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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第30章】光明教教宗

  第283章 【第30章】光明教教宗

    貝克太太的話語給弗裏德皇太子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他並非不諳世事的孩子,但人心的複雜程度依舊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


    “給。”麵帶羞愧地辭別了貝克太太之後,兩人找了一處樹蔭坐下, 弗萊婭跑去買了兩份加了新鮮莓果和果醬的可麗餅,“你們這裏居然也有可麗餅呢!”


    弗裏德皇太子十分嗜甜,但是作為不能露出破綻的完美皇儲,他日常生活總是刻意避免自己暴露出自身的喜惡。


    “謝謝。”弗裏德也沒矯情地說不要, 隻是自然地伸手接過了弗萊婭遞來的可麗餅。想了想, 又禮尚往來地站起身去買了兩杯沙棘汁飲品。


    兩人就著樹蔭和晚風, 坐在平民街附近的長椅上, 吃著可麗餅, 一時間沒人說話。


    雖然前不久剛剛發生了那樣可怕的災難, 但永遠也不要低估了人類這個族群的適應力與韌性。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帝都又恢複了以往繁榮熱鬧的景象。


    弗裏德坐在長椅上, 看著兩個孩子嬉笑打鬧著從他們眼前跑過。孩子的笑臉天真無邪, 早已忘記了不久前火燒天空的恐怖災厄。


    可見不管時間還是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持續前進的。世界並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消失而停止運轉。


    或許是因為氛圍太好,也或許是貝克太太的話讓弗裏德想通了什麽。長久的沉默後, 弗裏德竟主動說起了自己不願回憶的往事。


    “在我還是一個孩子時, 我也曾仰慕過教廷的無上光輝, 也曾站在母後的身邊,在距離人群最近的地方觀望著人間之神的聖潔的身姿。”弗裏德說道。


    但是,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一切都開始漸漸變味了呢?年輕的皇太子開始了回想。


    “教宗的光芒……隻能照亮她所站立的地方。世界並沒有因為她而變得更加美好, 反而因為她的存在, 讓黑暗變得無所遁形, 愈發刺眼了起來。”


    令人厭憎的偽善。隻因光輝燦爛的教宗, 是腐朽糜爛的教廷最光鮮亮麗的皮囊。


    晚風吹拂起弗裏德銀色的碎發,他沉著眉眼,笑了笑:“她對黑暗的存在並非一無所知,可她卻放任了它們的存在,讓罪惡在汙濁的地胎中生根發芽。”


    “最終,那陰影越長越大,越來越放肆,直到有一天……貪婪的欲求與永不知足的人心吞噬了我的母後。”


    那位賢明而又聰慧的女伯爵,在一個陽光晴暖的午後,麵帶微笑地朝著孺慕自己的兒子說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話,然後喝下了那杯摻了毒藥的花草茶。


    她的死相並不醜陋,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淒美的。她倒在開滿玫瑰花的園林裏,飛揚的裙擺與銀白色的發,像童話中沉沉睡去的公主一樣。


    “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意識到,光明也並不總是好的。”


    要向自己心怡的女孩坦白自己怯懦、無能甚至是無法回首的往事,對於自尊心很強的皇太子而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從那時起,我就無法與女性正常往來了。”弗裏德皇太子試圖用輕鬆的語氣去說自己的過往。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讓他對男女之事產生了莫大的恐懼。


    “……等等?”弗萊婭有些懵然地抬頭,“你說,教宗撫摸你的時候……很疼?就字麵義是上的疼嗎?不是心痛之類的痛?”


    弗裏德皇太子被打斷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道:“不,就是疼。比打斷肋骨還疼。”


    弗萊婭隻覺得匪夷所思,她來自霓虹,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但在耳熏目染之下,對於社會極度敏感的“癡漢”問題也是有所了解的。


    “那種事情覺得惡心是正常的,但是怎麽會比打斷肋骨還疼?”弗萊婭一巴掌拍在了皇太子的心口處,用力揉了揉,“這樣會疼嗎?”


    “……你有時候真的大膽到出乎我的意料。”弗裏德皇太子露出了仿佛被噎住的表情,無奈地歎氣道,“不疼,但是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你是特殊的。”


    弗裏德皇太子無法接觸女性,與女性肌膚相觸,他便會產生過電般的痛楚,隻有弗萊婭是個例外。


    “不過仔細想想……”被這麽一打岔,弗裏德也陷入了回憶,“那個時候的我雖然意識不太清醒了,但教宗的表情卻很奇怪?”


    他已經見慣了教宗浮薄虛無的笑容,那是唯一一次,他看見教宗沒有露出笑容的場合。


    該如何形容教宗當時的表情呢?既不耽於情色,也不凶狠浪蕩,反而凜然冰冷,透著一絲孤勇的決絕。


    就好像……突然被要求去做某件自己不擅長的事,卻又不允許自己退怯一樣。


    弗裏德越想越不對,如果教宗真的對自己圖謀不軌,那至少——他是說,“至少”,他蘇醒時不應該“僅僅”隻是被脫去上衣。


    說真的,弗裏德並不想對“至少我保住了我的褲子”這件事情生出慶幸,但是這從側麵證明了一個問題,當時的教宗這麽做可能並不是因為她真的喜歡美少年。


    ——至少,並不是“性”那方麵的喜歡。


    “有問題。”這種時候,弗萊婭那遠超常人的天賦直感再次發揮了作用,“看來我們真的有必要去教廷一趟。”


    弗萊婭和弗裏德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不喜歡等待的行動派,下定了決心便很快行動了起來,弗裏德去通知西裏爾,弗萊婭去尋找新晉的聖騎士聖,科爾溫。


    “民間聖女”的名號還是很管用的,哪怕弗萊婭還未冠上“聖”名,但她在神職人員那裏還是有一定的口碑和聲望的。


    出乎弗萊婭的意料,科爾溫並沒有居住在教堂,也沒有接受國王賞賜給他的府邸。他擁有一棟小小的房子,是用騎士的薪資購買下的,佇立在郊外的田野上。


    根據弗萊婭打聽到的消息,自從教宗出事之後,科爾溫便一直在“養傷”,拒絕出現在大眾的麵前。


    “沒能保護好教宗冕下,讓冕下被魔王帶走,對於一名聖騎士而言,這種精神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弗裏德皇太子也曾這麽告誡過她。


    然而,弗萊婭見到科爾溫時,卻發現他的精神狀態還好。有著一頭奶金色碎發的少年擦拭著自己的劍,雪青色的眼眸中瀲灩著金色的光芒。


    這是一位真正高潔、正直、甚至個人私欲與負麵情緒都少得可憐的聖騎士。即便來訪的是很可能奪走教宗地位的民間聖女,科爾溫的態度也是溫和有禮的。


    “您想去教廷查探?”科爾溫聽見弗萊婭的邀請時,忍不住揚了揚眉,忍俊不禁地道,“小姐,您知道您的行為簡直是在邀請一名聖騎士背叛自己的信仰嗎?”


    身為教廷的聖騎士,科爾溫當然知道教廷藏有見不得人的秘密。但是作為“以鮮血守護光明”的持劍之人,他也明白單純的善良無法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


    人類的曆史與信仰,本身就是一部塗滿血淚的苦難史。


    “那要看科爾溫爵士您是怎麽想的——”被賜予了聖名之人會同時擁有裏昂納教國的貴族爵位,弗萊婭這麽稱呼科爾溫,“在您心中,教廷比冕下更重要嗎?”


    “……”科爾溫的笑容淡了淡,他沉默半晌,謙和而又認真地道,“信仰是一種人性的輝光,而不是對一個人盲目的追隨與崇拜。”


    弗萊婭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識到,與魔王的那場戰鬥讓眼前的這名聖騎士想明白了某種道理——他脫胎換骨,並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覺悟。


    “但是,我答應您。”科爾溫一手攥拳覆在自己的心口處,語氣堅定地道,“我一定會將冕下平安帶回來的。”


    而另一邊,被皇太子親自“通知”的西裏爾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你們要去查探教廷的秘密?還邀請剛剛封為聖賢的騎士一起同行?”


    西裏爾堪稱尖銳地諷刺道:“我真希望你們長滿常春藤的大腦裏能塞點有用的東西。那群做賊心虛的老東西,敢把醃髒的事情放在神的眼皮子底下進行嗎?”


    “而且邀請聖騎士一起同行是怎麽想的?你們知道對方是什麽為人嗎?真的不怕萬一找出了點什麽,那家夥當場就拔劍讓你們永遠閉嘴嗎?”


    這些問題,弗裏德其實都有考慮過,雖然比西裏爾小兩歲,但他又不是真的腦子裏長滿了常春藤。


    能讓他甘願冒險的原因隻有一個,而這個理由也勉強能夠說服西裏爾。


    “弗萊婭說:‘不會有問題的。’”


    好吧,神性之人該死的直覺。


    自從被弗萊婭的“指魔針”發現了破格的魔性後,西裏爾就算是被迫登上了皇太子與弗萊婭的賊船,成了一位整天都想反水的盟友。


    “我提前說好,大部分聖職者已經離開了教廷,但一群老不死的還死守自己的陣地。”西裏爾貢獻出自己的情報,“心裏有鬼,怕是離了教廷都睡不安寧。”


    “即便有那名聖騎士和我,我們的戰鬥力也不足以讓我們橫行無忌。你要知道,教廷還有一張‘苦修士’的底牌沒有動用,那是足以傾覆帝國的底氣。”西裏爾道。


    “說來也很奇怪。”弗裏德思忖道,“魔族入侵國度時,為什麽沒有看見苦修士們的影子呢?”


    弗裏德心想,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苦修士的判定中,魔族入侵這種程度的危機還不足以覆滅教廷;第二種,則是苦修士與教廷割裂開來,不再聽從命令。


    如果是前者,那便證明苦修士的力量遠比他們預想的還要恐怖,連大批魔族都不放在眼裏。


    如果是後者,那事情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教宗失蹤,長老院控製不住苦修士,而傳聞中生活在與“國度”相同的次空間中苦修士們,恐怕已經與教廷失去了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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