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那晚在陸宴臣懷裏, 薑予眠哭了好一會兒,也不全是因為跟朋友的矛盾,還有關於他。
分開這幾年, 薑予眠獨自生活,麵對困難也會咬牙堅持下去,她沒哭過。
現在陸宴臣說她受了委屈, 她就忍不住。
因為知道有人哄,知道有人會心疼。
陸宴臣揉碎了一張又一張給她擦眼淚的紙巾, 看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哭得泛紅,便不許她再哭:“要是哭腫眼睛, 待會兒該痛了。”
“這我哪裏忍得住。”薑予眠吸吸鼻子,揪著他手裏的紙巾一揩, 陸宴臣也不嫌棄。
他哄人時頗有耐心,說話也溫柔:“肚子餓不餓?我們去吃點東西?”
薑予眠紅著眼睛和鼻子,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卻回答他:“不知道。”
“不知道啊?”陸宴臣扶著她肩膀的手移到了腹部,“它告訴我, 你餓了。”
瞧他睜著眼睛說瞎話,薑予眠偏要作對:“才沒有。”
可話音剛落, 肚子就“咕”了聲,薑予眠鬧個大臉紅。
真正跟自己作對的竟然是自己。
問她想吃什麽, 薑予眠從眼花繚亂的菜品中選了魚,沒刺, 她胃口小,沒吃多少就飽了。
吃完飯就該回家, 陸宴臣在開車, 薑予眠打導航, 卻發現不是回公寓那條路。
“不回公寓嗎?我們要去哪兒啊?”薑予眠以為他還有什麽特別安排。
陸宴臣卻告訴她:“回青山別墅。”
這個男人真是矛盾的結合體,有時溫柔體貼事事顧及你的意見,有時強勢霸道,不問你的想法直接做主。
偏偏,他把每個事件拿捏得很準。
就好像現在,他說要去青山別墅,薑予眠也覺得沒關係。
第118
那個地方對她來說,像另一個家,並不陌生。
她的臥室永遠是幹淨整潔的,櫥櫃裏的衣服也都可以直接使用,薑予眠果然哭疼眼睛,用毛巾敷了會兒,緩解許多。
她在浴缸裏泡澡,藍色浴球化在身成藍色海洋,當浴球完全化開的,一隻蝴蝶漂浮起來,薑予眠伸手撈起,心情都因著藏在浴球裏的小驚喜變好。
洗完澡,薑予眠握著手裏的小東西去找陸宴臣,房間沒人,書房裏射出一道光。
薑予眠來到門前,輕叩兩聲:“我可以進來嗎?”
這麽多年,她還真沒進過青山別墅這間書房,總覺得有些神秘。
這會兒陸宴臣簡單一個“進”字,薑予眠終於踏入這個陌生的私人領域。
放眼望去,這間書房擺設布局跟陸家差不多,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
薑予眠把藏在身後的東西攤開,像找到糖果的小孩,跟別人炫耀自己的寶貝:“我抓到一隻蝴蝶。”
陸宴臣一眼認出,那是浴球裏的東西。
由特殊材質製成蝴蝶的小玩具,浴球化開時會逐漸漂浮到水麵,倒沒想到她這麽開心。
“很喜歡?”見薑予眠笑,他心情也舒暢,“家裏有很多,喜歡拿去玩。”
“你一個大男人在家裏泡澡還玩這個嗎?”她倒不是覺得男生不能有這愛好,隻是以陸宴臣的形象,喜歡浴球盲盒,感覺……挺奇妙的。
這本是為她準備的,竟被誤會成他喜歡。
陸宴臣也沒反駁,順著這話反將一軍:“嗯,萬一捉到了小蝴蝶呢?”
薑予眠鼓唇,不敢調侃他了。
這人,正經的時候理智到可怕,不正經的時候……更是膽大。
好在這會兒陸宴臣有事處理,沒從座位上過來找她麻煩。
薑予眠握著蝴蝶在書房裏打轉,偶爾踮腳翻翻這本,看看那本,陸宴臣一切都由著她。
直到,薑予眠發現,書架後別有洞天。
獎杯、相框、玩具……等不同的物件分類擺放在收納櫃中,或是展示架上,這裏像一間收藏室,而那些種類繁多的物品看起來已經有年歲感。
薑予眠想仔細看看,又因為沒經過主人同意,訕訕地收回手。
“想看就看吧。”陸宴臣突然出現在她身後。
“這些都是你以前的東西麽?”
“嗯。”原本有一部分放在陸家,買下青山別墅後,把以前的東西都搬了過來。
薑予眠覺得稀奇,東看看西看看,那些獎杯跟獎狀一個比一個含金量高,她不禁發出感歎:“陸宴臣,你好厲害啊。”
不得不說,她這崇拜的語氣讓陸宴臣十分受用。
薑予眠對他的過去充滿好奇,角落都看了,還拉開抽屜,“咦,這裏有部手機。”
看起來是很多年前的款式,跟現在大有區別。陸宴臣居然這麽念舊,連一部舊手機都收藏到現在?
可這麽多年,他應該換過許多手機,卻隻收藏了這一部。
陸宴臣臉色微變,單膝蹲在她身旁,啟唇道:“這是我12歲的生日禮物。”
停了幾秒,又補充:“爸媽送的。”
陸家夫妻倆自知工作繁忙,沒有回家的打算,提前給兩個兒子郵寄禮物回家。陸宴臣收到的是一部嶄新的手機,他迫不及待換上卡,沒想到,用這部手機打出去的電話卻斷送了父母性命。
“他們用這部手機拍了照片和視頻,用這樣的方式代替見麵,那時我覺得他們這麽做很沒意思,後來發現,他們是對的。”他還記得,父母在視頻裏錄下對他跟陸習說的話,告訴他們,想爸媽的時候就可以打開手機看。
對男孩子來說,這種煽情的事讓他覺得難為情,但後來,他把那些視頻反反複複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薑予眠的心跟他的聲音一起變得沉重:“那些視頻還有嗎?”
陸宴臣站起身,“已經很多年,早壞了吧。”
陸氏集團岌岌可危的時候,他徹底清醒過來。
他要做的事很多,要承擔的責任很重,有些記憶和情感,隻適合留在回憶裏,慢慢淡去。
薑予眠用手指擦了擦屏幕,其實這部手機外表一直被保存得很好,“手機可以借我嗎?我想試試……”
陸宴臣知道她好奇,滿足她的小心思:“隨你。”
薑予眠把手機揣兜裏。
她穿著長款睡袍,從脖頸暖到腳踝,腰間係了蝴蝶結,裏麵隻有條棉柔的裙子打底。
泡澡時紮起的丸子頭沒拆,碎發毫無章法地向四周冒刺,陸宴臣一伸手,發圈就脫了。
烏黑的長發散下來,淩亂地卷在肩後。
薑予眠奪過發圈:“你別弄我頭發。”
陸宴臣眼底生笑:“這樣好看。”
“披頭發好看,紮頭發就不好看嗎?”女人永遠能夠迅速抓到重點歧義。
“都好看。”中規中矩的答案。
她那張臉,太年輕太清純,素顏紮頭發的時候像十七八歲的小朋友。不是不好看,而是……
“不太好下手。”
“嗯?”薑予眠沒聽清。
陸宴臣不肯重複,溫聲哄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他把進退的分寸掌控得很好,倒是薑予眠被勾得心癢癢。
之前在外麵,陸宴臣總親她,今天在家裏獨處,他卻什麽也沒做。如果這是欲擒故縱,那麽她承認,陸宴臣成功了。
回到青山別墅這一晚,薑予眠睡得很沉。
睡前她想了很多,醒來後對最近的事情也有了明確規劃。
上午,薑予眠回複了陸習昨天發來的多條信息,並主動要他見麵:“你今天有空嗎?”
“有有有,當然有!”那邊的人迫不及待答應,興高采烈地在房間收拾打扮自己,全身鏡裏照出拿到穿著紅色羽絨服的身影,心態年輕的陸習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
兩人見麵後,薑予眠做的第一件事卻是跟他道歉。
陸習頓時懵了,昨天薑予眠控訴他欺騙,今天卻反過來跟他道歉?
“對不起,陸習。”
“你,你這什麽意思?”
“關於你跟我表白,我卻質疑你用心的事。”
“嗨,這有什麽大不了。”陸習摸摸腦袋,“以前我的確做得不夠好,以後我會證明給你看。”
“不,我的意思是,我應該尊重你的喜歡,但是陸習,我說那些拒絕的話也是認真的。”她望著陸習的眼睛,坦白告訴他,“我有喜歡的人了。”
當她說出這句話,陸習整個人都僵住,隻有淺淺的呼吸聲在空氣中流動。
“你喜歡誰?”
這話聽起來還算平靜,薑予眠卻看見他的手緊握成拳,像兩塊硬邦邦的石頭。
她絲毫不懷疑,以陸習衝動的性格,聽見那人的名字,會發火。
還有幾天就是兩人生日,怎麽也得挨過陸宴臣最難熬的那天再說。
薑予眠隻能拖延:“有些事我還沒想好,再過幾天,我會告訴你的。”
陸習迅速在大腦中搜尋薑予眠可能喜歡的人選,除了沈清白,沒別的。
薑予眠很少交友,私交較好的異性寥寥無幾,沈清白跟她住在一棟公寓樓,兩人一起負責項目,日久生情就是最合理的解釋。
陸習質問:“你們還沒在一起,對吧?”
薑予眠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陸習拍桌站起身,在此宣告:“你也說了,拒絕是你的權利,追求是我的權利,你能喜歡別人,我也能喜歡你。我不會就這麽放棄的!”
他活了二十幾年,好不容易明白自己有個喜歡的女孩,怎麽肯輕易撒手。
薑予眠習慣跟人心平氣和的講道理,可顯然,陸習根本不吃這套。
結局隻能是不歡而散。
見過陸習之後,薑予眠又去找了盛菲菲。
鬧矛盾的時候不能拖,一拖延就會胡思亂想,如果遇到兩個倔強的人誰也不肯先低頭,就會漸行漸遠。
好在薑予眠是理智的,她願意主動踏出那一步,去跟朋友和解。
盛菲菲在景大附近的美院上學,住在另一棟公寓樓,薑予眠曾經去過,還知道密碼。
到公寓樓後,薑予眠給盛菲菲打電話,很巧的是,盛菲菲剛好拎著一袋美術工具從電梯口出來,手機嗡嗡作響。
兩人站在走廊對看幾秒鍾,薑予眠掛斷電話,盛菲菲換了隻手拎東西,去輸密碼。
推門後見薑予眠站在門外一動不動,她把東西往旁邊一放:“進來吧。”
盛菲菲肯讓她進屋,說話卻沒有以前見麵時那種帶笑的熱乎勁兒,薑予眠猜她還在生氣。
薑予眠進了屋,盛菲菲也跟從前一樣沒有特意招呼她,先把工具放進畫室,才出來見她。
薑予眠開口:“菲菲,對不起。”
盛菲菲動作一頓:“你不會又是因為陸習喜歡你這件事來跟我道歉的吧?”
“不。”她否認,並解釋,“你覺得我在知道真相後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作為朋友的你,這才是我道歉的原因。”
盛菲菲手裏揉捏著剛才購物的小票,“那這麽說,我也應該向你道歉,我沒有顧及到你的為難。 ”
兩人的道歉奇奇怪怪,她們不像是吵架,倒像是在比賽認錯。
偏偏薑予眠還認真思考了一下,對她說:“你要因此跟我道歉的話,我接受的。”
盛菲菲實在憋不住,噗呲一聲笑出來。
她把揉成團的小票扔進垃圾桶,擺擺手,“算了,跟你吵架沒意思。”
薑予眠沒懂她的意思,隻按照自己的想法說實話:“我沒想跟你吵。”
盛菲菲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我想跟你吵啊。”
第119
薑予眠說:“吵架不好。”傷感情。
盛菲菲扶額,真是敗給她了。
“其實昨晚回來我就沒氣了。”盛菲菲摟住抱枕,“仔細想想,也沒那麽難過,當我發現陸習喜歡別人的時候,我居然一滴眼淚也沒掉。”
“可能我早就不喜歡他了,隻是沒遇到更喜歡的人,所以一直堅持著,好像自己很鍾情一樣。”
她那份喜歡,早就埋藏在十七八歲的青春裏,跟二十二歲的盛菲菲有什麽關係。
盛菲菲一副看淡的姿態:“正好,這次托你的福,讓我徹底斷了念想。”
薑予眠半信半疑:“你真是這麽想的?”
盛菲菲鄭重點頭:“比真金還要真。”
薑予眠眼裏恢複光彩:“那我們,和好了?”
盛菲菲猶豫了一下,拇指捏著食指比劃:“還差那麽一點點。”
“哪一點?”薑予眠迫不及待問。
盛菲菲扔了抱枕,手搓手豎在身前,一副等待的姿態:“你喜歡那個人是誰?”
猝不及防的問題砸薑予眠臉上,這是今天第二個人問她這個問題。
上一個她暫時不能說,這一個麽,有點害羞,“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好奇啊,我姐妹有喜歡的人我居然不知道,這合適嗎?”盛菲菲拽她胳膊,“你快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薑予眠被她搖得不能安生,眼神飄了一圈,“其實這個人,你也認識。”
“我認識啊?”盛菲菲更加好奇,“快說,是誰?”
“陸……”
薑予眠慢吞吞的,剛說一個字就被打斷,“你昨天才說不喜歡陸習的!”
“不是陸習。”薑予眠揚聲反駁,脫口而出,“是陸宴臣。”
盛菲菲呆住了,很久之後,她豎起大拇指給薑予眠點了個讚,“你好強,連陸家大哥也敢上。”
薑予眠支支吾吾,悄然紅了耳朵:“還,還沒上呢。”
她是真敢想。
*
陸家兄弟倆的生日一晃就到,因為時段特殊,陸家從來不會為他們慶祝。
陸習覺得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哥哥犯的錯不該由弟弟承擔,每年享受著生日該有的熱鬧和祝福。反之陸宴臣,永遠被束縛在十二歲那年那個冬天。
今年的冬季比往年更加寒冷。
薑予眠在晚上十二點之前給陸宴臣發了最後一條信息,繼續坐在電腦前導入數據。
之前她把從青山別墅拿到的手機拿去實驗室,借用機器幫忙恢複數據,一並傳輸到電腦上。
今晚陸宴臣在祠堂,她必定也睡不著,幹脆加個班,把那些數據轉化成音頻導出來。
視頻畫質受損嚴重,模糊不清,聲音有些中斷,薑予眠還是聽到了一對中年夫妻的聲音。
父母,都是疼愛自己孩子的呀。
薑予眠一邊傳輸,一邊嚐試文件修複,直到一道稚氣童聲跟還未變聲的清秀少年音交替傳入耳中,薑予眠一下子來了精神。
那似乎是,陸宴臣跟弟弟陸習曾經的聲音。
薑予眠正要仔細聽,公寓樓裏一陣巨大的動靜驚醒了所有人。
薑予眠走到窗口去看,隻見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就要湧上來。
“著火了!”
“快跑!”
公寓樓響起一陣轟動,充斥著逃命求救的訊號。
令人窒息的煙霧迅速遍布每個角落,烈火無情地吞噬著周遭的,像凶猛的怪獸伸出獠牙和魔爪,徹底打碎夜晚的平靜。
通紅的火光照亮一片天,察覺危險的人紛紛逃竄,薑予眠迅速抱起電腦,在房門口折回,打開抽屜拿出日記本,抱著兩個簡單的東西跑到樓梯間。
電梯還在運行,卻也不能使用。薑予眠用濕毛巾捂住口鼻從安全通道飛速下樓,還遇到兩三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年輕學生。就在他們以為馬上就要逃出去那刻,一道倒塌的鐵門交錯攔在出口方向,阻斷去路。
嘉景公寓附近年輕人較多,發生異動和事故第一時間,照片和文字信息就被人傳送到網上。
甚至有人站在遙遠的地方開啟直播。
高速路上,駕駛黑色轎車的男人麵色冷靜,腳下卻不要命似的加速,下了高速,他更是不守規則地衝破一道又一道紅綠燈路段。
手機打不通,薑予眠聯係不上。他打破規矩原則離開祠堂,失了穩重理智,以最快速度衝向火場。
大門被堵死,薑予眠跟其他人不得不回退室內尋求安全點。
“去陽台求救。”
這一麵牆壁還沒被火勢覆蓋,高度卻不允許他們直接離開。
在等待救援的過程中,最先摧毀的是理智。
他們這裏有人喊啞了嗓子,樓下終於支起逃生氣墊。
一堆情侶拉拉扯扯,女生縮在男友懷裏瑟瑟發抖,“要跳下去?我不敢。”
有些人天生畏懼高樓,會產生一種致命的恐懼。
依靠氣墊逃生隻能一個一個下,這當中已經有人鼓起勇氣往下跳,有人成功獲救,有人跳離中心點差點直接摔到地上。
女友跟隨男友來到陽台邊,害怕到雙腿打顫,她一直抓著男友,嘴裏念叨著害怕。
男友最終狠心把人推開:“你不敢跳,我不想跟你一起死。”
薑予眠早已棄了電腦,手機也在逃跑時遺落,隻剩懷裏的筆記本。
她在樓梯裏吸進了煙霧,難受極了,撐著來到窗台邊準備跳下時,卻被女生死死拽住:“帶我一起,求求你。”
薑予眠嗓音沙啞:“你跳啊。”
女生卻哭著說:“我不敢。”
女生不敢跳,也不肯鬆手。
煙霧越發濃烈,薑予眠的濕毛巾早已起不了作用,她一時間無法掙脫體格大自己許多的女人。
薑予眠急紅了眼:“逃生氣墊一次隻能一人,你要跳快跳啊。”
她不想死,她得活著。
掙紮過程中,薑予眠頭部撞到陽台,有片刻暈眩。
樓下喧鬧聲不斷,大家都喊著:“跳,快跳啊。”
蔓延的火勢衝進房間,女人嚇得顧不上高樓恐懼,踩著凳子爬上陽台,摔在氣墊上。
女人驚魂未定,以淚洗麵,哆嗦著說:“上麵,上麵還有一個女生,她暈倒了。”
恍惚間,薑予眠看見衝天的火光,聽到熟悉的聲音。
“眠眠。”
“薑予眠。”
沉重的身體一下子騰空,她被人抱起來,薑予眠睜開眼,有風擦過臉頰,滾燙的、炙熱的。
那個抱著她逐漸降落的人,是陸宴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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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習最近事事不順,在生日當天喝得爛醉,從下午躺到晚上,被李航川的電話打醒,告訴他嘉景公寓出事了。
陸習立馬醒了酒趕過來,施救人員在周圍拉起警線。打給薑予眠的電話關機,陸習在附近打轉詢問消息。
要麽是不知情的群眾,要麽是忙於善後的施救人員,陸習不死心,碰著人挨個問。沒注意看路,差點被絆倒。
低頭一看,是個厚厚的本子,陸習彎腰撿起,翻開發現是個日記本。他本不在意,上麵的自稱卻深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20xx年10月10日
星星很漂亮,眠眠很想你們。
20xx年10月12日
爸媽走了,哥哥也回家了,我隻有爺爺了。
20xx年12月18日
爺爺生病了,我好害怕。
20xx年6月
爺爺去世後,我躲在房間偷偷哭,被他發現了。
哥哥說,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叫我不要害怕,還教我很多。
本子上記錄了少女最煎熬的時刻,陸習逐漸失去耐心,幾頁幾頁夾在一起往後翻。這一年,薑予眠剛上高一。
20xx年9月
開學了,我一點都不開心。
一個人報名,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回家。
20xx年10月
終於放假了,舅舅舅媽帶著弟弟出去旅遊。
我不羨慕他們,以前我這麽大的時候,也有爸爸媽媽帶著我……可惜以後不會再有了。
20xx年11月
哥哥得獎了,他好厲害啊,我也想成為像他那樣的人。
20xx年12月
她們來找我麻煩,竟然是因為有人喜歡我,我打不過她們,好疼啊……
20xx年1月
第120
為什麽都不肯幫我,為什麽都要我原諒,我不能默默忍受。
哥哥說過,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
到後來,“哥哥”在她筆下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她似乎把“哥哥”當做支撐她前行的精神動力,用“哥哥”的優秀鞭策自己繼續努力。然而她生活中所遭遇的不公、歧視、排擠,卻一步步把那個脆弱的女孩逼向深淵。
陸習迫不及待想知道這個“哥哥”到底是誰,直到他翻到後麵,每頁遍布著陸宴臣的名字。
“嘭咚”一聲,筆記本重重落到地上,日記本在空中翻了好幾頁。
過了許久,陸習才從震撼的真相中回過神,彎腰撿起本子,意外翻頁的這段文字卻讓他瞬間脹紅眼眶。
20xx年5月
我堅持不下去了,我想給哥哥打電話,我沒有他的聯係方式。
我找到了陸爺爺曾經留下的號碼,猶豫了很久才打過去,接電話的人好凶,他說哥哥很忙,警告我不要再往他們家打電話。
……
人都是這樣的,舅舅舅媽都不想管我,更何況沒有血緣的故人。
被親人冷待,遭受校園暴力,薑予眠最煎熬的時候,曾鼓起勇氣給陸家打過一通求助電話。
那天陸習抱著籃球正要出門,順手接了電話,聽說有人要陸宴臣,“找我哥?我哥忙著呢,誰管你啊。”
“不知道你用什麽手段拿到我家電話,但我警告你,別再亂打電話,小心我告你騷擾!”
認識他哥的人都知道,陸宴臣不住陸家,想通過他們騙取大哥的聯係方式,門都沒有。
那個時期的陸習眼裏隻有玩樂,沒有深究那通電話背後的故事,接完就拋之腦後。他根本不知,自己脫口而出的諷刺,斷送了女孩最後的希望。
從那以後,薑予眠再也沒聯係過陸家。
陸習死死的攥著筆記本,反複看這段話,雙眼充滿紅血絲,他此刻悲痛的模樣嚇到路人。
“小夥子,你是要找人嗎?”
“我……朋友就住在起火那棟樓。”
“這附近不安全,人都被疏散到學院路那邊去了,要不就是醫院。”
陸習帶著本子轉身朝他手指的方向跑去。
他想立馬見到薑予眠,跟她道歉。
一些安全無傷的人集中安排在一處空地休息,受傷的則被送到最近的醫院,陸習拿著薑予眠的照片問了一圈不在這裏,於是去了醫院。
他一番尋找終於有了收獲,護士告訴她,“剛才的確來了幾個從火場出來的人,在急診區。”
現在已經淩晨一點多,來看病的人都掛急診,尋人範圍縮小許多。
可他來得不巧,急診區的確坐著一堆從火場來的人,唯獨沒有薑予眠。
“你們見到這個女生嗎?她是我朋友,聽說發生火災,我聯係不上她。”陸習拿出薑予眠的照片。
旁邊人看了一眼,對美女總是印象深刻:“有,剛才她跟一個男人一起來的。”
男人?
難道是沈清白?
路人給他指了一個方向:“那個男的手受傷,剛包紮完,好像去洗手間了吧。”
陸習跟著圖標指向一路尋去,在走廊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然而她並不是一個人,她麵前站著那個身材挺拔的男人,正是他熟悉的大哥——陸宴臣。
陸習來不及思考本該跪在祠堂的大哥為什麽出現在這,就在他提步上前的那一秒,親眼看見自己掛念許久的女孩主動摟住男人的脖頸,踮腳吻上去。
作者有話說:
很想劇透下一章:陸習,你對得起誰呀,你誰也對不起
從最近的評論和營養液來看,你們不追文了嗎!!吱一聲也好啊,最近努力完結,給我來點動力啊啊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