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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誰要陪你吃什麽草

  第43章 誰要陪你吃什麽草

    熠王府。


    飯廳。


    景韞言慢條斯理的夾起一根白灼茄條,鎮定自若的送進嘴裏。


    淩睿暄重重地咳了一聲,把自己手上精美花邊瓷碗轉了半圈,嶄新的缺口對著景韞言。


    見他眉毛都沒抬一下,深吸一口氣,又咳了兩聲。


    “有病去治,別給我過了病氣。”


    看著一臉漫不經心的景韞言,淩睿暄一口氣噎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吧嗒一聲氣急敗壞地丟下筷子。


    “你就沒發現我今天有什麽不同麽!”


    景韞言抬眼掃了一眼,垂下眼睛繼續夾菜,敷衍道:“嗯,更風流倜儻了。”


    “算你眼光…”淩睿暄剛揚起的嘴角立刻撇了下去,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我這樣還風流倜儻個鬼啊!”


    對麵景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更讓他氣不打一處來。起身拉著右手袖口舉到桌子中央抖了幾下,“看看我都窮成什麽樣了!”


    一雙筷子把擋住菜碟的袖子推開,“這補丁挺新的,下回記得用舊布。”


    筷子尖一轉,穩穩的從碟子裏夾了一粒花生米,“去讓人拿兩壇酒來。”


    “沒有!”淩睿暄一甩袖子,鐵青著臉坐下,“我都窮得吃青菜了,你還想喝酒?茶葉沫子都沒有!”


    花生米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準確的落在缺口瓷碗裏。


    “又是穿補丁袍子,又是青菜的,你怎麽不幹脆扯兩把青草端上來當菜?”


    “哼,你當我不想嗎!”淩睿暄冷哼一聲提筷把花生米扔回景韞言碗裏,嘴裏小聲咕噥:“那我自己不還得吃麽,誰要陪你吃什麽草。”


    “說來說去,不就埋怨我調了點糧食和錢給垣縣?這不是你自己攬回來的渣渣縣麽?”


    景韞言放下筷子泰然自若地靠在椅背上,看著對麵臉色黑如鍋底的淩睿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日夜兼程把太子密信截住趕回熠王府,發現這廝不像往常在書房裏處理公事。


    在臥房裏搗鼓半天,出來時穿著一身嶄新的破爛袍子,頭上的金冠金簪換成一根竹筷,腳上的靴子倒是沒舍得禍禍。


    吃飯時讓下人給他擺了一個粗瓷大公雞碗,一看就是從後院下人灶房送來的。


    不說好酒好菜給他接風洗塵,反倒擺了一桌蘿卜青菜豆腐。


    “你那是調了點?”淩睿暄捂著胸口,抖著手指痛心疾首地指著景韞言。


    “我什麽家底你還不知道?能經得起你這般豪橫嗎?一千石糧食,五千兩紋銀!心痛到無法呼吸!”


    “嘖,才這麽點就要死要活。又窮又摳。”


    “我能跟你比嗎!”淩睿暄一拍桌子站起身,“你清瀾山莊才養幾口人,幾十個回春堂給你掙了多少金銀!哼,師父就是偏心!”


    “誰讓你長得沒我好看,偏心不是正常的麽。”景韞言側撐著下巴戲謔的看著他,“我可是從小在山莊長大的,你這種半路拜師的也想同我相提並論?”


    “少不要臉了。”淩睿暄翻了個白眼又坐下,長歎了一口氣,“我知你處事穩妥,但師弟我窮啊…”


    眼珠子一轉,愁眉苦臉的端起自己的缺口碗踉踉蹌蹌的走到景韞言麵前,唉聲歎氣地晃碗。


    “我太難了,每天一睜眼,眼前全是等著吃飯的嘴。要不是為了黎民百姓,誰願意冒著殺頭的風險,扛著這麽重的擔子啊…”


    “請不要綁架黎民百姓。他們並不關心誰坐龍椅,他們隻關心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能留下多少口糧。”


    “咳…”淩睿暄憤憤地放下碗,“你不說實話能死是嗎?”


    “好了,演夠了就說點正事。”景韞言從懷裏抽出兩封信丟在桌上,“跑死了五匹馬。另外,有兩件好事跟你說。”


    “什麽好事!”淩睿暄一把拉過椅子滿臉堆笑的坐下,雙手托著下巴萬分期待。


    “酒,菜。”


    “好說好說。”淩睿暄轉頭大吼一聲,“上酒菜!”


    “一早備下了,嘿嘿。”搓著手忽閃忽閃的眨著眼睛,“看我對你好不?”


    酒足飯飽,兩人移步書房。


    淩睿暄正了臉色拆開信件,祥閱之後眉頭緊蹙,又拆了一封。


    良久,冷笑一聲。


    “嗬,我這大哥生怕先皇在皇陵裏睡得太安穩,非得讓人掘了皇陵才滿意。父皇也是皇位坐久了不舍得下來了,這世上哪有什麽長生不老!”


    “你那大哥要是有這種謀略,讓他做個皇帝也不算埋沒了他。”景韞言抬手端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盞茶。


    盯著上下浮沉的茶葉,緩緩開口:“怕就怕到頭來,皇姓要改成薑。”


    “此話怎講?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收到山莊密信,十日前皇宮請離塵神醫進宮給太後治病,順道去了一趟東宮。”


    “離塵?那不是…”淩睿暄滿臉不解地看著景韞言。


    “別看我,我沒空。天天為你跑斷腿,就差上刀山下火海了。”


    景韞言端起茶盞優雅的撇開茶葉,輕輕抿了一口,“司曜去看的,反正都是用同一張臉。”


    “那倒是,他的醫術不在你之下,又精通易容之術。”說著很認真地上下打量景韞言,“離塵的人皮麵具也太普通了,還是這副模樣養眼。話說,東宮怎麽了?”


    “太子妃有喜了。”


    “喲,薑家的野心可以啊。”淩睿暄嗤笑一聲,“一手混淆皇室血脈,一手通敵賣國。幹得漂亮!我現在都有點可憐我那頭頂草原的大哥了。”


    “說得好像你不姓淩一樣。”


    “我姓不姓淩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呀。從一出生跟著母妃在冷宮長大,你要不說,我還以為我姓阿貓阿狗呢。”


    景韞言放下茶盞抬眸看他,這人嘴上說得輕鬆,心裏卻是憋著委屈。


    八歲那年跟著師父在皇家行宮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個宮女都敢給他甩臉子拿話刺他。


    十歲的他不氣不怒,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的求宮女再勻一些碳給他。


    記憶中最深刻的是他凍得通紅的挺翹鼻頭和腫得像蘿卜的手。


    那宮女被纏得沒法子,罵罵咧咧的丟出一簍碳撒了一地。


    他蹲下身子笑著一塊一塊撿起來,提著碳簍轉身時臉上的笑瞬間拉了下來,狠厲的眼神正好對上來。


    眨眼間又恢複了笑顏如花。


    “文淵,太後時日無多了。”景韞言收回思緒沉沉開口。


    “嗤~早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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