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6章 人之將死
夜皇子卻並不領情，冷冷道：「少在那假惺惺了，別忘了你都逼我做過什麼事，與其在這裡惺惺作態，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一了百了。」
「你是我的骨肉傳承，我還要用你來延續香火，是不會殺你的，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哪怕你背叛了我，也一樣如此。」無天大帝淡淡道。
「你不殺我，我就親眼看著你下地獄！」
「好，那你就慢慢看著吧。順便聽我的安排做一些事。從今往後，你不能再以夜皇子這個身份存在了，宇宙之大，再無夜皇子的立足之地，除非你有一天能夠修鍊到我這個實力，才能以真正的身份活下去。」
「我唾棄你賜給我的一切，對夜皇子這個身份沒有半點留戀。」
「那就好。」無天大帝負手而立，點了點頭，「我在無法之國留了兩條不為人知的密道以備後患，本打算將你送到那裡逃生，可是轉念一想，既然那些人知道我的許多秘密，可能已經把那些密道佔領了，帶你過去反而危險，所以才決定把你送到這裡。我可以肯定，范浪得手之後，會徹底推翻我的統治，顛覆整個無法之國。到時候各處都不安全，你要蟄伏起來，用虛假的身份低調行事，最好裝成俘虜一類的弱勢群體等待救援。我不管范浪跟你談判的時候承諾過什麼，以後都不要相信他以及任何人，別指望靠他們來保護你。這世上，能真心保護你的只有我一個。」
夜皇子陰沉著臉，不為所動。
無天大帝繼續道：「你身上的所有財物，但凡是有可能暴露你身份的東西，都不能再用了，我會替你銷毀掉。別心疼那些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一切都會有的。」
無天大帝伸手一抓，強行奪走了夜皇子的財物，又一甩手，化作一團漩渦，把大部分的東西都銷毀了，只留了一少部分必需之物給夜皇子。
夜皇子並不心疼這些，任憑無天大帝處置。
「你身懷聖魔力，這可能會招來別人的懷疑，所以必須消除掉，我這就幫你轉化聖魔力，再賜給你一些正道武學。既然你不肯走我規劃的道路，就走你自己選擇的路吧。正也好，邪也罷，隨你的便。」
無天大帝一手按住夜皇子的腦袋，根本不容對方分說，直接施展通天徹地的大手段，強行扭轉夜皇子體內的聖魔力。
夜皇子無力反抗，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聖魔力竟然轉化成為了佛力！
原來聖魔力竟然能與佛力互通，簡直不可思議。
「佛力很常見，你可以隨便用，不用擔心遭到別人的懷疑。至於聖魔力，只要你以後修鍊極樂極惡至尊法，就能將佛力重新轉化回來。善惡只是一種標準，只要你足夠強大，連宇宙定下的法則都可以打破，更別提人與神定下的道德倫理了。所謂的道德，只是為了保護弱小維持秩序。喜歡就遵從，不喜歡就可以打破，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無天大帝一邊施法一邊說道。
「統統都是胡說八道，我才不會聽你的！」夜皇子怒道。
「不管你聽不聽，這都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這些話了，以後你想聽也聽不到。」
「惡有惡報，你早該有今日。」
「我確實是罪惡滔天，但你不要以為世上的善惡能分得那麼清楚，水至清則無魚，宇宙也是如此。有些時候，神比人還要俗不可耐。」
說話之間，無天大帝已將夜皇子體內的力量轉化完成，然後開始醍醐灌頂，將一些以前從不肯讓夜皇子學習的正道武學灌輸給他。
普通人要是在短時間內接受如此海量的信息，腦袋都有可能被撐爆炸，夜皇子非同尋常，倒是可以硬抗下來，只是頭痛欲裂，露出痛苦之色。
「剛才的混戰，我到了窮途末路，一共有兩個選擇可選，一個是找人同歸於盡，多拉幾個墊背，還有就是燃燒自己洞穿結界，把你給救出來。當時我沒怎麼多想，就選擇了救你，這大概是我一生中僅有的一次出手救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人之將死，一言難盡……就說這些吧。」
無天大帝那凝實的元神開始劇烈閃爍，猶如風中殘燭，即將熄滅，六道金輪飛快旋轉，要將他拖入輪迴。
他終於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儘管心裡還有一些話沒說完。
他停止了對夜皇子的灌輸，手掌卻沒有急著拿開，而是輕輕的摩挲了一下夜皇子的腦袋，然後才收回手。
短暫的溫情轉瞬即逝，無天大帝重拾平日里的霸道絕倫，猛然轉過身去，向前大踏步邁出。
「黃泉世界，九幽地獄，還不開啟入口，迎接本大帝的征服！！！」
前方隱約出現了一扇猙獰的鬼頭大門，向著左右兩側開啟，打開了通往地獄的道路。
無天大帝邁步走了進去，身影漸漸淡化，直到徹底消失。
地獄門隨之關閉，很快也消失了。
英雄落幕使人感慨，梟雄落幕不知又當如何？
山洞又變回了原來的山洞。
剛才的兩道身影，現在只剩下了夜皇子孤零零一個人，他百感交集，獃獃的看著無天大帝離去的方向。
剛才的交談中，他與無天大帝處處針鋒相對，就沒有哪句話談攏過。他覺得自己還沒有說夠，還想繼續跟無天大帝爭辯，甚至是大吵一架。
可是無天大帝已經死了，現在不管他說什麼，也得不到回應。
他本以為，無天大帝死後，自己會非常高興，可是現在卻根本高興不起來，反而有種莫名的痛楚在刺擊心房。
他身子一軟，跪倒在地，整個人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頹然，腦海當中浮現出了兒時曾有過的幻想。
幾畝農田，一個農家小院，一家人其樂融融。
無天大帝不再是無天大帝，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莊稼漢，以耕農為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會抽時間教孩子寫自己的名字，字體歪歪扭扭，要多醜有多醜。
夜皇子也不再是夜皇子，而是一個在父親膝下承歡的小男孩，有時懂事，有時闖禍。
這些最為普通不過生活，對於夜皇子而言，卻是永遠也得不到的奢望。
有些命運從一開始就註定了。
啪嗒。
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濕潤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