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作文一經展示, 全校都知道有哪三篇比送去市裏參賽。


  趙清因為跟主任的親戚關係連任高中學校所有大型活動主持,再加上優越的外表,在學校累積不少人氣。


  “趙清, 聽說你要去市裏演講。”


  趙清淡淡地笑:“不一定,交上去的作文還要篩選。”


  “沒問題的,那篇作文老師都說好, 你演講又那麽厲害,肯定能拿獎。”同學們把她捧得高高的, 殊不知趙清現在是懸在刀尖上,內心忐忑極了。


  比賽報名已經截止, 等待主辦方公布入選名單,偏偏這時, 校內陸續傳出《寫給青春的信》的作者不是趙清。


  “公告欄都貼兩天了還不換?明明就是薑予眠的作文,我親眼看過的。”發言的是盛菲菲。


  當時在雪山的度假山莊,盛菲菲曾見過薑予眠的作文,身為藝術生的她一開始並不關注這些事,聽到其他同學議論才站出來。


  作為校花, 她的話也比普通同學更具影響力。


  大多數人並不知內情,少部分人在聽到傳言時開始重視起來。


  這天晚自習下課, 陸習最先坐進車裏,不久後, 等到烏龜似的小啞巴打開車門,從另一邊進來。


  司機接到兩個學生, 踩油門上路。


  後座的薑予眠正在搗鼓書包,陸習靠在座椅上, 抄起手, 扭頭看她:“公告欄上的作文怎麽回事?”


  薑予眠手指勾著書包拉鏈, 下意識抬頭:“什麽?”


  陸習睨她一眼:“別裝傻,有人說趙清那篇作文是你寫的。”


  “這個啊……”薑予眠聲音微頓,不緊不慢地將拉鏈合上,“確實是我寫的。”


  陸習皺起眉頭:“那為什麽展示她的名字?”


  薑予眠不輕不淡地說:“可能是學校搞錯了。”


  “那你怎麽不去說?”陸習表情有點凶,“讓他們改回來啊,現在大家都以為是趙清。”


  當事人卻格外淡定:“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等到合適時機,真相自然會大白。”


  陸習不耐煩地揮手:“說些什麽文縐縐的,聽不懂。”


  還是凶巴巴的語氣,薑予眠臉上卻露出了淺淺的笑:“陸習,謝謝你啊,不過請你先保密。”


  雖然說話的語氣還是不太好聽,但她知道陸習是好意。


  陸習問:“保密,為什麽?”


  “都說是保密了。”女孩的聲音低下來,柔軟的、輕輕的,像顆石子掉進湖麵,蕩起一圈難以察覺的漣漪。


  忽然被道謝的陸習摸摸手臂,渾身不自在,清了清嗓道:“行吧,反正你自己知道就行。”


  他感覺,薑予眠再也不是剛認識那個小啞巴,更無法像從前那樣理直氣壯地“欺負”她。


  薑予眠在等待那個時機,卻有知情者站出來替她打抱不平。


  趙主任再次把薑予眠叫下辦公室,柔弱的女孩站在角落,滿臉無辜:“我並沒有告訴其他人,我可以去跟她說,叫她別亂傳。”


  “主任,這事跟我沒關係,你承諾的條件可一定要作數。”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些獎,還有錢。


  趙主任狐疑地盯著她。


  上萬的錢對趙家來說不值得提,但對於一個高中生來說可是“巨款”,他相信薑予眠抵抗不住上萬塊錢的誘惑。


  為防止事情發酵,趙主任親自出麵鎮壓:“最近有部分同學私下非議他人,請大家遵守校紀校規,講文明、懂禮儀。”


  學校領導說來說去都是這些話,同學們已經聽過無數次,他沒點明具體事件,關注這件事的人才會去猜測。


  隨後,趙主任當眾言明:“關於最近英語作文比賽的事,演講者信息沒有錯誤,請大家不要妄自猜疑。”


  這句話無疑把趙清跟作文的關係坐實。


  之所以趙主任敢這麽明目張膽,是因為他身後有趙家撐腰。


  趙清的父親是他二哥,本事比他大,他幫著趙清,二哥自然會照拂他。


  哪個地方是完全公平公正,完全純潔無垢的?


  他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十幾年,還對付不了幾個學生?

  知情者屈指可數,趙主任親自說明之後便無人再懷疑。


  站在操場下的薑予眠也是驚訝。


  她沒想到趙主任這麽囂張,敢一口咬定作文屬於趙清。


  那人太過自信,覺得能一手遮天,才這麽肆無忌憚,連後路都不考慮。


  畢竟在趙主任看來,她才是被蒙在鼓裏的傻白甜。


  趙主任自以為強勢保護的發言把趙清高高捧上去,無人再提起薑予眠。


  唯一知道真相的隻有蔣博知、盛菲菲跟陸習。


  回到教室後,蔣博知立即追上來問,到底怎麽回事?


  薑予眠卻隻是搖頭,無論如何不肯開口,看起來有難言之隱。


  放學後,陸習也把她攔在車裏:“你的作文怎麽變成趙清的?你是不是被欺負了?”


  他記得,有次陸老爺子說漏嘴,提到薑予眠曾在學校遭人欺負的事。


  他看薑予眠就長了一副軟弱可欺的模樣,陸習是個急脾氣:“遇到事情你直說啊,有陸家給你撐腰,你怕什麽?”


  第55

  薑予眠聲明:“演講者,不是作者。”


  陸習聲音突然拔高:“你寫的作文憑什麽她去演講,你又不是沒長嘴。”


  他氣勢洶洶的,薑予眠被嚇了一跳:“這件事我可以解決,你能相信我嗎?”


  “你解決,你要怎麽解決?雙手把自己的作文貢獻出去?”陸習根本不信她這膽量能解決什麽事情,人家都欺負到家門前了,還不敢吭聲。


  薑予眠耐心道:“不是的,我有自己的計劃,等報名結果出來你就知道了。”


  她現在實在無法解釋太多。


  陸習煩她不爭氣,距離家還剩半段路程,兩人一句話沒說。


  家裏的臥室一左一右,上了樓就分道揚鑣。


  薑予眠背著書包慢悠悠走在走廊上,路過書房忽然停住腳步。


  她側頭看,書房門微敞開,燈光從門縫中溜出來,照射在地麵。


  那個人回來了?

  腳不受控製地靠近書房,手也不受控製地抬起,就在她準備敲門的時候,門從裏麵被人拉開。


  猝不及防的,她跟陸宴臣麵對麵。


  從雪山到現在已經一周沒見,男人在家穿著霧藍色毛衣,休閑寬鬆的款式,平和的眉宇間透出一股溫雅氣質。


  還是那麽的……好看。


  薑予眠咽了口唾沫,在心裏悄悄提醒自己保持理智,把灼熱的視線從他臉上移開。


  薑予眠:“你回來啦。”


  陸宴臣:“剛到家?”


  兩人不約而同地問候對方,這周各自忙碌,沒怎麽聯係,但也沒斷聯係。


  見陸宴臣手裏握著空杯子,似乎是打算去接水,薑予眠抬手指了指自己房間:“我房間有飲水機,可以接水喝。”


  陸宴臣因為回家時間不定,書房的飲水機不能及時換水,所以沒法使用。而他們每天回家的,為了便利,房間備有飲水機隨時取用。


  陸宴臣低頭看著空蕩見底的水杯,婉拒她的邀請:“沒關係,不急這一時。”


  薑予眠嘴巴張圓:“哦。”


  這樣一來,她好像又不知道該跟陸宴臣說什麽了。


  陸宴臣手臂環抱,右手握著杯子搭在左胳膊上,順勢倚向門邊:“新學期開學,感覺怎麽樣?”


  薑予眠的目光跟隨他一舉一動遊離,口中乖乖回答:“還好呀。”


  “是麽。”男人把玩著杯子,眼底掠過一絲精光:“我倒是聽說,你們學校最近發生了一件有爭議的事。”


  薑予眠抬眸:“啊?”


  陸宴臣手指輕叩杯壁,刻意點明:“英語作文。”


  薑予眠微微一怔,偷瞄一眼陸宴臣的臉色,試探性地問:“你想知道什麽?”


  他的表情太過從容,以至於薑予眠猜不透他是否知道具體。


  陸宴臣示意她進書房,把門合上:“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什麽事。”


  這話說得明明白白,以陸宴臣縝密的心思,薑予眠猜他已經提前了解過,便坦言:“他們把我參賽的作文改成另一個人的名字,讓那人頂替我去演講。”


  陸宴臣輕“嗯”一聲,將杯子放置桌麵,繼續問道:“你怎麽解決的?”


  薑予眠眉眼一跳。


  這人,就這麽篤定她能解決嗎?

  她的小聰明其實不太光彩,要是告訴陸宴臣,陸宴臣會怎麽想她?


  “不必瞞我,我知道那篇作文是你寫的,學校公布趙清的名字,你卻沒有站出來反駁,你想做什麽?”他知道薑予眠絕不會把自己的成績拱手讓人,現在按兵不動,一定有原因。


  薑予眠緊張扣手,沒想到陸宴臣會問得這麽直接。


  “我……故意引導主任利誘的話,錄音存證。”薑予眠老實交代,沒有隱瞞,“我打算等比賽之後向教育局舉報。”


  陸宴臣麵不改色:“為什麽是比賽之後,不是現在?”


  薑予眠考慮過這個問題:“報名是以海嘉中學的名義,如果學校名譽受損,可能會影響參賽。”


  陸宴臣聽出她的意思。


  想正常參賽的薑予眠此刻放任學校袒護趙清,說明她已經想到辦法讓自己的比賽順利進行。


  “你想正常參賽?還做了什麽?”


  “還有……”薑予眠暗暗磨牙,心虛道:“偷偷進去報名係統,把名字改了。”


  陸宴臣微眯起眼:“你知不知道黑進係統是不正當行為?”


  薑予眠雙手交握於身前,不斷交織:“我知道,但隻要我拿出舉報趙主任的證據,校方非但不會質疑,還會極力對外維護我。”


  學校聲譽和一個教導主任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即便校方曾默認替代演講的事,但在東窗事發的時候,一定會把趙主任當作棄子拋出去。


  到時他們非但不會承認參賽名字寫過趙清,還會說“趙主任徇私,但學校明察秋毫,維護學生權益”,自然而然,沒人會去追究係統名字被修改的事。


  蜉蝣撼動大樹很難,在這個骨眼拉學校下馬對自己沒好處,她不想跟學校魚死網破,她要趙主任身敗名裂,還要學校維護自己。


  她做事小心求穩,拿捏住了各方的心思。


  這並不算多麽正大光明的手段,卻很管用。


  隻是,陸宴臣不太讚同她的做法:“如果在你剛遇到這種事的時候告訴我,可以更輕鬆解決。”


  薑予眠盯著他,嘴唇微抿,顯得有幾分委屈:“你很矛盾,你曾跟我說要努力變強大,卻又叫我向你求助。”


  她認為自己這個計劃是無懈可擊的,自己一個人就能輕鬆完成,不需要麻煩別人。


  “自力更生跟求助並不衝突,一切要在保護自己的前提下進行。”


  “我知道你精通計算機,但畢竟不合法,懂嗎?”


  擁有天賦的人比常人更具影響力,若是不善加引導,容易走歪路。


  最後那句話聽起來有些嚴肅,薑予眠心裏有些小慌張:“陸宴臣,你生氣了嗎?”


  他垂眸凝視眼前人幾秒,淡聲道:“沒有。”


  薑予眠緩緩抬手,食指觸碰到他眉心:“可你眉頭都皺起來了。”


  溫熱的手指落在眉間,她隻碰了一下,陸宴臣的眉頭也像被灼燒了一下。


  他沉聲警告:“薑予眠,不要轉移話題。”


  “哦……”小姑娘訕訕收回手,剛才見陸宴臣眉頭緊鎖,鬼使神差就動了手。


  幹完事兒,她又縮回腦袋,柔柔弱弱地示意他繼續:“那你說吧。”


  小姑娘悶不吭聲入侵係統,誘導錄音、算計學校,現在卻頂著一張無辜臉,像柔弱的兔子,耷拉著耳朵聽訓。


  陸宴臣的表情難以言明:“你考慮到學校維護,但你有沒有想過,那個趙主任為什麽能明目張膽幫趙清作弊?”


  薑予眠搖頭,問:“為什麽?”


  “他們是趙家人。”陸宴臣把答案擺在她前麵。


  “哪個趙……”薑予眠腦中靈光一閃,“趙漫兮的趙?”


  陸宴臣沒有否認,他跟趙家到過交道,自然知曉:“趙家人偏私,即使學校維護你,但如果他們因此咬著你不放,你一個人要怎麽應付?”


  她被逼問,卻無法回答。


  她有勇氣對抗,卻沒有摸清對方的底細,貿然出手容易惹得狗急跳牆。


  就像曾經那群施暴者,即使一時被製約,過段時間又會想方設法報複她。


  陸宴臣叩桌敲重點:“在做一件有漏洞的事情之前,你必須盡量考慮更全麵,不留下任何把柄。”


  薑予眠想獨立完成反擊,卻忘了探查對方底細,一旦被抓住把柄,很可能讓自己陷入困局。


  薑予眠深吸一口氣,開始後怕:“你的意思是,趙家會找我麻煩?”


  陸宴臣不怕嚇她:“很大概率。”


  薑予眠揉揉手指:“那現在怎麽辦?”


  陸宴臣腿靠桌邊,攤開手:“事情是你做的,你問我怎麽辦?”


  薑予眠眨了下眼,見他擱在旁邊的空杯,伸手拿起來:“等我一下。”


  說完她就拿著杯子,拉開房門跑出去,從自己臥室接了杯溫水,小心翼翼捧到到陸宴臣麵前。


  她把杯子往前一遞,一雙澄澈的杏眼盡顯真誠。


  陸宴臣默不作聲接過水杯,下巴微仰,入口的溫水品出一絲清甜。


  見他喝了水,薑予眠會心一笑,等著陸宴臣給她支招。


  那人卻握著杯子,不時抿一口,遲遲不給回應。


  嘴角微揚的期待逐漸褪去,薑予眠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喝了她的水,怎麽不給句話呢?

  薑予眠急了,緩慢伸手攥住他衣袖,鬆軟的毛衣被那兩根細白的手指輕輕拉扯:“陸宴臣。”


  又是那道婉轉的軟音,澄瑩的眸光,男人握杯的手指驀地收緊一分:“你想我做什麽?”


  見他沒拒絕,薑予眠順杆往上爬,大膽提出自己的請求:“你能,站我這邊嗎?”


  作者有話說:


  白開水:聽我說謝謝你,你是第一個說我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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