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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她

  第59章她

    沈驚瓷愣了下:“什麽?”


    陳池馭食指摁回刀刃, 側頭瞥了下鞋跟,能走。


    他抬起眼,眉骨少了些銳利, 漆黑的瞳仁好似一潭深水,視線從下往上, 凝著沈驚瓷。


    那句話太縹緲, 沈驚瓷沒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麵前的人。


    打破靜止的,是身後傳來的那道聲音:“驚瓷。”


    賓利從後麵在人行道外減速, 停靠在路基石旁。


    沈驚瓷瞳孔一縮, 如從夢中清醒般倏地後退,回頭見到穿著白色襯衫的顧涅。


    溫度消失,陳池馭手懸在半空。


    場麵猝不及防,隻有沈驚瓷惶然的開口:“顧涅,”


    和對他的態度完全不同。


    陳池馭摩挲了下手指,眼眸漸深, 抵著膝蓋起身。


    他垂眸看著距離自己一步之遠的沈驚瓷, 她望著車裏的那個男人,似乎有些無措, 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擔心還是緊張。


    那個男人的目光一直在沈驚瓷身上, 他沒有看陳池馭,也沒有多問,聲音清潤如皚皚白雪:“走嗎, 還是等一會兒。”


    沈驚瓷有些尷尬, 她點頭:“走。”


    顧涅笑了笑, 安全帶解開, 他打開車門, 舉手投足間露出淡淡矜貴。


    沈驚瓷步子剛靠前就被困住, 施加在她手腕上的力道突然,強勁有力。


    陳池馭的聲音在耳畔出現,他目光低垂,不放她走。


    沈驚瓷嘴唇蠕動,失語的抬頭。陳池馭下顎繃緊,視線接觸的那一秒,她眼睫輕顫,擰著眉克製提醒:“我朋友來了。”


    陳池馭神色淡漠下來,眉宇間的倨傲迫使氣場壓低。他睨了那個男人一眼,卻是在問沈驚瓷。


    “要跟他走嗎?”他手腕青筋若隱若現,男人聲音沙啞暗淡。


    沈驚瓷跟著看去,顧涅停在斜後方,男人繞過車前,替沈驚瓷開了副駕的門,此時安靜的看著這個方向。


    她眨了眨眼,不由得有些焦急,喉嚨癢澀,抬手抵開陳池馭,動作用力了幾分,像是怕被別人看到他們的糾纏。


    聲音很輕,她有禮貌的說:“謝謝你。”


    謝謝。


    懸在心口的細線被重新勒回心髒。陳池馭力道一緊,瑞士軍刀裸露出來的刃在指腹留下深痕,沈驚瓷又重複:“陳池馭,鬆手。”


    這是沈驚瓷第一次在他麵前選擇了別人。


    她的背影朝視線盡頭的方向跑去,那個男人手護著她關門。他的視線漫不經心經過陳池馭,繞回駕駛室。


    陳池馭嗤了聲。


    賓利掉頭,女孩的模樣在眼前一閃而過。


    她沒有看他。


    陳池馭壓了下眉骨,手指轉了下軍刀,眯起眼想。


    六年前的沈驚瓷,眼裏全是他。


    ,,

    沈驚瓷望著窗外,手指覆在手腕轉了轉。


    顧涅淡淡的看過來,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這個影棚不在市裏,回去需要一段時間。


    車廂內氛圍安靜,男人修長白皙的手指搭上按鈕,舒緩的音樂流出,他的聲音隨之而起:“他跟在後麵。”


    沈驚瓷側頭,看到顧涅望著她,示意後視鏡。


    腦海中的那根弦狠狠一動,沈驚瓷回頭。


    這條馬路上的車很少,窸窸窣窣的幾輛。黑色越野在一百米之外的地方,不緊不慢的跟著。


    沈驚瓷下意識的開口:“他是在跟著我們嗎?”


    顧涅輕笑,輕打方向盤變道。


    馬路暢通無阻,越野無視前方的空曠,悠閑的越過虛線,再次駛入同一個車道。


    不用顧涅回答沈驚瓷也看出來了,她眉心微動:“他這是幹什麽?”


    顧涅沒回,眉梢掛著笑,踩重油門,後麵的車果不其然跟著加速,卻又穩穩地保持著那段距離。


    沈驚瓷又看了陳池馭兩眼,坐回位子瞪顧涅:“你怎麽也這麽幼稚。”


    他笑了兩聲,目光掃過她:“幼稚嗎,那你還喜歡?”


    沈驚瓷被噎了沒聲,手指磨著戒指,她沉默一會兒說:“沒說喜歡。”


    顧涅沒反駁她,但也沒有說話。


    沈驚瓷想回頭看看,理智卻將那股衝動壓了下來。緊繃的心頭有一股煩躁橫衝直撞,她想起陳池馭那句話,什麽意思。


    他指的是易順慈嗎。不是那種關係是哪種關係。


    她親眼看到陳池馭住在易順慈的家裏,還是從浴室中出來。


    沈驚瓷揉了揉自己指尖,不知道碰到了哪裏,指甲遊離線後退,有點疼。


    顧涅換了音樂,變成了一個廣播。他問沈驚瓷悶不悶,用不用開窗。


    沈驚瓷說不用。


    廣播中柔和的女聲像是沁入心脾的溪流,沈驚瓷出神間隙,發現這是一個情感主播。


    “今天這位聽眾來電啊,又是詢問過去的感情放不下該怎麽辦呢。”後麵一字一頓,著加重點。


    “這類話題算是老生常談,我們隔三差五就會聊一聊那些不同故事的不同結局。”


    “但就像問題中的所言,既然是過去的感情,盡管炙熱,但也覆水難收。”


    沈驚瓷一愣,目光微轉,屏幕上的音頻波率時高時低:“人的一生不會隻遇到一個坎,拂開舊塵埃,向前看吧。”


    盡管炙熱,但覆水難收。


    沈驚瓷意識渙散又聚攏,她遲鈍的發現顧涅在看她。他的眼睛也是漆黑的,但眼前下意識的浮現另一個人。


    沈驚瓷揉了揉眼睛,好笑的打趣:“不是吧,你不會是故意放給我聽的吧。”


    她伸開手掌,聲音有點鼻音,自顧自的回答:“知道啦,不至於的。”


    直到最後沈驚瓷也沒有再回頭看,她不知道陳池馭後來是不是還在跟著,但在餐廳門口是沒有他的。


    顧涅選的是一家法式餐廳。周圍兩對情侶經過,沈驚瓷打量了一圈,屏風複古,落座的位置情侶居多。


    她不太喜歡這些氛圍,覺得拘謹。顧涅動作停住,回頭問:“不喜歡?”


    和顧涅認識很久,沈驚瓷頓了下,說了實話試探的問:“要不換一家?”


    顧涅笑了笑,似乎又有點遺憾。沈驚瓷剛想改口補充,男人已經說了好:“火鍋怎麽樣,記得你愛吃。”


    沈驚瓷眼睛一亮:“我之前來A市吃過一家很不錯,帶你去嚐嚐。”


    他們過去的時間正好是人最密集的時候。火鍋店門外一排椅子上全都是等著叫號的。


    沈驚瓷接過門口服務員主動遞過來的單號,僵硬的回身,女孩抬頭茫然的舉起手:“還,還吃嗎?”


    顧涅挑眉,視線掃過隊伍末尾:“想吃可以等。”


    沈驚瓷看著隊伍就頭疼,嗖的搖頭:“算了吧,我們換一家。”


    沈驚瓷折了手中的紙,要帶著顧涅換一家。她低頭查看附近餐飲廳的評價,走出沒兩步,忽然聽到前麵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沈驚瓷抬頭驚愕:“蘇蘇?”


    蘇蘇也很驚訝:“你怎麽也在這裏呀?”


    沈驚瓷看了眼身後的火鍋店:“來吃飯,但人太多了。”


    蘇蘇注意到長隊,嘴角忍住抽搐,她看了眼沈驚瓷直接說:“那你跟我們一桌不就好了,我們是包間,很大,加兩把椅子就好了。”


    “不用吧,太麻煩了。”


    蘇蘇特別熱情,上來挽住沈驚瓷胳膊:“上次借了你們機器還弄丟了內存卡,辛苦你們補拍,這次就當是我賠禮。”


    “那不是你的錯,”沈驚瓷沒說完,就再次被打斷:“本來就要請你和佳思吃飯,趕早不如趕巧,人多熱鬧,不嫌棄就一起吧。”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沈驚瓷求助似的望向顧涅。


    顧涅反而無所謂:“我都可以,你不是想吃嗎。”


    僵持下去也很尷尬,沈驚瓷不確定顧涅會不會習慣這種場合,顧涅看出她的擔心,再次點頭示意自己沒關係。


    沈驚瓷最後還是沒強過蘇蘇,硬生的被拉上去了。


    古色古香的裝修,樓梯陡斜,沈驚瓷聽到蘇蘇在她耳邊的悄悄話:“是你男朋友嗎?好帥。”


    沈驚瓷立馬解釋:“不是,是我朋友。”


    蘇蘇擠眉弄眼:“是嗎?我看他對你不一般啊。”


    沈驚瓷都解釋累了,歎氣:“你看錯了。”


    包廂卻是很大,人也不多,加上沈驚瓷和顧涅才六個人。


    桌上氛圍出奇和諧,一群人聊得也開心。不會冷落了不認識的顧涅,顧涅的回答也幽默得當。


    熱氣衝淡的空調的涼,角落裏蘇蘇的男朋友忽然起身,指了一下門口,有些不好意思的問:“我之前一總監也在這,說想上來和我們一起,行不。”


    他環視了一圈征求意見,最後停在沈驚瓷臉上。


    沈驚瓷一愣,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別看我啊,我都是蹭的你們的桌。”


    蘇蘇是個東北女孩兒,對誰都熱情,她看沈驚瓷兩人無所謂,拍了拍男人讓他去,還是那句話:“人多熱鬧。”


    鍋內熱氣騰騰,白色的霧氣在眼前飄忽。


    同一時刻,包廂大門重新打開,沈驚瓷模糊的聽到蘇蘇男友含笑的聲音:“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在英國時的項目總監。”


    英國?沈驚瓷對這兩個字敏感。


    男聲起哄的鼓掌聲和沸騰的泡泡一起鑽入耳:“馭哥!”


    沈驚瓷本能的回頭,周圍淪為背景虛化,瞳孔緊縮,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覺,大腦空白忘記反應,眉心詫異擰的很緊。


    白色的氤氳霧氣從視線中消散,穿著夾克的男人站在那裏,倨傲冷冽,眼尾的笑不達眼底。


    陳池馭簡單的打了個招呼,最後停在沈驚瓷臉上。


    他笑意斂了,看不透的情緒影影綽綽的積在眼底。不過也隻是很短,他順著空座,停在了沈驚瓷左側。


    ,,,


    除了沈驚瓷和顧涅,每一個人都對陳池馭很熱絡。


    可能是身上光環太多,隨意一樣都驚羨好久。就算陳池馭是他上司,都覺得有麵,男人開始能說:“我馭哥可是在Oxford讀完了mfe,頂級賽手,你們是沒見過他玩車的樣子,帥瘋了。”


    “還有當時那家破公司,差點他媽的玩完了,還是馭哥操盤,硬生生的拉回三十個百分點。”


    沈驚瓷從他進來開始,就一直低著頭,像是一個透明人。她悶頭吃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個紅糖糍粑,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蘇蘇插話:“本科就Oxford?”


    “本科瀝大的,那也是全國頂尖了好不。”


    陳池馭撩起眼皮看他,漫不經心的哼笑了聲。他的聲音又低又沉,帶著獨有的磁性:“夠了啊。”


    “好好好,不說了,都吃!”


    憋了沒一分鍾,蘇蘇卻猛地想起什麽:“驚瓷不也是瀝大的。”


    蘇蘇看她:“你們是校友啊。”


    莫名被點到名字的沈驚瓷忽然被嗆到,開始劇烈咳嗽,調的蘸料真的太辣了,沈驚瓷咳得背微微弓起,眼尾紅的要命。


    她擺擺手,一句話說不出的起身倒水。


    顧涅擰眉,手臂撈過中央的銀色水壺,動作剛靠近,陳池馭已經把水杯塞到了沈驚瓷手裏。


    沈驚瓷嗆的眼淚都出來了,摸著冰冷的瓷壁往嘴裏送。


    顧涅的手停在半空,沈驚瓷什麽都沒意識到。


    呼吸漸漸平緩,她小口小口的送著味蕾上殘留的嗆辣,朝著顧涅說了聲謝謝。


    下一秒,冰冷的聲音猶如冬夜的霧,沒有任何起伏波瀾的開口:“我的。”


    “,,”


    沈驚瓷嘴角的笑僵硬。


    陳池馭睨她,指骨反扣,在桌子上敲了兩下,刻意又明顯。


    對麵四個人的眼睛,直了。


    沈驚瓷愣了下,順聲側頭。兩人對視,他眉骨微揚。


    沈驚瓷唇線抿直,眼睛看他,陌生人一樣斂眼:“謝謝。”


    氣氛好像比之前怪異了一點,蘇蘇眼睛不停的在兩個人之間不停打轉。


    但所有人的表情又都很正常。


    正常到生疏,剛剛的火花像是一場錯覺。


    畢竟是她的場,蘇蘇緩解氣氛的起身從旁邊端過蟹:“吃這個嗎?把這個先吃了吧,貴,一會兒吃飽了就浪費了。”


    沈驚瓷望著金燦的蟹,點頭,全然把身邊的人當成空氣。


    蘇蘇照顧沈驚瓷,把第一隻送到沈驚瓷麵前,還沒挪開手,陳池馭的聲音再次突兀響起。


    “她不能吃。”


    冷冽的聲音語氣寡淡,沈驚瓷嘴邊的話被堵住,錯愕的別過頭。


    陳池馭平靜的回望,用一種極盡曖昧的語氣陳述:“你吃蟹肚子會疼。”


    “忘了?”


    那年冬天,沈驚瓷疼的冷汗涔涔,偏偏嘴饞,陳池馭壓著她手臂,強製找了家庭醫生,小姑娘蜷縮在被子裏麵心虛的看著他,可憐的惹人疼。


    陳池馭一言不發,從後麵摟住她,溫熱的手掌捂在小腹,發狠的揉了兩下又不舍得,聲音緊繃:“你就使勁兒折騰嚇我。”


    如果說剛剛還能自圓其說是出於禮貌,那現在已經是明麵上的不清不楚。


    誰也不是傻子,莫名其妙的一通電話要來拚桌,莫名其妙的遞水,不是別有目的是什麽。


    包廂徹底安靜。


    蘇蘇幾次試著開口調節氣氛,但又難辦的閉了嘴,真沒辦法了。


    沈驚瓷沉默半響,自知打擾了別人的興致,歉意的起身:“我去趟洗手間。”


    她前腳出門,陳池馭同樣起身,毫不遮掩朝坐著的人點了個頭:“我出去抽根煙。”


    轉身時,陳池馭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沈驚瓷右手邊的顧涅,眼神挑釁,聳肩。


    一桌人麵麵相覷,顧涅笑了笑,態度溫和,氣度絲毫不失也看不出異樣:“繼續吧,驚瓷身體不太舒服,不能吃寒性的。”


    所有人順著台階下,蘇蘇咽了下口水。


    她現在相信兩個人真的隻是朋友了。


    ,,

    洗手間的必經之路,沈驚瓷站在白熾燈下,聽到身後腳步回身。


    她手指攥緊,沒有兜圈子,喊著他的名字蹙眉:“你在幹什麽?你瘋了嗎?你為什麽,”


    陳池馭掀起眼皮打斷:“沒瘋。”


    他語氣很淡,黑漆漆的眼眸冷靜,比平時更深。


    沈驚瓷聲音戛然而止。


    緩緩地,她覺得自己的理智在被一寸寸磨滅,沈驚瓷垂下視線搖頭:“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跟上來,為什麽要讓大家都難堪,從跟我朋友的車就開始,你現在的行為讓我很不理解,真的很不理解。”


    她好似很困擾的又重複了一遍,聲音發澀:“我們已經分手了,沒有必要這樣糾纏。”


    陳池馭手插進口袋,沒煙,聲音卻好似煙草的沙啞,他抓著重點開口:“你不喜歡他。”


    長廊出奇的安靜,拐角後是人群的嘈雜。瓷磚光潔又整齊,影子落寞頎長。


    視線和呼吸都靜了下來,沈驚瓷才抬眼:“難道我喜歡你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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