思直說。
管清濁點點頭,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來做點什麽,或者說點什麽。
月銀容看了他一眼,心裏偷偷一笑,自顧自又走去船頭。
“現在,你很確定我就是你之前認識的那個,月銀容了吧?”
月銀容不用看,也知道管清濁跟著她。
“是啊,你不是也想起來一些了嗎?”
“真不明白我為什麽要改變姓氏。”
“我也改了。”
“什麽?”
“我原本不叫管清濁。”
“那叫什麽?”月銀容回身看著管清濁,十分好奇。
“上官神濁。”
“上官,神濁。”月銀容嘴裏重複。
“神濁的意思是說神明不開眼,我母親給我取的,以前我以為她是想抱怨世道不公,因為我們族……嗐,現在我才知道,沒那麽偉大,她隻是想說,那隻三足金烏不負責任罷了。”
月銀容噗嗤笑出來:“你是說你娘借你的名字罵你的爹?”
管清濁也微微笑:“我猜是這樣。”
“既然是你娘給你起的名字,你為什麽改了呢?”
管清濁收了笑容,垂下頭:“是為了迎合一個,我以為能拯救我們族人的人,結果沒想到,她殺了我的母親,並且將此事瞞了我整整七年。”
“那你應該把名字改回來,然後殺了那個人,為你的母親報仇。”
“你會幫我嗎?”
月銀容怔住了,管清濁的問題,不是她能不假思索就回答的。
“我隻是問問罷了。”管清濁看出月銀容的困窘,也意識到自己的唐突,趕忙解釋。
他看向自己腕間的黑印,他喪失了金烏之力,但是這個扭轉乾坤鐲,說不準能將素玨困住,那樣的話,他這一趟去瀛洲,不是失去了一切,而是滿載而歸。
“祝你成功。”月銀容擠出一絲笑容。
她喜歡管清濁,可她一點都不了解管清濁,她剛剛才得知他的真名,除了名字,他隱瞞的事情還有多少呢?等她真的了解了,她還會喜歡他嗎?
她不想輕易許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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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清濁聽出了月銀容語氣裏的生分。
他有些難過,還在金玉殿時的月銀容,顯然給他的信任更多。
管清濁把目光移向遠處,以掩蓋心中的酸楚。
海上月是天上月,船上人是心上人。
可是,我卻始終不是她心尖尖上的人。
管清濁歎了口氣。
“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麽喜歡我麽?”月銀容在一旁,也看著海麵上的月亮,似不經意地一問。
管清濁的身子一僵。
“你確實是喜歡我吧?或者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喜歡的是我師妹。”
“不,我,我喜歡你。”管清濁說完,兩隻手已經攥緊了船舷,臉紅到了耳朵根。
“你喜歡我什麽?能為我做那麽多事情,不會隻是貪圖我這副模樣吧。”月銀容看管清濁窘迫的樣子,感覺自己在兩個人的關係裏已經占了主位,便大著膽子問道。
管清濁一時啞然,其實他自己也一直在糾結,自己到底是不是貪圖那個皮囊,不得不承認,月銀容確實長得好看。
“但是,一個殺人不眨眼,不會流眼淚,同時,不再感受到任何恐懼的女人,也是可愛的嗎?”月銀容的問題既像是在問管清濁,又像是在問她自己。
管清濁呆呆地看向月銀容。
“燭琯是我殺的,燭瑞是我殺的,就連俊哥,也是我殺的。”月銀容肆無忌憚地拋出這些真相,她的心裏仿佛是盼著管清濁就此落荒而逃。
“而且殺死他們的時候,我的內心沒有一絲的波瀾,甚至,感到莫名的愉悅與自得。”
管清濁繼續沉默。
“我還發現,自從我在那該死的鳴沙島醒來,就再也不會流眼淚了,很神奇吧?與之相匹配的,是我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恐懼了。當饕餮那樣大張著嘴在我的麵前咆哮,我一點都不害怕,我隻感到一股熱血衝上我的後腦勺,我隻想把它的頭擰下來。”
“這樣殘忍暴力,睚眥必報的我,你也喜歡嗎?”月銀容喃喃低語道。
“又或者,即使這樣,你也還是喜歡,因為現在的我有龍珠,有神力,怎麽說呢?是很好的工具。”說到此處,月銀容自嘲般地一笑:“這神力大抵是給不了我的丈夫,但是龍珠給得了,而且,說不準我的孩子會繼承我的神力。”
月銀容這話,讓管清濁立時想到,自己剛才請月銀容幫自己殺素玨,他馬上臊得垂下頭,不敢去看月銀容。
“對不起,我忘了,你為了我不受雷擊,連金烏神力也不要,我不該這樣揣度你。我隻是,希望你的喜歡,值得我的回應。天快亮了,我去睡了。”月銀容飛快地說完,停頓了下,轉身就要朝著船尾走。
這話管清濁是聽明白了。
他飛速轉身,拉住月銀容的胳膊,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裏。
當然,如果不是龍願意,人是不可能把一條龍拉進自己的懷裏。
“我就是喜歡你,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喜歡的就是你,我定不會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