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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第30章】明媒正娶妻

  第209章 【第30章】明媒正娶妻

    “小女子林沫兒, 家父林儒,於內閣六部中擔任禮部侍郎一職。”


    來者正是林沫兒,她朝著上首行禮, 似是有些緊張, 抓著黃杉男子的手微微一緊, 男子連忙攙扶住她,舉止頗有幾分小心翼翼的慎重。


    望凝青知道林沫兒在三年前出嫁, 嫁的是從小訂下婚約、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遠房表哥。


    兩人婚後極為恩愛,林沫兒也時常給望凝青寄來書信,此時見她紅潤沁粉的臉龐以及無憂無慮的眉眼,便知道她日子過得不錯。


    “我來為柳夫人作證,她並非蓄意謀殺西平郡王世子。”林沫兒偏頭看了望凝青一眼,似是無聲而又溫柔的寬慰,然而望凝青沒感到觸動, 反而一頭霧水。


    林沫兒深吸了一口氣, 鼓足勇氣道:“因為當年那場宮宴,柳夫人是為了保護我,才會對西平郡王世子痛下殺手!”


    望凝青:“……”


    啊?是這樣嗎?我怎麽不知道?

    望凝青喜怒不形於色,若非極其熟悉她的人,恐怕都看不出來此時她麵上的茫然之色。


    所幸林沫兒很快回答了望凝青的疑惑:“當初那場宮宴,我年歲尚小, 貪嘴好吃。柳夫人見我愛吃水果,便將水果都給了我,自己鮮少動筷。”


    “她當初是可以不離席的。”林沫兒看著蘇憫,抿了抿唇, 神情有些難過, 有些悲哀, “是我求她陪我去淨房,才讓她不得不對西平郡王世子動手。”


    在這方麵,西平郡王世子是有前科的。他曾經看上了一位良家女子,求愛不成便在公眾場合大肆宣揚自己與那女子之間的“風流韻事”,就為了敗壞那名女子的名聲,讓她走投無路不得不給他做妾。但那女子性烈,寧死不從,上吊自殺未果,沒過多久便在父母的安排下遠嫁他鄉,遠離了京城。


    “因為夫人當時從宮中回來時特意提到了林小姐,我便前往許府取證。”殷澤上前一步,將自己查到的線索一一道來。


    “可以肯定的是,西平郡王世子當初對宴席家眷圖謀不軌,但動機其實並不明朗。因為我在調查過程中發現,郡王世子在當天入宮前曾與林大人發生了口角。”


    林侍郎品性剛直,曾多次彈劾品行不端的西平郡世子,而林侍郎唯一的弱點便是自己的妻女,他子嗣艱難,因此極其嬌寵唯一的女兒。


    “西平郡王府的貼身侍從也交代了全部,西平郡世子當初也的確對林侍郎之女動過報複的心思,因此並不能肯定他當時的動機出自於誰。”


    殷澤沒有說的是,他在此之前已經將林沫兒在上輩子慘死之事稟告了齊國君,無論方知歡是否慫恿郡世子,當天宴席都會出事。


    “然而案件歸根結底就是因為郡世子逾距的行為,如果他不擅闖女子淨房,那根本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殷澤條理清晰地辯駁道,“所以,我認為將此事定義為謀殺是不對的。無論夫人殺人的動機是什麽,其本質都是為了‘自保’,若是這種性質的案件,必須就事而論,不對嗎?”


    蘇憫沉默,沒有開口說話。京兆尹的目光在相對而立的兩人身上徘徊,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瞥向了後方:“陛下,您看……?”


    案情的複雜程度顯然不是京兆尹可以決斷的了,長久的沉寂之後,屏風後頭終於傳來了齊國君的歎息。


    “柳氏。”


    “是。”望凝青走上前,行禮,垂首恭聽。


    “事情的前因後果,朕已經清楚了。”齊國君的聲音溫淡,聽不出偏向以及喜怒。但是所有人的心情都仿佛被攪渾的湖水,盤旋的砂礫一點點地沉進了湖底。


    “你——”齊國君的話語微微一頓,他將要決定這件事情會被高高提起、重重放下,還是輕描淡寫、既往不咎。


    砍頭的鍘刀橫在了頸間,望凝青的神情卻依舊是平靜的。


    或許等待了一個短暫的吐息,又或許不是,輕飄飄的話語帶著沉甸甸的分量,穩穩地落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你受苦了。”


    是啊,你受苦了。


    衛朱曦眼眶一紅,禁不住熱淚盈眶。她別過頭去擦拭自己眼角的淚水,不想在外人麵前顯得那般狼狽而又悲傷。


    或許隻有身為女子的她才能感同身受,無論柳嫋嫋如何強大,這個世道都苛待於她。


    尋求真愛的未婚夫沒有想過她的處境,熏心的郡王世子想讓她零落於泥,曾經名滿華京的柳大小姐如今因多年無子、丈夫無妾而被酸儒指責善妒不賢。


    她一路走來,荊棘遍地,每一步都是這個世道中的女子難以跨越的坎坷與艱辛。


    甚至有時候,為難女人的不止是男人,還有同為女人的另一群人。


    ——在無數相同的聲音中,想要跳出這個怪圈需要多大的勇氣?


    “人生在世,女子總有諸多不易之處,但你心性堅韌,令人欽服。”


    齊國君也見證過許多女子的悲劇,他很清楚柳嫋嫋曾在鬼門關外徘徊了多少次,也很清楚那些看似被她輕易跨越的苦難之下埋藏著多少森然的白骨。


    “正如蘇憫所說,人命大如天,朕不讚同用殺人來解決問題,所以朕同樣不讚同儒生口中的‘以死以示貞烈’。這麽做固然令人欽佩,卻也很是可悲。”


    “身為齊國百姓,身為朕的子民,除了家國與大義,沒有什麽值得他們付諸性命。”


    齊國君說得很慢,君王言出法隨,每一句話都將被世人奉為金科玉律。他知道自己這番話說出口或許會被許多讀死書的酸儒口誅筆伐,但他不願再沉默下去。


    “柳氏,朕在殷卿和公主的口中聽過你的故事,華陽向來驕縱任性,因是朕之長女,所以最是驕傲不過,但即便是她,仍舊對你推崇不已。”


    “朕知道你雖聲名不顯,卻為齊國做了許多。你第一個發現了青城稻,收集了稻種,幫扶了邱家,還幫助公主製定了扶夷的多種計劃。”


    “不僅如此,朕知道你自少年時代便長於情報以及武技,你對京城大街小巷發生的事情掌控得巨細無靡,輔佐過殷卿破獲數起案件,為公主創立了鐵繡衣……”


    齊國君將望凝青的功績娓娓道來,顯然已經將她查了個徹底:“你之才能著實令人難以望其項背,又兼之心性過人,當真文能經國治世,武能定國安邦。”


    “讓陛下見笑了。”望凝青頂著周圍滿含驚歎的目光以及來自父母兄長的刺人的視線,很想反駁,卻又不能,暗自決定事後要將衛朱曦打一頓。


    “你這樣的奇才,說什麽‘憾而生為女子’之類的言語都是辱沒了你,因為你已經做到了許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


    齊國君誇完了望凝青,複又沉默:“所以,朕以為,你之一生都在與苦難相抗,歸根究底是這個國家的律法保護不了你。”


    “陛下!”上至華陽公主下至旁觀的乞兒,在這一刻都不約而同地跪下,為這句話中的深意感到動容無比。


    “此案,押後再議。”齊國君端莊威嚴的聲音傳出,他沉下語氣,“召集朝堂百官,改立憲法,製定條律,將情理分說個明白,再行論斷!”


    “朕不奢求天下大同,但這世間絕無受害者反要以命相抵的道理!”


    衛朱曦隻覺得心口一燙,一股熱意湧上天靈,令她不由得大聲喊道:“父皇聖明!”


    “陛下聖明!”周遭的百姓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匍匐於地,三呼萬歲。


    君主立憲,那是將要轟動整個天下的大事,即便是大字不識的平民百姓,也隱隱意識到天要變了。


    改立憲法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當真如齊國君所言,那不知多少鑽律法空子的達官貴人將要落馬,又有多少滿紙血淚的冤情得以沉冤得雪。


    然而百姓並不知道立法之後隨之而來的腥風血雨,他們隻是歡呼著,雀躍著。畢竟誰不希望活在一個更美好的世上?

    涅槃而生的華陽公主破涕而笑,像個終於得償所願的孩子;林沫兒低呼,一把抱住了自己的丈夫,兩人撫摸著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兒,為他的將來感到欣悅。


    排山倒海的歡呼聲中,隻有倉皇失措的方知歡與滿心懵然的望凝青顯得那般格格不入。


    齊國君從屏風後轉出,親手將望凝青從地上攙扶而起,已有歲月滄桑烙印的麵容盡是慈愛與難言的痛心。


    “蘇卿。”齊國君轉向一旁的蘇憫,“先前華陽胡鬧,不識大體,你道是有人在暗中助你,這才令你逃過一劫。你求朕尋查恩人,朕已查明了前因,是柳夫人阻止了華陽胡作非為。她認為你能將她送上刑台,日後便也同樣能將西平郡王世子那樣的罪人送上刑台。”


    蘇憫猛然抬頭,一直沉著冷靜的眸子裏似是泛起了漣漪,仿佛對此感到難以置信:“她……”


    “‘大道顯明,有能臣如此,這不是好事?’”齊國君欣慰地笑了笑,卻又感到了酸楚,“華陽向朕哭訴之時,朕便在那時生出了決意。”


    “柳夫人一生飽嚐苦難,行善作惡皆不是為了自己。她懷揣著那樣的苦衷踽踽獨行,為的不過是做一道劈開渾噩世間的雷霆。”


    蘇憫肅然而立,動容道:“竟是如此。無怪乎柳夫人會留下軟綢這樣明顯的罪證,下官一直對此感到奇怪,以夫人行事手段之縝密,斷然不可能留下這樣話柄。”


    說罷,蘇憫深吸一口氣,他斂袖作揖,朝著望凝青重重一拜。


    “蘇某謝過夫人救命之恩,夫人對蘇某之厚望,蘇某必定銘感五內,謹記於心。”


    望凝青聞言,隻覺得眼前一黑。


    縱使她心中有千言萬語,此時也是有口難辯。所有人都堅信她深有苦衷,就連對方的狀師都叛變了陣營。


    但是沒有啊,真的沒有啊——她真的,沒,有,苦,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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