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分豬肉

  第72章 分豬肉


    明月清冷,秋風吹得袍角獵獵翻飛。


    景韞言和司曜並肩而行,月光拉長身影。


    “司曜,你好好的把他弄哭做什麽。”


    “嘻嘻~因為沒見過他哭啊。誰讓他敢對我拔匕首,我打不過嘛,這氣我能受?”


    景韞言伸出兩指按按額角,“也不知道讓他知道真相是對是錯。這世上的確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


    “哎?你可別衝動啊…要是讓他知道咱們清瀾山莊存在的意義,那我還怎麽開心的到處訛,呸,到處賺錢。”


    “嗬~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蠢?話不都是你捅出去的?”


    “呃…我隻說了該說的…”司曜笑眯眯地捉了一縷墨發把玩,“我這不是想讓他對我們山莊感恩戴德麽…”


    “管好你的嘴,等這些糟心事塵埃落定,我想過點正常生活。”


    “嘖嘖…”司曜轉過身子倒退著走,捉著那縷墨發笑嘻嘻地搔搔他的下巴。


    “什麽正常生活呀~是不是所謂的媳婦孩子熱炕頭呀~聽你這麽一說,我更要去垣縣看看了呢~”


    “去吧,記得多準備些藥。”景韞言唇角微勾,一點也沒打算勸。


    沒挨過生活毒打的人都是無畏的。


    “好的呢~”司曜腳步一頓。


    “不過最近我怕是沒空了,太後死透了這事總得有人捅出去鬧個滿城風雨吧,不然那貨都沒個理直氣壯的名義進京。”


    “太後薨逝,有你的手筆吧。”


    “沒有沒有,我作為神醫怎麽可能下毒呢~我那是開最好的藥方,非常盡心盡力的,太醫署當寶一樣收著呢~”


    景韞言腳步一轉,推開自己的房門,不鹹不淡的看著他,“你倒是舍得孩子拿去套狼。”


    “無所謂啦,一個藥方而已。”司曜翻轉手掌對著月亮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手指,笑容妖媚,“誰能發現熏香的秘密呢,對吧?”


    一夜風聲。


    舒映桐起了一個大早,前一天高強度消耗體力的後果就是渾身酸痛。


    抱著木盆拉開房門時掃了一眼比她更早起的人們。


    他們很安靜,或坐或站自覺排成長隊默默的等著領豬肉。


    見她出來,紛紛打招呼問好。


    點頭以示回應之後,舒映桐快速洗漱收拾妥當。


    村裏人陸陸續續擺好長桌案板,被收拾好的豬肉擺上。


    舒映桐掃了一圈幾頭大豬,轉頭望向係著圍裙,手拎砍骨刀威風八麵走來的朱萸。


    “野豬崽呢?”


    “我要養豬!”


    “拿你喂豬?”舒映桐不同意。


    喂豬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且野豬就是野豬,基因擺在那,跟家豬始終有區別。


    “嘿嘿~我都想好啦…”


    朱萸咚的一下把刀砍在案板上立住,小跑著跑到舒映桐麵前,滿麵喜色。


    “我讓他們砌個寬敞的青磚豬舍,趁還沒下雪讓孩子們天天出去打豬草。這幾天多跑幾趟那個橡子林,橡子存起來。等咱們的冬油菜出苗,混著吃就行啦。”


    “嗯,理想很美好,你知道野豬即使喂一年也隻長百來斤?”


    “嘿嘿…”朱萸揪著舒映桐的袖子晃來晃去,“過兩月就要過年了,就當年豬吧。長一斤算一斤嘛,反正不怎麽費事。那些豬糞還能漚肥呢!”


    “隨你,豬舍給我建遠些。”


    家豬尚且吵得不行,更別說沒經過馴化的野豬,那跟愛拆家的哈士奇沒什麽兩樣。


    “好!”朱萸喜笑顏開地跑回去站在案板前,拔出菜刀隨時準備砍豬肉。


    越來越多的人朝大曬場走來,人聲鼎沸,個個都期待地看著朱萸手上的刀。


    四頭生豬將近九百斤,除去內髒和豬頭,邊豬隻剩六百多斤。


    原村民二十三戶加上陸陸續續新加入的村民兩百三十五戶。


    舒映桐垂眸快速換算,抬頭對站在一邊等吩咐的姚氏說:“每戶兩斤左右,一家超過三口人的多給半斤,骨多的搭內髒。”


    出力的多給了糧食,沒出力的也能分到豬肉,沒有絕對的公平,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眾人對此並無異議,紛紛拍手叫好。


    昨天大夥一起上山,也沒什麽經驗,要不是姑娘他們的手弩,受傷的人會更多。


    也沒見她給自己人多分豬肉,大家心裏對她更信服了。


    “來了這裏真好啊,有活做,有糧吃。從開春到現在,沒想到還能嚐嚐肉味,今天還能拎兩斤豬肉…真好啊…”


    老婦人抬起枯樹皮般的手背笑著抹淚,緊緊地攥著小孫子的手。


    “誰說不是哩~俺家去年過年都沒舍得割兩斤肉,最小的娃子聞著人家的肉香味回來問俺怎麽家裏不割肉,俺心酸得都不知道怎麽跟她說…”


    婦人紅著眼眶摸摸依偎在她身旁的三個閨女。


    男人被征去打仗,又沒個兒子頂門戶,婆母想方設法地磋磨她們母女。


    叔伯妯娌對她們呼來喝去,家裏家外的活計大多落在她和大閨女頭上。


    災荒一來,家人賣了田地撇下她們母女帶著糧食和銀錢逃荒去了。


    母女幾個跟著村裏人去了垣縣縣城,後來又跟著饑民來了環山村。


    本來應了個做飯的差事,沒成想這裏不吃公中,隻能上山挖野菜吃。


    急得束手無策的時候聽翠萍說女人也能去幹活掙糧,第二天果斷找雪梅姑娘央求也要下河道。


    一開始抹不開麵子,怕人說。


    朱姑娘直接拎了口鍋來北營敲著通知大夥,有力氣的勞力想去都能去。


    後來開了磚窯和瓷窯,大閨女在瓷窯謀了個活計,姑娘還讓她跟師傅學手藝。


    姑娘說了,男子能做的活,女子一樣能做。


    手藝傳承,不分男女。


    二閨女帶著小閨女跟著大夥去開荒,能開多少算多少。


    每天還能去胡椒姑娘那學半個時辰的字。


    她做了半輩子睜眼瞎,晚上回到窩棚聽著閨女又是給她背詩,又是拿棍子在地上寫字。


    告訴她,這是專門找胡椒姑娘學的。


    她看著地上那些橫豎彎鉤,頭一回知道自己的名字長啥樣。


    那一刻,她哭了。


    這裏沒人欺負她沒兒子,沒丈夫。


    每天出門幹活都是樂樂嗬嗬的,每次去領糧票,朱姑娘和胡楊都是笑臉相迎。


    有時候夜裏睡覺時望著那窩棚頂,竟然很慶幸家裏人把她們母女給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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