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場大雨下下來,讓夏日悶熱的空氣中有了一絲涼意。
屋外的正下著傾盆大雨,兩個婆子正站在長廊下躲雨,隻見到一丫鬟撐著傘,護著手裏的食盒急速朝前奔去。
一婆子努了努嘴,“那是綠柳姑娘吧,這麽大雨還出來。”
“還不是大姑娘從水裏撈起來還沒醒麽,估計是給她熬藥呢。”
“大姑娘也真是的,太太準備去京城給她找門親事是為她好啊,你說她都已經退過兩次婚,好不容易嫁了出去,結果那男人不到一個月就死了,在這地方兒還有人敢娶她嗎她怎麽就想不通投了湖呢。”
“誰說不是呢,她這克夫的名聲可都傳遍了,雖然現今兒寡婦再嫁不是稀罕事,可她這個情況,誰會要她啊。”
“可惜大姑娘那花容月貌,年紀輕輕,這一輩子沒男人,怎麽熬得住啊。”
身胖的一婆子擠了擠眼,“就衝著大姑娘這樣貌,老爺和太太都不會讓她沒男人的,差別就在於這個男人啊是不是她自個的了。”
個高的婆子吸一口氣,“豈不是要成妾了”
那婆子搖了搖頭,“估摸著啊,連妾都做不成,噓,快別說了,被人聽到就不好了”
倚蘭苑中的正屋卻門窗緊閉。
大丫鬟綠柳端著一碗湯藥推門而入,走進屋子,頓時悶熱的額頭冒汗。
她憂心的走到床邊,見到躺著的人正在囈語著。
“吳嬤嬤,怎麽辦大姑娘現在蓋著兩床被子都還在喊冷,這麽悶著她,不會悶壞吧。”
坐在床邊的吳嬤嬤緊皺眉頭,“大夫還沒請過來”
綠柳氣憤的說:“我早跟太太房裏的人稟告了,可她就說會請示太太,讓我回來等。我先去廚房要了碗薑湯過來了。也不知道頂不頂用。”
吳嬤嬤側過身,讓綠柳上前,“不管有沒有用,先給姑娘灌下去,總比現在一直冒冷汗的要好。”
綠柳將床帳掛起,此時床上躺著的人露出了一張小臉,盡管此時她臉色蒼白,滿臉病容,可遮蓋不住她那絕色的容顏。
看著那張精致美貌的小臉,若是睜開了眼睛,那會是怎樣的顧盼生姿啊。
綠柳疼惜的將她扶起來靠著,再一勺勺的將薑湯喂下去。
可昏迷著的人卻很抗拒喝下去,幾次嚐試差點被她無意識的動作打翻碗。
吳嬤嬤看不下去了,說道:“你扶穩了,我來喂。”
南柔感覺自己又在被人灌藥,不能喝下去,絕對不能喝,不能再被人送去給人當玩物了。
她蓄積全身的力氣,將要灌她的藥猛地推開。
砰的一聲,瓷碗被打翻碎了一地。
這時綠柳驚叫道:“啊,姑娘,你醒了。”
差點摔倒的吳嬤嬤也趕緊看過去。
隻見床上的美人兒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南柔見到眼前熟悉的臉孔,虛弱又迷茫地問:“吳嬤嬤,你怎麽還沒有走”
“姑娘說什麽傻話呢,我怎麽會走,姑娘在哪裏,我自然是在哪裏。”
南柔迷糊了,可,可她被送入京城之前,吳嬤嬤不是被她的兒子接回去榮養了嗎
綠柳也說道:“我和吳嬤嬤都守著姑娘,哪都不去,姑娘你可不能再嚇我們了。”當太太那邊的婆子將姑娘送回來的時候,她和吳嬤嬤都嚇的腿軟了。要不是還能察覺到姑娘還有呼吸,就如同死人一樣。
南柔轉眼一看才反應過來竟然綠柳也還活著
可綠柳,綠柳不是因清白被毀,懸梁自盡了嗎
隻剩她一個人苦苦的熬著,熬到後麵,還是礙了別人的路,被綁著沉湖了。
冬日的湖水,真冷啊
綠柳將南柔扶著躺下,幫她蓋好被子,“姑娘快躺下,我幫姑娘再去熬碗薑湯過來。”
“不,綠柳,別走。”南柔喊住她。
她現在腦子還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這是夢裏,還是她死了,所以會遇到她們
綠柳見自家姑娘那緊張的模樣,不由的停住腳步,輕柔地低聲哄著:“姑娘,你這次意外落水傷了身體,我去讓廚房給你燉些補身體的湯,我很快就回來,你先躺著休息一會兒。”
吳嬤嬤在床邊坐下,也安慰道:“姑娘不要怕,我陪著姑娘呢。綠柳很快就回來。”
南柔重新躺下後,直直地望著帳頂出神。
難不成她回到了三年前,她十七歲那年
吳嬤嬤和綠柳還在的時候她確實是落過一次水,那一次她發燒了很久,一直未好透,導致她之後的身體變得很弱。
可那次落水不是意外。是她拒絕了太太要給她在京城找婆家的提議,等她從正院出來後在湖邊遇到了太太的親女蘇南瑩,與她發生了爭執,被她推了一把,失足掉落了湖水裏。
後來外頭說是她拒絕太太的好意,性子太烈,衝動之下投了湖。導致父親對她這行為非常不滿,甩手不管她的事情。父親對她態度本就淡漠,自從母親過世後,父親娶了現在的太太,幾乎是將她當做隱形人。不然也不會讓太太如此折騰她的婚事,讓她落得如此境地。
從她守寡被接回家中,太太就頻頻拿話來試探她,勸她跟南瑩一塊去京城在侯府做妾的小張氏那裏小住,說小張氏在侯府極為得寵,能夠幫她覓得一良緣。
小張氏是太太家中的幼妹,早些年被抬進了侯府做了妾室。太太家中一直以那位妹妹為榮,能夠攀上侯府是她們張家人的榮耀,畢竟張家是商戶,有著權貴做靠山,行事起來獲得的便利不少。
南柔想了想,當時在她落水後,太太又派人來勸過她去京城,態度很是強硬。當時她知曉太太不懷好意,自是不肯去,甚至去求了祖母,說她願意去尼姑廟裏代發修行,為家人祈福。沒想到一直不管事的祖母竟然允了,她就搬去了廟裏,獨守青燈。
半年後她出去打水,意外撞見一行富家公子狩獵,當時躲避不急,被攔住問了路。後來家裏來人說祖母生病了,要她回去侍疾,還未見到祖母就被灌了藥送去京城,當時意識模糊的聽到太太的聲音,說她敬酒不吃吃罰酒,說本來打算讓她在侯府住一段時間,送她一場富貴,既然她執拗不肯,就隻能吃點苦頭了。
等她再醒來的後,便是成了送給承恩侯府嫡幼子的一件“禮物”。
一個養在外頭的玩意。
南柔自嘲的笑了,可就算這個玩意認命了苟且地活著,還是逃不過一死的下場。
被沉湖的時候,她聽到岸邊的人輕蔑地說:“娘娘說了,一定要做的幹淨,萬不能讓三公子看出破綻。三公子是什麽人物,豈能讓這麽個玩意壞了姻緣。”
娘娘除了三公子的長姐徐皇後,還能有誰。當時新帝登基一年多了,一直未立後,徐皇後作為先帝的遺孀,新帝的皇嫂則地位尊崇。她怎麽可能會讓自己的弟弟因為一個玩意遲遲不肯娶親。
所以,在這些貴人眼裏,她這麽個玩意既然礙事,那便消失了吧。
隻是南柔沒想到上天竟然給了她一次機會,讓她回到了兩年前。
現如今還未像上輩子那般跟太太撕破臉,那她還有時間周旋,好不容易重新活了一回,她不想再任人擺布,成為被人送來送去的玩物了。
上輩子,她怎麽反抗都沒有逃過被送去京城的命運,這一次,那她就自願與南瑩一同去京城。
留在家中她完全受太太所控製,去了京城,也許是豺狼環伺,可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不管結果怎樣,總不會比上輩子更差了。
沒過多久,綠柳重新端著湯藥回來,南柔在服侍下喝完湯藥繼續蓋著被子躺著,等著發汗。
南柔輕聲對綠柳說:“你去太太那裏跟她說,我想通了,會跟南瑩一同去京中小張姨母那裏做客。”
綠柳聽了南柔的話,心裏雖然感覺到詫異,但並未多問什麽,便退出房間往正房去。
綠柳離開後,南柔在薑湯的發力下,出了不少汗,實在難受的緊。
“嬤嬤,我一身都汗濕,我想沐浴”
吳嬤嬤顧慮道:“姑娘,現在沐浴會不會再讓寒氣入體了”
“無妨,實在渾身難受。”南柔不自覺的語氣中帶著嬌氣。
吳嬤嬤聽著就心軟了,伸手摸了摸南柔的額頭,覺得溫度正常了,又見她堅持隻好同意了,出去叫小丫鬟去打熱水進來。
正房的人見綠柳又過來了,十分不耐的說:“綠柳姐姐,不是說了因為大雨,大夫路上會耽誤點時間嗎你總跑正房來,我也沒法給你變出個大夫來啊。”
綠柳咬了咬牙忍耐著說:“曉春,我家姑娘醒了,特地來向太太稟告的。我家姑娘還讓我跟太太說,她想通了,願意和二姑娘一同去京城做客了。”
曉春楞了一下,剛剛太太還因大姑娘的事情發火呢,現在大姑娘服軟了,對他們正院的人來說當然是好事。
“等著,我去向太太通稟。”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興奮又緊張希望大家能夠喜歡