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他一定是醉了。


  薑予眠想。


  “陸, 陸宴臣。”薑予眠試圖從他懷裏掙脫,對方卻作對似地按住她腦袋不讓起。


  好不容易從他手中逃脫,薑予眠先起身後彎腰, 卻見陸宴臣閉著眼睛,真睡著了。


  男人的睫毛濃密又長,好看到令人嫉妒。


  薑予眠輕輕歎氣, 心想他今天肯定是太累,又喝了酒, 困得隻想睡覺。


  她搬不動陸宴臣,好在豪華套房裏的沙發夠寬敞, 也很舒適,薑予眠去房間拿了條毯子給他蓋上。看到地毯上的痕跡, 又覺現在不方便讓酒店來處理,好在水是幹淨的,沒什麽大礙。


  忙完這裏,薑予眠才拉開房門出去。


  薑予眠走後,男人緩緩睜開眼, 掀開身上的毯子,起身去了浴室。


  頂部源源不斷的水流衝刷淩亂的發, 珠子似的水滴掛滿臉,男人赤身揮灑, 待在裏麵的時間比平時更長。


  “滴——”


  淋雨聲唰唰入耳,蓋住了刷門卡的聲效。


  迅速卸妝洗完澡的薑予眠重新回到了房間。


  以前她生病, 陸宴臣總會照顧一整夜,他這突然睡過去, 萬一半夜突然不舒服怎麽辦?

  思來想去, 還是決定守著看情況。


  卻不料, 沙發上空無一人。


  臥室房門敞開,裏麵也沒人,薑予眠靜下來,隱約聽見浴室裏傳來水聲。


  她循著聲音找過去,“哢噠”一聲,男人裹著浴巾拉開門。


  二人具是意外。


  他剛洗完出來,浴巾係在腰間,其餘部位清晰可見。


  滴水的發梢,性感的喉結,腹肌的線條明顯到讓人想尖叫。


  男人抬遠眸,眼底因酒而產生的那幾份迷離還未完全散去,這會兒竟朝她笑,“好看嗎?”


  “……”薑予眠緊抿著嘴巴,生怕自己說錯話。


  第104

  她曾在青山別墅撞見過陸宴臣躍出泳池的誘惑,又羞又好奇,這回更直觀,他的身材一直很好,甚至比從前更好。


  薑予眠退回客廳,指著桌子結結巴巴,“宴臣哥,解酒藥在客廳桌上,我,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陸宴臣回應,再次奪門而出。


  男人不緊不慢來到客廳,看到桌上的藥。


  那時他拉住薑予眠是想說,解酒藥,他有。


  誰知她差點摔倒,又撞進懷抱。


  到底還是膽小了些。


  之後幾天,薑予眠一直不敢看陸宴臣的眼睛。她闖進別人房間看到那一幕,算起來是自己莽撞,眼睛玷汙了陸宴臣的“清白”。


  於是她在心裏默念幾遍“是哥哥”,警告自己不要起賊心。


  出差第三天,陸宴臣在酒店跟總部接會議視頻,薑予眠行程空空,偶爾跟進一下策劃部對‘逐星’發布會的安排進度。


  出差第四天,陸宴臣帶她去榕城這邊的實驗室,又給她上了堂課。


  第五天,這場特殊的“旅程”終於結束,同時迎來大家最喜歡的國定假期——國慶。


  這就意味著,‘逐星’發布會即將到來,相關人員都開始為此做準備。


  ‘逐星’幾經輾轉落在天譽,備受期待。又聽聞,天譽總裁陸宴臣將親自出席發布會,並且到時候研發‘逐星’的人也會露麵。


  這一消息傳出,業界記者紛紛開始搶名額,都想擠進現場拿到頭條新聞。


  而此刻,話題中的女主角正站在鏡子前,試了一套又一套衣服。


  “眠眠,再試試這條。”


  薑予眠扭頭看去,宋夫人雙手拎著一條香檳色氣質長裙,要她繼續換上看效果。


  宋氏跟陸氏近年來有兩次合作,宋夫人是為數不多知曉薑予眠是‘逐星’核心研發人的行外者,所以這次發布會,宋夫人提前了一周過來。


  參加發布會是其次,主要是過來看看薑予眠。


  薑予眠成長這幾年,兩人一直沒斷聯係,宋夫人幾乎成為她的事業粉,就想看看這個像極她當初的女孩能走到哪一步。


  事實證明她的眼光很好,薑予眠比她以為的更有才能,當初知曉她在計算機上的天賦,宋夫人直呼自己撿到寶。


  軟件係統發布會不同於宋夫人經常參加那些時尚珠寶發布會,不能太張揚,但也不能太普通。最終選定一款偏氣質風的熏衣紫,優雅又精致。


  隻是,這條裙子的肩帶也細,鎖骨的蝴蝶印暴露無遺。


  她從未在公眾麵前露出過自己天生的印記,倒不是羞於見人,而是她對某些事帶有執念,覺得這是屬於自己的秘密,不想被眾人所知。


  聽聞她的顧慮,宋夫人立馬拍手:“這簡單。”


  她從首飾盒裏找了一枚質地較輕的花形胸針別在肩帶上,剛好將蝴蝶印遮擋住。


  薑予眠心滿意足。


  宋夫人繞著她轉了兩圈:“這身打扮好看,不過還是低調了,下個月我生日,你來寧城,我再給你試試別的風格。”


  薑予眠笑著說好。


  發布會當天需要提前到場,沈清白說要自己開車,順便載她一程,薑予眠正要答應,老趙的電話先一步打進來:“眠眠小姐,陸總讓我接你去發布會現場。”


  這麽多年,老趙對她的稱呼沒變,好像她還是當初那個十八歲的高三生。


  為了成全老趙的工作安排,薑予眠謝絕了沈清白的好意。


  沈清白繞了條街,去接了距離不遠的小趙。


  小趙帶著電腦和相機上車,小心翼翼護著倆寶貝,生怕磕到碰到。


  沈清白向來沒什麽表情,大多時候頂著一張冰塊臉,小趙找過招呼就安安分分地窩在座位上。


  車子行駛到途中,沈清白突然開口:“帶相機去拍照?”


  “嗨,也不知道待會兒方不方便,我先戴著吧,到時候薑姐肯定要單獨上台發言,有機會我給她拍兩張。”小趙的重點不在於拍美貌,而是想把‘逐星’輝煌時刻記錄下來。


  沈清白似不經意間提起:“上次的照片怎麽沒見你發。”


  捧著相機撥弄的小趙停下來,問:“啊?你說哪次?”


  沈清白輕悠悠道:“森林茶室。”


  小趙終於想起:“哦你說那個啊,他們店不是不讓拍嗎?我覺得發出來不好,就沒弄。”


  沈清白:“……嗯。”


  沈清白先開了口,小趙以為他今天心情好,開始找話題閑聊,最後發現沈清白又變成惜字如金的模樣,他隻好抱著自己的相機繼續沉默。


  說起森林茶室,小趙打開相機又翻了一遍當時拍的照片,發現茶室那組照片中夾著一張沈清白跟薑予眠的抓拍合照。


  小趙驚喜:“呀,找到一張你跟薑姐的照片。”


  當時他隻記得茶室不讓拍,把這一組全部忽略了。


  “沈哥,這照片你還要嗎?你要的話我導出來發你。”


  “嗯。”沈清白應了聲,卻被旁邊車子鳴笛聲蓋住。


  小趙沒聽見,又問了一遍:“你要嗎?”


  沈清白目不轉睛注視前路,“發微信。”


  小趙立馬連接藍牙導出照片,發送到沈清白微信號上。


  車子駛進發布會現場樓下的停車庫,沈清白找到車位停進去。正要離開時,前麵來了輛車。


  那串車牌號碼很是眼熟,沈清白突然想起什麽,點開跟薑予眠的聊天記錄查找圖片,一直翻到八月去森林茶室那天。


  薑予眠口中“一家三口”的車牌號,竟跟這輛車一模一樣。


  準確來說,就是同一輛車。


  這輛車的主人也是來參加發布會的?

  沈清白站在原地,非要一探究竟。


  “哢噠——”


  車門從裏麵緩緩推開,難得正兒八經穿起襯衣的陸習走了出來。


  老爺子督促他幹點正事,再加上這次發布會跟薑予眠有關,他裝模作樣地穿襯衣打領帶。


  兄弟倆性格不同,買車風格也不一樣,他特意借了大哥的車來開,顯得沉熟穩重些。


  陸習一下車,犀利捕捉到沈清白投來的視線。


  情敵見麵分外眼紅,沈清白是冰凍三尺的寒,陸習是紐扣扣到頂端也鎖不住的痞。


  今天是陸氏的主場,陸習扯扯領帶,大搖大擺從他麵前走過。進了會場,陸習在東晃一眼、西晃一眼,沒找到想見的人,在前排隨意找個了位置坐下。


  沒過一會兒,沈清白就來攆人:“起來。”


  陸習抄起手:“怎麽?想找茬?”


  沈清白冷哼一笑,伸手拿起座位牌,轉了掛麵:“這是我的位置。”


  “……”看清名字,陸習一下子彈起身,給自己找臉麵,“坐坐而已,別那麽小氣,沈冰塊。”


  沈清白鄭重地把座位牌放回原位,當著他的麵,坐下來。


  陸習“嘖”聲,打電話給姚助理,問他該坐哪裏。


  姚助理可怕了這位不服管教的祖宗,“您的位置在陸總旁邊。”


  屆時有記者錄像,兄弟倆當然不能隔太遠。


  陸習找到自己的座位,視線最佳的第一排。


  他回頭衝沈清白比了個手勢,卻看到,沈清白旁邊的座位牌正是薑予眠。


  靠,他現在換位置還來得及嗎?

  ‘逐星’研發小組成員的座位排在一起,薑予眠跟沈清白作為關鍵人物,自然挨得近。


  當薑予眠出現,陸習的眼神第一時間鎖在她身上。旁邊也有不少人議論,提到她的才能,以及不可忽視的美貌。


  平時吊兒郎當的陸習擺出一副嚴肅臉:“哥,你要提防沈清白。”


  陸宴臣:“嗯?”


  “沈清白對小……薑予眠有意思。”見大哥不溫不火的態度,陸習正色道:“薑予眠從來到咱們家到現在已經好幾年,算半個陸家人吧,我總不能看著她往火坑裏跳。”


  陸習思索形容詞,“長了一張冰塊臉,看起來就很不好相處的。”


  “他在學校就我行我素,不近人情,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聽說有女生跟他表白,拒絕就拒絕吧,嘴巴還特毒,說人家長得醜不配。”


  “像沈清白那種冰冷冷的性子,搞不好還是家庭冷暴力選手。”


  陸習用盡畢生所學把沈清白描黑。


  “放心。”陸宴臣承諾,“他不會如願的。”


  陸習知道陸宴臣從不說大話,見他聽進去,陸習拍著胸脯表示相信:“大哥辦事,我放心。”


  發布會正式開始,主持人請他們上台發言。


  當這幾位關鍵人物上場,記者連連抓拍,網上都誇天譽集團是行業內的門麵擔當,從董事長到研發人,全長了一張比明星還出眾的臉。


  “現在詐騙方式層出不窮,‘逐星’APP特意劃分出幾個小板塊,除了常規設置的公告,還設有詐騙案例公布區。他們會通過數據庫收集各種新型詐騙案例,經處理後公布在上麵,以提醒大家注意。”


  “除了最基礎的電話和信息攔截,‘逐星’還設有錄音和追蹤係統,隻要用戶同意,這兩者不僅能有效減少受騙的概率,還可以通過軟件記憶查找詐騙電話的來源。”


  女孩的聲音溫和有力度,流利地為大家介紹‘逐星’。


  記者提問環,陸宴臣跟薑予眠的站位越來越近。商業性的問題陸宴臣負責,專業性的問題薑予眠負責,兩人隻需要一個簡單的眼神就能明白對方下一步行動。


  啪啪鼓掌捧場的陸習笑著笑著,突然拉下嘴角。


  台上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麵和諧美好,甚至有人竊竊私語,說到“般配”二字。


  陸習眉頭緊皺,忽然想起爺爺那天給出的選擇題。


  他跟陸宴臣,薑予眠會選誰?


  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薑予眠不一定選大哥,但肯定不會選他這樣的人。


  隨心所欲生活了二十幾年的陸習第一次反思自己,活得不像個可靠的男人。


  第105

  發布會結束,一名男性記者看著台上台下抓拍到陸宴臣跟薑予眠的合照,以及手機裏那張超市日常,心滿意足地出去打了通電話,“照片都拍到了,這次的料一定猛。”


  天譽的陸宴臣潔身自好多年,回國不久收購‘逐星’,而‘逐星’的研發者又是大學生薑予眠,樁樁件件的事情合在一起,這場戲就有看頭了。


  散場後,陸習在人群中尋找薑予眠的身影,卻被告知‘逐星’研發小組單獨舉辦慶功宴。


  陸習抄起胳膊站在大哥身邊,酸溜溜吐槽:“她倒是挺忙。”


  陸宴臣睨他一眼,什麽都沒說,走了。


  ,


  夜幕降臨後,一輛低調奢華的轎車停在路旁。


  霸占後座的秦舟越伸了記懶腰,“到哪兒了?”


  他扒在窗口往外望,見周圍熟悉的環境,感歎:“還在這兒呢。”


  傍晚跟陸宴臣一起吃了飯,秦舟越死賴著不走,在車裏打盹。這會兒醒過來一看時間,都八點半了。


  秦舟越抬手打了個嗬欠:“不是要接人,怎麽還不去?”


  陸宴臣抬起腕表:“再等等。”


  秦舟越嘖嘖兩聲:“你就慢慢等吧,等你家那姑娘把男朋友牽到你麵前喊你一聲大舅哥。”


  話音落,他聽到了開關車門聲,副駕駛位置的男人已經不見蹤影。


  姚助理扭頭:“秦總,您嘴巴真毒。”


  秦舟越拱手,謙虛道:“過獎過獎。”


  自己淋過雨,勉勉強強給兄弟撐把傘吧。


  慶功宴上,大家紛紛敬酒,薑予眠喝了不少。


  小李一番動人演講,感歎一路走來的心酸,讓人熱淚盈眶。


  酒會散去,又剩薑予眠跟沈清白留在最後。


  薑予眠踩著高跟鞋站在走廊上吹風,夜裏降溫覺得冷,她下意識抱住雙臂,卻發現鎖骨前那枚胸針不翼而飛。


  她今天盤起發髻,隻有臉側兩縷細長發絲被風吹動,窈窕的身姿顯得單薄。


  沈清白站在她身後:“薑予眠。”


  聽到有人喊,她下意識回頭,嘴角浮著笑:“學長。”


  她慢慢轉過身來,跟沈清白麵對麵。


  沈清白上前一步,脫下自己的外套從後往前給她披上。


  這時,薑予眠垂在身側的手忽然被握住,下一秒,外套重新回到沈清白懷中。


  沈清白錯愕地抱住外套,看清來人,眼底湧現濃濃不悅:“陸總,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宴臣的注意力都落在薑予眠身上,見她鎖骨前的胸針不知何時已經掉落,反手把人扣向身前,再看沈清白,“感謝沈工對眠眠的關照,不過她現在該回家了。”


  回家?


  沈清白毫不示弱地盯著他,“陸總就這樣帶走醉酒的女員工不好吧。”


  “抱歉,或許應該向你解釋一下我們的關係。”他沒有直接告知,而是以行動證明。


  陸宴臣用自己的外套把嬌小的身姿籠罩,薑予眠在他身前搖晃腦袋,男人寬大的手掌,控住她頸窩,低聲哄:“乖點,帶你回家。”


  被他捂在懷裏,薑予眠迷糊糊的,“哪個家?”


  陸宴臣撫順她後背,“你想回哪裏?”


  她真是暈了,分不清現在是什麽時候,不記得公寓,隻記得,“青,青山別墅。”


  “好。”男人臉上笑容漾開。


  這番對話,沈清白還有什麽不懂的。


  可他不甘心。


  “薑予眠。”


  “嗯?”她聽到名字就給反應。


  “你跟他……”沈清白問不出口。


  他悄然握拳,目光移到陸宴臣臉上,眸色清絕:“我跟她認識三年,從未聽她提到過跟陸總有私交。


  “眠眠向來低調,很少對外提起家裏事。”他字字有禮,句句誅心。


  沈清白一口咬定:“她現在喝醉酒不清醒,我絕對不允許你把她帶走!”


  “這可由不得你。”男人嘴角噙笑,輕飄飄的語氣釋放著壓迫的力量。


  他輕鬆抱起薑予眠,轉身離去。


  沈清白追上去,陸習卻突然衝出來,攔住他的去路。


  沈清白心裏冒火:“讓開!”


  陸習哼聲:“不可能,要是我今天放你過去了,我就不姓陸!”


  談不攏,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兩人扭打成團。


  路過的員工叫來保安,兩人站起來拍拍灰塵,坐在台階上吹風。


  沈清白忽然問:“陸習,八月份你去過郊外的森林茶室嗎?”


  “什麽什麽茶?”陸習沒聽清,隻為阻攔成功得意洋洋。


  沈清白冷笑,罵了他一句:“傻子。”


  他恍然大悟,那輛車的主人不是陸習,而是陸宴臣。


  陸習把他當做最大的敵人,殊不知自己信任的大哥才是藏得最深的那匹狼。


  陸宴臣把人抱上車,秦舟越早已識相地消失。


  姚助理想問是否需要幫忙,還沒開口就聽到薑予眠摟著陸宴臣喊了聲:“學長……”


  姚助理眼觀鼻鼻觀心,一副風雨欲來的趨勢,趕緊升起後座隔板。


  薑予眠坐在車上,外套散落,堆在腰間。


  車內有十幾秒的沉默,她吸吸鼻子,想起自己的胸花丟了,嘴角彎成不開心的弧度。


  陸宴臣托起她下巴,聲音無比溫柔:“你剛剛,在喊誰?”


  她眼睛眨動,認真地回想了一遍,不確定似的重複:“學長?”


  男人不怒反笑,扣住她肩膀,張開的拇指移向鎖骨,按向那枚蝴蝶印:“小眠眠,看清楚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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