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4章 聖者曰

  泛東流說完，便不再多話，取出一個小小的香爐，點上檀香，垂下眼帘，眼眸微閉，似乎在閉目養神。


  仙鶴嘴的檀香爐，輕輕吐出一絲白煙，有暗香襲來，整個天地之間，似乎歸於沉寂。


  所有的人，哪怕是最為聒噪的邱不大，邱不小兩兄弟，也停止了議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泛東流。


  全場寂靜。


  約摸十多個呼吸之後，泛東流從袖子之中伸出手來，手指修長，指甲乾淨。


  光這一雙手，就讓許多女修士的眼眸中，泛出迷醉之意。


  叮咚……


  泛東流指甲輕輕劃過，那五弦古琴發出乾淨，清澈的琴聲，宛如清泉潺潺，從每個人的心頭流過。


  琴聲蕩漾，意境顯得極為乾淨悠遠。


  而泛東流也不著急，手指不急不徐，緩緩彈著，如水的琴聲，也向周圍擴散。


  聖天子臉上有著讚許之意，微微點頭。


  「好琴，這樣的琴聲，堪稱餘音繞梁，樂之極品。」


  其他的人也情不自禁地陷於這琴聲之中，就算最不懂音樂之人，也聽得心曠神怡。


  楊飛欣賞著琴聲，萬象天書卻隱隱傳來警告之意，然而楊飛卻感覺不到任何法則攻擊。


  楊飛知道，這是最危險的。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而這琴聲之中蘊藏的，往往便是暗箭。


  泛東流琴聲悠悠，很快就把眾人帶入優雅明麗的意境之中。


  似乎聖者帶著心愛的學生，在湖泊上泛舟，在柳樹下傳道，聖者和學生都怡然自得。


  琴聲婉轉，漸漸的，楊飛的神海之中，出現了一位聖者的形象。


  他面目慈祥，和藹可親，樣子高古，雙耳過肩，似乎正在對楊飛傳授微言大義。


  在聖者的感染之下，楊飛始覺天地之遼闊，宇宙之蒼茫，一切的恩怨情仇，似乎都算不得什麼。


  他覺得自身渺小，彷彿只有聽從聖者的話，才能尋到真正的大道。


  而楊飛一直以來的苦苦堅持，似乎從一開始就錯了。


  楊飛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迷茫之意。


  這琴聲直指本心，直接讓楊飛心中最初的想法，都完全釋放出來。


  按照楊飛的本意，什麼鎮壓九界，成為萬古至尊，都是狗~屁。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楊飛寧可在名叫地球的那個空間，和心愛的雪宜姐以及蘇總裁等女人，長相廝守。


  就算壽命只有100年，那又如何？就算弱小猶如螻蟻，那又怎樣？


  對於楊飛來說，擁有雪宜姐的溫暖，蘇吟雪的秋波，萬家燈火之時，和眾女相約吃晚餐，吃完晚餐，收拾桌子，洗碗洗筷……


  這樣的日子，才是楊飛最想擁有的。


  然而現在，自己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成天和一群不知所謂的天才，比拼廝殺，這樣的日子又有什麼意義？

  就算擁有永恆的壽命，就算坐上帝天的位子，那又如何？還不如陪雪宜姐逛街來得開心。


  楊飛是真的累了。


  泛東流手指不停，眼眸微閉，嘴唇卻露出一絲意義不明的微笑。


  他確信，楊飛已經陷於自己的琴聲之中，對擁有的一切，漸漸感到不滿，他的道正在慢慢崩壞。


  一切都在泛東流的掌控之間。


  楊飛的神智漸漸模糊。


  那位聖者之言，一字一句，往楊飛的神海之中鑽了進去，每一句都直指他的靈魂深處。


  「為什麼非要和帝天爭雄，生而平凡不好嗎？」


  楊飛的心中，迷迷糊糊地想著，這樣一想，他更加思念林雪宜等人了。


  就在這個時候，王小石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楊飛的眼前，臉色略帶苦澀，眼神卻十分耀眼。


  他緊緊抿著的唇，冷冽的眼，嚴肅而又深沉的神色，讓楊飛的心中突然一震。


  「對了，義父為了救自己，被帝天打敗，還囚禁在燭龍之淵，難道就任憑他自生自滅嗎？」


  想到這裡，楊飛心中大震，感到無比的慚愧和羞恥。


  義父深愛自己，把所有的希望都託付在自己身上。


  可是自己卻是這樣一個不負責任，貪圖享樂的懦夫，怎麼配當他的傳人？


  不遠處，泛東流的手指一滯，兩個音節錯亂，如水的琴聲，頓時出現了波瀾。


  泛東流眉頭一皺，到了楊飛的境界，道心如鐵，意志如剛，想要動搖他的意志，可比殺了他還難。


  可是剛才，泛東流明明已經撼動了他的意志，卻在瞬間就被他穩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泛東流反應奇快，琴聲突轉鏗鏘，強勁有力的琴聲，好像大將出戰，勇冠三軍。


  琴聲讓人血脈賁張，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即拔劍而起，戰他個三天三夜。


  面目高古的老者，依舊在楊飛的神海之中，一字一句，說著微言大義，傳授聖人之道。


  只不過這一次，聖人之道就變成了攻伐討逆，為了朗朗乾坤，為了四海清明，勇者無懼，捨身成仁。


  其他的人，不懂意境爭鬥。


  而在場的修士，幾乎都是身經百戰的鬥士，一聽這樣的琴聲，大家都有些情不自禁。


  一些修為低的修士，己經站起身來，尤其是修羅州的修士，人人眼睛發紅，熱血沸騰，戰意旺盛燃燒。


  聖天子高居大殿之上，看到這般情景，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他隨手飛出幾道靈符，將一些定力淺的修士封住。


  鳳天嬌也只覺得心神不寧，身上戰意涌動，暗暗心驚，為楊飛擔心。


  自己只是聽到琴聲，已經快受不了了。


  楊飛在鬥法台中，直面這可怕的魔音，不知道他能否忍得住？


  鬥法台中，楊飛眯著眼睛，靜靜而立，臉上神色沒有任何波動。


  不得不說，這泛東流的琴聲意境攻擊，雖然沒有任何神通，也不用法則之力，但是卻十分厲害。


  楊飛本是多情之人，這琴聲讓他直接想起了地球空間的愛人，神念稍微有些模糊。


  但是，泛東流卻不知道楊飛對義父的感情。


  他更不知道王小石俠義為懷，楊飛自幼受他教誨，從小就牢牢記住俠義之道。


  不畏強敵，不見得就要瘋狂殺戮，敢於反抗命運，也不見得就甘心成為殘暴之徒。


  為愛而戰的人，往往是最勇敢的鬥士，雖然無懼，卻不殘暴。


  泛東流想激起楊飛的戰意，讓他神念沸騰，甚至讓他燃燒神念，產生瘋狂殺戮之念，這卻小看了楊飛。


  此時此刻，楊飛已經完全冷靜下來，根本不受泛東流的琴聲干擾。


  泛東流眼眸中異色一閃，突然急速掃弦，琴聲錚錚。


  楊飛神海之中的聖者，身形陡然高大起來，頂天立地，口吐聖人之言，似乎要強行鎮壓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