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太天真了
第384章 太天真了
炙烤了一天的小院在夜間依舊悶熱,隻有夜風從窗口吹進來時才能有一些涼爽。
門,是不能敞著的。
蚊子能衝進來把人抬走。
景韞言回房的時候端了一碗湯,看見舒映桐蹲在地上擺弄木盆裏的冰塊已經能做到見怪不怪。
他們來時沒帶冰鑒,那麽大的物件,帶著不方便。
最主要是村裏沒有冰窖。
白天不怎麽待在臥房,到了晚上睡覺,舒映桐不想委屈自己。
硝石也是一味藥材,藥材房裏不缺硝石。
大罐套小罐製幾盆冰擺在房裏,溫度就降下來了,而且硝石可以重複利用。
缺點就是需要準備比常溫水更低溫的水,比如一裝進罐子,罐身就會冒汗的涼井水。
還需要大量硝石。
而硝石並不是很容易獲得的材料,這就是民間用冰普遍依賴冰窖的原因。
“知道你吃不下東西,阿歲下午捉了一對斑鳩回來,燉了補湯,你先喝著。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景韞言放下湯,蹲在舒映桐旁邊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伸手把她落在臉頰邊的碎發攏到耳後。
從中午到現在,他嘴角的笑意就沒落下來過。
任誰在他旁邊都能切實感受到這種發自內心的歡喜。
舒映桐抱著膝蓋懨懨地盯著溶化了棱角的大冰塊,小聲地說:“我想吃酥山。”
確切來說,想吃冰淇淋,,
酥山的酥,是北方遊牧民族傳到中原來的一種乳製品。
遊牧民族不愛整什麽精細活,把乳酪加熱到近乎溶化的狀態,找個碗,把乳酪滴淋成山巒的造型已經是他們能做到最花心思的事了。
整好造型之後放進冰窖中冷凍,簡單粗暴的酥山就做好了。
到了中原,文人們吃了這種新奇吃食之後開始為其寫詩為其瘋狂。
“素手淋瀝而象起,玄冬涸沍而體成。”
“似膩還成爽,才凝又欲飄。玉來盤底碎,雪到口邊銷。”
文人墨客倍加推崇,商販們嗅到了商機,開始往花裏胡哨可勁整。
精致,往往需要妝飾品加持。
單調的乳白色已經滿足不了審美。
鮮豔奪目的貴妃紅、寧靜悠遠的眉黛青、熱情陽光的活力橙。
什麽顏色都能澆出來。
就差五彩斑斕的黑…
經濟繁榮的街市上,一到夏天,賣酥山的小販給家底頗豐的平民百姓帶來了季節特有的驚豔時光。
至於窮的,該喝涼水還是喝涼水。
還有舒映桐這種不被允許吃冰的可憐蟲。
“你有身孕怎能吃寒涼之物?不行不行。”景韞言可憐兮兮抱著她的手臂,“我知道你有通天本事變出乳酥,那你也要為肚子裏的小桐桐想想嘛~”
“我就知道,,”舒映桐挫敗地呼出一口氣。
果然,偷偷摸摸啃雪糕的事是不能說出去的,,
莎莎不愧是她最貼心的盟友,,
她是這樣說的:不以劑量談效果的都是耍流氓!吃吧,我鼎出品,絕對不含亂七八糟的添加劑!稍微控製一下數量,因為冰的吃多了可能會竄稀,,
景韞言討好地親了親她的手指,“我去給你煮湯麵?”
見她眉頭一蹙,趕緊改口,“不想吃熱的是吧,肉醬拌麵也可以,過涼水的拌麵吃著涼爽些。”
“不吃。”舒映桐言簡意賅。
“那,,”
“我要吃燒烤。”
舒映桐也說不上自己為什麽突然很想吃燒烤。
大概是想起朱萸,繼而想到她的鋪子,又想起之前原本準備開的夜市。
主打特色就是西瓜燒烤炒田螺。
一想就開始饞燒烤,,
連她自己都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麽從一個對食物沒什麽追求的人,變成一個饞某樣食物饞得吃不到就心情不好的新物種。
她知道是激素水平不穩定導致的。
但是,她控製不了。
對於突然變得任性又有點可愛的舒映桐,景韞言哭笑不得,隻好溫柔地哄著。
“剛剛懷了身子較平常陰血偏虛,陰虛則會滋生內熱,烤製的食物則容易陽熱亢盛。不許胡鬧,,”
“可是,,他們想吃,,”
舒映桐很自然地把鍋甩給了肚子裏大概隻有黃豆大小的背鍋二人組。
景韞言試探性地指指她的肚子,高挑眉梢,“他,,們?”
不是他醫術不精,胎兒未成形,著實隻能把出喜脈。
巨大的喜悅海嘯般向他襲來。
他一把捧住她的臉,用力親了一口,“為什麽你總是能給我驚喜!”
“所以。”舒映桐揚唇一笑,“我要吃燒烤,我不聽那套上火的說辭。”
“不,,”景韞言迎著她垮下的嘴角,威脅的眼刀子,隻能乖乖地點頭,“行吧,,但,,垣縣定製的烤具,,”
他看過朱萸給他顯擺的燒烤爐和全套工具圖紙。
這對於他們去年冬天在山上串一根棍子烤竹鼠來說,直接提升了一個檔次。
他不死心地準備做最後掙紮,在看見舒映桐雲淡風輕一揮手,地上出現一個小巧精致的烤爐和瓶瓶罐罐之後閉上了嘴。
太天真了,,
他忘了人間已經盛不她這件事,,
“那,,我去切肉。”
“不,我有現成的。”
又是一揮手,地上憑空出現一個大木盤。
一串一串的肉串整整齊齊地碼在一邊,都是醃製好的。
旁邊還有各種素菜和青菜。
其中還有一些反季節的,,
甚至還有海鮮,,
景韞言扶額失笑,“敢情你都準備好了,就等我點頭了對嗎?”
“誠然,我是真心邀請你和我去小河邊燒烤。”舒映桐巧笑倩兮抬手一掃,不該出現在房裏的東西瞬間消失。
這麽多不合時宜的食材,總不能在院子裏烤吧。
莎莎可以把所有的東西都做成即食的成品,但是少了那種人間煙火氣,總覺得少了點味道。
景韞言歎了一口氣,“好吧,真是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
今天看她吐得那樣厲害,全然沒有胃口。
拒了酥山,總不好再拒其他要求。
不然空著肚子,受苦的還是她。
兩人相攜而出,路過村民家,燭火光中有機杼聲和各種幹活的聲音傳出來。
村民們經曆了旱災和天花,家中早就沒有豆油點燈。
舒映桐把白蠟蟲製臘的方子在村裏推廣了下去。
既然是大自然的饋贈,村民們狠狠地在山上掃了一遍。
現在搶到手的蠟茶都是不要錢的,那些山頭等到時候被官府拿來掛牌租賃,那就是別人的私產了。
家家戶戶學會了製蠟燭。
反正現在也出不去,不如先用這些蠟燭照明,幾家共用一支蠟燭,輪流著來。
多織一些麻、多做一些木器、竹器。
等朝廷把路卡撤了,他們也能有東西可以拿去集市換錢。
“哎呀,景公子和景夫人這是要上哪去呀?”
問話的人笑嗬嗬的探出頭來,揚手往脖子上拍了一巴掌。
夜間在堂屋幹活,敞著門有過堂風,涼爽得很。
就是蚊子多。
“都在忙著呢?”景韞言牽著舒映桐笑眯眯地回話:“我們,,賞月,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