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鏡和忍不住笑了出來，一隻手捋了捋自己的長白胡子，笑意裏透出一種明顯的可悲和自嘲。


  商洛書卻瞬間警惕起來：“你笑什麽？”


  他凝眉看著明鏡和。


  明鏡和想抬手拍一拍他的肩膀，欣慰地說一句：商兒，你真的長大了。


  然而商洛書對他的恨意與敵意，似乎比他想得還要多。


  就在明鏡和剛要抬起手的瞬間，商洛書卻已經注意到了。


  商洛書竟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握著匕首的手用力了些：“你還想幹什麽？”


  商洛書直接將他的腦袋往車窗上撞，惡狠狠地瞪著他：“明鏡和，你都死到臨頭了，還想耍什麽花樣？”


  明鏡和的頭被撞得狠狠一疼，卻也是隱忍著痛，隻是微微皺起眉，發出一聲輕輕的“嘶——”


  也許那頭上的痛並不算很痛，心才是最痛的。


  看著那個被自己養大的孩子變成了一匹狼，甚至還想殺了他，他卻已經不知道到底是誰的錯了。


  其實一開始，商洛書並沒有想要去念書，沒有想去考取功名的。


  相反，商洛書最討厭書，最討厭滿嘴的“之乎者也”，最厭惡那些聖人整日站著說話不腰疼地說一些所謂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鬼話。


  初時去學堂時，他撕過書，戲耍過老夫子，逃課去橋下聽說書人講故事……最過分的一次，還差點燒了書院。


  最後卻考取功名，成為一朝之相，又落得今日這樣被皇帝謀害的下場。


  都是他……


  是他害了商洛書的一生啊。


  “商兒，你殺了我吧。”


  明鏡和紅了眼，愧疚地看著商洛書，輕輕握住他的手腕。


  “殺了我吧，我沒守住安離，也沒有好好撫養你。我毀了安離，也毀了你。”


  明鏡和一激動，抓著商洛書的手就要用力，想直接用那把匕首抹了脖子。


  如此一來，也算是死在商洛書手裏。


  到了陰曹地府，他就不那麽愧疚了。


  然而商洛書卻忽然緊張起來，大吼道：“你瘋了？明老頭，快放手！”


  商洛書極力掙紮起來，想要丟開匕首，明鏡和卻鐵了心要尋死，拚命抓著他的手腕。


  一番爭執之下，明鏡和還是敗下陣來，敵不過商洛書的力氣。


  他到底還是老了，力不從心了。


  “你這個瘋子！”


  商洛書將匕首一把丟在地上，憤怒地斥責他：“當初安離死的時候，你怎麽不陪他一起去陰曹地府呢？現在給我裝什麽可憐？”


  一想起安離的死，明鏡和的心立刻揪疼起來，像是有人拿著刀一下又一下地刺穿他的心。


  明鏡和一下忍不住了，崩潰大哭起來，手臂無力地撐在車窗邊，捂著眼睛，哭到不能自已。


  撐了那麽多年，他也以為自己不會像那些市井老漢一樣，動不動就因為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而掉眼淚，感慨物是人非。


  可明鏡和畢竟也是個凡夫俗子，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把兒子的死當成一件能忘記的往事。


  “就算你哭，安離也不會回來了。”


  商洛書的語氣不再那麽暴躁了，平淡了許多。


  但他越是平淡，明鏡和反而越覺得心涼，這說明商洛書再也不會把他當成親人了。


  “明鏡和，我最後再問你一次，斯離呢？”


  “其實沈大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