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一抬眼，便看到蘭殊正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牆。


  曲著右膝，右手慵懶地搭在膝蓋上，左手無力地墜下來，將臉偏過一邊，倚著牆角，就這麽閉著眼眸，歇息著。


  一時間，沈斯離忽然覺得她不像平時的蘭殊了，沒有半點妖嬈嫵媚，看著反而像個俠女。


  也許從前的樣子都是她裝出來的，如今這副淡然的樣子才是她的真實麵目。


  餘暉透過狹窄的窗口，吝嗇地點在她蒼白的側臉，眉頭還蹙著。


  也不知她到底有沒有入眠，亦或是，夢中也不得忘記那些悲淒之事。


  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隻不過是一顆無法左右自己命運的棋子。


  “咳咳……”


  蘭殊忽然咳了幾聲，驚醒了，沈斯離被嚇得不知所措，差點把手中的食盤給摔了，還好端穩了。


  沈斯離慌忙收拾了一下情緒，麵色漸漸冷下來，走了進去。


  “蘭姑娘，把藥喝了吧，就沒那麽難受了。”


  說著，沈斯離將食盤輕輕放在蘭殊麵前的地上。


  蘭殊緩緩抬起眼皮，睜開了眼睛，這蒼白的臉上，也就那雙泛紅的眼眶才像血色。


  可蘭殊卻緊皺著眉，狐疑地盯著他，不發一言，讓他愈發心虛，感到不安，惶恐。


  終於還是沒有顏麵直視她的眼睛，緩緩收回了手，低下頭。


  其實沈斯離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那麽懦弱，也許是.……他打心眼裏根本就不想殺人。


  “這是藥，還是毒？”


  蘭殊忽然冷冰冰地問了他這麽一句。


  沈斯離心下一顫，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忽了幾下。


  蘭殊卻忽然苦澀一笑，不再說話了，直接端起了藥碗。


  “是藥也好，是毒也罷，不重要了。”


  沈斯離偷偷抬頭瞄了她一眼，見她真的仰頭一口飲盡那碗藥，沈斯離才略微有些安慰。


  “好了，你走吧。”蘭殊直接將那個空碗丟到了地上，卻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匆匆別過臉去，呆呆望著空無一色，隻有一黑的牆壁。


  此番模樣，像是孤立無援的老人，躺在寂靜昏暗的屋子裏，絕望地看著黑白無常向他走來，一動不動。


  這不是從前那個又嬌豔又驕傲的戲樓花魁啊。


  可憐，生不逢時，所遇非人。


  蘭殊像朵零落的嬌花一樣，緩緩倒在了地上，烏黑裏泛著一抹金色的長發落下來，拂過她的側臉。


  涼風拂過，她的發絲輕輕揚起。


  就算臉上帶著傷，她看起來也美得不可方物。


  如今沒了氣息，死在那裏，也沒有真正的死人的那種可怖，反而像睡著了一樣。


  “整個京城怕是再也找不到這樣的美人兒了吧？”


  沈斯離不經意間聽見看守的侍衛這樣感慨道。


  其實他也覺得有些可惜，這樣的美人兒，如果可以為相爺所用，想必也不會落得這樣香消玉減的下場吧？


  沈斯離輕輕歎了一口氣，從懷袖裏拿出一條絲帕，蓋在了蘭殊的臉上。


  就算人已經死了，他還是想保全她最後的顏麵。


  走在路上，圍觀的下人很多，雖然都不敢太直接，但還是竊竊私語，餘光總是瞄過來。


  那種目光讓沈斯離覺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