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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認親

  第125章 認親

    巴不上周湛,溫然惦記起沈召清,畢竟兩人是同夥共搭。


    男人看出她那點聰明勁,命人整排兒上酒,紅的白的啤的洋的。


    大理石酒幾上,燈紅酒綠,溫然喉管發酸,眼不眨端酒仰頭灌下。


    一口氣吹了十小杯,她提著酒杯的手,在眼前晃得厲害,隔著道桌:“沈少,你說的,我喝完這些酒,你幫我打探消息。”


    沈召清揚手比了“OK”的手勢,女人喝多了,神智渙散,根本沒捕捉到他唇邊盡浮的狡黠。


    酒醉七旬間,溫然趴在桌上,嘴裏呼呼哈赤的胡亂吐聲,手上還拎有酒杯。


    一隻手拽在她胳膊上,似是在輕撫。


    她迷迷糊糊扭頭,拚了命的睜眼:“子芩,是你嗎?”


    張閔真也是意外路過,看到屋內女人的臉,好奇進門查看,她拉著溫然:“溫然,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喝酒?”


    “子芩,你別怕……嗝,我讓沈召清去打聽,他很快回來……”


    “周湛他欺負不到你頭上,離婚了又怎樣?我讓他吃不了……”


    溫然半個身子纏在她身上,雙手揪著她胳膊,話說得稀碎,但離婚二字她聽得真切:“溫然,你剛才說誰離婚?”


    “子芩,你糊塗了?”麵前的醉人,睜著眼看她,一會哭一會笑:“你跟周湛啊!”


    張閔真細長狐狸眼瞬眯起,目光緊鎖在溫然那張醉得沒了形的臉上:“是嗎?”


    她與方子芩之間的恩怨,再次撩撥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手搭在溫然後背,張閔真輕輕拍了拍,眼底一閃而逝的算計:“方子芩,我看你能得意到什麽時候。”


    ……


    漢城一雪下了十天,滿城白雪皚皚,宛如一座偌大白雪城。


    三抹身影,在厚雪中蠕蠕前行,江元星抓起團雪球,往何聞卓臉上啪唧一砸,雪花印臉散開,劃得他一臉子雪渣。


    當方子芩的麵,他不好還手,心有氣麵卻壓著幾分儒雅,嗔她:“別鬧了,待會不小心砸學姐臉上。”


    江元星癟癟嘴:“子芩姐,你看他,淨知道護著你。”


    她早看出兩人是女有情,郎無意,淺笑了下說:“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咱不理他。”


    說笑間,步態往前,三人渾然不覺此時暗處有兩雙幽深的眸,注視著這一切。


    喬東升坐在副駕,將一切看在眼裏:“何總,待會我先上去,你叫走他。”


    “東子,謝了。”何景喆壓住心頭的激烈,取下眼鏡,揉了揉突突發跳的太陽穴。


    “都是朋友,別跟我客氣這些。”再說了,他也是帶著周湛命令來的,且算互幫互助。


    他們的車操近道包過去,正當三人走到岔路口時,黑色商務大奔靠上前,緩緩停下。


    率先開門下車的是喬東升,他迎著飄雪,睜眼打量方子芩:“方小姐!”


    何景喆隨而跟上,兩道高大筆挺的身形立在那,令她渾身豎起防備,眼中滿是警惕。


    莫非周湛出爾反爾,叫人來抓她的?

    心中如此想著,方子芩蹙眉道:“喬秘書,喆哥,你們怎麽過來了?”


    “你們來幹嘛?是不是又想欺負人?”何聞卓比她更為激動,身軀往前挺,攔在兩女人前頭。


    江元星沒見過這陣仗,但看兩人來者不善,嚇得臉花白:“子芩姐,這些人是幹嘛的?”


    “他們不是壞人,別怕。”


    何景喆踏步想上前,喬東升低聲勸住:“喆哥,你先別過去。”


    隨而,他眸光浮笑,語氣和善溫柔:“方小姐,我有點話想替周總轉達,能否借一步說話?”


    她跟周湛之間的恩怨情仇,江元星不好聽得,何聞卓更是,心裏權衡了瞬,她點頭應允:“聞卓,你跟元星在這等我,我馬上回來。”


    “學姐……”


    他剛開口,喬東升低笑打斷:“放心,這裏畢竟是漢城,我不會把她怎麽樣的。”


    兩人隧而挪步,往一側的樓底走去,直到近乎外人聽不到聊談的位置,方子芩駐足:“喬秘書,有什麽話,你直接講吧!”


    喬東升臉兒一轉,由先前的正經,換為隨意熟斂。


    他說:“方小姐,我把你支開,是因為何總有話要跟那小子說。”


    方子芩聞聲,意識到被套,她提步便要走,喬東升勸聲打身後響起:“何聞卓是何總同父異母的弟弟,人這次專程過來認親的,這個時候你去真不合適。”


    愣在原地,花了足有半分多鍾,消化這個信息。


    “你說什麽?”


    說起來,她與何聞卓亦算不得熟,薄淺的了解還是上次同學聚會。


    張閔真跟她介紹,說他跟方俊生同在京大,今年上大二,兩人本不是同校,可他偏偏鍾愛叫她學姐,叫著就熟了些。


    何聞卓向來樸素低調,與何家的闊氣格格不入。


    “何聞卓是何景喆的弟弟。”喬東升又重複了一遍。


    方子芩腦中閃過他的臉,稚嫩的臉龐浮著倔氣,心頭不妙,她沒來得及提步,男人頓在麵前:“方小姐,你現在更應該考慮好跟周總的事。”


    她伸手拉住喬東升胳膊,抵死要走:“你們這樣未免太過分了,一點時間都不給,萬一他應激怎麽辦?”


    “他一個成年人,沒你想得那麽脆弱。”


    “那是你們自以為是。”


    喬東升冷臉浮笑,聲音低沉:“周總讓我轉告,問你什麽時候回京港?”


    方子芩壓根顧不上這茬,拐道旁就是冰河,吊橋,離著幾人不過五六米遠,何聞卓萬一應激……她不敢往下想。


    “我今晚跟你們回去,能不能讓我先過那邊?”


    “好。”喬東升心滿意足,挪步讓開道。


    明顯的,當頭一棒打下來,何聞卓麵目猙獰,赤紅的雙眼嗆著迷茫,他雙手握在胸前,使勁的捏緊,一顆顆淚珠奪眶而出。


    “聞卓!”走近了的方子芩,喊他一聲。


    他整個人像是回魂般,望向她,唇瓣被凍得發紫,抿動卻發不出聲。


    一雙紅眸睨了霧氣,何景喆低聲,近似懇求般:“聞卓,大哥貿然來找你,讓你蒙背沉重打擊,但是爸他身體……”


    “我沒有爸。”


    站在厚雪中,何聞卓厲聲嘶吼,像是在拚命辯駁什麽,他無法接受。


    “喆哥。”方子芩微蹙的眉目盡顯心疼:“他現在需要冷靜,你們這樣隻會逼得他更難受的。”


  第126章 挾天子令諸侯

    大雪中,幾人的臉皆是布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尤為何聞卓,迷惘驚恐的麵龐,凍得慘白發青,突來的波及衝得他慌亂無措。


    “聞卓,聞卓……”


    隨著呼哧緩墜的飄雪,耳畔是方子芩急促焦躁的呼聲,他撐起力氣,在沉眸合上前,勾唇以笑應她:“學,學姐……”


    何聞卓被送進了醫院,何景喆悔惱萬分,刮著薄雪的臉,儒雅中盡是傷切。


    “他不會跟你們走的。”身形嬌小的江元星堵在門口,眼底無不是憎惡。


    “元星,聞卓他……”


    方子芩右手胳膊揚起,女孩姿態輕狂,甩手打在她手背上,一股沉痛的撞擊侵入手掌,隻聽江元星近乎逼問:“你跟他們是一夥的對不對,專程跑來漢城打聽消息。”


    聞聲,她眉宇微蹙,有口難辨,像這種事她怎麽辯解都是死刑,因為信任崩裂。


    女孩氣惱的行為,在喬東升眼中既幼稚又可笑。


    他唇角淺淺勾動,嗤笑出聲:“方小姐,我覺得你沒必要繼續留在這,周總還在京港等著你呢!”


    方子芩一雙豔眸睨得血紅:“你跟他說我晚點我再……”


    “周氏剛辦完周年慶,周總往後不一定有時間再談。”


    話盡如此,友情與婚姻之間,她今天必須選一個,選哪一個都落不得完美。


    方子芩壓住心頭萬千思緒,語氣極致平靜無瀾:“什麽時候動身?”


    “看你。”


    病房門虛掩著,她抬眸輕掃一眼,唇齒間嚼出四個字:“就現在吧!”


    跟何景喆交代通氣後,兩人前後出了醫院,方子芩按理落座在後車座,心口是淡淡的傷感與隱忍。


    ……


    周氏如也會所,位據京港市中心,最出挑的那一塊金段。


    雖裝潢排場低調樸實,卻有南通天上人間,北達皇城如也的譽稱,開張營生,可又隻做權貴們的生意。


    幾個經理打五樓下來,電梯間竊竊私語,嘖嘖出聲。


    其間一個身形高挑的女人:“許至程這個犢子,惹誰不好,偏偏惹了周沈兩家,今晚估計是走不出這如也了。”


    端位較高的男經理鼻腔冷哼著:“待會有人上來,你們都給攔著,今晚周總發話了,五樓不準人進。”


    “王總,這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少問,知道得多對你不好。”


    五樓廊道一路血痕,從電梯口延至包間,血漬漬的看了毛骨悚然。


    周湛渾身隱在暗處,隻見半截熨燙得順直的西裝褲腿,在燈影下泛著光澤,是那種殺人封喉的光。


    比起他冷,沈召清更是一臉凶狠痛惡。


    跪倒在地的許至程懸懸遊絲,口吐血沫,左右胳膊軟趴趴,已然是給人扭斷,打脖領往下的衣服盡是血水。


    濃稠得宛如個血葫蘆,些許順著皮帶往下淌,落了一地的紅。


    幾個下屬拽住他身子,以至於不讓人直接麵朝地板倒下。


    “孫子,你給老子張嘴說話。”


    沈召清一腳踹過去,隻聽他唇齒間牙齒崩裂的脆聲,血水瞬而從嘴湧出。


    他揪住許至程的頭發,麵對麵,齜牙吼道:“誰他媽讓你把人給睡了的?”


    “我……呼,呼。”


    許至程口中低低喘著氣,儼然吐不出半個完整的句子,麵目模糊得駭人。


    隱匿在暗處的人,終是稍有動靜,周湛指尖碾著的煙伸到桌邊,往煙灰缸懟了下:“看來是嘴硬不肯說,浩子去把小許總帶進來。”


    王浩立在一群保鏢之間,嗯聲退了出門。


    他腳上粘了血跡,伸腿往門板上踹兩腳,眼看踹不掉,眼底浮起抹煩躁。


    不多時,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被領進門,穿著白色羽絨服,小小的年紀竟有幾分清俊模樣。


    王浩把他帶到周湛身側:“湛哥。”


    指尖的煙摁滅,打唇間吐出口白霧,指著幾米開外血漬模糊的男人,他沉聲問:“告訴叔叔,你認識他嗎?”


    周湛的聲音不重,甚至很輕,卻卷著極重的威嚴,令人無法抗拒。


    小孩目光顫栗,嚇得臉煞白,支支吾吾:“不,不認識。”


    “召清,把他頭發撩起來。”


    沈召清照做,伸手把男人額前的發絲撩起,隔著幾米說:“小孩,他是你爸,你不認得?”


    小孩當即嚇得眼淚狂流,卻壓低著抽泣不敢出聲。


    周湛揚手,示意人把許至程帶了下去,隨而摟住小孩胳肢窩,抱進懷中,輕柔的替他擦拭眼底淚:“現在跟叔叔說,爸爸前天幹什麽去了?”


    溫然遭人強迫那晚,許至程正領著老婆兒子參加周氏慶典。


    通過服務員的敘述,隻有他竄進過沈召清的包間,進門做了什麽可想而知。


    小孩顫顫巍巍,吸吸鼻子仰起頭:“叔叔,我要是說,你們能放過爸爸嗎?”


    “當然。”周湛挑眉露笑,臉上陰沉可怖。


    “那天晚上爸爸帶我去大酒店玩,結果被一個阿姨喊走,說給爸爸錢讓他幫忙,爸爸就去了。”


    沈召清秉著口呼吸,忽地吐出,眼眶灼熱:“那個阿姨叫什麽?長什麽樣?”


    “別嚇著孩子。”周湛推他一把,點手招呼王浩,浩子掏出手機劃拉出個女人照,遞過來。


    端著手機,周湛給小孩仔細辨認:“那天晚上叫走爸爸的,是不是這個阿姨?”


    隻是瞄了兩眼,小孩點頭如搗蒜,語氣十分肯定:“是她,就是她叫走爸爸的。”


    “浩子,帶許總跟小許總去醫院吧!”


    “是,湛哥。”


    屋內狼藉一片,沈召清心火難擋,狠狠踹在酒幾上,花花綠綠的酒瓶傾倒而下,嘩啦啦流淌一地。


    他跟周湛不同,一個怒火表在臉上,一個則是現在行為之中。


    磨了磨牙,手指抵在鼻尖吸口濃煙氣,出聲問:“溫然那邊怎樣了?”


    “政南剛傳來消息,人現在情緒很不穩,一會要自殺一會喊著跳樓。”沈召清憋著滿臉的怒,氣得額頭青筋暴動:“這事怪我,那晚我就不應該拉她喝酒,騙她說跟你打探消息。”


    若不是這般,溫然也不會遭此毒手,被人迫害,搞得精神失常。


    比起他,周湛神情好不到哪去,唇口盡是狠戾:“先想辦法找到張閔真吧!”


  第127章 要女人不要兄弟


    “東子說子芩在回京港的路上,你打算怎麽跟她說這事?”


    提及此,周湛臉上的狠更甚,眼波流轉了下,他壓低嗓音:“照實說,這事咱瞞不住。”


    沈召清攥了下拳,咬牙沉聲:“阿湛,這事跟你沒關係,我去說,至少不會遷怒於你。”


    “你以為她會分你我?”


    在方子芩眼裏,他跟周湛無疑是一條船上的人,如今溫然遇害,誰也脫不了幹係,該遷怒的都得遷怒。


    彼時另一邊,落機去周氏的半道上,喬東升接了個電話,臨時改道開往醫院。


    在茫然之下,方子芩得知噩耗,整個人無措驚恐間,又夾雜憎恨暴怒。


    醫院走道不寬,她與周湛,沈召清,梁政南三人對立而站,臉色是可想而知的難看。


    周妗怕她衝動,阻在身側,隨時有勸架拉人的姿態。


    她的眼圈有憎恨的透紅,更甚的是那種無奈又暴躁的隱忍,嗓子眼幹澀得發疼,強壓怒火她低沉沉的問:“張閔真死哪去了?”


    “子芩,四哥他已經叫王浩去查……”


    眼淚傾眶而下,雙眼抵著周妗的臉,方子芩狠狠質問:“周家,沈家外加個梁家,這麽大的權勢,連一個張閔真都找不出來嗎?”


    她的聲音哭吼又嗆著嘶聲,惹得醫院廊道上的路人頻頻回頭觀望,有人甚至打病房探頭出來。


    這一吼,盡顯她的怒,亦把三家人的臉麵摁在地上摩擦。


    即便是當眾被打臉,任是沒誰伸脖張臉的不可意,出聲挑話。


    心口的熱氣,一股一股往臉湧,方子芩雙眶灼熱難抵,胃部發生連鎖反應,她單手撐住牆根,大肆幹嘔:“嘔,嘔……”


    “子芩,你沒事吧?”


    周妗扶她坐下,伸手往她額間探,熱得灼燒般:“你怎麽這麽燙?”


    方子芩微渙的眸底,是欲溢出的抗拒:“別管我。”


    “四哥!”周妗俏眼撥向立在旁的周湛:“子芩好像發燒了。”


    “我不用他管。”


    嘴裏濁氣吐聲,她作勢要起來,一隻結實的掌心壓在她肩上,輕輕摁著:“方子芩,沒人願意管你,這個時候你最好別耍性子。”


    額頭喘喘冒汗,方子芩心火在燒,唇齒打顫,那張嬌俏的麵皮已紫白一片。


    像是撐著全部力氣,她勾唇仰頭,怨恨的看他:“我耍性子?火沒燒到你身上,倘若今天出事的是你妹,我不信你周湛比我冷靜半分。”


    聲音盡吼又大,字句鑽入在場人的耳中。


    周湛眸子跳動,麵色複雜,沈召清抿著一副似怒似愧的神情。


    梁政南則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冷得像是座冰雕。


    周妗扶著她,被撓的胳膊指甲陷入肉裏,泛起尖銳深切的痛,她咬牙忍撐:“四哥,你們先回去吧!”


    從醫院出來,短短一路,周湛的臉黑沉到無言以喻。


    削薄的唇間,宛如抿著利刃,隨時能殺人不見血,一刀致命。


    提步下了台階,沈召清臉兒猛然翻轉,俊容間盡透暴躁激動,他橫身攔在周湛麵前,兩人視線交鋒:“周老四,你這是護著誰啊?”


    見狀,梁政南插兜的手,伸出拽住他:“召清,你冷靜點。”


    “要女人不要兄弟是吧?”沈召清一把甩開扶在他肩頭的手,唇角狠狠上揚,明亮透怒的嗔著二人:“你兩都不是啥好玩意,一個幫著妹妹為非作歹,一個護著前女友坑人。”


    說罷不爽,他冷哼繼續:“周湛,方子芩他媽的哪裏得罪你了?你這麽整人?”


    就在跟方子芩相見的前半小時,周湛接到王浩的電話。


    沈召清在旁聽得一清二楚,張閔真貓在梁文音那,並且如今兩人串通一氣,利益互換。


    “召清!”


    沈召清無視梁政南的低吼阻攔,他一臉瘋魔齜笑:“梁文音倒是對得起你,怕你知道,偷偷爬了葉承新的床……”


    話在嘴間未說完,一拳刮過,卷起風與力狠狠砸在他側臉上。


    左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浮腫,沈召清怔了兩秒,他嗬嗬冷笑,淚眼睨著眼前盛怒的周湛。


    “呸……”吐出口血水:“你他媽活該頭頂綠。”


    暗影下,周湛的麵容不清,隻有沉而渾重的呼吸,一口接一口,仿似在平穩情緒。


    “我真替方子芩感到不值。”


    這是沈召清離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口吻唾棄且厭惡,明明是兄弟關係,此刻卻仿似仇敵。


    ……


    周氏大樓。


    一輛血紅法拉利,疾馳而過,卷起的寒風嗆著塵土的濁氣。


    在富麗堂皇的金樓前,緩繞了一圈,隨後一路沿著直道駛進後院的拍攝基地。


    “一年不見,梁小姐還是這般明豔動人。”


    男人倦懶張揚的聲線,徹底打破眾人間的平靜,人群中,那抹修長高挑的身形忽地一顫。


    梁文音險些沒握穩手間的金釵,助理扶住人:“文音姐,小心,這金釵可摔不得。”比她命都貴好幾倍。


    “你先拿下去吧!”


    助理一怔:“不拍了嗎?”


    梁文音眼皮突突直跳,心髒提在嗓子眼,呼吸沉重,偏偏葉承新的眼,一眨不眨定住她。


    她口幹舌燥,抵著喉嚨,口吻似煩躁:“跟李導去打個招呼,明兒再拍。”


    助理端著金釵下了台階,梁文音隨在後頭,繞開場棚她徑直往裏走,腳步甚至未有半分停留。


    葉承新借勢跟了過來,正巧在女人提步進門的檔口上,兩人迎麵而遇:“梁小姐,見著我就躲?”


    她整個人豈止一個慌字形容,麵容慘白:“葉承新,你想幹什麽?”


    “沒想幹嘛,過來看戲的。”男人挑起好看的眉,目中擠著玩味。


    梁文音臉沒繃住,唇角抽搐:“看什麽戲?”


    葉承新舌頂著唇,眼底的玩味盡消,嗆出幾分厲害來:“聽說前幾日有人在周氏周年慶鬧事,給周湛抓了,但我還聽說指使辦事那人在梁小姐這。”


    “我不知道。”


    她勢要走,他堵住偏不讓:“咱兩打個賭唄!”


    梁文音呼吸一窒:“什麽意思?”


    葉承新道:“賭待會周湛是保你,還是保他的前妻。”


  第128章 三人之間,必有一傷


    大廳乍亮的環境下,女人美豔的眸跳動,每一下都代表著她極致的緊促。


    神色斂起,梁文音抵聲問他:“你知道他們離婚的事?”


    “梁小姐不也知道嗎!”


    前天,忽有人找上門,女人慌裏慌張的死活要見她,本是讓助理打發了走的,可那人一路跟隨到她住所。


    隨下的事如約而至,她見了張閔真,並且得知周湛婚破人散的事實。


    半小時後,周湛趕到周氏,方子芩也後腳跟上,兩人並未碰上麵,一個走的前門,一個竄的後門。


    雖然門不對碰,但此行目標一致。


    電梯一路暢通無阻升至五樓,王浩盛著氣,低聲說:“湛哥,周妗說方小姐也跟了過來。”


    周湛的眼底,有明顯一滯,稍稍半秒恢複:“她怎麽知道的?”


    “葉承新跟她說的。”


    心口突跳,黑白分明的瞳孔淬上煩躁,情緒更是亂成一團麻。


    葉承新在這個節骨眼上跳出來,無非是想逼得他左右為難,進退不是,好一個陰損之招,正如他脾性那般。


    耳邊是王浩低低的聲氣:“東子說攔不住人,估計這會兒已經跟梁小姐碰上了。”


    平時看著乖順的女人,發起氣來絲毫不讓,周湛太了解方子芩的秉性脾氣,她遠不是表麵那般仁慈的。


    這邊還在思量著,她已經快步到了五樓大廳。


    空曠偌大的五樓廳間,人很少,極少有幾個竄動的職員,也是腳步匆忙,壓根沒心思去關心明星與貴公子之間的恩怨情仇。


    方子芩多伶俐心巧的一人,她不會與梁文音在眾人底下麵對麵。


    兩人身份特殊敏感,一個周湛前妻,一個是他前女友,哪一個拎出來報道都不好聽的。


    “梁小姐,請留步。”


    她音量不算重,奈何空間平曠,揚著細細回聲。


    梁文音剛與葉承新交鋒,眼底殘留著些許慌色,壓住唇角的那抹不適,問:“是你,找我有事嗎?”


    她心知肚明,卻偏偏此問。


    方子芩也算是來者不善,她意圖明顯,開門見山:“我今天是來找張閔真的,梁小姐可否行個方便?”


    梁文音不然:“我不認識什麽張閔真,更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兩人眼神對峙,隔了不到兩米遠的距離,她目不斜視,眸色深沉。


    她不是魯莽人,這次卻想做件魯莽的事。


    眼一橫,方子芩逼問:“這麽說,梁小姐是不打算交人了?”


    梁文音一個深呼吸,抵著那雙漂亮明豔的眼,打量她,數秒後她出聲回應了句:“想交人也不是不行,讓周湛來找我。”


    “周湛”二字,她晶瑩流轉的眼中,漸起幾分霧氣。


    有那麽一刻,方子芩真想當麵看看,周湛會舍誰取誰,是久積的委屈作祟,亦是心尖的愛意攤牌。


    喬東升邁著大步,擰著臉上來時,正見到兩人針鋒不讓。


    從局勢上看,不輸不贏,他心頭緊了下,屁股終究是偏給了方子芩:“方小姐,周總讓我過來接你。”


    梁文音瞬起股酸嗆勁,撥喬東升兩眼,勾唇似有似無的輕嘲:“喬秘書,真是貴人多忘事。”


    這話無疑是在說他招待對方,偏不理會自己。


    “梁小姐,您也一塊去吧!”


    他接周湛的旨意時,並未提及不讓梁文音跟隨,眼看這局勢,便擅自做了個主張。


    周氏頂層的高度,應對了“居高臨下”四個字,處於全京港最高的樓棟,它的視野亦是旁的無法比擬的。


    落地窗前,周湛定立在那,高貴中又透出淩人的盛氣。


    “喵,喵……”


    銀虎斑緬因伏在案桌,墜著一尾蓬鬆柔軟的尾巴,邊晃悠往他身側掃。


    進門時,方子芩秉承一副不爭不搶的姿態,梁文音走在前頭,她一眼相中伏案的桑巴,將其摟進懷中。


    修長的指尖拂它毛發,低聲悠哄:“小桑巴,長得真可愛。”


    周湛繃臉不語,麵目更是晦暗不明,幽深的瞳孔盯得人心口發慌。


    喬東升站在門邊提著心,亦是提著頭,時刻打量屋內幾人,若不是氣氛太重,他都想伸手把梁文音懷裏的貓抱走。


    “今天我隻想要張閔真。”


    空間緊迫的氛圍,被方子芩聲線打斷,她口吻鎮定平淡,仿似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那張足以令人淪陷的眼眸,微抬,盯向高貴的男人,一字一頓:“你們兩,打算誰給?”


    梁文音的麵皮已經漸起了波瀾,她幽幽轉向周湛,與其說在他臉上研磨打量,更多是去期盼。


    這無疑是壓迫方子芩最好的時機,她怎能錯過。


    反觀他,臉上紋絲不動,板正的神情,看不出是冷還在正兒八經。


    “這件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嗎?”


    空間沉寂數秒,周湛抵著舌吐出這麽句話。


    在方子芩耳中,無疑是句沒用的廢話,發揮不到半分作用,但卻讓她更多的看清了男人的心思。


    眼底失色,看了他半秒有餘,努力淡定的開口:“沒有,周總,您應該了解我的脾氣,真要是逼急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一句“周總”叫得要多諷刺有多諷刺,好像他與她之間從未有過半絲溫存。


    靜中觀火的梁文音,神情盡是勝利的喜悅。


    任傻子都看得出,周湛這話到底偏向誰。


    眼前的場景,讓方子芩難受到了極致,她甚至無法理智清醒的去思考問題,話應心而出了嘴:“現如今梁小姐也知道離婚的事,我不怕出醜。”


    說到最後,嗓音沙啞泛著哭調:“反正橫豎都是一個死,大不了現在公布。”


    梁文音看看周湛,又瞪向方子芩,陰陽怪氣的:“你在威脅誰?”


    她毫不示弱,一個厲色掃上對方臉:“這不正是梁小姐你想要的結果嗎?”


    葉承新說過,這個女人是有心機的,但她心機也不淺,且看誰能坑誰。


    梁文音見她說話直白,裝不成茶,便開始施軟:“四哥,我沒惹方小姐,她這般說我……”


    “把張閔真交給她。”


    周湛冷沉的聲音打斷,深切的目光抵著方子芩雙眼,像是往她心口睨進去把刀子,割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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